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主吃驚地看著思忘,這已然是他們的第二次對掌,強弱雖然不明,但聖主已然覺得這個形貌怪異的陰陽人內力強勁之極。這第二次的對掌聖主已然使出了九成力道,隻想著要將思誌一掌擊入火圈之中,卻不料被思忘回身匆匆忙忙地一掌就敵住了,而且自己竟自退了一步,比較而言,倒是思忘的功力略略地強出了一籌了。


    其實思忘剛才與聖主對了這一掌,幾乎已盡了全力,最後卻隻是使得聖主退了一步,自己卻被聖主的那一掌震得胸間氣血翻湧,半晌氣脈受阻。


    好在那聖主看來在這一掌之下也甚是難受,退了一步之後,隨之渾身抖了一下,接著屏息調起了呼吸。


    思忘趁聖主調息的時機,也調了幾口呼吸,待覺得呼吸順暢了,揮右掌又向那聖主攻了過去。他心下甚是擔憂,害伯周伯通和長眉老人也是與黃藥師一般的被困在火圈之中,最後力竭,終至難逃一死。


    他想快點打敗聖主,好去解救老頑童與長眉老人,因此不待自己呼吸完全順暢就一掌向聖主拍了過去,隻想著趁聖主調息之際一掌將他斃了,然後回身去救兩位老人,沒料到手掌才剛剛拍出.內力尚自沒有吐出去,猛地裏左右兩邊兩股巨大的掌力同時攻到。


    思忘急忙手掌一翻,將拍向正麵的右掌向右麵的掌力迎去,同時使出分心二用之術左掌亦同時拍出去。但聽得四股掌力相交,發出同一聲巨大無比震人心魄的響聲,右麵那個襲來的黑人被平平地擊得飛了出去,摔在二十丈外的一塊山石之上,立時便不動了,左麵那個黑人則被他一掌震得向火圈中飛出去,撞在兩個青衣人身上,三個人同時摔入了火圈。


    那黑人顯然在摔入火圈之前就已被思忘驚世駭俗的掌力震死了,摔入火圈之中再也沒有動。


    兩個青衣人則是被那黑人撞入火圈的,身上並沒有受到致命的傷害,因此一人火圈之後便即躍了起來。但他們兩人渾身上下都已燃了起來。從火圈之中竄出來之時身上尚自隻是青衣被燃著了。待跑出幾步之後,背後背著的皮袋轟的一聲冒出一股濃煙,把兩人立時變成了兩個高大無比的火人,飛快地在草地山石之間跑著,那情景真是駭人已極。


    那三個站在石旁觀望的女子都已被駭得呆住了,競自忘了去觀看思忘與聖主那凶險萬分的激鬥,直把眼眼盯在那兩個怪異恐怖的火人身上。


    那兩個火人直跑出了三十餘丈,終於撲地摔倒,在地上滾了幾滾便即不動了,身上的火仍自熊熊地燃著。


    思忘震飛兩個黑人,立即雙掌一並,向聖主擊了出去。


    一股排山倒海的掌力立即發出一種怪異的響聲,向聖主湧了過去,這是一種空氣被重物撕破的響聲,刺耳之極,讓人全聽之下,心都懸了起來。


    眼看那聖主就要被思忘驚世駭俗的掌力震死,驀然之間,那聖主雙目齊張,青光進射,兩掌一並,亦是當胸推了出來,但聽得波的一聲,與思忘的掌力膠在了一起。


    思忘正自奇怪,何以如此巨大的掌力相撞,竟然一點聲息也沒有,猛然之間,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傳了出來,立即沙飛石走,草木橫飛,火圈被這兩股巨大的內力一擊,立即熄滅了一大片,但隨即又燃了起來。,雖隻是瞬息之間,思忘已然看得明白,那兩個老人在火圈之中已然熱得大汗淋漓,正自張惶失措地奮力用雙掌撲著火。火困合攏之後,兩個老人又被火牆隱住了視線。思忘見兩個老人無恙,心下稍安,轉回目光之時,眼前地上被兩人掌力震出了丈許深的一個大坑,方圓竟達兩丈。


    聖主第三次與思忘對掌,仍是平分秋色,禁不住心下對他暗生懼意。覺得他如此年輕氣盛,這般的與之比拚內力.久戰必非其敵。競然飛身縱躍而起,向思忘伸指攻到。


    思忘見聖主指尖上哧哧地響著,點向自己胸前腹中大穴,知道這招之中蘊藏著無窮的後招變化,倘若自己閃向任何一個方向,都必格麵臨更凶險的處境,當下伸指一彈,指尖上亦是哧地一響,一股內力從左手中指尖上激射而出,撞向那聖主點過來的右手食指上,但聽得刺耳的“掙”的一聲,如同兩柄利劍劍尖撞到了一起,思忘被這一響聲震得也是胸中一蕩。


    火圈外的青衣人有兩人被這一響聲震得摔倒在地,慌慌張張地爬起來,瞪眼看著相鬥的聖主和思忘.不明白為何兩人手中沒拿任何兵刃卻發出了這般怪異的聲響。


    聖主和思忘交換了一指之後,知道遇到了不世強敵,猛然之間清嘯連連,向思忘連續拍出了八掌,這八掌如同在瞬息之間同時拍出的一般,刹時之間籠罩了思忘所在的八個方位。


    無論思忘躲開哪麵拍來的一掌,勢必會在身上其它部位中掌。


    思忘驀然之間但見漫天掌影八方罩了下來,知道已然退無可退,隻得奮起神力,也於瞬息之間拍出了八掌,向那拍來的八個方向迎了上去。


    聖主的這一招掌法喚作“八方風雨”,若是尋常江湖英雄好漢見了,定然束手待斃,因為沒有誰的內力和速度會快到這種程度,在“八方風雨”的掌力壓力之下同時抱出八掌以應敵招八方風雨。


    聖主雖在心中暗驚,但掌出之後仍然全力拍了出去,但聽得轟然一聲巨響,兩人身旁的巨樹被兩人的掌風竟然震得斷了,向那熊熊燃燒的火圈之中倒了下去,思忘卻輕哼了一聲向旁邊縱了開去。


    聖主輕輕地冷笑出聲。


    思忘的額上滾下了黃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臉頰流下來,落到地上,發出滋滋的響聲。


    他已然受了內傷。


    他萬萬沒有料到聖主的這招八方風雨竟然隻是詐招,名字和掌法雖與八方風雨並無二致,但內力使用上卻大不相同。平時武功高手所使的八方風雨確確實實是八掌同出,每掌均具極大的內力,用來對付比自己武功低微之人,常常在一招之間即令對手立斃掌下,無所逃避。但聖主的這招八方風雨,其實有七招是沒有內力的虛紹,他把全部內力都用在了正麵招出的一掌上.由於內力井非平均分配,這當胸正麵擊出的一掌實際上相當於他使出了十二分的內力,這實在是冒險一擊,孤注一擲的打法。


    思忘於匆忙之間沒能辨出聖主的這招八方風雨是虛是實,竟然對之信以為真,把十成的內力使了出來。但一旦平均分配到每一掌上,則每掌的內力其實使出了不到五成,其實七掌無疑是沒有目的的向空虛發,故爾將身旁的兩株巨樹登時擊得倒了,而當胸的那一掌卻是隻以五成內力來應付聖主的拚命一擊,終至受了極重的內傷。


    聖主見思忘已然受傷,冷笑兩聲,又是揮掌拍了過來。


    恩忘咬牙忍住胸間氣血翻湧,仍是抬手迎了上去,但內力無論如何也是提不起來。


    募然之間,空中一聲清嘯,兩條人影四掌齊出,淩空下擊。那聖主眼看著就要將眼前的不世強故斃於掌底,見空中襲來兩股淩厲之極的掌力,雖是覺得萬分遺憾,卻也不能不充求保住自己性命。當下聖主向前略一錯步,將向思忘擊出的一掌順勢迎向空中擊來的兩股掌力,但聽得又是一聲巨響,聖主身子晃了幾晃,向後登登登地退了三步。抬眼看那兩人時,卻原來是一直被困在火圈中的長眉老人和老頑童周伯通。


    聖主一見,楞了一楞,回頭向那火圈看去,見那火困仍在燃著,青衣人守在周圍,那兩株大樹倒在了火圈之中,已被燒著了,火焰順著樹幹,正向樹林中爬過來。聖主見了,仍是奇怪怎麽這兩個老頭子居然能從火圈之中逃出來。


    他百思不得其解,長眉老人和周伯通已是聯手攻了上來,一時之間漫天掌影,罷風激蕩,兩個老人都是動了真火,毫不容情地全力攻來。聖主隻得奮力招架。


    原來周伯通與長眉老人隻因在思忘呼叫的時候沒有躍將出來,被圈在火困之中,立時便見周圍火牆高達四丈餘,想無論如何也是躍不出去的了。腦中一時之間沒了主意。見那火圈雖然高達四丈,卻並沒有將兩人立身之處全都點燃,於是奮力催動兩掌,隻恐那火圈縮小了,燃到兩人身上。


    果然投過片刻那火圈竟然真個開始縮小了,兩人立時覺得熾熱異常、呼吸競自也有些困難了。那長眉老人的兩道長眉立時卷了起來,慌亂之間周伯通揮掌便向那騰騰的火焰拍了下去,立即有一大片火焰被他雄渾無比的掌力擊得滅了。


    兩個老人一見,立時喜出望外,你一掌我一掌的,向那漸漸逼近身前的火焰拍下去,周圍的火焰立即全都被兩人的掌風擊滅了,兩人尚沒喘過氣來,心中正自喜滋滋地覺得求生有望,驀然之間,那已被撲滅的火焰又騰地一聲燒了起來。


    頓時兩人又是覺得熾熱襲體,急忙又向那火焰拍下去,猛地裏一聲巨響,那火焰熄丁大片,一瞬之間,兩個老人看見那聖主正自與思忘惡鬥,明白那火焰是被兩人的內力震得熄了,腦中尚自沒有完全明白,那火焰立時又燒了起來。


    這下直把老頑童後悔得兩腳亂跺,剛要把手背到身後去來回走幾步,那火已是燒到了近前,隻得揮掌又將那迫近來的火焰拍滅了一大片。


    白眉老人亦是對自己沒有能夠抓住剛才那一次機會甚是懊悔。當下兩人都是一樣的心思,一麵揮掌拍滅那逼到近前的火焰,一麵提起精神,眼睛盯緊了聖主與思忘相鬥的方向,等待著時機。


    也是兩人命不該絕,穀中此時無風,那火焰直是騰入高空。兩人隻要不讓那火焰燒到近前,自是沒有性命之憂,不似黃藥師被因人火圈中的那時,火助風勢,風助火威,直是把個神功超絕的黃藥師累得力竭神疲,終至因此而亡。


    終於機會來了,思忘迎向聖主的那一招八方風雨,雖然自己受了內傷,卻擊倒了兩株參天的巨樹,那巨樹競自倒入火圈,轟的一聲,將大片的火焰壓得熄了,兩人哪敢稍留片刻,趁此間不容發的瞬間從火圈之中躍了出來,不待身形落地,淩空同時揮掌向聖主的頭上拍落,身後的巨樹卻在兩人躍出的刹那騰地一聲已經燒了起來。


    當下老頑童展開遙遙掌法,隻把那些怪異之極的,從所未見的招式向聖主身上招呼,進退趨避,無處不是攻招,渾身上下,處處可以打人,直把那聖主—時間弄得手忙腳亂。


    長眉老人見聖主竟使出如此惡毒的火圈戰術,將兩人陷入其中,險險地化為灰燼,一張老臉氣得直是抖動,長長的白眉被烈火烤得已然卷了起來,使他的一張本就憤怒駭人的臉孔更增了幾分怪異。他兩掌兩盡皆吐出近兩尺長的五色劍光、硬碰硬地從正麵不住地向聖主發動攻擊。


    縱是聖主功力通神,在兩個如此怪異的絕頂高手合鬥之下也是險象環生,變得隻有招架之力而無還手之功了。


    思忘見長眉老人和周伯通脫出火圈,心下一寬,登時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腿上一軟,便即坐下下去。一口鮮血噴出之後,胸間煩惡之氣頓時去了不少,稍一用功,又噴出了一日鮮血,聽得身旁幽幽地阻了口氣,知是有琴聞櫻來到了身後。果然,一股她身上特有的香氣隨後飄了過來,讓池覺得心下頓然一片開朗,正欲用功療傷,卻聽到二十丈外傳來局暮渝與楊執的輕呲之聲。


    原來周暮渝與楊執見到老頑童與長眉老人被困火圈,早就對那些青衣人恨人了骨髓,但由於擔憂兩個老人及思忘的安危,竟自忘了自己也是負有武功之人。直到長眉老人與周伯通戰住了那個叫做聖主的綠袍青麵老者,三個女子才躍入場中,將那些青衣人立時擊倒了兩名。


    揚執和周暮渝一見這些青衣人雖是用起火來恐怖駭人,動起手來卻是這麽不堪一擊,當下更有了信心.揮掌殺人了青衣人群之內,立即將兩名青衣人拋入了火圈。


    有琴聞櫻則已然發現思忘受了重傷,她—直全神貫注地把目光盯在他的身上,他受傷一節自也沒能逃過她的眼睛。惟恐再生意外,她直接便來到思忘的身後保護著地,以防那些本領低微的青衣人趁他運功療傷之際傷害到他。揚執和周暮渝正自殺得興起,猛地裏斜刺裏奔過來兩個黑人.尚自沒到近前,掌風巳然向兩個女子攻到。


    思忘聽到楊執和周暮渝的拚鬥輕呲之聲,抬頭看去,巳然看山兩人遠非那兩個黑人的敵手.當下也顧不得自己己受內傷、從衣袖中模出兩枚小石子,放在拇指與食指之間,哧的—


    聲彈了出去。


    那兩個黑人剛剛將兩個女子圈入掌下.正欲伸手將兩人擒獲,卻忽然之間雙臂向前一伸,慢慢地撲地倒了,直把楊執和周暮渝嚇得半天回不過神來。


    由於這一彈石運力.思忘又是噴出了一口鮮血,正欲再行閉目運功療傷,卻見那聖主終了在手忙腳亂之間被老頑童使了一指道遙屁股,一腚撞在腰上。


    那聖主在向前撲倒的一瞬間,猛地雙掌向地上一拍,身十一借力,倒著縱了出去。老頑童和長眉老人本欲在他倒地時點他穴道將他擒獲,卻不料被他忽使怪招逃了開去。


    老頑童和長眉老人反應過來,禁不住驚呼出聲。那聖主在逃出去的同時隻一躍,便躍到了兩個女子上空,伸手向下抓落。


    眼看他的手就要抓到楊執的肩上,募然之間,聖主覺得有一件極強的暗器襲到,他知道隻要誤得片刻就有性命之憂,他果斷地改抓為拍,在楊執的肩上拍了一掌便直接逃了出去,頭也不回地,便於片刻之間消失了蹤影。


    楊執低頭看時,那暗器卻是老頑童的一隻鞋子。


    思忘臉色慘白之極,因為適才他的傷使他沒能將小石子彈將出去.多虧老頑童見機得快,否則隻怕楊執現已被聖主抓走老頑童哈哈大笑,好似一股怒氣己然隨著這隻鞋子盡皆拋給了那聖主,大笑過後,將另外一隻鞋子也除了下來,一揮手向楊執拋了過去。


    楊執見那隻鞋子平平地向自己飛來,隻道老頑童在這一場惡戰之中幾經生死,已然神誌失常,將自己當做了敵人,大叫:“老頑童,你幹甚麽打我?”話沒說完,那鞋子已然飛到了近前,揚執剛欲低頭閃避,那鞋子忽然停在空中,猛地向下一紮,鑽入了前一隻鞋子之中,將那前一隻鞋子帶著向回平平地飛去,直飛到了老頑童麵前三尺之處方始墜了下來。


    老頑童見那鞋子尚差了兩尺沒有飛回到自己腳前,大是覺得臉上無光,正自沒有辦法下台,不知如何到前麵將鞋子穿在腳上,長眉老人已自叫了起來道:“好你個老頑童,什麽時候練得了這麽一手高妙之極的暗器功夫,我卷眉老兒算服了你啦!”


    不知何時,長眉老人世受了老頑童的影響.一改昔日百餘年來養成的一板一眼的正經作風,變得說話也有活潑之氣了。


    “老頑童於是哈哈笑著,故做不知的走上兩步將鞋子穿上了道:“這叫做逍遙鞋法,與遙遙掌法遙遙腚法雖是不能並駕齊驅,稍遜半籌,稍遜那麽一尺兩尺,卻也算是我老頑童的一項絕藝,等會幾你請我喝上兩壇好酒,我來教你!”


    思忘盤膝運功療傷,猛然之間身上一震,覺得一股大力由背後命門穴向體內湧來,忙將那股內力導入胸間傷處,覺得那股內力與自己的內力如出一般,甚是相和,知道那定然是老頑童無疑的了。


    又過了多半個時辰.思忘睜開眼來道:“楊姑娘.那聖主沒有傷到了你罷?”


    楊執臉上再也沒有了先前的那級高傲,她輕輕地道:“多謝你記掛,我很好,他沒有傷到我。”說完了向有琴聞櫻看了一眼。


    有琴聞櫻道:“忘兒,你的傷重不重?”


    思忘沉默了半晌,終於答道:“謝謝,我的傷不重!”


    有琴聞櫻聽出他言語雖然裝做極為客氣,但語音卻微微有些顫抖,顯然是極力壓製住內心的情感將這句話說完的。她的淚水止不住流了下來,道:“忘兒,我說過的,待你的傷好了,我就告訴你,現下那個魔頭又傷了你,你還是先在穀中養好了傷罷,那時候再去少林寺也不遲……”


    思忘已然站了起來,回頭看了有琴聞櫻一眼,緩緩說道:“我的傷在心而不在體,在穀中是養不好的,隻有在路上慢饅地養了。”、楊執道:“那麽你就快去快回便了。有兩位前輩助你,那少林寺便是龍潭虎穴也去得了,我…我們在這穀中等你回來。”


    周暮渝道:“爸爸,我要跟你到少林寺去!”


    老頑童奇道:“嚏,不是說得好好的,你們幾個小姑娘在穀中吃桃子等我們,我們將那無色和尚賊斯鳥的頭揪下來,就回來,怎地現在又要跟著我們?”


    周暮渝隻是嘟著嘴不說話.非要跟著老頑童不可,老頑童隻把眼盯著思忘。


    楊執道:“那個大魔頭不會回來的,他今天帶來的十二個黑人一個也沒有跟他逃走,他孤身一人,必不敢在中原久留,定然是回昆侖山去了,便是再要來時,少說也要兩個月以後了,那時琴公子他們早就該回來啦。”


    周暮渝聽了揚執的話便不再言語了。


    思忘盯看了楊執一眼,眼中疚露出嘲弄的意味,那意思是說,你不但能夠猜透我的心思,連別的女子怎麽想你也猜得到,當真了不起。


    楊執見思忘眼神,已明白其中含義,撇了下嘴,沒有再說什麽。


    有琴聞櫻一直拿眼盯著恩忘。


    思忘再也沒有看有琴聞櫻,與老頑童一起帶同長眉老人,別了三個女子,出得常春穀,遠遠望去.常春穀中仍是濃煙滾滾。那困住長眉老人和老頑童的火焰尚自沒有熄滅。


    三個人沿著官道隻行了不到一個時辰.思忘便覺得有些不妥。三個的相貌都是一般的怪異之極。路上無論是商賈行旅,還是押鏢的武林人物,都把眼睛盯盯地看著三人,好似三人形同鬼臉一般。臉上禁不住現出驚懼疑忌之色。


    思忘運功暗察了一下自己所受的內傷,覺得並無大礙,便對兩個老人道:“咱們比試一番腳力如何?”


    老頑童大樂叫:“妙極,妙極!”驀然之間,已是人影不見,化做一道灰煙竄了出去。


    長眉老人一見,更不打話,隨後退去。


    思忘身子輕輕一縱,已是三十餘文之外了,緊緊地跟在長眉老人身後”


    那些商旅們隻覺眼前一花,再看三個服飾形貌盡皆怪異之人時,早巳沒了蹤影。嚇得直是咋舌不己,以為碰到了鬼怪神仙,一路之上小心冀翼,不時地左右張望,惟恐這三個人再突然地現身出來。


    老頑童這一路發足奔馳,當真是快逾閃電,不到一頓飯的功夫,已是超越了兩隊騎馬奔馳的蒙古官兵。那些蒙古人雖是生來善於騎射,此際騎在馬上奔馳,卻被老頑童—閃便越了過去。急忙搶頭看時,隻見一條灰影電射而去,漸漸地消失了蹤影。正自不知那究為何物,耳邊風響,又有兩人從身旁越了過去,那些蒙古官兵倒有大半認出原來這快逾閃電奔越而過的竟然是人,直駭得睜大了眼睛盯在那兩個人影身後,但半刻之間,兩人也消失了蹤跡。


    長眉老人發力追趕,但由於周伯通先已走了一步,兩人功力本在伯仲之間,一步之遙競自無論如何也攆不上了。


    思忘本就不欲同兩位老人爭風頭.他隻是看到三人相貌太也驚世駭俗,才提議比賽腳力的.加之身上受了聖主的一掌,雖然經過運功自療,加上老頑童以極強的內力助己療傷.已然好了大半.但終究氣血運行仍是不能自由如已意,勉強跟在長眉老人身後尚可應付,欲要趕上周伯通卻也是有點力不從心。


    三人就這樣一人在前兩人在後的快捷奔行,午時過了。老頑童害怕兩人趕上,競自足不停步地繼續奔行,又奔了五個時辰,將近申時,思忘覺得肚子有些餓了,想叫老頑童停步不走。叫了他兩聲,他競自應也不應的自顧向前去了。


    思忘和長眉老人隨便在路邊的一個酒店吃了兩斤牛肉,又帶了點幹糧,就又匆忙上路了。那家酒店的小二從始至終連看也不敢向恩忘看上一眼。思忘知道自己容貌駭人,心下雖然難過,卻並不想遮掩自己,仍是那般的昂頭挺胸將牛肉吃完了。


    由於這一番耽擱,兩人與老頑童拉下得更遠了,隻得加快腳步,足不點地一般的向前奔馳。


    正行之間,兩人忽覺得有人哈地笑了一聲,回頭看時,卻是沒有任何人影,兩人不覺心下暗自奇怪,以為自己聽得差了沒料到心念才起,又是哈的二聲。這次兩人聽得明白,聲音是發自左麵.齊都向左麵看去,劫仍是沒有一絲人影,這下兩人心下都是吃了一驚。


    猛然之間,頭頂又是哈的一聲響,兩人搶頭看去,樹梢上人影一閃,快捷之極地縱下地來,呼地向白眉老人拍出一掌,尚沒等白眉老人反應過來,那人又是哈地一笑、一溜煙地向前去這人從樹上縱下來.到拍完—掌離去,真好似隻一瞬間事.等思忘想起來他有可能傷到了長眉老人時、那人已是去得遠了。


    長眉老人怔證地,半晌說不出話來,他絕想不到世間居然有如此武功高強之人。


    思忘亦心下甚驚,看長眉老人時,見他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心下稍寬、但好似心上壓了塊石頭。無論如何也再輕鬆不起來。看這人拍向長眉老人的一掌乃是虛招,那麽此人好似對思忘及長眉老人並非懷有敵意。但此人究是何人,實是大費腦筋也猜想不列。


    又行了有近一個時辰,猛然間,前麵鬆林之中傳來老頑童的喝呲之聲,思忘一聽之下,心下大急,急忙加快腳步,向前疾奔,心下甚是擔憂老頑童會不會與適才那位絕頂高手相遇。


    奔到近前,果見兩人正在鬆林之中相鬥。那鬆林是一種並不多見的紫鬆。鬆葉短小而細、現已是初冬時分,雖然並沒有降雪,但那鬆葉竟自都落了下來,將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如地毯般的柔軟。


    兩人在紫鬆林中打鬥,把那些落在地上的鬆葉都揚了起來,但見蓮蓬勃勃的無數針葉在空中飛舞盤旋,將一個人影裹在了裏麵。如—個巨大的球狀的雲朵一般,在地上滾動跳躍,看不見人影和衣飾。老頑童則催動掌力,將落在地上的鬆針都掀了起來,這些被他的掌力掀起來的鬆針便如數幹數萬隻暗器,直向那個圓球攻去。那個圓球則怪異之極地將這些攻向自己的樹葉針葉盡皆收在了圓球的周圍。


    思忘和長眉老人見老頑童神色之間不似在與那個絕頂高手相鬥,掌力卻是威猛之極,禁不住心下好奇。並不出手相助,看他又在玩什麽花樣。


    那些鬆針組成的圓球愈滾愈厚,甚是壯觀,隨著老頑童掌力加大,那個圓球也逐漸地大了起來。猛然之間,砰地一聲巨響,那鬆葉組成的圓球傾刻散了,鬆葉如漫天細雨,慢慢地從空中向下飄落。


    老頑童一時之間怔在那裏。


    但見針葉續紛之中.一個青年道士氣中軒昂地站在那裏,針時不斷地從他身旁飄落下來,卻沒有一枚落到那道士的身上。那道士身穿的道袍無風自鼓,顯是內力極為深厚之人。


    他睜著一雙大眼,定定地看著老頑童,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忽而那笑意義消失了,掃了—眼老頑童身後的思忘和長眉老人,聲音平和但不失威嚴地道:“不知三位因何與在下動手?”


    老頑童憎了一憎,不知如何回答,長眉老人已然將話接了過去,道:“喂,年輕人,你說話可是太欠考慮,我們好好地在這裏站著,並沒有動你一分一毫,如何說我們王位與你動手?”


    老頑童道:“對對,我們好好地趕路,你卻如何說我們與你動手?”


    那青年道士說道:“我好好地在這紫鬆林中練我的功夫,你一上來不問青紅皂白的便向我身上發掌,怎地便成了好好趕路?”


    老頑童一怔、隨即道:“我好好地趕路、你卻在這裏玩什麽古怪,將我好好的一條路也攔住了.卻如何叫我不向你動手”


    青年道士雙手一推,向兩旁一指:“大路朝天,我並沒有在路上練功.怎麽你偏偏非要走我的紫鬆林,難道除此之外便沒有路好走了麽?”


    這下可讓老頑童抓住了理,他輕輕一縱,躍起兩丈餘,坐到一株紫鬆的樹權之上.向那年輕道士說道:“怎麽這樹林就成了你的?我老頑童在八十年前路過這裏,栽下了這些古裏古怪那些鬆針組成的圓球愈滾愈厚、甚是壯觀.隨著老頑童掌力加大.那個圓球也逐漸地大了起來。猛然之間,砰地一聲巨響.那鬆葉組成的圓球傾刻散了,鬆葉如漫天細雨,慢慢地從空中向下飄落。


    老頑童一時之間怔在那裏,但見針葉繽紛之中,一個青年道士氣宇軒昂地站在那裏,針葉不斷地從他身旁飄落下來,卻沒有一枚落到那道士的身上。那道士身穿的道袍無風自鼓,顯是內力極為深厚之人。他睜著一雙大眼,定定地看著老頑童,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忽而那笑意又消失了,掃了一眼老頑童身後的思忘和長眉老人,聲音平和但不失威嚴地道:“不知三位因何與在下動手?”


    老頑童愣了一楞,不知如何回答,長眉老人已然將話接了過去,道:“喂,年輕人,你說話可是太欠考慮,我們好好地在這裏站著,並沒有動你一分一毫,如何說我們三位與你動手?”


    老頑童道:“對對,我們好好地赴路,你卻如何說我們與你動手?”


    那青年道士說道:“我好好地在這紫鬆林中練我的功夫、你一上來不問青紅皂白的便向我身上發掌,怎地便成了好好趕路?”


    老頑童一怔,隨即道:“我好好地趕路.你卻在這裏玩什麽古怪,將我好好的一條路也攔住了,卻如何叫我不向你動手?”


    青年道士雙手一推,向兩旁一指:“大路朝天,我並沒有在路上練功,怎麽你偏偏非要走我的紫鬆林,難道除此之外便沒有路好走了麽?”


    這下可比老頑童抓住了理,他輕輕—縱,躍起兩丈餘.坐到“株紫鬆的樹權之上.向那年輕道士說道:“怎麽這樹林就成了你的?我老頑童在八十年前路過這裏,栽下了這些古裏古怪的紫鬆樹,怎麽今天倒成了你的。看你年紀不會超過三十歲,這些樹起碼也有八十年了,怎地就成了你的?”


    青年道士指著一棵樹道:“這棵古鬆已然有三百多年了、顯然並非你栽下的,既然這樹林並非你所栽,亦非我所栽,那自是誰先到就屬於誰,我在這紫鬆林中練了有近十年了,每年秋後葉落我必來此,十年來我從沒看到有誰來此與我動手,怎地你一上來就動手打我?”


    老頑童道:“我象你那麽大中紀時就在這紫鬆林中練功,至今已有八十年了,八十年來,我從來沒見過象你這樣的小牛鼻子在這裏弄這些古裏古怪的玩藝兒,怎地你把這些鬆針都裹在你的掌風之中轉來轉去的,那是甚麽功夫?”


    青年道士終於忍不住要笑出來,但仍是板緊了臉道:“多說無益,你說這鬆林是你的,我說是我的,現下咱們隻好在手底下比試一番,誰勝了,這鬆林就是誰的。敗的就得立即走路,不得在此停留。前輩以為如何?”


    老頑童在樹枝上一顫一顫的,一聽之下,立時大樂,連說妙極、忽而眼珠一轉,對那青年道士道:“咱們須得在樹上比,若是贏了,方是賭賽鬆林,若在樹下動手、那不是賭賽樹葉下麽?你要樹葉自管拿去,要樹林卻非得在樹上比試不可。”


    那青年道士道:“好,咱們就在樹上比,我便怕了你麽?”說完輕輕—縱,身形已自升起了二丈有餘.一轉—折,輕輕巧巧地落在了一株鬆樹的橫校之上.竟是比之老頑童所處的樹技要略高出尺許。


    這一下大出老頑童意料之外,思忘和長眉老人亦一驚.兩人交換了一下目光,長眉老人高聲喝道:“喂.你小子為何跟著我們?又跑到這裏來玩古怪.逗弄我兄弟同你比試?今番不說得清楚,我們須容你不得:”


    青中道士一悔,隨即哈哈大笑,道:“你們要來群毆我自奉陪、也沒必要找這個借口。


    我在這樹林之中練功練了近十年,從來沒有到別的地方去過、前輩怎地說我跟著你們?”


    老頑童道:“看來你的輕功是不錯的,咱們拳腳上須得再行比過了,你進招吧。我老頑童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等著接你的招式。”


    思忘和長眉老人對這青年道士生了成備之心,暗暗地凝力以待,恐他突施偷襲,傷到了老頑童,兩人心下這般想,自是大有道理,聖主爪牙遍布且不說,適才那在兩人身周調笑逗弄之人,輕功顯然高絕已極,恩忘與長眉老人自歎不如。而眼下之人輕功顯是甚佳,若非同一人,那自是與那人大有淵源的。


    沒料到青年道士說道:“我既沒學過什麽武功招式,也沒有學過先動手打人,要動手就請你先動手罷。”


    老頑童一怔,奇道:“你沒學過武功招式?,那麽你的內功輕功為什麽這麽好?這是同什麽人學的?”


    青年道士向老頑童一笑道:“我見過你、我師父也見過你,我說出來,你自然知道我沒有學過了,可是我一說出來,你就不同我動手打架了,我的自創武功招式便沒有了同中原武林中的五絕之首中神通印證的機會,所以我不能告訴你。”


    這一香話出口,直把老頑童說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挖空心思地想也實在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麵前的武林高手。更是想不起來他的師尊是誰了。


    思忘卻在心中猜想:“莫非他先用言語將老頑童擠住了,動手過招之際使他留些情麵,自己卻可趁機下手麽?”這樣—想,禁不住心中一顫,背上已然出了一層冷汗。果真如此,那麽此人就是凶險萬分的敵人了,不但武功輕功極高,這份心思所具的凶險,簡直超出他的武功十倍。


    老頑童道:“你既不會什麽武功招式,這架打得可是太也沒勁之極。我們就不比了罷。


    你還是玩你的古怪,我們可是要趕著到少林寺去找那無色和尚算賬去!”說完輕輕地縱下地來,發足便要向前奔去.回頭仍是不放心地看了思忘和長眉老人一眼,唯恐被這兩人在後麵搶了先去。沒料到隻這一回頭的片刻之間,那青年道士已自躍下,仍是攔在了老頑童的麵前。


    思忘禁不住心下一驚,自己的猜想又得到了一層證實。


    老頑童奇道:“你這不是明明在擋我的路麽!”


    青年道士道:“我是在擋你的路,你須得把話說得明白些才放你過去!”


    老頑童如看—個絕頂怪物似的看了那青年道士半天,最後問道:“你既知我是中頑童,又不會武功招式,輕功又還過得去,你到底是幹什麽的?”


    青年道士道:“我就是我,不是什麽別的,更不是幹什麽的,先前我沒有攔你,現在非要攔你不可,你到少林寺去我不管,要找那無色撣師算賬卻不行,先得過了我這一關再說。”


    老頑童更是奇怪:“我要你打我,你什麽招式也不會,怎地卻又非要攔我不可,你靠跳來跳去的滾球攔我麽?那當真是好極好極,妙不可言之極!”


    青年道士不慌不忙地道:“要我打你時我確實什麽招式也不會。隻會得幾招少林寺的羅漢拳,但我已發誓不用少林派的武功,所以我不會任何武功,更不能動手先行打你,但是若要你動手打我時,我便會了。”


    老頑童大奇,禁不住問道:“奇裁怪也,當真是奇哉怪哉奇怪之極,那麽你的武功叫什麽?你的輕功又叫什麽?”


    青年道士道:“我的武功麽?沒有什麽招法名字,若要非得叫個名字時,就叫後發製人吧,輕功倒是有個名字,叫做梯雲縱。”


    思忘一聽這名字,倒覺得甚為恰當。適才青年道士縱起之時,明明隻是縱到了老頑童所在的樹枝那麽高,甚至是略微低於老頑童一些,可是一轉一折之間,便如踏雲登空,已然比老頑童高出了尺許。


    老頑童叫道:“後發製人?這倒是個挨打的好名字,看掌!”說完了,絲毫沒有任何預兆,揮掌就拍了過去。


    青年道士不慌不忙,見老頑童的掌力擊得實了,身子微側、左掌一按,已然將老頑童的掌力卸開去。右掌在左掌按下的同時已然拍了出來,一攻一守,守得嚴密穩實,攻得沉夠有力。攻守之間一氣嗬成,好似沒有守便沒有攻,沒有攻,守得也不完善了。


    老頑童一見之下,立時跳開,驚道:“好招式,好掌法,別騙我老頑童。你這招式好似練了有幾百年,幾千年了。不可能沒有師父又沒有名字的,你叫什麽?”


    青年道士道:“在下張三豐,這些武功招式確屬在下自創,並沒有師承名字。”


    老頑童點頭念道:“張三豐?張三豐?我好象聽到過的,不知是誰說過,怎地我倒忘了……”


    思忘道:“閣下曾在少林寺呆過麽?”


    張三豐道:“在少林寺當過幾年書童。”


    張三豐這一說,老頑童立時跳了起來,歡聲叫道:“知道知道,你師父是個叫覺遠的和尚,有些內力不假,卻是愚不可及之至。你跟他專門學了些挨打的本事,奇哉怪也,怎地那覺遠和尚愚不可及之至,卻教了你這些高明之極的功夫,簡直有些和我老頑童教出來的徒兒並駕齊驅……”


    思忘道:“如此說來大家是自己人,那也不用打了,你在鬆林中練你的功夫,我們自去少林寺找那無色撣師。少林寺將你逐了出來,想你身為少林寺棄徒,不會幹預我們的事情。”


    張三豐看著思忘,見他相貌奇待,一張臉被分成了兩半,每一半都是英佼無比,但由於顏色不同,兩半臉並成一張臉時卻變得詭異之極。知他乃是內功修為已達極上乘境界之人,不便直接頂撞,但卻緩緩說道:“少林寺自棄我,非我棄少林,他們寺中的和尚你們愛找誰都行,隻是不能找那無色撣師,因他有恩於我。


    思忘緩緩點了點頭道:“很好,他有恩於你,你便代他承擔一切麽?”


    張三豐停了一下,說道:“雖不能說我要代他承擔—切,但你們此去不利於他,我便非得攔阻不可!”


    思忘向前走了兩步,對老頑童道:“師父,不勞你費神,讓徒兒來打發他就是了。”


    在場的三人聽了,都是大吃一驚。老頑童吃驚之餘,卻有些手癢癢的,好似碰到了張三豐這樣的對手不動手打一陣就大大地虧本一般。


    思忘裝做沒有看見老頑童神態,走到張三車跟前平靜地說道:“你不後侮麽?”


    張三豐平靜之極地點頭:“不後悔。”


    思忘仍是平靜地道:“無色和尚是我的殺父仇人,我此去少林寺是為父報仇,你願意代他承擔,便請接招吧。”


    張三豐一聽之下,臉上已然現出一抹驚色。正欲待要說什麽,思忘已是平平地一掌拍來。


    張三豐改如剛才一般的側身接掌,猛然之間聽到一種怪異之極的金屬撕破空氣的聲響。


    一驚之下,已然明白自己決非眼前怪異麵孔之人敵手。不敢接他掌力,輕輕一縱躲了開去,不待思忘第三掌拍出來,已然頭上腳下,揮掌拍上思忘肩頭。


    思忘本欲讓他知難而退,自己三人好即刻趕路,是以出掌盡了全力,把拍出的一掌用得實了。張三豐雖躲了開去,那一掌卻已然無法收回。在張三豐拍向思忘肩頭的那一掌還沒用實之際,猛然傳來轟轟不絕的響聲,竟有七八株水桶粗細的紫鬆被思忘那一掌之力撞得登時折斷,摔在地上,霎時之間空中針葉彌漫,如雪花般飄灑而下。


    思忘側身躲開張三豐按向肩頭的一掌,張三豐趁機一轉一折,輕巧之極地落下地來,看著那被思忘掌力撞倒的大片紫鬆,半晌說不出話來。


    思忘看也不看那些紫鬆,平靜地問道:“你肯讓路了麽?”


    張三豐一張臉孔猛然之間漲得通紅,一股豪情勃然而發,向思忘道:“你進招罷,我接下你的就是!”


    思忘一時之間頗覺為難,他並非真正的殺父仇人,自己若真動手傷了他總是不妥,欲要罷手而去,麵前之人卻言明了要替那無色和尚受自己之招,想了想,終自說道:“我不殺你,你自去罷,到少林寺去告訴那無色和尚,我再過十天,去到少林寺找他。”


    張三豐哈哈大笑,道:“你當我是誰,仍當我是少林寺的書童麽?我自不會去少林寺的,你今日殺我也好,不殺也好,自有天命,我為那無色彈師在此處攔你,隻為他曾有恩於我,這思我是可報可不報的,我並不想讓他知道我為他做過什麽,你要殺我,隻管殺好了,用不著這般的為我大度!”


    思忘見他如此,沉默了片刻,終於說道:“好吧,那麽我就進招了!”說完揮掌拍了出去。猛然之間,斜刺裏躍來一人,雙掌齊出,轟的一聲抵住了思忘的一掌,思忘抬頭看時,卻是長眉老人。長眉老人接下了思念那一掌之後,發覺思忘拍出的一掌並不十分威猛,不覺心下奇怪,但仍自說道:“他為那無色和尚這份俠肝義膽,很是令人欽佩。怎地你不分好歹醜俊,仍要打他。”


    恩忘道:“我隻求為父報仇,什麽俠肝義膽,於我何益?我的父親既已死於那無色和尚之手,我定出找他複仇,誰要阻攔,我定當與之為敵。多說是沒用的,前輩閃開了,我這次可是要發掌了。”


    張三豐哈哈大笑,道:“好,多謝前輩美意,看來這一架我是非打不可了,人生一世,誰又無死。隻是死於值當與不值當麵心中亦是或喜或悲而巴。你隻管動手,便是將我打死了,我無子無孫,也沒有父母師父,親朋故友,徒弟也沒曾收得一個,將來也不會有人找你複仇,你放心好了。”


    思忘聽了這一席話,不覺地心中一酸,覺得他亦是—個非常可伶之人,比之自己似乎更要可憐一些。自己不論如何,朋友師父爸爸媽媽是都有的,卻不知如何,竟這般的傷心,而眼前這人看似可憐之人,盡管天下之大,唯己一身,卻好似比自己快樂平靜了不知有多少倍。


    思忘沉默良久,終於輕輕說道:“走吧。”


    長眉老人和老頑童都已對這個青年道士生了—些好感出來,一聽之下,心中懸著一塊石頭落了下來,急忙隨在思忘身後,轉身欲行,不料猛然之間聽得衣抉帶風之聲,那張三豐展開了梯雲縱輕功,又已攔在了思忘身前。


    思忘的聲音變得有些嚴厲了,道:“你非要我動手殺人不可麽?”


    張三豐道:“我想要說句話,並不是非要攔阻你不可,我雖有些不自量力,自己的本事大小能做什麽事情還是知道的。”


    思忘道:“你說。”


    張三豐道:“現今江湖又現血雨腥風,各幫各派又在招兵買馬。閣下武功高強,當擔當大任,為江湖英雄好漢多做有益之事,萬萬不可上了歹徒賊黨的當,與少林這等名門大派為敵。須知少林在武林中是舉足輕重的大派,閣下三人,都是當今天下難逢敵手的一等一人物,若是你三人與少林派為敵,隻怕少林派要大傷元氣,那麽聖斧教,青衣幫這樣的幫派隻怕更要為禍江湖,不知又將有多少人因此而喪生須命了。”


    這一番話隻聽得思忘驚心動魄,頓時陷入苦思之中。


    老頑童叫道:“怎地你師父那般愚不可及,纏夾不清,你卻這般的頭腦清楚,能說會道?你這麽一說,我們就不找那些臭和尚賊斯鳥算賬了麽?可沒得這樣的便宜事,那無色和尚的腦袋我是非揪下來不可的。將來什麽聖斧教,青衣幫再要出來鬧事,也都一發的將頭揪下來便了。倒伯了他們這些飯桶,狗屎臭娘們不成!”?


    思忘聽老頑童一陣亂罵,心下也暗覺痛快,一想不錯,將一個無色和尚殺了來替父親報仇,江湖上便血雨腥風了麽?即便是沒殺那無色和尚,江湖上的腥風血雨還少了麽?於是便向張三豐道:“謝謝閣下提醒,閣下若是多為江湖人物著想,不妨將自己的武功練好了,將來多收幾個徒弟,犯不上這樣的多費口舌來說別人,沒的讓人罵幾句嘴把式,那可是難聽死了。”


    張三豐一聽,立時縱聲長笑.笑聲直衝雲霄,紫鬆好似也被他的笑聲震得抖動起來,發出漱漱的聲響。笑畢了,連叫三聲:“好!好!好!”化做一溜煙奔馳而去了。


    隻因思忘的這一番話,後來張三豐於武當山收了宋遠橋、愈岱岩、張鬆溪、張翠山,殷梨亭和莫聲穀為徒,並創下了太極拳和太極劍等多門武功,一直流傳至今。他的七大弟子亦是在江湖上多行俠義之舉,成為當時響當當的武林人物,號稱武當七俠。


    張三豐去後,老頑童背著手在地上來回走了兩趟.神情好似不盡的婉惜。


    思忘亦是有種若有所失的感覺,揮掌一拍,一株紫鬆應聲而倒,針葉又飄了起來。


    老頑童一見,好似忽然之間找到了發泄的對象,雙掌齊施,乒乒乓乓地一陣打,又有十幾株紫鬆被攔腰打斷,摔在了地上,好好的一片紫鬆林,傾刻之間變得斷樹狠籍,殘枝橫飛。


    猛然之問傳來哈的一聲冷笑。


    思忘和長眉老人立時一驚,不由自主地都向對方看去,目光碰到了一起,都是一樣的驚異萬分。兩人都是齊把目光向四下看去,分明是四下人影無蹤。


    竟然在兩人四下相看之時,又傳來哈的一聲冷笑。


    老頑童盯緊了長眉老人道:“你為什麽笑我,我有什麽可笑?”


    長眉老人尚未回答,隻聽得又是哈的一聲傳來,接著是一個冰冷的沙啞而又難聽的聲音傳來,“我愛笑傻笑,吃飽了就笑.喝足了也笑,你管得著麽?”


    老頑童明明看見長眉老人並沒有說話.轉頭看思忘時,見他也在四下尋找,一時怔任。


    猛然之間明白過來,眼珠轉了幾轉,裝作若無其事地低頭看著那些斷千。忽然之問,無聲無息地縱了起來,向身旁的—株紫鬆上落去。


    老頑童果然猜對了,那個發笑之人真個躲在樹上。老頑童縱起之時,猛地裏覺得樹上一條黑影—閃.撲了下來,凶猛地向他的頭頂撲落,老頑童不及細想,立即揮掌拍了上去,隻聽得“撲”的一聲,那個人被老頑童的掌力震得飛下出去。飛了足足有十幾丈遠。


    老頑童一掌擊出之後身子一頓,距那橫出的樹幹尚有三尺之遙,卻隻能望枝興歎,又落回到地麵上來。不由得在心中暗暗佩服那張三豐,想若是那張三豐,定然會便出梯雲縱功夫一轉一折,早躍上了那橫幹。


    一落回地麵。老頑童立時沒有任何遺憾和感歎了。兩個縱躍,已躍到了那被他擊得飛出去的人物麵前,俯身看時,見那人早已氣絕。不由得暗自可惜。口中叫了出來:“可惜,可惜,這人輕功高明之極。簡直有點高得不可思議,怎地卻這般地不堪一擊、被我輕輕地一掌就打得動也不能動丁?”其實他哪裏是什麽輕輕的一掌了,若當真輕輕一掌,決計不會將這人汀得飛出十幾丈遠。


    思忘與長眉老人亦心下奇怪,齊都奔過來看這曾讓他們倆人提心吊膽,思慮重重之人。


    奔得近前,但見那人身穿青衣,與青衣幫的幫眾所著服飾一般的無二,禁不住心下更是奇怪,上前仔細看時,驀然之間驚得啊地叫了一聲。


    老頑童湊過來:“徒兒,發現了什麽古怪,讓你這麽啊啊的大叫,難道你發現了這個死人剛剛吃了—個人麽?”


    思忘一指那那個青衣人的喉嚨,老頑童張目看去,立時也張大了眼睛,隻怕這個死人真個吃了一個人也不會讓他這麽吃驚,他盯著那人的咽喉,百思不得其解。


    原來地上的青衣人喉嚨已被人用牙咬碎了,脖子上留著明顯的牙印,不但喉嚨被咬碎,而且脖子上的血管亦被咬破,血滴還在一點一點地順著血管滲出來,而不是流出來,顯然這人的血管被咬破了已經很長一段時間。


    確切點說,這個死人沒有吃人,但他明顯地是被人咬破了血管將血喝光了。


    老頑童縱是神功驚人,此時也不得不承認,剛才他一掌擊出之前這個人就已經是個死人了。他的掌力雖大,卻絕不可能在一個人的喉嚨和血管上擊出牙印來。


    思忘猛然想起他和楊執在祖師廟中曾看到那些屍體。哈默德領著那個小孩陽頂天進廟之後,曾檢驗過那些屍體,之後兩人對話言道,那些屍體之中,有一些人是被咬破了血管死的,如此說來,這個一直跟在他們三人身後的,不但是武功輕功懼臻上乘之境,更是一個凶殘狠辣之人丁。思忘想到此點,禁不住心中一寒,猛然之間,那個冰冷而又沙啞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道:“怎麽樣,害伯了麽?這人血可是好喝之極的,你們不想嚐一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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