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葉蘇彥獨自開車回家,大概因為白天拍戲時入戲太深,他的臉色一直蒼白,自己在車旁的鏡子上照了照,也覺得蒼白得有些難看。


    家中明明應該沒人,可是推開門的時候,卻意外地看見了一室溫暖的燈光。


    鼻中聞到一陣淡淡的燉雞的香味,葉蘇彥怔怔站在門口,幾乎都要忘記該關門進屋了。


    每隔三天家裏便有家政阿姨來打掃整理房間,也會替他買進新鮮的食材和水果,可若是他沒有專門囑咐,她是不會替他做飯的。


    除了她之外,這裏的鑰匙便隻有一個人有。


    葉蘇彥眨了眨眼睛,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因為那個人,就算是來,也是絕不會替自己做這樣的事情的。


    廚房裏的電砂鍋中,正燉著一鍋濃濃的雞湯。葉蘇彥揭開蓋子確認了一下,中藥的味道摻雜在雞湯的香味中撲鼻而來。


    電飯鍋裏蒸好的米飯晶瑩剔透。


    水槽裏還有洗好的高山白菜。


    他又眨了眨眼睛,家裏這是進了田螺姑娘了嗎?


    他再進到客廳中,才發現鞋櫃旁邊放著一雙有些陌生的男式皮鞋。沙發上扔著一件大衣,提起來一看,剛好是那天賀懷彰讓他帶給王衍的那件大衣的同一個牌子。做工精良,價格昂貴的男式服裝品牌。


    葉蘇彥將大衣掛好,轉頭看向了客房方向。


    緊閉的客房門正好被人打開了,季寒南赤|裸著上身揉著眼睛倚在門口看著他。剛剛睡醒的他看起來還有些懵懂,頭發也亂糟糟的。


    隻在看見葉蘇彥的時候,咧嘴一笑,一邊拖著室內拖鞋懶洋洋朝他走去,一邊說道:“你回來了。”


    葉蘇彥張了張嘴,卻突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那天火鍋之約因為楚辰的緣故取消後,他便再也沒見到過季寒南,不論是在劇組還是在別的地方。


    這個青年招呼也沒有打一聲便消失了,就好像他十分突兀地出現在g市的機場停車場一樣。


    青年伸了個懶腰,隨意扭動了兩下身體,人似乎也清醒了許多,剛才懵懂的笑容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和往常一樣有些銳利的目光。


    季寒南上上下下打量了葉蘇彥片刻,突然皺眉問道:“你的臉色怎麽白得像鬼一樣?”


    葉蘇彥笑了笑,卻沒有說話。


    “難看死了。”季寒南微微轉過頭,貌似嫌惡地說道:“就這樣子還好意思演英雄男主呢。”


    葉蘇彥突然也學著青年一樣衝他咧嘴一笑,道:“我餓了。”


    “什麽?”季寒南一時有些怔愣,葉蘇彥很少這樣笑,他經常隻是保持著紳士的禮貌的微笑,雖然十分迷人,但卻總是讓人覺得十分遙遠。


    “我餓了。”葉蘇彥提高了一點聲音,笑道:“所以臉色才會白得像鬼一樣難看。幸好有滋補雞湯等著我,這是治這個病最好的藥了。”


    耗油生菜,白米飯,黃芪黨參烏雞湯,很簡單,卻也很豐盛的一頓飯。


    葉蘇彥笑眯眯地坐在桌前,看著季寒南有些笨手笨腳地盛好湯遞給他,一點也不客氣地接了過來,對季寒南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用小勺盛了一口湯稍稍吹冷後喝了下去,低著頭看著碗裏冒著熱氣的雞湯,過了片刻,突然抬頭對季寒南說道:“很好喝。”


    季寒南臉又有些紅了,隻是隔著水氣,讓人看著有些模糊。


    葉蘇彥又眨了眨眼,突然道:“謝謝你,”他頓了頓,輕聲喚道:“寒南。”


    季寒南手裏拿著的小勺猛地落到了碗中,發出“叮”的一聲輕響。他有些不自在地將勺子又拿了起來,粗聲粗氣地說道:“謝什麽謝,蠔油生菜不是你做的嗎?我們一人一道菜,很公平。”


    他說完想起了什麽,又鑽回客房提了個袋子出來,有些粗魯地塞給葉蘇彥,道:“給你的。”


    袋子裏裝著的,是和客廳裏那件一模一樣的羊絨大衣。


    葉蘇彥拿出來看了看,抬頭看向季寒南充滿期待的亮晶晶雙眼,笑道:“謝謝,我很喜歡。”


    季寒南“嗯”了一聲,又重新坐回位置上,拿起筷子重新吃了起來。


    隻是唇角有抹怎麽都無法掩飾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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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蘇彥沒有問季寒南這段時間去了哪裏,季寒南也沒有要說的意思。隻是從那天以後,他就在葉蘇彥家裏紮了根。


    葉蘇彥拍戲,他就自己在家裏待著。


    有時候做做飯,有時候隻是洗好菜等葉蘇彥回來下廚。


    那天被葉蘇彥幾乎是不客氣地拒絕之後,楚辰也沒有再來糾纏葉蘇彥。


    賀丞蘊忙著賀氏的事情,偶爾有什麽指示,和葉蘇彥聯係的,也都是他的秘書任華。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十多天便過去了。


    “action!”隨著王衍的一聲令下,《暗戰》裏男主角參與的最後一幕開拍。


    葉蘇彥扮演的男主角受了不算輕的傷,但生命卻是無礙。


    此時的他正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胳膊和腿上都在流血。可是他的臉上,卻帶著滿足的笑容。因為秦爺的勢力終於被連根拔起,最大的黑勢力被徹底掃清。


    可是他笑著笑著,卻有些笑不出來了。


    因為今天也是他心愛的女人,那個被他親手推開的女人,和別人訂婚的日子。


    葉蘇彥掙紮著從地上坐了起來。


    後悔嗎?親手將她推向了別人的懷抱。


    還是該去將她追回來?可是自己以後會不會還要經曆這樣危險的事情,那樣她是不是還是會受到自己的連累。


    他疲倦地低下了頭去,將臉深深地埋在了自己的雙手手掌中。


    秦雅穿著訂婚的禮服輕輕走到了他的麵前,蹲下身,含著眼淚握住了他的手。


    葉蘇彥一怔,終於緩緩抬起頭來。


    “你……”葉蘇彥聲音暗啞地說著,“你今天不是該在訂婚嗎?”


    “是啊。”秦雅笑得動人,“所以我來找我的未婚夫啊,隻有我一個人的訂婚典禮,可沒有辦法繼續下去。”


    葉蘇彥說不出花了。


    秦雅的臉上帶著一如既往溫柔的笑容,緩緩說道:“我隻是不想讓你因為我而分心。”


    葉蘇彥仍然沒有說話,隻是怔怔看著她,看著她甜美的笑,看著她含淚的眼睛,看著她堅強卻勇敢的目光。


    “可是我不會害怕。”她握緊了葉蘇彥的手,輕聲,卻堅定地說道:“我會永遠站在你身邊,永遠支持你,等著你。”她笑得更甜蜜了,就像是世上所有美麗的新嫁娘一樣,輕輕說道:“陪著你。”


    然後,她湊上前去,在他帶著血腥味的唇上,印下了輕柔,但卻深情的一吻。


    畫麵就此定格。


    “卡!非常好!”王衍非常高興,從導演的位置上站了起來,朝已經站起來的兩人走去,伸手重重拍了拍葉蘇彥的肩,笑道:“蘇彥,太好了。”


    葉蘇彥微笑,道:“是秦雅姐演得好,將我完全帶入戲了,不然還不知道要ng幾次呢。”


    他並不是純心恭維,隻是最後一幕真的是屬於女主角的一幕。這樣溫柔聰明勇敢的女人,讓秦雅表現得可圈可點,十分迷人。


    秦雅掩唇一笑,對王衍說道:“王導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啊。小葉這樣又迷人又肯吃苦,還懂禮貌嘴又甜的年輕人,我年輕的時候怎麽就遇不到呢?”


    王衍嗬嗬笑著,顯得十分高興,“還有幾幕配角戲,拍完了我請大家大餐。”


    “那可說定了哦。”秦雅一笑,道:“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王衍應了下來,轉頭看向葉蘇彥,問道:“你呢?要回去休息嗎?”


    葉蘇彥也點了點頭,道:“想回去洗個澡睡一覺。”


    “好。”


    兩人便向王衍告辭各自去卸妝準備離開。


    一直站在角落的楚辰看見葉蘇彥和秦雅說笑著走遠,這才走到王衍身邊,對他說道:“王叔,片子能夠給我一份嗎?”


    “當然。”王衍順著他的眼光看了過去,看著葉蘇彥逐漸遠去的背影,淡淡笑道:“小楚啊,蘇彥是個認真勤奮的孩子,這樣的人,一旦認定什麽事,不撞南牆是絕不回頭的。”


    楚辰沒有接話,王衍也不想和他就這件事深談,伸手輕輕拍拍他的肩膀,轉身離開了。


    他當然知道他有多麽堅定和執著……


    當天夜裏,楚辰獨自坐在家裏偌大的客廳中,背投電視上麵,畫麵重複播放著葉蘇彥坐在酒吧台上,低頭溫柔而憂傷地拉著大提琴的場景。


    修長的手指握著又窄又細的琴弓,大提琴的聲音低沉而充滿壓抑的思念和愛慕。


    那明明是自己寫的曲子,明明再熟悉不過,可是楚辰卻覺得,葉蘇彥手裏的琴弓,仿佛拉在了他的心上。


    楚辰閉上了眼睛,仰靠在寬大的沙發上。


    他當然知道,他究竟有多麽執著!


    楚辰伸手摸過放在一旁的手機,睜開眼睛撥出了一個電話。


    “二哥,我想暫時留在a市發展一段時間,兩年內應該都不會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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