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頑童大叫道:“那綠衣雙使算是一人交給我老頑童便了。”


    聖主忙道:“如此甚好,那麽我可以親自下場,那第三人便由致虛子來吧。”


    何足道對思忘道:“我便來領教那致虛子的高招罷。”


    思忘點頭,衝聖主道:“是我們兩人先比呢還是他們先比。”


    聖主向綠衣雙使擺了一下頭。然後溫言對思忘道:“自然是他們先比。”


    綠衣雙使站了起來,走到距老頑童一丈遠處站定了。


    老頑童道:“這次你們可得把乾坤劍拿了出來,別要再輸了賴賬。”


    綠衣雙使相視一笑,然後衝老頑童亦是一笑道:“這個自然,你亮兵刃吧。”


    老頑童道:“你們先把那乾坤一劍抽出來,我老頑童豈是這等占別人便宜的卑鄙小人麽?你們把劍亮出來,我自然出就亮了兵刃。”


    綠衣雙使相視一笑道:“很好!”


    思忘急忙說道:“師父,注意!”


    思忘話音剛落,老頑童尚自沒有明白讓他注意什麽,猛然之間黃光閃動,老頑童心知不好,急忙向後躍開,但是還是遲了一步,胸前衣衫上被劃了個十字,風一砍,裏麵的皮膚露了出來,更有殷段血跡浸了出來。


    老頑童大怒,道:“怎麽你們不亮兵刃便這麽打麽?”


    綠衣雙使道:“我們曆來如此。”


    老頑童一聽之下,隻氣得說不出活來,猛然間灰影一閃,老頑童已然獨出那柄黑斧撲了上去。


    但聽得嘩地一響,綠衣雙使的劍也同時擊了出來。雙方都是一樣。


    地上又是片片碎金,綠衣雙使呆了一呆,已然被老頑童一手一個抓了起來,猛地向那個巨大的香爐拋了過去。


    然後笑嘻嘻地從地上撿起了那把斧子別在了腰間。


    第一場就這麽比完了。


    老頑童搖頭笑道:“沒趣,沒趣,這麽比武當真是沒趣之極。”


    聖主鼻子哼了一聲,一名頭領上去幫綠衣雙使解被點的穴道,半天也沒有解開。致虛子走了過去,一拍一揉,綠衣雙使便爬了起來,抬眼看了聖主一眼,雙膝跪地,一動不動。


    致虛子看也沒看綠衣雙使,直接走到了何足道跟前,雙手一拱道:“何居士,請進招罷!”


    何足道看了他一眼道:“你不用兵刃麽?”


    致虛子道:“用過,五十年以前了。”


    何足道一憚,道:“這是說你已經五十多年沒用過兵刃了,那咱倆沒辦法比了。”


    致虛子道:“為什麽?”


    何足道道:“我於劍上還算得上有些造詣,別的方麵可就不敢說了,若你用兵刃時咱們還可以比過,現下你不用兵刃,那麽我就勢必不能用劍;若我不能用劍,這場比試我便一點勝的把握也沒有。若是隻與我一己之勝敗名譽相關,那我盡可以與你比過,眼下我一人的勝負卻是係著我們四人的運命,所以我們便不能比了。我不能拿別人的命運來冒險。”


    致虛子道:“你若非要不比認輸,我也是沒有辦法,隻好隨你,不比便罷。”


    老頑童道:“麻杆兒,人家可沒說認輸,隻是說不想欺負你,你別這般的不識好歹香臭酸甜辣,我看你還是破了你這五十年的臭規矩的好,不然這何居士的劍已然使得出神入化爐火己青,把你的臭肚子攢個透明的窟窿可不是好玩的。”


    致虛子道:“我又不是要與你比武打架,要你來多嘴麽?”


    老頑童道:“我是為你好,怎叫多嘴,沒有你麻秤兒活著我便沒人打架麽?”


    何足道道:“多說無益,你若用兵刃時,咱們便來比過,若不用時,你們就隻好換個人來,”


    致虛子道:“為什麽你們不換個人來?”


    其實思忘大可以代何足道與致虛子比武,這是戰國時期之人便有的智慧,那樣他們便會穩勝兩場。但思忘不想這樣做。第一,他要找機會接近那聖主,設法殺他;第二,既便是他們贏了,聖主未必便會讓他們下崖,也是於事無補,更失去了一次機會。


    所以思忘隻等著與那聖主比武。


    何足道道:“你們人多,自可換個人來,我們卻隻三個人,每人一場,換不得的。”


    聖主道:“致虛子,你便隨便的取件兵刃來用罷,武功練到了境界,飛花摘葉皆可傷人,又何必在乎用什麽兵刃?”


    致虛子聽得聖主如此說,隻得到一個頭領那裏取了一把鏟來。


    何足道見那把鐵鏟乃生鐵所鑄,通體上下雕著各種花紋,知道絕不是一般的鐵鏟,定然是有些什麽古怪,一時間卻也看不出來,隻是那鐵鏟甚是沉重,看上去足有六七十斤的樣子。


    致虛子鐵鏟如拂坐般的一擺,說聲:“來吧!”


    何足道更不打話,長劍一指便攻了上去。


    致虛子見何足道長劍刺來.也不閃避、掌起鐵鏟使向外磕。


    何足道不敢用劍與他的鐵鏟接實.順著致虛子的一磕之勢向外一劃.便向致虛子握著鐵鏟的手卜削了下去,猛然之問,致虛子的鐵鏟上生出一股粘力、何足道的長劍貼上去之後,想要向前滑動竟是極為困難。


    何足道吃了一驚,急忙運力回奪長劍,但劍隻輕輕一提便離開了那把鐵鏟。這一來何足道更驚,暗中想道:“莫非這個細高個內功已然練到了這般收發自如之境麽?想要吸我的劍時使運力吸住、不想吸時瞬即便放開了?”


    雖是心中這樣想著,手上劍勢卻愈見淩厲,盡力避開致虛子的鐵鏟、專向他的兩肩上及小腹上攻擊。


    致虛子顯然內力極強.但若要舞起一柄沉重的鐵鏟護住自己雙肩卻是其為艱難。一般來說,手中之物愈是沉重,便愈是不易向自己的肩上揮舞,何足道聰明過人,自是早就看明了這點,所以一柄長劍舞成兩團劍光.盤旋於致虛子的兩肩之上,比致虛子甚為忙亂。


    又鬥片刻,看看兩人鬥了已近三百餘招,猛地裏致虛子鐵鏟橫掃,向何足道砸了過去,竟是把那些拂塵的守禦招式盡數去了,取了一些棒法、斧法與刀法來向何足道進行攻擊。


    何足道於進攻之際想要劍不碰到致虛子的鐵鏟尚可以做到,現在致虛子采取進手招式,要想於防守之際仍然劍不與鐵鏟相遇可就難了。不到五招,致虛子揮欽鏟劈了過來,采取刀法中的大開大閡進手沼式、何足道避無可避。隻得揮劍砸擋。但聽得當的一聲,何足道的長劍險些被致虛子打到了地上、這還是他在長劍與鐵鏟相交之際頓了—下手腕.否則那長劍不被震落.也非得被震斷不可。


    致虛子仗著鐵鏟沉重,何足道不敢用長劍硬接,竟是將那柄鐵鏟掄圓了來使,好似手中使的不是鐵鏟,當真便是一根鐵棒,一把大刀一般。


    何足道一想,這般的鬥下去終究不是辦法,自己總是躲著那柄鐵鏟,進攻也好,防守也好,都是不能全力施為,倒讓那致虛子占盡了便宜。這樣想著,便在心中打著主意。


    忽然,何足道劍上加快,每一劍刺出之後尚自沒有讓對手看得清楚已然換了招式,第一招劍報才起便已轉了方向,接在第二招劍招上麵。第二招剛一動念又使出了第三招。如此這般的愈使愈快,那致虛子再也顧不過來,隻把鐵鏟在胸前不住地晃動著,究竟是什麽招式,便是一招也看不清了。


    何足道的這—番快劍,把致虛子攻得氣喘籲籲,手中的那把鐵鏟更好似已然不止六七十斤重了。


    致虛子終於明白何足道何以采取快攻的戰術了,那正是他取輕靈之長,攻自己重拙之短.想念及此,立即將鐵鏟向地上一插,那鐵鏟立即渾入冰中及尺,然後催動雙掌攻上來。


    何足道用快劍逼致虛子棄了鐵鏟,禁不住心中暗喜,手中長劍更是靈動,登時改變了戰術,攻向致虛子的下盤。


    致虛子雙掌一開一閡,一股大力向何足道當胸攻到,何足道於運劍之際,隻得出左掌相迎,兩掌相交,但聽得轟的一聲巨響,何足道但覺左臂一陣酸麻,一股陰寒之氣立即襲了過來。


    致虛子在兵刃招式上確然比不上何足道,因此想到要棄了鐵鏟用雙掌攻擊。這番的一拚上下內力何足道可就大大地吃虧了,他內力雖強,卻是純正功夫.不比致虛子的陰寒中力那麽霸道。才隻片刻,何足道的一條左臂已如凍僵了一般的寒冷麻木,急運內力相攻,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對方已然攻入自己體內的陰寒之氣再逼出去。


    致虛子從一開始就巴不得雙方都不用兵刃,隻是肉掌相搏,沒料到那何足道稱琴、棋、劍三絕,非要用劍不可,追得自己破了幾十年的規短,隻得使用一柄笨重的礙手礙腳的鐵鏟。今番終於與何足道擠上了內力,再無論如何也不肯放鬆,隻是不住地催動掌力,想要一鼓作氣將何足道斃於掌下。


    何足道於危急之間,突然右手長劍揮動,向致虛子的咽喉刺了過去。


    這一下變起倉促,致虛子急忙躍了開來,卻由於內力回撞,胸間一滯,腳下一個跟跪險些跌倒,他萬萬沒有料到何足道會在與他比拚內力之際仍然分心將那長劍揮出來,仔細一想這不駭人麽?


    其實這也沒什麽奇怪,十二年前,他到少林寺去要會會中原武功,就曾一麵凝心靜氣地彈琴,一麵用手中的半截斷劍與人動過手,隻不過那時他還沒有將這項技藝練熟而已。


    老頑童在一旁見了大樂,叫道:“妙極,妙極,何足道,你這項功夫是誰教你的?怎麽我老頑童的分心二用左右互搏之術你也會使?快快,快用兩個何足道打這麻稈兒!”


    何足道猛地省起、十二年前的那個小姑娘曾提起過,眼前這個與自己共患難的老頑童會使分心二用之術的,當下衝他微微一笑,點點頭.又揮劍向致虛子攻了過去。


    致虛子腳下虛浮無定之中,猛然向何足道的長劍上撞了過來’何足道一悟之際,尚自沒有弄清是不是致虛子真受了內傷,自己應不應撤回長劍,猛然那致虛子身子一側已然避開了劍鋒,左右兩手同時出指,何足道但覺腳上一麻,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之中,竟然是被致虛子點了穴道。


    致虛子向著何足道一揖:“得罪。”然後走到了聖主身旁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聖主哈哈一笑道:“你去吧!”


    致虛子一楞,但隨即明白過來、是聖主嘉許自己,讓自己到至陰宮中去,於是麵露喜色轉身走入冰洞之中去了。


    老頑童躍上前去,在何足道的上拍了兩下,何足道立即站了起來,歎息一聲,走了下來。


    思忘拾眼看著聖主,聖主長聲一笑:“看來我們還得第三次再鬥一場了!”說畢走了過來,思忘亦是向前定去,兩人在相距不足一丈之時同時站定了。


    聖主道:“你發招吧!”


    思忘說道:“好!”兩掌一提,運上了十成功力猛然拍了出去。


    好象空氣立時凝住了一般,所有的人都驚駭地睜大了眼睛。


    原來地上雪竟被思忘的掌力無聲無息地掀起了一大片,鋪天蓋地地向聖主頭上壓了過去。


    聖主萬沒料到思忘會一出手就運起這般猛惡的掌力拚命一般的攻來,想要躲避已自不及,急忙運起至陰神功,也是帶著十成功力雙掌迎了上來。猛然聽得啪的一聲輕響,兩人手掌竟然膠在了一起,接著傳來轟的一聲巨響,雪霧騰起了有三丈餘高,雪片冰屑盤旋飛舞,四散落去。待得雪片落得盡了,眾人方始看清,兩人的手掌仍是膠在了一起。


    至此聖主終於明白,這個青年的所說比武,守信,效忠雲雲,隻是為了能與自己接近,好運無上內力,欲置自己死地而後快。


    兩人一招也沒交,就這麽拚在了一起,確然是性命根搏的打法,絕不是為了比武,這一點眾人也立時看得清楚了。


    眾頭領立時站了起來,但是老頑童與何足道立即躍到了思忘身邊護著。眾頭領之中眼下已然無人能與二人相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黑人嘩地一聲抽出長匕短匕一步步靠近,慢慢地圍了上來。


    老頑童哈哈一笑,道,”要群毆麽?”說完了將腰間的板斧抽了出來,玩具似的在手中一轉,何足道亦是抽出了腰闖長劍。


    那些黑人看著老頑童手中的黑斧,一時間不敢近前。


    老頑童一見,知道自己手中的斧子定是有些古怪,得意地哈哈一笑,將那斧子玩得愈是得心應手了。


    思忘見外麵已然有老頑童與何足道護住了,心下一寬,立即催動內力向聖主排山倒海一般地攻了過去。


    此時聖產當真是懊悔萬分。若是自己不在三大敵對的高手中間,自己手下的黑人與青衣人自可做為威逼對方的力量。此時卻是半點作用也發揮不了了。而那些頭領之中,三大高手,現在一個也不存在了。西駝被思忘一掌打到了冰崖之下,兩麵人被老頑童所傷,致虛子也去了至陰宮。最使他懊悔的是致虛子,他若在場,當可纏佳了這刁鑽之極的老頑童,那麽眾頭領盡可敵住了那何足道,這個魔衣王子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這樣在強敵環伺之下與自己比拚內力了。


    聖主雖是懊悔,見思忘的掌力不絕地凶猛地湧來,也隻得盡力相抗。


    但見他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繼而又慢慢地紅了,臉上的皺紋—點—點地張開,一點一點地舒展,最後竟然全部消失了。


    思忘雖是已運了十成功力,見那聖主仍然是抗住了,禁不住也是心下微感震駭。但覺那聖主的雙掌已由開始時的冰涼刺骨漸漸地變熱了,最後竟是熱得讓人難以禁受。


    思忘已然下定了決心,縱是此生在此冰崖之上了結,也必將這聖主除去。為江湖同道做一件好事,也不負爸爸楊過與少林方丈的重托。這樣想著,手上的難耐熾熱便好似減輕了一些。


    那些黑人有人已然撲了上來,被老頑童揮斧便斬了,其他的黑人見老頑童那麽高的武功,手中又握了一柄斧子,再也不敢上前。


    其實這些黑人若一擁而上,老頑童與何足道兩人定然是應付不了。但他們眼下是群龍無首,那一直統領著他們的聖主此刻正在全力與思忘比拚內力,他們一時之間沒了主意。若是聖主在黑人中間選一個頭領,或是在頭領之中選一個人指揮這些黑人,那麽此時局麵定然改觀。但那些黑人群體威力實在太大,聖主絕對不敢冒險,把這麽巨大的力量交到別人手上。


    這也是他能夠統領眾多高手的原因。


    他無論多麽精明,無論有多少凶惡強大的力量.江湖上無論有多少幫派唯他所命是從,隻是由於一念一失,眼下卻隻憑著自己一人之力掙命。


    思忘催動了數次掌力,終於發覺要想在一刻之間將這聖主斃於掌下,那當真是千難萬難。於是便將內力均勻地、不絕如縷地向聖主攻過去,想要憑著年輕氣盛同聖主賭賽耐力。


    兩人若是內力相同,愈到後來,年紀輕的人愈有勝利的希望,這幾乎是盡人皆知的常理。


    聖主當然也知道這個常識,當下苦苦思考著對策,猛然之間,思忘渾身一震,覺得聖主的內力好似在一瞬之間增加了五成,那股熱力洶湧不絕池向他的體內湧來,頓時之間,他覺得渾身燥熱難當,急忙運起內力相抗,卻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住那股熾熱的內力。


    思忘在受著聖主的內力煎熬、其實聖主此時也並不比思忘更好受一些。


    他練的這門至陰大法,不但要采女陰之氣,更要在功成之時采天陰之氣。天陰之氣分七等,與天空中雨後的彩虹之色相同,分為赤、橙、黃、綠、青、蘭、紫七種顏色。此七種顏色乃是天地間精氣之色。至陰大法將采來的女陰之氣儲於體內中丹與下丹,為使此氣永固不散,便須采七色天陰之氣.以固人體內之至陰之氣,此渭天人合一。


    聖主現在已然將至陰大法練成了,但與思忘比拚內力之際,恐時間一久,自己體內的至陰之氣不固而散,是以決定冒險一擊,將所采的天陰之氣向思忘攻了過去。這天陰之氣一失,他體內的至陰之氣立散,實在是凶險之極之事,但當此之際,聖主隻盼能夠盡快地將思忘擊敗.別的事情卻也顧不得了。隻要解得眼前之災、這昆侖山頂氣脈極暢,欲采天陰之氣也隻是數月間事。


    因此聖主居然冒險將體內的天陰之氣向思忘擊了過去。


    聖主的那些頭領見聖主的頭巴冒出陣降赤色,如煙似霧的在頭頂升騰盤繞,都是驚異萬分地稀噓出聲。


    老頑童回頭看去,也是萬分驚異,道:“咦,這聖主是搞什麽古怪?”


    思忘聽了老頑童的話,也向聖主的頭上看去,但見那聖主頭上赤色繚繞,有如蒸籠一般。但他這一睜眼,那聖主的內力更是凶狠之極地向他的體內攻來,當下急忙運氣閉目以抗。


    思忘忽覺丹田之中有一股朗涼之氣慢慢地升了上來,好似被那聖主的熱力引導著不由自主不得不向上升一般,心念一動,也不加阻止,任由那股內力向上行去。


    果然那股內力向聖主攻來的熾熱內力行去,瞬即與那熱力相交,頓然思忘覺得渾身上下舒服無比,當真是練功達到的天地交泰也不過僅此。


    原來思忘自幼便睡在寒玉床上,那寒玉床乃北極至陰至寒之精,內中所蘊之氣,乃地之至陰之氣。思忘於不知覺間在體內已然積下許多的地之至陰之氣,自己也並不知覺,便是楊過與小龍女,也不知寒玉床上所蘊至陰之氣究竟有何妙用。後來修習九陰真經,又服食了神雕的陰陽氣血雙珠,那體內所蓄的地之至陰之氣便被壓了下去,水蓄在丹田之中了。


    沒料到聖主所采的天之至陽之氣與那至陰之氣甚為媾合。


    最初思忘被聖主攻擊,覺得渾身熾熱難當,便調集丹田中所有的內力與聖主相抗,如此一來,那久蓄在丹田中的至陰之氣壓力一去便被放了出來。這也是思忘命不該絕,誰能料到他童年練功所集的內力正是這內力霸道無匹的聖主的克星呢?


    思忘已然抬起頭,睜開眼來。他現在忽然覺得聖主的內力愈強。他的體內愈是舒泰,竟是開言說道:“聖主,今天你的末日到了!”


    他這一開言說話,幾乎所有的人都驚得呆了,如見鬼臉一般地看著他。


    那聖主更是全身一震,隨即更加凶猛地催動那股至陰之氣向他攻來。


    思忘微笑,他是求之不得。


    眾人見思忘微笑,嚇得直是想哭。


    聖主頭上的赤氣已然變為橙色、再過片刻更轉成了黃色。


    猛然間眾人眼前一亮,那些頭領們從黑人的目光之中也覺出了什麽,都是情不自禁地回頭望去,隻見那冰洞之中已然走出了一個妖豔之極的漂亮婦人,她的身後,跟著兩名白衣少女,款款地向著眾人走了過來。


    思忘一見那婦人,禁不住渾身一震,猛覺得聖主的內力乘隙攻來,胸中一滯,險些吐了一日鮮血出來。忙收攝心神,漸漸地平息了胸中煩惡。


    那婦人走到了聖主旁邊的空椅旁站定了,正欲坐下,忽聽得老頑童高聲叫道:“聖毒教主,原來你也在這裏.你讓我照顧兩個孩兒,你看我把他們調教的可好嗎?”


    那婦人一驚,隨即看到了老頑童,再看見正在比拚內力的聖主與思忘,不禁臉色大變。


    那些圍著的黑人見到那婦人的臉色,都不自禁地向後退了一步。


    思忘顫聲說道:“媽媽,我是思忘孩兒,前來救你的!”


    這個婦人正是思忘的母親吳海媚。


    她聽了思忘的說話,渾身一震,腿上一軟竟自跌坐到了那一直為她空著的椅子上。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驚。


    有兩個人沒有吃驚,那是老頑童與揚執。


    吳海媚身後的兩個白衣少女一眼看到了楊執,齊聲叫了旬:“楊姐姐!”,楊執隻是衝著她們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什麽。


    思忘道:“媽媽,我已經去了少林寺,那無色和尚已經死了,現在我再把這個聖主殺了,救你出去!”


    吳海媚一聽之下,又從椅上姑了起來,顫聲道:“忘兒,真的是你麽?我好想你,你的功夫已經練得這麽好了麽?”


    老頑童道:“我調教的徒兒那自然是錯不了,”


    吳海媚向老頑童道:“聞櫻姑娘可好麽?”


    老頑童道:“她很好、她……她在我家的百花穀中,等救了你出去,我們一同去看她!”


    思忘心中百感交集,心念一動,那聖主竟是大喝一聲,又催至陰之氣攻來,這次攻得更是猛惡。


    思忘忙收攝心神,漸漸地穩住了,丹田中那股切涼之氣又流了上來,把聖主攻入體內的至陰之氣盡數化了。


    思忘又睜開眼來,看那聖主時,見他的頭頂上已然開始冒出綠色之氣了。


    吳海媚此時亦是看到了聖主頭上所冒的綠色之氣了,她渾身顫抖.眼睛看著聖主,又轉過頭來看思忘,好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卻無從說起一般。


    思忘道:“媽媽,你不用害怕,這人再也害不了你了,你再也不用怕他了,他今天死定了!”


    吳海媚已然變得臉色慘白之極,非但沒有因為聽了思忘的這番話就變得好轉,反而因為聽了這番話而更加害怕了,她聲音顫抖地說道:“忘兒,你,你……不能殺他!”


    思忘聽了,隻道母親是害怕自己雙手染上血腥之氣,立即堅定地道:“媽媽,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殺過好多人了,我不怕再多殺一個人的。”


    吳海媚聽了臉上更急,道:“忘兒,千萬別殺他,我不是因為怕你殺人……”


    思忘奇道:“那是因為什麽,難道他不是你說的那個人麽?


    你在信中不是寫著要我武功練得能夠打得過他的時候才來麽?


    難道你說的不是他麽?”


    在思忘這樣問著的時候,聖主更加緊了對思忘的攻擊,他的頭上已然由綠氣變成了青氣。


    吳海媚見了。心下更急,叫著:“忘兒,你快住手,別殺了他,他……他……”


    思忘道:“他真的不是你信上說的那人麽?”


    吳海媚道:“他是的,可是……他……”


    聖主頭上的青氣於瞬即變成了藍氣,緊接著,又變成了紫氣。一時之間紫氣大盛。


    思忘但覺聖主的內力排山倒海般地湧了過來,顯然這是聖主在作最後的拚命一博。


    正在這時,吳海媚也看出了聖主最後的艱難處境,終於什麽也不顧了,她顫聲而又嘶啞地喊道:“忘兒,別殺他啊,他是你父親!”說完了竟然昏倒在椅旁。


    這句話對於思忘來說,不亞於一個晴天霹雷,思忘腦中登時亂了,一時之間氣血翻湧,再也沒了主宰,聖主的內力猛然排山倒海地湧入體內,思忘立時摔在了地上,聖主則猛然後躍,縱了回去。


    這一下變起蒼促,老頑童與何足道想要相救思忘之時已自不及,此時見思忘萎頓在地上,一張口,吐出了兩大口鮮血,急忙來到了思忘的身邊。


    楊執此時也急忙走到了思忘身旁,俯身看著他。


    聖主這時哈哈大笑,對漸漸醒來的吳海媚道:“多謝夫人,著不是你這一句話,隻怕世間再沒有什麽能夠救我了,隻怕也隻有這句話,能讓那小子心神錯亂,給了我難得的良機,夫人,你當真是足智多謀,隻怕不遜於那個叫做黃蓉的郭夫人。”


    思忘聽了這番話,睜開眼來,冷冷地看著那偎在聖主胸前的聖毒教主,自己的媽媽。


    吳海媚已然從思忘的冷冷的目光之中看到了責備,毅然地挺直了腰板,對聖主說道:


    “不,不!我說的話是真,他真是你的兒子!”


    聖主一楞,看了眼吳海媚,又看了眼思忘,隨即哈哈大笑,拍著吳海媚的肩道:“同樣的計謀不能用兩次,你剛才用這樣的計謀救了我,現在又想用這樣的計謀來救他,哈哈,我可沒有他那麽傻,為了統一中原武林的大業,你隻好犧牲這麽一個兒子了,他不但心思周密,而且用心歹毒,我是決然不會留他的。”


    思忘此時當真是悲憤交集,與母親的這般相見,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他看著吳海媚,把她既當成母親又當成一個女人那般地看著。


    吳海媚隻看了思忘一眼,就再也不敢看他了,她實在是受不了他的那種眼光。她使勁地咬著牙,忍受著心中巨大的折磨,終於堅毅地把頭一揚,說道:“你非得逼我都說出來麽?”


    聖主一愣,奇怪地說道:“什麽都說出來?”


    吳海媚道:“那次我們在一起被琴文同看見的時候,便懷上了忘兒。我惱恨你用心狠毒,後來居然借著少林無色憚師把琴文同打傷之機,將琴文同打死了,便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你。而且因為你打死了琴文同,使我成了罪人,成了一個壞女人,自己也瞧不起自己的壞女人,所以我恨你,我對你恨之入骨。我根不得殺了你。但我殺了你也難解我心頭之恨,所以我想著要你的兒子動手殺了你,便將他送了出去,給那神雕大俠夫婦做兒子,跟他們學武藝,隻是為了能夠讓他的武功將來能超過你。


    可是後來我有些後悔了,我慚慚地發現我仍然在愛著你,便悄悄派人去古墓,想要把他接回來,想要把我留給他的信找回來,但是這一切辦法都失敗了,他還是看了那封信找了來。他真是我的好兒子,我要知道你這麽狠毒這麽不相信我,我便不會救你了,莫不如真的讓他打死了你,終生以為他自己的爸爸就是琴文同。好了,我現在把一切都說了出來,你若殺便連我也一同殺了吧!”


    聖主聽了這番話,臉上的神情變了幾變,忽然之間瘋狂地大笑了起來,笑聲經久不絕,遠遠地傳了開去,隻震得冰山好似也在顫抖,笑畢了,衝著吳海媚一聲大吼:“撤謊!”然後又是大笑,笑完了,好似在自言自語,又好似在說給旁的人聽:“這半年多來,難道我當真的隻是竭盡了全力在同自己的兒子相鬥嗎?”說完了又是大笑,笑畢了,指著吳海媚道:


    “世間居然有你這麽惡毒的女人,你是多麽惡毒,這樣的事情也隻有你才能想得出來!”


    思忘忍受著胸間巨大的疼痛和煩惡之感,好似看兩個莫不相幹的人一般地看著自己的父親與母親。


    吳海媚喃喃地說道:“我是,我是個惡女人,我應該得到報應,你把我們母子一起殺了吧,我把他生下來,這麽久沒有同他在一起,能夠同他死在一起我也知足了!”


    聖主又是一陣大笑,然後說道:“是的,我是要殺了他!因為他曾經想要殺我。想要殺我的人不管是誰,我都不能讓他活在這個世界上!”


    思忘感到了背上的一陣涼意、他忽然想起黃藥臨死時的一番話來:“人生一世,英雄也好,草民也好,到頭來都是一樣的。


    孤單而來必當孤單而去,誰不能代替誰來承擔這份孤單和死。縱是帝王擯紀成群,也一樣要獨自承擔這份孤單和死。哪怕是最愛你的人,在你臨死之時不在身旁,那也是與陌生人無異的……


    那日清晨,在燒焦的樹林之旁,黃藥師說這番話的時候他聽了也不是特別在意,當此之際,這番話竟是這麽清晰地一字不差地響在耳邊,他才知道這番話在那時是讓他記住了。


    吳海媚向前走過來,她的神色堅決,她已然下定了決心要與她的兒子死在一起。


    聖主撲上去一把攔住了她,說道:“不、你是一個惡女人,你那麽惡毒,居然能夠想到要讓我們的兒子來殺我,可是我愛你,我就愛你這樣的惡女人,你死不了的,你不能死,我不讓他死的人他定然死不了……哈哈哈,我不讓他活的人他休想活……哈哈哈…”聖主長笑聲中,把左手舉了起來。


    猛然之間,思忘覺得眼前一亮,他們又一次被火圈包圍了。


    隻見那一百餘名手持黑竹筒的青衣人快捷之極地將那黑色的物事噴出來,將老頑童,思忘,何足道與揚執圍在了中間,大火立時騰空而起。


    當此之際,他們四人三麵臨火,一麵臨著百丈冰崖。那冰崖的下麵有成百隻的被他們打死的駱駝。


    那火焰騰騰而燃,在雪上冰上亦是毫無阻礙地流動著。燃燒著,好似這崖上已然處處成了火的家園一般。


    聖主兩手抓著吳海媚,高聲長笑著,好象是一個帝王一般地立在椅子上。


    猛然之間,那冰崖之下亦是傳來了一陣長笑之聲,那笑聲從冰崖下十分清晰地傳上來,撞擊眾人的耳鼓,顯然發笑之人是個內力極強的高手。


    聖主立時止住笑聲,靜靜地吃驚地聽著。


    老頑童、思忘四人被火困任了,亦是聽到了那震耳的長笑之聲,也立時吃驚地聽著。


    那發笑之人好似知道了眾人都在傾聽他發笑一般,立時止住了笑聲,頓了一下,又哈哈地長笑了三聲道:“誰笑到最後才算是笑得最響,聖主大人,你們冰崖之上的所有英雄好漢們,今天是你們的末日,請你們記住了,我到明年的今天來給你們燒紙,”說完了,又是一陣長笑。


    聖主的臉上已然變了顏色,吃驚地大聲喝問:“你是誰?你有什麽本事將我們所有時人都殺死?!”


    那發笑之人大聲說道:“哈哈,我是誰,你到今天才知道,可是已經晚了。我就是那個一直在你麵前卑躬屈膝的聖斧教教主,幾年來我忍氣吞聲地奉承你這頭蠢豬,就是為了能有今天,就是為了能夠笑得更響,就是為了將你們所有的這些人都一舉葬在這個冰崖上!”這番話說完了又是一聲長笑,長笑過後,緊接著便傳來了三下極為淩厲的嘯聲。


    猛聽得轟然一聲巨響,聖主他們身後的冰洞傾到之間被炸得塌了,在塌了的冰恫之前,立即騰起了極為猛烈的熊熊火焰,那些站在冰洞之前的青衣人被炸傷倒地了數人,其餘的人立即被那大火烤得向後退著,退到了聖主的周圍。


    聖主楞了半晌,猛然之間又發出了一聲長笑,高聲說道,“兩麵人,你隱藏的好深,我恨我這些年沒有看透你。但是你高興的太早了,你以為你炸毀了冰洞我就不能下去冰崖了嗎?哈哈哈,我定然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兩麵人的笑聲又從下麵傳了上來,接著是他陰森冷酷的聲音:“我們兩人之間會有一個人死無葬身之地的,你不妨抬頭看看!”


    猛然聽得轟轟不絕的響聲從上麵雲端之中傳來。那響聲竟是愈來愈大愈是恐怖駭人,好似比之追著思忘他們的駱駝群奔跑的響聲大了十倍也還不止。


    聖主聽到了這樣的響聲臉色驟變,拾頭向上看去,更是臉色慘白之極。好似看到了世間至為可怕的事情。


    思忘等人亦是抬頭看去,臉上也是現出恐怖之極的神色。


    那確然是世間最為可怕的事情。


    但見在巨大的恐怖之極的轟響聲中,那高人雲端的冰峰向下倒了下來,巨大的冰峰帶動山頂的冰雪一同向下跌落,慢慢地,好似整座山峰都倒塌了一般向下壓了下來。


    何足道於麵臨絕境之際反倒變得極為平靜,淡談地說道:“大雪崩!看來我們確然是完了。”


    老頑童於危難之際眨了眨眼睛,好似突然之間想起了什麽事,叫道:“徒兒,我們快走,去跳崖!”


    思忘一想,與其等在這裏被埋人冰雪、不若跳崖一試,或許僥幸能夠幸免一死。他慢慢地站了起來。


    老頑童卻急不可待地一把將他掠過,回身又把楊執一提,快捷地奔到了崖邊。


    何足道猛然想起一事,也跟著奔到了崖邊。


    那些黑人麵臨著被冰雪掩埋的惡運,不約而同地發出哀婉的慘嚎之聲,這慘號之聲匯入冰雪下跌的轟轟不絕聲之中,更加駭人心傀。一時之間,冰崖之上一片混亂,慘號之聲不絕,更有不少青衣人鑽入了火海之中,又從火海裏,帶著火焰奔了出來,在冰崖上慌亂地繼續跑著,身上燒著熊熊的烈焰卻渾若不覺一般。


    何足道走到崖邊,立時絕望地歎了口氣。他們上來時的隨繩已然不在了。


    老頑童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匯入雪崩之聲和眾人的慘號之聲裏麵,當真是怪異之極。


    思忘正欲跳崖,被老頑童一把拉住了。


    老頑童神色詭秘地道:“徒兒,你看師父給你變一個玩具出來!”


    思忘當真是哭笑不得,當此之際,他還有心玩鬧,這真是世間最大的奇聞。思忘顧不得老頑童胡鬧,回頭看時,見那下降的冰雪已然距頭頂隻有幾十丈高了,在人群中尋找母親,卻再也沒有找到。他心下正自難過,猛然覺得腰上一緊,已然被老頑童提了起來,接著是楊執的一聲驚呼和老頑童的一聲喊:“何足道,快抱住我老人家的腰!”


    緊接著老頑童縱身一躍,向冰崖下跳了下去。何足道不及細想,真的身子一撲,抱在了老頑童的腰上。


    老頑童左手抓著揚執,右手抓著思忘,腰上帶著何足道,剛剛跳離冰崖,後麵傳來冰雪降到冰崖上的轟然一聲巨響,好似整座冰崖都被那冰雪砸得塌了一般。


    冰崖之上的所有人等立時都被埋入了冰雪之中。


    思忘於下落之中,忽然覺得有些異樣,抬頭看時,不知何時頭頂上已然罩上了一塊大布。那大布足有兩丈見方,四角都結了一根手指粗細的繩子,拉了下來,係在了老頑童的腰間。


    思忘猛然醒起他們三人在六合穀聚豪廳中墜入千魔洞時的情景。同時想到了那夜老頑童於客店之中折騰了一夜的怪行,現下他終於明白了老頑童那一夜究竟在幹什麽了。而後老頑童的駝背之上其實一直藏著這塊今日救了他們四人的大布。


    何足道言道:“老頑童,我真服了你了。”


    楊執道:“老頑童,也虧了你頑皮成性,否則今日我四人不被埋在冰崖之上,也定然會在冰崖之下摔成了肉餅。”


    思忘則什麽也說不出來。


    這半日來,他幾經生死巨變不說,更是於自己的身世真相大白。可是剛剛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誰,他們便雙雙慘烈地離開了人間。


    老頑童哈哈笑道:“我們便如大鳥一般地從冰崖上飛下來,這真是快活之極,好逍遙,好自在,好追逐自在!”


    楊執忽道:“下麵有人!”


    四人立時想起了在冰崖上聽得的笑聲及冷酷之極的說話,都是心中一緊。


    隻聽下麵一個聲音道:“哈哈,我隻道我的倚天劍已然派不上用場了,沒料到老天有眼,當真把你們救了下來,特意來為我祭劍!”


    說話間四人已然落到了地上,抬頭看去,正是那聖斧教主兩麵人腰懸一口四尺餘長的寶劍站在那裏,他的身後站著二十餘名手持板斧的聖斧教教徒。


    老頑童一麵快速地收著大布一麵問道:“喂,怎麽我一掌已然把你打得吐了血,現下卻好端端地站在這裏叫喚?”


    兩麵人看了思忘一眼道:“你們會做作,難道我就不會麽?”


    老頑童特大布收好,擦掌摩拳地道:“來來來,咱們再行打過!”


    兩麵人道:“你一掌都沒有將我打傷,定然是打不過我,我待會兒一定送你上西天,你不用這麽性急,讓我充送你徒兒上路,不好麽!”


    老頑童更不打話,猛然之間撲了上來道:“看腳!”兩掌快捷之極地拍了出去。


    兩麵人好似早就有了防備,右掌一立,一掌拍了出來,但聽得轟的一聲巨響,那兩麵人動也沒動,老頑童卻向後連退了三步。


    老頑童驚奇萬分地看著那兩麵人,又是揮掌拍了過去,兩麵人仍是單掌迎接老頑童的雙掌,又是轟的一聲巨響,將老頑童仍是震得退了三步。


    老頑童瞪視著兩麵人,想不明白何以這個人在崖上內力遠遠不及自己,一下山崖便會內力大增,競好似比自己已然略微高出了一籌兩籌。


    兩麵人冷笑道:“這回你信了麽?”說完了從地上撿了一個雪切起來道:“這個雪團原本是你的東西,待會兒你原原中本地將它吃了下去,本教主便饒你不死,你看可好?”說完了,將那個雪團又拋到了地上。


    猛然之間老頑童又是大喝一聲,“看掌!”快捷之極地抽出了腰間的黑斧撲了上去,當頭向那兩麵人便劈。


    但是他快,那兩麵人更快。也不見那兩麵人如何動作,左手已然將那柄倚天劍抽了出來,迎向老頑童的黑斧顫動著揮了過來。但聽得哧哧哧三響,老頑童猛然躍了回來,不但手中隻剩下了四寸長的一截斧柄,胸前衣襟上更滲出殷殷鮮血。


    老頑童的臉上驚駭之色仍自未消。


    看那地上時,那柄堅硬之極的黑斧已然被削成了齊齊的三段。


    兩麵人再不理會老頑童,長劍一指思忘道:“該你了,別要自認你的無招無式劍法無人識得,現下你盡可以好好的演示一番。能夠用當世第一劍術高手的血來祭劍,這把劍也該知足了!”


    說完了寶劍斜劈,一振,嗡嗡之聲不絕,那劍已然被他隨便之極地拎在手裏,正是思忘平時練劍時的拿劍手法。


    思忘心下驚駭之極,亦是憤怒之極。他終於明白眼前之人便是騙得爸爸劍術的那個人,也是騙得自己在幼中之時便代他受了綠衣雙使一掌的那個人。他向前走去,但剛一動腳步,胸間便一陣劇痛,腳下一陣踉蹌,幸虧楊執扶住了才沒有跌倒。


    揚執道:“你趁他傷成這樣同他比劍,不覺得自己很卑鄙麽?”


    兩麵人道:“我反正被別人罵慣了,你再多罵幾句也沒什麽。


    我不怕他傷好了打他不過,他的無招無式劍法未必便人人都怕。


    隻是我沒有時間等。有更多的大事要等著我去做。少林寺的第一高手死了,但還有第二和第三高手,更有別派的眾多高手都在等著我去祭劍,所以跟下隻好委屈他了。”


    思忘道:“你能不能把麵具摘下來,讓我看上一眼,我小時候好象見過你的。”


    兩麵人道:“我原本就兩副麵孔,這般的戴在臉上是想讓世人防備於我,沒料到世人都是一般的呆傻,今天你既然已然知道了我戴著麵具,又是必死之人,讓你看一眼真麵目也無妨!”


    說著將麵具摘了下來。思忘認出,正是那幼年之時自己代他受了一掌的熊品牙。


    思忘冷冷地點了點頭,冷聲道:“你騙了我也騙了我爸爸,更騙了江湖中正反兩麵的人眾,確實可以算是兩麵人,我今天就代我爸爸及江湖人眾將你除了,你準備後事吧!”


    熊品牙一怔,但隨即冷聲長笑。


    思忘知道,與以往的所有比鬥一樣,自己若不在精神上壓倒對方,便是至為凶險之事。


    但他內傷實在太重,否則他早已躍了過去同這個兩麵人動上了手。


    何足道道:“兩麵人,我們之間的情約你還守不守?”


    熊品牙冷冷一笑道:“好,那我就先打發你,我曾經說過,叫你不要後悔,希望你記住了!”


    何足道提劍走了上去,思忘剛在後麵叫了一句:“不可!”兩人巳然動上了手。


    何足道知道思忘受傷極重,隻盼能代他撐持一刻是一刻,說到取勝,他可是心中半點把握也沒有。


    他一上來就是一陣搶攻,一時間熊品牙也給他的快攻弄得有些忙亂,但二十招一過,他便處於完全被動之中了,不得不運劍跟著熊品牙緩慢地移動著。


    思忘見何足道眼前尚可應付,雖處被動,一時之間不致馬上落敗,便盤膝坐下,運功療傷。


    思忘剛剛覺得胸間煩惡之感稍去,氣脈有些順暢之時,猛聽得何足道輕哼,睜眼看時,那何足道手中之劍隻剩了劍柄,肩上被劃開了一個尺許長的口子,鮮血正自不住地湧流出來。


    楊執忙過去為何足道裹住肩上的傷口。何足道雖敗,臉上卻無灰敗之色。他回過身來,慢慢走到思忘的身前,臉上露出歉意的苦笑。


    思忘心中一熱,好似渾身充滿了無盡的力量,他猛然站起身來,向熊品牙走了過去。


    兩人在相距不到一丈之處站定了。思忘緩緩袖出碧潭寶劍,隨便之極地拎在手中,忽然向著熊品牙身後的冰崖望過去,道:“真是奇跡,居然有人活了下來!”


    熊品牙一驚,回頭看去,那冰崖好似亦在慢慢地塌落,卻哪裏有半個人影,情知不妙,不待回頭,身子已然向後縱了出去,待得雙腳落地,回過身來,見思忘的寶劍正自指向自己咽喉,一驚之下,身子猛然後躍,思忘亦跟著躍去,終因受了內傷,沒有躍到熊品牙的跟前。熊品牙驚得出了一身冷汗,臉上的狂傲之色盡去,也是把劍舉了起來,對著思忘,冷聲道:“想不到堂堂劍術第一高手,也使用這等欺詐手段!”


    思忘道:“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一生欺詐,我本想讓你也死在欺詐裏,但隻因我—念之仁,讓你逃了開去。


    也好,我便光明磊落地殺了你,讓你知道邪不壓正,死得心服口服!


    思忘說著,劍勢激蕩,那無招無式劍法已然慢慢地發動起來。


    熊品牙冷冷一笑,亦是跟著動了起來。


    老頑童睜大眼睛看著。他已然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天下無雙的劍法了,但此際看到兩人均是使用如此劍法性命相搏,也是看得觸目驚心。


    楊執滿懷關切地看思忘,每當思忘因為胸口疼痛而略皺眉頭時,她的心好似也被提了起來。這半日來她幾乎一句話也沒說,但她清楚之極的感受到了思忘心中的諸般震動,禁不住對他的感情又深了許多。隻盼著能在他身邊多待片刻,以慰他心懷。


    何足道乃劍學名家,於兩人相鬥數招之際已然看出了兩人所使的均是世上僅此一現的絕高劍術。於六合穀聚豪廳中,他曾見過思忘使過一次這般劍術。此番重見,心下更驚,同時也漸漸回憶起那時的情景來,知道跟前的絕頂高手便是那日男扮女裝的少年。他這般的看著想著,心中生出無數的感慨。


    於何足道感慨之際,兩人已然鬥了近百招,漸漸地兩人劍式都快了起來,越鬥愈快,快到分際時,隻看見兩團劍光閃動,人影好似也看不見了。


    思忘於遊鬥之際雖然胸中尚自不暢,但他已然在心中有了必勝的把握,有了這樣的把握,便是任誰來他也不會懼怕的。他心中漸漸地變得澄澈,他知道那最後決勝的—刻快到了。


    猛然之間,兩人都是一頓,速度又開始慢了下來。


    終於,那最後的一刻來臨了。熊品牙橫劍向思忘的劍上斬去。想要借這倚天寶劍之利,將思忘的碧深寶劍斬斷。


    思忘氣凝丹田,將碧譚寶劍一側,就勢向熊品牙手中的倚天劍上搭了過去,正是那招無中之有!


    猛然之間—聲清嘯,熊品牙手中的倚天劍飛到了半空之中,熊品牙一怔之間,臉上滿是絕不相信的神色,接著他的頭便永遠帶著這樣的神色離開了脖頸,揮到了雪地之上,滾了幾滾,滾到了那個雪球之旁。


    老頑童掠喜萬分地叫道:“好徒兒,乖徒兒,好一招無中之有!”說話間跳到了熊品牙的頭顱之旁,向那頭顱踢了一腳、一眼看見那個雪團,口中叫道:“可惜,可借,這麽好的物事隻怕你今生今世永遠吃不著了!”這樣說著,回頭一看,見熊品牙的屍身仍自立在那裏不倒,竟是突發奇想,把地上雪團捧了起來,一躍躍到了那屍身之旁,把雪團放到了那屍身的脖子上,然後退開一步端詳著言道:“你若是有了這一副腦袋,這一張臉,隻怕是誰也騙不了了。”


    思忘默默無言地將碧潭寶劍插入劍鞘。楊執走了過來,伸手扶他,他輕輕地推開了她,麵向冰崖撲地跪倒了。


    此刻那些聖斧教徒好似剛剛明白到底發生什麽事了,發一聲喊,四散逃去,隻片刻之間便都逃得無影無蹤了。


    思忘跪向冰崖道:“父親母親,你們生我一場,我為你們報了仇,我們可算兩清了。”


    半月之後,百花穀中一條林間小路上,兩旁花叢簇簇、林間緣草如茵,在一片春意濃鬱之中遠處走來了一對青年男女。


    那男的身穿一身潔白衣衫,英俊非凡,正是思忘,女的麵容豔美之極,頭上卻是光光的沒有頭發,正是有琴聞櫻。


    思忘給有琴聞櫻講述著什麽,有琴聞櫻已是滿臉淚水。


    最後,思忘從懷中掏出了一條白絹,絹上寫得有字,正是吳海媚留給他讓他十八歲時再看的那封信,也是弄得他們兩人幾番悲歡離合的信。


    思忘把那白絹放在手心之中揉了幾揉,再張開手時,那白絹已然化做了一陣白霧被風吹走了。


    有琴聞櫻深深地歎了口氣,站住了,慢慢地把頭靠在思忘的胸前。


    思忘正欲低頭吻那有琴聞櫻,猛聽得一個女子一聲尖叫,抬頭看時,原來是周暮渝正從花叢之後跳了出來,詭詐地看著思忘問道:“忘哥哥,你在同你姑姑幹什麽?”


    思忘道:“她不是姑姑,是姐姐。”


    “對,我可以做證人。”楊執說著話亦是從林內走了過來。


    這時遠處一個嬌絕之極的女人向眾人走來,走到近前徑直走近了思忘,好似根本沒有看到眾女子一般在思忘頰上吻了一下,柔聲道:“忘兒,你的傷好了麽?便這麽出來走動?”


    她便是汪碧寒了。


    周暮渝見了,牙一咬,也是上前向思忘的嘴上吻去,思忘一側頭,她便吻在了頰上,吻完了,也是學著汪碧寒的口氣說道:“忘兒,你多出來走動走動,傷便好得快些。”


    思忘沒有理會周暮渝,正欲扭頭跟汪碧寒說話,不知何時,麵前忽然站著一個滿臉怒容的老太婆,懷中抱著兩隻火狐,卻正是周暮渝的生身之母瑛姑。


    瑛姑怒氣衝衝地瞪視思忘道:“你若欺負我的寶貝女兒,你看我饒不饒你!”


    一燈的聲音這時清晰地從樹叢之中傳了出來,鑽人眾人耳鼓:“善哉,善哉,緣由天定,孽自心起,緣不能強求,孽當可自抑!”說完了是一聲阿彌陀佛。


    這時老頑童的聲音自半空中傳來,道:“好徒兒,乖徒兒,你那麽多的老婆,還聽那老和尚念的哪門子經,簡直是荒唐之極,無趣之極之極之極!”


    眾人抬頭看時,見那老頑童正自乘著那塊大布從山崖上飄下來,那神態,當真是逍遙之極,自在之極,之極之極。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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