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於誌敏對此也是無法,彼此商議多時,決定在出困之後,將人交給巴烏拉帶給也先,看來瓦刺定有人能夠懂得她們的話。


    在這曲折的地穴,分不出晝夜。王紫霜早就與張惠雍將寢處畫定,巴不得於誌敏精神略顯困倦,即催促他往小石宅歇息,過不多時,連閔小玲也被擠了進去,然後自己率領幾名美婦在近處巡視。


    小石室裏麵男歡女愛,綺旎風光不必細說。此後,二美同居,行止與共、經過一段香豔的時間,於誌敏又繼續測隧道,那知測到無路可走,隻見到處斷晶塌上,並無人跡,明知有個鄂克路克,但也鴻飛冥冥,無處追尋。


    於誌敏推想必然另有秘道,而另外的秘道又自成係統,否則,總可尋到蛛絲馬跡,料不到費了倦大工夫,隻能完成一半,不禁廢然歎道:“這鬼洞真怪得出奇。白糟踏了多少光陰!


    王紫霜笑道:“你自負聰明,這回總知道難了吧?”


    於誌敏正在苦笑,忽然側耳傾聽,臉顯詫容道:“什麽人在這裏掘土?”


    王紫霜也已聽到,接著道:“莫非就是巴烏拉那班人以為我們埋骨在山裏?”


    閔小玲急道:“阿敏既已把圖測好,我們。快找路回禁堂會,別盡戀著這鬼洞了!”


    於誌敏笑道:“照理來說,禁堂就該在我們腳下,但這裏偏又倒塌稀爛,沒有搬運的器具,無法打通。”


    張惠雍道:“依照你原來的計策,開天窗如何?”


    於誌敏道:“這裏地勢太低,要開天窗,得走回頭,控地勢高處設法去!”


    王紫霜道:“那不教他們在外麵急死了,你先招呼他們一聲!”


    於誌敏說一聲好,提起丹田真氣,長嘯一聲,震得四周呼呼作響,那倒塌而鬆動的石塊也陷進尺許。閔小玲肩上那隻萬年蝠驚得忽然飛去。


    阿爾搭兒除了睡眠之外,時刻望著瓦刺勇士挖土搬石,眨眼間已到了第六天。挖出的土,足可在外麵推成一個小山,所挖的地方卻是挖了又塌,瓦刺勇士已經是心誌全灰,於誌強則擔憂誤了往女孩奴兒幹的日期,急得心頭發火,幾乎要拿穗姑來出氣。


    幸是逍遙客老謀深算,眼見瓦剩勇士心灰意冷,挖土搬石全沒初來的時候起勁,時時安慰於誌強,並籍他的口鼓勵瓦刺群雄。於誌強為了鼓勵另人,才勉強抑住心頭鬱火,不致再生事端。“


    這一天清晨,才開始挖土不久,忽聞塌壁上方一聲長嘯,石塊紛紛滾落。阿爾搭兒首先就喜得叫起來道:“那是我的敏郎!”接著又“噫”一聲幽歎,珠淚粉落,泣道:“不知他受了多少苦了!”


    逍遙客忙道:“你聽他嘯聲依舊那麽響亮,必定沒事,別哭了,待我招呼他!”


    於誌強急搶先高叫一聲:“敏弟!我也來了!”


    逍遙客也長嘯一聲。


    阿爾搭兒也不忖度自己聲音能否透過石壁,連叫幾聲“敏郎”,便捏起粉拳猛捶那石壁。


    秦玉鸞忙將她擁在懷裏,輕說一聲:“搭兒丫頭別鬧了,你我的聲音難傳得過那邊去!”


    瓦刺群族一聽石壁嘯聲,全都愕然停手,及見老少諸俠出聲招呼,才知那是自己人發出而麵露喜容。


    於誌敏嘯聲過後,停了一停,立聞下麵嘯聲,叫聲,混成一片,他一辨出有於誌強的嗓音在內,不由得臉色一變,急揚聲問道:“哥哥怎麽也來了?”


    於誌強喜呼道:“你出來再說!”


    於誌敏一估計上下的高度,知道最少有五六十丈,忙道:“你們不要挖了,我們由別處出去!”


    王紫霜道:“你打算由那裏出去?”


    於誌敏道:“向上走!”


    各人知道於誌強趕來瓦刺定有原因,由於誌敏率往隧道高處,果然一劍上去,山石立即崩下一塊。於誌敏和張惠雍擔任搬石,王紫霜和閔小玲專管開山,直到肚子饑餓,才見有一線峽。口頂端射進,萬年蝠已迫不及待,由新開的小穴一衝而出。


    王紫霜吐了一口悶氣,笑笑道:“我都覺得餓了,敢情今天是第十天?”


    於誌敏道:“我早就覺得餓了,隻因想到不久便要出困,若是再服了耐饑丹,出到外麵什麽都吃不下,才忍了下來!”


    閔小玲動手打他一掌,罵道:“活該挨餓!那有人餓了不吃東西的?你要是早說,我早就告訴你好法子!”


    王紫霜笑道:“告訴他做什麽?”


    於誌敏“哎”一聲道:“我要知道耐饑丹還有解法,也不至使舅兄跟著餓了!”


    王紫霜望著張惠雍好笑道:“你要跟著阿敏學壞,包有苦頭給你吃!”


    張惠雍笑道:“我還不覺得餓哩!”那知一語甫畢,肚裏“咕嚕”一聲,惹得於誌敏夫婦全都笑了。


    王紫霜笑了一陣,才道:“搭幾頭隻怕要急死了,要快點出去才行!”


    於誌敏叫一聲:“你們走開,待我把天窗開更大些!”一縱身軀,抓住被劍穿過的小孔,右掌往上一推,“哇”的一聲巨響,將厚左二尺的岩石打飛老遠,露出一個方圓三尺的大穴,他也翻出穴外,僅見滿天星鬥,朗然在目。


    王紫霜忙道:“你去找條繩子來,好吊她們幾個上去!”


    於誌敏漫應一聲,在山頂上略辨方向,雙腳一跺,帶起一溜珠光向亞麻穀飛落,在空中瞥見穀底燈火閃爍,忍不住發出一聲長嘯。


    自從瓦刺群維到來亞麻穀那天起,這塊穀地的燈火已是徹夜通明。阿爾搭兒獲知她敏郎未死,情緒大佳,正與諸女在帳內聊天忽聽頭頂上傳來的嘯聲,急一躍而起,在呼喚“敏郎”


    聲中,奔向帳外。


    這不過是二更天氣,逍遙容正巡視外麵,忽見遠處的峰頂冒起一團光芒,正在驚訝的時候,又見那光華恍若飛星換位,劃破長空,接著嘯聲傳來,人已到達,急喚一聲:“小友!”還來起步,又見一陣風聲由身側掠過,原來是阿爾搭兒兒已奔了出來,逍遙客不由得暗歎一聲:“癡女!”


    於誌敏也看到逍遙客,尚未發聲問訊,隻阿爾搭兒身子猛可一栽,一個筋鬥射到身前,心想她幾時學會這門身法,待伸手將她一攬,才發覺她已是閉了氣。


    逍遙客急道:“小友先救救她罷!可憐她幾天來幾乎急煞,方才被石頭絆跌一跤。”於誌敏急向她胸前一搓,阿爾搭兒兒“哇”一聲哭了起來,在淚眼迷糊中瞥見郎影,一張粉臂環抱上於誌敏的頸子,簿聲呼喚一句:“敏郎!”於誌敏見她恁地情癡,竟不忍心將她放下。


    張惠雅和秦玉鸞也在這時趕到,但她兩人可沒有阿爾搭兒兒那份雌心,張惠雅還敢柔聲呼喚一聲“阿敏”,秦玉鸞隻是低頭說一聲:“你回來了”,便作算數。


    於誌敏輕輕點一點頭,即道:“抉找幾條長繩給我好回去救人!”


    阿爾搭兒“嗅”一聲道:“你又要走了?”


    於誌敏道:“我去救人,回來很快!”


    逍遙客一驚道:“是雍兒出事了!”


    於誌敏搖頭說一聲:“不是!”正要將峰上的事說出,忽見巴烏拉和一群人由穀口奔來,忙將阿爾搭兒輕輕放下,讓她緊偎身旁,才向巴烏拉揚聲招呼。


    阿爾搭兒怯怯地拖著她敏郎一條臂膀,幽幽道:“帶我去救兩位姐姐!”


    於誌敏笑道:“你們都搞錯了,救的是一群魔女,你兩位姐姐……”正說問,忽聞一聲:“敏弟!”兩條身影由另一座崖上飛落,定睛看去,原來是於誌強和穗姑,不由得訝道:“你兩人怎地也來了?”


    穗姑一和於誌敏打照麵,想起自己原是暗戀著他,這時成為他的嫂嫂,尷尬得把頭一低。於誌強忙道:“八十天內能否趕到奴兒幹?”


    於誌敏笑道:“你仍是那毛猴性子,往奴兒幹幹什麽?”


    於誌強道:“駱伯伯教人擄去了!”


    於誌敏一驚道:“什麽一回事?”旋又怕王紫霜在山頂等候久了,接著又道:“我先救人回來,再聽你說!”接過瑾姑送來的長繩,對各人招呼一聲,立即破空上崖,各人隻見一溜珠光越起越高,忽然隱沒不見。


    逍遙客不勝讚歎,回顧各人一眼,見阿爾搭兒星眸盈淚,凝望峰巔,趁機道:“搭兒!”娘要能學成這樣藝業,該是多好!”


    阿爾搭兒微微點頭,卻又歎息一聲。


    秦玉鸞曾經問她為何不學武藝,聽她說是恐怕學會武藝,就要少了女孩子特有的溫柔,拴不住男孩子的心,這時聽她歎息,也知其意,即將她拉過一旁,悄悄道:“敏郎有一套會教人武藝速成的本領,你要他教你武藝。決不至把你那柔水的性格改變!”


    阿爾搭兒閃亮了眼睛道:“你說的可真?”


    秦玉鸞正要回答,卻見珠光又橫空而來,不由得“咦”一聲道:“他怎的又回來了?”


    於誌敏腳一沾地,立即向於誌敏問道:“駱伯伯怎被人擄去?爹爹呢?”


    於誌強道:“爹爹沒事,但與秦府上下全遷往瓊崖去了。”


    接著就將河間府發生的事說出。


    於誌敏嘴唇皮一緊,說一聲:“好!我倒要看看這十神童有什麽了不起的藝業!”俊目向各人臉上一望,又道:“奴兒幹雖遠,但我隻消一個月便可到達,這邊的事又怎麽辦?”


    逍遙客忙道:“這邊尚有何事?”


    於誌敏道:“鄂克老魅未斬,深穴裏的頑凶未除,玄冰穀老魅的巢穴未破,唉事情總鬧到我頭上來……”他歎息了一聲,又道:“古今往來盡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事,任我們奔波終日,又能管得多少?”


    他話剛說畢,半空中忽有人笑道:“你這孩子發什麽牢騷?”


    於誌敏聞聲下跪,高呼一聲:“師娘。快來!”


    各人但見於誌敏胸前的珠光一搖,一位雍容華貴的美婦,已站在麵前,究竟她幾時落下來,也無人知道。


    諸女一見於誌敏一跪,也紛紛跪倒,逍遙客知道來的是王紫霜的師尊,也想隨眾下跪,白義姑輕搖玉掌,笑道:“清洪不必多禮,敏兒也替我請這些妮子起來!”


    於誌敏弟兄與諸女拜畢起來,垂手待立。


    白義姑向各人望了一眼,笑笑道:“你們請瓦英雄退去罷,我也要往帳裏歇歇!”


    於誌敏忙引巴烏拉上來拜見,並將白義姑的心意對她說了,與諸女恭請師娘進帳幕歇息。


    白義姑見阿爾搭兒緊緊偎著於誌敏,好像怕她敏郎跑掉似的,也覺得好笑道:“敏兒倒是會拿清蝠,就是苦了我的霜兒了!”


    於誌敏不知白義姑說好還是說歹,驚然一驚道:“敏兒怎敢!”


    白義姑笑道:“你別和我說不敢,霜兒饒得你,我也就不管,隻要霜兒對我歎一聲苦,看師娘不打你三十板屁股!”


    諸女見這位世外奇人和徒兒說笑,也忍耐不住。


    於誌敏嘻嘻笑道:“敏兒知道師娘決沒打我的時候!”


    白義姑道:“那也不一定!”接著又道:“你知道我來幹甚麽?”


    於誌敏已見師娘手裏攜來一個布包,斜是將那塊有膠煉成了什麽寶物,恭答道:“是送寶來了!”


    白義姑道:“你隻請到一半,這包裏固然是防震防電的衣服,但重要的事並不在此。”


    見各人麵呈詫色,接著又道:“因為這些衣服,目前並不急用,方才問起霜丫頭,說是電魄魔君已死,鄂克路克已逃……”


    於誌敏忙道:“閃電魔王不知下落哩!”


    白義姑道:“他已被愕克路克殺了,但那愕克路克卻得到閃電魔王秘冊……”


    於誌敏說一聲:“要能奪下來就好了!”


    白義姑道:“鄂克路克獲得秘冊之後,仍然藏在洞中,又被老魅派駐都魯山的人盜去………”


    於誌敏暗道:“這些事怎麽教師娘知道?”卻聞白義姑續道:“後來被你們幾人在穴裏一鬧,老魅的人站不住腳,又紛紛逃出,竟來不及攜帶裝有秘冊的箱子,但又怕被你們追及,乃炸毀秘道,連秘冊也毀個淨盡。”


    於誌敏詫道:“這事說來有點離奇,敏兒幾人並未造及敵人,而秘道已經被毀,前幾天還遇上有魔黨,也沒見有什麽秘冊,師娘這消息從何而來?”


    白義姑笑道:“你這刁孩子竟反起我來了!要知老魅派來的人不僅一撥,而是有好幾撥,閃電魔王,鄂克路克,都不過是明的,另外還有好幾批暗的,重重監視,互不認得,所以他們一聞異聲,就以為是你等追到,因此,炸毀秘道,要將你等活埋在山腹。”


    於誌敏聽說鄂克路克也是玄冰老魅的人,不禁瞠目結舌。


    白義姑望了他一眼,又道:“這是前幾天蒼冥上人在愛拉湖見有幾個奇裝異服的人,把他抓來詢問才獲知的詳情……”


    逍遙客忍不住問道:“白前輩可知晚輩恩師目前在何處?”


    白義姑道:“他和敏兒的師父在峰頂詢問那幾位可憐的公主!”


    於誌敏詫道:“公主?我以為是賤婢!”


    白義始好笑道:“你那知道玄冰老魅的為人?他脅迫無君國的王公富豪,將女兒獻身為質,派在遠方,從事蠱惑別人的事。你休看她們一大把眼淚,實在說起來是心如蛇蠍!”


    於誌敏道:“這種人,師娘還說她可憐?”


    白義始這:“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些公主本性非惡,隻因每格勢禁,不得不從,日子一久,即互相猜忘,迷失本性,除非使他知道老魅已潰,否則任憑怎樣也難得她一句真話。”


    於誌敏道:“她們的話縱使說了也是白聽。”


    自義姑詫道:“你這話怎解?”


    於誌敏笑道:“她們說的嘰咕嘰咕,還不是白聽?”


    白義姑笑道:“你自己不懂倒還罷了,怎見得別人不懂?


    蒼冥上人早歲遍曆寰宇,隻要是人說的話,她就幾乎全懂,不然那得號稱蒼冥?“逍遙客見白義姑讚他的尊師,也呈麵喜色,額首道:“恩師昔時也教晚輩幾種活,但晚輩素質愚魯,又認為漢兒學得胡兒話並無用處,此次北來,竟是半句也難入耳!”


    白義姑失笑道:“令師也曾說過你資質不惡,隻是有點執拗,所以功夫也難再上進,要改一改才好。”


    逍遙客聽得一凜,連連稱是。


    白義姑道:“因此,你等逗留此穀也無用處,近日曾見孔明孔亮那一係水寇的人物在劄薩克圖行動,當時我等因為煉寶,無暇理會,生怕你等不知……”


    逍遙客忙道:“他們已經來過!”立即喚出玉妙如,包妙始兩人過來參見,由他兩人口述前情。


    白義姑“哦”一聲道:“原來如此!敏兒的師父正在遣他查探流民會有何作為,這時也不必查探了。但是,此事雖小,敏兒卻不能不去救!”於誌敏忙恭應一聲。


    白義姑微一頷首道:“你打算怎樣去救人?”


    於誌敏道:“徒兒眼前尚無定算,到時再隨機應變好了,再則要進入天王莊也得先和王包兩兄談談。”


    白義姑望了王,包兩人一眼,又對於誌敏道:“這是當然,我隻問你要不要把這裏的人都帶去?”


    於誌敏本想說帶去,但他眼光一觸及齊孛兒姐妹,猛想起這兩人怎行,若是不帶,留在瓦刺又不放心。因此,一時竟無話可答。


    阿爾搭兒睜大眼睛注視她敏郎臉上,心裏極其盼望他說一聲帶去,她知她敏郎偏是不說,她急了起來,柳腰輕輕一扭,喚一聲:“敏郎!你說呀!說帶我們去呀!”


    她這一毫不避諱的舉動,竟引得白義姑笑了起來,向她招招手道:“小妮子!你過來!”


    阿爾搭兒櫻了一聲,碎步奔去,也不問白義姑答應,纖腰一擺,竟坐往白義姑膝上。


    於誌敏生怕白義姑不樂,把臉都急紅了。那知白義姑竟是笑意盈然,像一位年輕母親摟緊她的女兒,輕撫阿爾搭兒的秀發,柔聲道:“你比我那霜兒還要難纏,怎不學點武藝?”


    白義姑對阿爾搭兒這般垂青,不但是於誌敏覺得意外,而且還羨煞諸女,人人恨不得也像阿爾搭兒那般嬌癡,好獲得這位宇宙奇人的愛撫。但她們一看到阿爾搭兒本性如此,並無嬌揉造作的成份,又覺得難於施效複而灰心一半。


    阿爾搭兒見白義姑問她為何不學武藝,眼珠登時一亮,卻又沒大沒小地叫一聲:


    “姑!”!你肯教我?”


    白義姑倒也不理會她怎樣稱呼,仍然笑笑道:“我沒空教你,要敏郎教就行了!但是……”她摸摸袖裏,取出一顆龍眼大小的蠟九在手中分開,登時異香滿帳,續道:“你先吃這個!”


    阿爾搭兒道:“給敏郎吃!”


    白義姑不容分說,趁她未曾合嘴的時候,將蠟丸裏麵的月藥塞進她嘴中,笑道:“你敏郎吃藥比你吃飯多,還要吃甚麽?”


    於誌敏一間那股香氣,便知是自己曾經見過的“紫氣丹”,當時也僅獲服三顆,後來尋遍各處,才得一顆給於誌強,可見這月藥貴重,這時師娘竟拿來贈給阿爾搭兒,那得不替她喜歡?


    但也素來跟師父師娘全放刁慣了,伸手嘻嘻笑道:“這紫氣丹還有多少?請師娘給敏兒幾顆!”


    白義姑又摸摸袖口,笑道:“你伸手過來!”


    於誌敏本是刁鑽萬分,但他看白義姑慈祥微笑,不慮有詐,上前一步,伸手一前,卻白義始就他掌心一拍,罵道:“刁猴子我先給你一塊紫氣膏!”


    帳裏老少該俠見於誌敏居然上當,不禁哄堂大笑。


    於誌敏仍然麵不改色,嘻嘻笑道:“紫氣膏也好!”兀自不肯將手縮回。


    白義姑對他這位刁徒,雖是沒法對付,隻好罵道:“向你師父要去!”話聲甫落,帳外忽然哈哈一笑。


    於誌敏叫一聲:“師父!”立即奔出。


    白義姑立刻對阿爾搭兒笑道:“你看!他見師父來到,連你也給仍下了!”阿爾搭兒被她一說,果然“嘿”了一聲,急呼“敏郎!”害得老少諸俠俱不敢笑。然而,在她嬌呼聲中,一位中年文士和一位老年道人已飄然進帳,兩人身後跟著滿麵春風的於誌敏,接著又聞王紫霜在外麵吆喝。


    逍遙客一見那老道,急呼一聲:“師父!”立即跪下磕頭。


    張惠雅也跟她舅公爺爺下拜。


    那老道人袍抽一拂,先將張惠雅扶起,然後對逍遙客道:“清洪年紀這麽大了,不必多禮!”


    在座諸女知道那中年文士定是於誌敏的師父,已在逍遙客向老道人下跪的同時,紛向紫虛上人下拜。紫虛上人說一聲:“不必!”單掌作勢一攙,各人俱覺一股潛力衝到,身不由已地站了起來!“


    丁瑾姑四女急各端一張小橙列在白義姑兩旁。


    紫虛上人回顧於誌敏一眼道:“你比我當年強得多了,萬不可再不知足!”


    於誌敏看他師父臉色雖和,但說那句並非好話,急垂頭斂手,低聲一聲:“徒兒不敢!”


    瑾姑四女聽到紫虛上人的話,芳心俱冷了半截,恨不得將心事說出,但當著那麽多人麵前卻又害羞,彼此相見一眼,便即俯首。


    白義姑罵道:“你又來嚇孩子了,看看他們都被你嚇成那樣子!”


    紫虛上人微微一笑,向小橙坐下,又向諸女道:“你們用心良苦,我全都知道,不必怕我。”又向躲在白義姑懷裏的阿爾搭兒看了幾眼,向白義姑笑道:“看你又想認幹女兒了,不然怎會偏心起來,給一個不給一個!”


    白義姑給她這位老伴說得笑起來道:“我身上的沒有了,你愛給就給,不關我事!”接著指著諸女,將她們的名字-一對紫虛上人說了。


    紫虛上人道:“本來我也僅帶一粒,作為普度有緣之用,推的功行最淺,就先給誰,敏兒你說,應該給推?”


    於誌敏毫不猶豫地向齊孛兒一指,道:“請師父就賜給這位舅嫂罷!”


    諸女俱以為於誌敏定指張惠雅成秦玉鸞,甚至張秦女自己也認為如此,這一來,全出意料之外,而心裏各自佩服。


    紫虛上人喜道:“你能對事不對人,大公無私,我心甚喜……”立即由袖中取出一對紫氣丹交給於誌敏,又道:“你給我送去罷!”


    於誌敏忙將丹藥送給齊孛兒,囑她立即服下。


    齊孛兒先向紫虛上人拜了兩人,然後接藥吞服。


    蒼冥上人已向逍遙客問明各人身份,見紫虛上人將寶貴到自己都不舍得服用的丹藥贈給張惠雅的嫂子,於誌敏竟毫無私情願將靈藥讓給外人,不由得大為稱讚道:“你師徒此舉,真無愧於群雄領袖,貧道也要大破錁襄了!”


    白義姑笑道:“要拿好的,別以二等貨騙人!”


    蒼冥上人哈哈笑道:“貧道那毛手毛腳還不至於如此無賴!”由袖裏取出一個小紙包遞給於誌敏道:“就煩小友替我分派罷!”


    於誌敏打開紙包一數,赫然是十五粒九藥,倘若除掉由窟裏帶出來的五婦,再除去齊孛兒和阿爾搭兒,恰好是十五人,連王妙如,包妙始都有份。心想:“這位上人確有點邪門,他幾時算好了人數,將九藥事先包好?”不覺怔了一怔。


    白義姑看著於誌敏出神的樣子,好笑道:“你還不知這位牛鼻子師伯的鬼門道?他一進門來,早就布施的打算,虧老頭教你那麽久,連這點障眼術都看不穿!”


    蒼冥上人笑道:“被你這麽一說,貧道的法術就一文也不值了!”


    於誌敏走向包妙始麵前遞了一粒九藥,接著就遞給王妙如。王妙如忙道:“晚輩尚是待罪之身,怎好接受老仙長賞賜!”


    包妙始已接了丹藥在手,急又放圖紙包。


    蒼冥上人正色道:“釋門有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語,我道也有齊物之論,小友雖是流民會中人,但已棄邪歸正,何必如此有愧?”於誌敏將九藥遞給他兩人,王妙如才愧謝接了。


    然後,於誌敏將九藥分給瑾姑四女,穗姑、於誌敏、逍遙客、惠雅、玉鸞,還剩四粒該是他自己和王紫霜,閔小玲,張惠雍三人的份,因他三人未到,也不好分得,依舊存在紙包。


    逍遙客雖分到一顆,但他卻裝了起來。


    蒼冥上人詫道:“清洪為何不服下去?”


    逍遙客躬身道:“師尊賞賜,理當服用,但自思年事已高,不敢妄費靈藥,郭良行走江湖,功力尚嫌不足,弟子以將師門寶丹轉賜郭良服用。”


    蒼冥上人笑道:“清洪自是一番好意,但郭良之藥須你自煉,而且,此藥久存功效必減,你知郭良現在何處?”


    逍遙客隻得再拜遵命服食。


    白義姑見於誌敏手中尚有四粒九藥,忽覺王紫霜三人未到,向紫虛上人問道:“他們幾個給你支往那裏去了,這時還不見回來?”


    紫虛上人道:“他們將這些公主送往瓦刺入帳中,大概也快來到了?”回顧於誌敏道:


    “這裏還有沒有靜處?”


    白義姑道:“都是自己人,要甚麽靜處?快把話說完了好走。”


    紫虛上人微微一笑,目光向各人臉上一掃,經過包妙始臉上略為一停,立又移了過去,這才麵對於誌敏道:“敏兒能猜測為師此行用意麽?”


    於誌敏行走江湖以來,除了將破九龍場的時候,因與王紫霜爭執,惹出兩位老人家同時現身之外,這回還是首次,而且還有蒼冥上人同行,若非“山雨欲來風滿樓”蔣有大事發生,何致如此?


    但他無法推知到底何事,隻好回答一聲:“徒兒不知。”


    紫虛上人頷首道:“不但是你不知,連我也不知。”看於誌敏一臉錯鄂神情,接著又道:“這一年多來,你除了情孽牽纏,並無大過,我也可放心任你單獨闖煉,自返丹室潛修,那知一跟你出了長城,即見遍地魔妖,生怕你夫婦會吃大虧,果然你就在都魯山連續遇險。”


    於誌敏驀覺師思深重,慚愧得低下頭去。


    紫虛上人微笑道:“這也不能全怪你,但你太不小心致有此失,將來困難更多,務必小心從事!”


    於誌敏恭應一聲。


    紫虛上人續道:“我夫婦和蒼螟師伯本來想暗中跟你往玄冰穀,偏是今年正值第三紀,若不靜煉一年,則內氣就要減損許多,今後你夫婦行帶休以為還有人能夠助你!”


    於誌敏知道他師尊每隔三紀就要潛修一年,否則必難駐顏益壽,還是師尊畢生大事,那得十分慎重?忙恭應一聲:“徒兒自應當心!”接著又問道:“要不要徒兒隨侍?”


    紫虛上人道:“你有你的大事,我有你師母和蒼冥師怕就怕不行了,清洪也要留下來潛修妙諦,不能與你同行!”


    於誌敏望過逍遙客那邊,見蒼冥上人正在對他吩咐,想是也在說這件大事,暗自替他喜歡。


    紫虛上人續道:“你要知道,玄冰穀一旦不破,則寰宇一日難寧,但老魅狡猾異常,專攻別人必救之處,替他奔走的人又多,要破他老巢確非容易。


    於誌敏忙道:“流民會是否與玄冰穀有關?”救過徒兒的駱伯伯已被做們擄走了!“紫虛上人詫道:“有這等事?”


    原來紫虛上人到達較遲,對於內中曲折尚未詳知,於誌強忙著替乃弟將情由奉告。正在說話當中,王紫霜三人也就回到,於誌敏忙將丹藥遞了過去,給他們分別服用,繼續聽取於誌強的陳述。


    紫虛上人聽罷詳情,眉頭略皺道:“照此說來,流民會也該與玄冰穀,隻聞赤身教有個設在完達山的東北總壇,曾邀請我們師父入夥,師父答不答應,我們全不知道。


    紫虛上人頷首道:“這就證實我所說的不虛,流民會即與東北總壇有來往,又應曹吉祥之情,入京謀丸,怎能與玄冰老魅無關?敏兒你要救人,自是要緊,但你應牢記,盡信書不如無書,盡信人言也不如不信。你一破了天王莊,或者一把人救出,立即以最快的腳程,疾撲玄冰穀,毀了它根本,其餘自不難破。


    白義姑道:“不見得吧!先毀根本則技寸散落一地,如何清掃?”


    紫虛上人道:“不先毀根本,豈不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蒼冥上人笑道:“這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誰及誰非,誰能斷定,不如由當事人隨機應變,豈不更妙?


    白義姑道:“是啊!方才這兒還說過隨機應變的話,就是老頭兒強替敏兒作主,連我也被搞糊塗了!”


    紫虛上人被他老伴埋怨下來,不禁苦笑道:“我何曾強自作主?話未說完,就被一岔岔去十萬八千裏!


    白義姑也忍不住好笑起來道:“誰教你說得太慢?”


    紫虛上人一笑作罷,又回顧於誌敏道:“隨機應變,自然是一條道理,但非說盲目會隨機應變,任由敵人牽著走,必須先有定見,然後依敵勢來變。擇善固執,在做人上講得通。


    對敵時未免就成為呆板,你時時留意便了,也不須我多說?”


    於誌敏忙說聲:“徒兒理會得!”


    紫虛上人頷首道:“理當如此,你若需人協助,我許你將師門絕藝和十二字劍傳人,言盡於此,你自己斟酌行事。”


    於誌敏唯唯稱是。紫虛上人又對蒼冥上人笑道:“你的話要是說完,我們就走罷!”


    白義姑道:“我的話還沒說完哩!”召喚於誌敏上前,又道:“這包裹計有二十套木膠衣服,連手套,麵罩,鞋子都有了,你愛給誰都可以,穿了起來就能防避雷電。再則,你撿最好的雜碎,教我這小妮子,教不好,當心我捶你的骨頭。最後還要告訴你一句,若是遇上好女兒,替我多帶幾個回來,我決不嫌累贅。好了,你把這妮子領回去罷,我懶得管了!”


    說畢,輕輕一推阿爾搭兒道:“你還不去戀你的敏郎去?”


    阿爾搭兒叫一聲:“姑姑!你不教我武藝了!”


    王紫霜也叫道:“師父好偏心!霜兒跟了那麽多年,才得吃兩粒紫氣丹,搭兒丫頭一來,你就給她一顆,還不多給霜兒幾顆哩!”


    白義始笑道:“癡丫頭又要向我放賴,我正要小妮子替你分勞,你還要怪我,給你紫氣丹當飯吃哩!”接著又向阿爾搭兒道:“隻要你肯學,你敏郎自會將武藝教你!”


    阿爾搭兒癡癡道:“我肯學了呀,不然,怎能跟敏郎去什麽天王莊,還不累死他哪!”


    於誌敏就恐怕阿爾搭兒不肯學,聽她自說肯學。喜歡得有點茫然,一連說了幾個“我不累”,惹得各人好笑起來。要是換上中華兒女,定俏罵他一聲,可是阿爾搭兒隻深情望他一眼,淒然道:“還說不累哩!”這幾天你多辛苦,我都不能幫你!“阿爾搭兒話僅幾句,老少諸俠都深受了感動,彼此都覺得她是多麽體貼,溫柔。


    白義姑笑道:“好了我們也該走了!”


    紫虛上人忽叫一聲:“敏兒!”接著道:“你由山洞裏得來的零碎給我幾件,並將這洞裏的入口完全炸毀!”


    於誌敏和王紫霜同時答應一聲,各將“開山珠”,“穿魔管”和各種迷藥,毒藥,解藥取出。


    齊孛兒忽走到阿爾搭兒麵前,說一聲:“妹妹!我和張郎也跟他舅公爺爺走!”


    阿爾塔兒見齊孛兒和張惠雍擠在逍遙客身邊,聽蒼莫上人說話,不料她忽然說定,自家姐妹同起同臥十幾年,一旦分別,那不淒涼?直愕了半晌,才嘶啞問得一聲:“什麽時候才再見你們?”


    齊孛兒也兩眼含淚道:“待你敏郎師父再出山,我們敢情就可相見了!”


    另一邊,張氏兄妹也嗚嗚咽咽說個不盡。然而,逍遙客覺得師尊肯讓自己摯帶雍惠夫婦隨行,是一件極大喜事,惠雅嫁的又是英雄夫婿,尚有何悲?向於誌敏叮囑幾句,便轉向惠雍道:“雍兒還不快收拾去,祖師都要走了!”


    於誌敏和諸小俠送定師父師娘和逍遙客諸人,瞥見阿爾搭兒和張惠雅死轉羅帕試淚,忙慰她兩人道:“他兩人追隨蒼冥前輩學藝,再過這些時候,也許比我們都強,有甚麽好哭的?”


    阿爾搭兒歎一聲道:“學藝!學藝難道定要分離麽?”於誌敏笑道:“他兩人何曾分離,還不是擠在一起?”


    王紫霜叫一聲:“阿敏!你打算數搭兒丫頭幾天武藝。”——


    舊雨樓掃描,九天神龍ocr,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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