深夜的工程部外圍園區。八月悶雨嘩嘩地下著。墨一般的烏雲遮住了所有星雲。一片黑暗之中。被雨柱衝洗著的汽車大燈顯得有些刺目。許樂看著傘下那位官員。眼睛眯了起來。知道自己幫助工程部的事情終於泄密了。隻是有些琢磨不透。對方究竟是想對付自己。還是想再次搶奪果實。可無論是哪一種。按道理都輪不到傘下這位大人物親自來港都。


    果殼機動公司是一家技術至上的聯邦巨型企業。在董事會的監管下。真正構成這家公司骨架的是那些工程技術人員。許樂也是工程技術人員中的一位。但他隻是一位小小的三級技術主管。而傘下那位官員卻是果殼機動公司首席技術顧問。


    首席技術顧問。自動成為果殼董事會的技術獨立董事。以果殼在聯邦中的地位。任何一名董事會的成員。都擁有極大的權力與地位。


    傘下那名果殼技術董事在說完剛才那一段話之後。便回複了沉默。隔著那副眼鏡。等待著他的回答。此時雨越來越大。繃過了他頭頂的黑色雨傘。濺了星星點點的水花到鏡片上。可是這位大人物卻顧不上去擦。隻是看著許樂。想知道這個身份重要的年輕人會不會反抗。


    四周站滿了穿著黑色防雨作戰服的白水公司警衛。許樂眼的雇傭兵或者是軍方調拔過來實習的特種戰士。就算對自己和白玉蘭再有信心。可是他也沒有想過暴起反抗。因為這些黑衣警衛的手裏緊緊握著長槍。


    就在此時。一把雨傘來到了許樂的頭頂。遮住了從天而落的雨水。許樂回頭一看。隻見白秘書低頭站在自己地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個人像變戲法一般。從身邊變成了一把傘來。


    雨夜黑暗濕漉。工業園區裏一片寂清。隻有汽車大燈照耀著的區域仍然在對峙。雙方的人數實在是差地太多。所以這種對峙看上去似乎馬上變要結束。然而這把雨傘一現。場間便隻有那位獨立董事大人和許樂沒有風雨之虞。很微妙地將場間的氣氛轉了過來。


    許樂看待事物。有一種與他誠懇外表完全不符的犀利敏銳。從被關卡攔住。到這位獨立董事大人現身。他快速地分析了一下局麵。確認對方大概知道自己的背景。所以不敢妄自動用武力。可是對方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將自己與工程部隔離起來。以保證聯邦科學院那邊首先把研製成功。


    他抹了抹臉上的雨水。盯著董事大人的眼鏡。開口說道:“我不明白自己違反了什麽保密條例?不用解釋什麽。您是大人物。專門為了我前您也應該清楚。我現在擁有工程部的長期權限。”


    似乎就像是要為許樂的反駁增添聲勢。一直在他身後舉著傘。微低著頭的白玉蘭。抬了起頭。冷漠地向著四周地白水公司警衛掃了一圈。目光淡然寧靜裏卻透著一股被壓抑到極致的冷戾。


    汽車大燈地燈光本來被狂雨澆的有些朦朧不堪。恰在白玉蘭仰臉的瞬間。天空中如墨雨雲裏忽然閃起一道閃電。將這昏暗的世界照亮了一霎。也將那張秀氣的麵容展現在眾人的眼前。


    四周穿著黑色作戰衣的白水雇傭軍。看見這張秀氣寧靜的臉後。本來一直冷峻沉默的隊列卻發生了一些變化。不是騷動。而是警惕。絕對地警惕。


    因為他們都認出了這張臉。這張臉隻可能屬於公司第七小組原戰鬥主管白玉蘭。


    在白水公司內部。這個秀氣地男人並不出名。因為沒有人願意談論他。殺人不眨眼的白水戰鬥人員。提起這個像個娘們兒。下手卻比誰都要陰狠的大佬。都有些發自內心深處的恐懼。


    獨立董事冷漠地看著雨中的這兩個人。沒有與對方辯論的欲望。今日港都之行他親自前來。主要便是要用自己在公司中的地位去壓製工程部的反彈。關於許樂和他身後的那個秘書。他有些忌憚其人地背敢和這麽多作戰人員正麵對抗。


    雖然隱隱有些不安。那些黑衣作戰人員依然逼了上去。他們沒有注意看上去十分平凡的許樂。卻把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看似弱不禁風的白玉蘭身上。槍口對準了他的要害。目光不離他的手腕。因為他們都很清楚。這個秀氣男人擁有怎樣恐怖的近身格鬥能力。當年在百慕大三角星域。這個男人甚至隻憑一把小刀。便殺死了七名百慕大流匪高手。此時對方手中雖然沒有槍。卻依然不敢掉以輕心。


    白玉蘭依然舉著傘。卻往前踏了一步。攔在了許樂的身前。左手悄無聲息地伸進了褲兜裏。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身旁那些舉著槍的警衛們地動作頓了頓。


    這些人能從白玉蘭的這個動作中感覺到危險。所以他們不明白。為什麽明明有董事會的命令。白玉蘭身為公司職員。卻依然要護著許樂。這實在是很不符合白玉蘭一慣的處世風格。想到這一點。許樂的身影在他們的心中便變得有些深不可測起來。明明這個年輕的技術主管身上沒有絲毫出奇的氣息。卻能收伏這把秀刀。實在是令人難以想像。


    “拖點兒時間。”


    許樂知道現在的局勢十分麻煩。如果束手就擒。以對方在聯邦中的雄厚實力。也不需鬆地將自己軟禁很多天。


    那位首席技術主管。看著許樂微微動了一下的嘴唇。忽然開口微笑說道:“不要試著反抗。雖然我並不樂意。但我想應該有很多人樂意看到走火的事故發生。”


    許樂的手掌輕輕地放在了白玉蘭的肩頭。阻止了他正準備爆發地陰狠出手。


    就在這個時候。從工程部那邊匆忙地跑過來兩個人。他們手中的傘此時根本顧不得去遮雨。他們在外圍對著那些白水公司的作戰人員惱怒地喝斥了幾句。才趕了進來。獨立董事地臉色有些微沉。雖然他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情絕對沒有辦法瞞過工程部這幫地頭蛇。但他也沒有想到。有黑夜大雨的掩護。何塞還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發現了董事會的小動作。


    何塞主管渾身濕透。看著場間的緊張局勢。深深呼吸。平伏了心頭的怒氣。回過頭望著董事大人沉聲說道:“許樂的長期權限是我親自批準的。有什麽問題?”


    “沒有問題。”董事大人地麵色微沉。不客氣地指責道:“你的審批權限在哪裏你自己應該清楚!做事還有沒有一點兒規矩?你地眼裏還有沒有董事會?”


    果殼是一家巨型企業。下麵分屬的部門極多。而像工有不一樣的地位。如果換在遠古的王朝來比喻。何塞主管就像是一方諸侯。然而來自董事會的獨立技術董事。卻像是欽差大人。除非工程部敢造反。無論是在權力還是資格上。他都沒有辦法與董事會對抗。所以這位董事大人才會用訓斥下屬的口氣發言。根本不給何塞留一絲顏麵。事實上到了今天晚上這種緊張狀態。果殼公司內部的紛爭也已經開始擺上前台。


    周玉舉起雨傘遮在了何塞主管的頭頂。關切地看了許樂一眼。許樂搖了搖頭。示意沒有問題。


    何塞主管平靜片刻後。對這位大人物說道:“這裏不是研究所。是工程部。按照董事會的章程。我有審批權限地資格。如果您對我的資格有異議。可以在董事會上提出。但不要為難我們的工作人員。”


    “許樂不是工程部的工作人員。從前不是。今天不是。以後更不是。”董事大人沉著一張臉說道:“你是擁有審批權限的資格。但不要忘記。許樂接觸的是聯邦絕密。按照密級來說。這些審批權限都在公司總部。我不記得董事會什麽時候給你權力自作主張。”


    他接下來的一句話。直接擊碎了何塞想要保護許樂的想法。


    “董事會緊急會議。已經暫時剝奪了你的審批權限資過地新進人員。全部都要被帶回審核。這是董事會的決定。如果你反對。請你自行保留。”


    這是一個很致命的問題。如果果殼董事會真做了這樣一個決議。那麽許樂擁有的進入權限便等於是非法的。對方可以以違反公司條例的名義對他進行審查。甚至可以用接觸聯邦機密數據的罪名。將他送上法庭。


    說完這句話之後。董事大人再也沒有理會沉默的何塞主管。向前兩步走到了汽車的大燈籠罩之中。望著許樂平和說道:“跟我們走吧。你知道我不會為難你。隻不過這段時間你需要在別的地方休息一下。”


    許樂搖了搖頭。在虎山道一事之後。聯邦裏地大人物都知道自己與邰家之間的關係。他們當然不敢隨便把自己殺死。但如果自己反抗。他們便能找到合適的理由。如果自己不反抗。他們便可以把自己帶走。極為陰狠地強行拖延工程部的機甲研製工作。


    他隻是有些不明白。為什麽對方明明是果殼公司的獨立董事。卻要損害公司的利益。站在那些人一方。


    “你隻是果殼的董事。管不著我。”許樂從上衣口袋掏出證件。遞給了這位董事大人。說道:“這是我的證件。上麵標注著國防部總裝基地的重複權限。”


    “除非國防部長親自下軍今天晚上。誰也別想阻止我進工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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