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梳洗後的王絕之,一掃先前的狼狽模樣,宛然一翩翩濁世佳公子,昂首挺胸,邁步進入大廳。


    軒轅龍毫不以王絕之方才之語為忤,微微對王絕之道:“我知道你必然無法久等!”


    王絕之道:“有些話如若不說,就如骨梗在喉,難受得很,雖然憋不死人,但總還是吐出的好!”


    軒轅龍道:“我方才的話錯在哪裏?”語氣平和,絲毫沒有傳說中的煞氣。


    王絕之道:“塞外苦寒,胡人多居於此處,中原富饒奢華,胡人當然思慕中原,此乃人欲,此時不來,彼時必來,因此胡漢之爭遲早必起!”


    軒轅龍看著王絕之道:“上天安排漢人起居於中原,胡人遠據塞外,此乃天道,胡人不遵,當該殺戮才對!”


    王絕之道:“胡人為何定要居於原處,如我是胡人,我必然也會不服上天的安排,偏要向中原闖一闖,和命運抗一抗!”


    竺佛圖澄聞這言,大惑不解,王絕之此來,不是也有勸說軒轅龍罷手之意麽,怎的突然幫軒轅龍說起來了,且他說軒轅龍方才之語錯了,卻又不說錯在何處,倒真有點讓人莫測高深。


    又聽王絕之歎道:“如果普通胡人,也隻不過是湧入中原看一看罷了,可惜胡人中尚有無數英雄人物!”


    軒轅龍道:“王公子此次北上西行,定見過不少人物吧!”


    軒轅龍並不隨王絕之之意稱胡人英雄,在他眼裏,胡人中有厲害人物,但萬萬稱不起英雄的稱號,也許在他心中,還沒有誰夠稱得上英雄。


    王絕之道:“我所說的幾個胡人英雄也許都會成為一代霸主!比江南司馬強上百倍!”


    軒轅龍依舊淡淡地道:“可否談一談你的感受!”


    王絕之道:“石勒自不必說,一身武功,幾乎舉世無匹,行軍打仗更是了得,也許真正能克製住他的世上隻有家主一人。”


    “迷小劍雖身無武功,但德義彰昭,深得先人之心,與石勒並稱世上兩大英雄,一座孤城獨抗石勒、李雄、慕容嵬、殺胡世家四大勢力,兩月而不倒,疏狂懶散的二十二叔,也為他而不惜背叛你!其聚眾之能可見一斑。”


    王絕之在談到迷小劍時,不知怎的心中又泛起了那絕無豔的身形。


    軒轅龍長歎道:“王璞會因他而背叛殺胡世家,想來這迷小劍也算是一個人物,不過聽娥兒說,他的身體不好,似乎活不了多久?”


    王絕之道:“無論多久,哪怕是一天,迷小劍在羌人中的地位也不會改變!”


    軒轅龍道:“聽說羌人中的赤亭種在姚弋仲的率領下西赴定寧,率先立下羌人之國,這姚弋仲也算是個人物,當年不竭泉畔,這家夥僥幸逃生,此時居然成了氣候。”


    王絕之歎道:“你有理由瞧不起他,可他的確算個人物,他今日能立國定寧,明日便會逐鹿中原,縱馬江淮!”


    “那吐穀渾的部下赫連勃勃又怎的?聽說他對你可算是用盡心機!”軒轅龍對於赫連勃勃不是很熟,看來赫連勃勃的韜略起了很大的作用。


    王絕之道:“赫連勃勃心機深沉,行事穩健老到,此人可喻為一把極其鋒利的寶劍,劍藏匣中,無光無芒,待你發覺有威脅的時候,劍已逼近咽喉,無法可救了!”


    軒轅龍僥有興趣的道:“哦!這赫連勃勃真有這麽厲害嗎?”


    王絕之道:“論行事詭橘,計策周詳,此人心機亦不在張賓之下,他日逐鹿中原,此人必定有份!”


    軒轅龍道:“我也是最近段日子才聽說此人之名,聽雪兒說你殺了吐穀渾完全是中了他的借刀殺人之計?”


    王絕之笑笑道:“是!但也不盡然,吐穀渾如此殘暴之人,就算赫連勃勃不設計,我也會殺了他!”


    軒轅龍道:“至少沒那麽快吧?”


    王絕之默然,想起誅殺吐穀渾的事,他就不能不想起那晚的絕無豔,現在的絕無豔會在哪裏呢?王絕之心中居然有了牽掛。


    軒轅龍見王絕之半晌不語,知他在想心事,也不言語,隻是含笑看著王絕之。


    王絕之愣了半天方才回醒過來,軒轅龍問道:“你在想什麽,居然如何著迷!”


    王絕之歎口氣答道:“一個女人!”


    軒轅龍不禁一愣,心中暗道:“這琅琊狂人行事果然張狂不羈,這個時候居然想起女人,而且回答起來卻又絲毫不羞澀遲頓,自然得很,倒也少見,那個女人不會是姬雪吧!如若真是姬雪,倒也不錯,他雖狂名在外,實則也是個極重情義的漢子,隻是略嫌有些風流!”


    軒轅龍當然不會去追問王絕之此時想的會不會是他的女兒。


    王絕之看到軒轅龍的表情,知他在猜測自己心中所想之人,遂道:“這是一個奇怪的女人,跟我一樣性格,不過她是羌人!”


    軒轅龍眉頭微微一皺,沒有做聲。


    王絕之也不想將話題轉到絕無豔身上去,畢竟,那隻不過是一段過往罷了,王絕之道:“如今胡人英豪四起,北方已呈群雄並爭之勢,天下之亂勢,更勝於昔時,殺胡世家勢力雖廣,但畢竟無國土、軍隊,始終為草莽英雄罷了。”


    一旁的竺佛圖澄聞言大駭,王絕之的言語中隱含著要軒轅龍起事建國的意味,如果軒轅龍一旦得逞,豈不是胡人的末日到來,天下又不知要起多少殺劫,胡人漢人又不知要在拚鬥中死多少!


    竺佛圖澄一聲佛號出口,但他乃得道高僧,在未明王絕之之意前,絕不斷然插言。


    軒轅龍饒有趣味的望著王絕之道:“王公子之意何在!”


    王絕之道:“如今天下之勢大亂,前輩是否有揭竿而起振臂高呼之意!”


    軒轅龍搖搖頭:“我所求者,天下太平,我所為者,斬盡胡人,建國立業,青史留名,實非我軒轅龍之願!”


    王絕之接口道:“我說你錯了,便錯在此處!”


    軒轅龍道:“我不明白!”


    王絕之冷笑道:“前輩既有心驅逐胡人,然而又無心功名,徒然在胡漢之間濫造殺劫,名為求得天下太平,實則是為自己標榜而已,晚輩實言,前輩乃一蒙憧世人,沽名釣譽之輩。”


    隨著王絕之一起進入廳堂來的黑鳳凰臉上色變,厲聲喝道:“狂人無禮!”


    軒轅龍蒼白的臉上也泛起了一絲紅潮,旋即,紅潮隱去,軒轅龍揮揮手,示意黑鳳凰不要插言,待王絕之說下去。


    王絕之道:“如若殺胡世家能放棄殺盡天下胡人的想法,以殺胡世家勢力之廣,必能一舉而得天下,國威盛大,何愁胡人不被驅逐,那豈不是比前輩固守在此強得多麽,那時華夏大漢,晚輩的確有些懷疑,是否為標榜自身清高或有殺人之嗜!”


    說罷,王絕之死死盯著軒轅龍。


    請將不如激將,竺佛圖澄不由暗自佩服王絕之,但他亦非常奇怪,僅僅隻是洗了一個澡,王絕之為何便有了如此大的變化,對軒轅龍的態度有了如此大轉彎。


    軒轅龍的臉色又起了變化,臉上泛起了紅潮,如同兩塊胭脂塗抹在他那蒼白的臉頰上,他的呼吸有了一絲不平穩。


    黑鳳凰狠狠地盯著王絕之,但沒有言語,那是因為軒轅龍,軒轅龍以眼神阻止了黑鳳凰的行動。


    廳堂中沉默良久,幾人的呼吸都停住了,唯有軒轅龍的呼吸聲格外的響。


    “該吃藥了!”門外走來的赫然是那日王絕之所遇到的醫神。醫神手中提著一隻藥箱。


    醫神將兩粒藥丸交給軒轅龍。


    軒轅龍以一種報歉的目光看了看王絕之和竺佛圖澄道:“兩位稍候,我該吃藥了!”


    醫神從藥箱中又抽出五枚銀針,拿起一個小巧的羊脂玉瓶。


    黑鳳凰則如一個憐惜的慈父望著軒轅龍。


    軒轅龍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醫神臉上也沒有,醫神此時滿臉嚴肅,一言不發,冷冷的,整個人看上去,比那銀針還要冷上三分。


    王絕之心中詫異之極,這難道就是我所遇上的那個醫神麽?這是醫神還是毒神,那日我遇上的究竟是誰,從性格看,麵前這人絕不是自己以前所遇之人。


    醫神拔開了羊脂玉瓶,刹時間,整個廳堂中充滿了奇異的香味,醫神又取出一把橙色的木製小勺,用銀針在羊脂玉瓶中沾了一沾,取出一滴汗液來,汁液呈幽藍之色,間或放出五彩之光。


    王絕之長這麽大,從未見過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汁液。


    醫神的動作極其小心,極其緩慢。


    一滴、二滴、一直取到十滴的時候,醫神方才停止了采取汁液。


    銀針極滑,能帶起的汁液可想而知,十滴藍色汁液匯合在一起,絕對沒半滴水那麽多。


    十滴汗液匯合在橙色的木勺內竟然翻滾了起來,不停地上下跳動。


    王絕之觀察非常細微,跳動的汁液還是十滴,此起彼落,如一根細線穿起的十粒寶石。


    王絕之宛如看戲法一般,眼睛瞪得雞蛋似的圓。


    醫神的速度忽然加快,跳動的汁液騰空時,醫神忽的伸手一彈。


    那汁液被彈的四射開去,王絕之看得目瞠舌結,心中隻暗呼可惜。


    奇事忽然發生了,那藍色汁液宛如活物一般,齊齊向軒轅龍飛去,飛去的部位卻正是軒轅龍的十處要穴。


    汁液的速度快得幾乎看不清,若不是殘留在空中的那一道藍光和尖銳的呼嘯,以王絕之現在的眼力絕對看不出來。


    如果這些汁液是暗器的話,發射這暗器的人,絕對可在江湖中名列暗器高手三甲之位。


    當汁液剛射入軒轅龍穴道一刹那,軒轅龍抬手將藥丸送入口中,動作比那些汁液更快。


    這時,醫神五指箕張,微微分彈,不知何時控在手中的銀針彈射將出去,紮在軒轅龍的小腹和大腿上。


    五枚銀針深淺不一,但所紮穴道卻分毫不差,一時間,眼花潦亂,王絕之看得幾乎暈了過去。


    軒轅龍頭上此時冒出紫色之氣,巨大的汗珠從他額上滾下,他整個臉呈現出方才那五滴汁液所呈現出的幽藍之色,豔麗之極,也詭異之極。


    軒轅龍在顫抖!


    天塌下來,軒轅龍也不會顫抖,然而此時軒轅龍卻在顫抖,可以想象得出,以軒轅龍內功之精純,性格之剛毅,仍舊起了顫抖,這痛苦,恐怕沒有人受得了。


    王絕之屢遭創傷,然而隻有這一次,軒轅龍的這一次療傷,才讓他感到了什麽叫痛苦。


    這是種奇妙的感覺,傷明明在軒轅龍的身上,為什麽自己的感覺卻如此強烈,王絕之的解釋隻有一個。


    這種痛苦有形有質,可向四周傳播,世上再沒有比這更痛的痛!這是痛的極致。


    紫色散去,軒轅龍也軟了下來,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幹的,他的那身衣物,早已呈出幽藍之色。


    醫神滿臉疲倦之色,仿佛這短短的一瞬間已耗去了他所有的精力,踉蹌了一步,醫神險些軟倒在地。


    王絕之上前一步,扶住了醫神。


    誰知醫神毫不領情,隻瞪了王絕之一眼,沒有做聲,但那眼神卻令王絕之不得不鬆手。


    王絕之的感覺也極疲倦,仿佛方才療傷的並不隻是軒轅龍,而且還有自己。


    不待招呼,從廳堂外走進四名大漢來,大漢扶起醫神,收拾好桌上的藥箱,一言不發的將疲憊不堪的醫神抬走,方才一番施為,四大奇人之一的醫神已然脫力了。


    王絕之心中苦笑:這哪是在治傷,簡直就象以命相搏一般。


    好半晌,軒轅龍方才緩過勁來,他的臉上此時已恢複了神采,方才那疲倦,痛苦一掃而空。


    醫神又回來了,奇怪的是醫神臉上也是一片神光,方才那疲憊之色早已飛去九霄雲外。


    王絕之的詫異實在是無法描敘:此人到底是方才那人,亦或是另有其人,難道是毒神麽?怎的和方才那人神態一點不像,然而長相衣著卻是一模一樣!


    那人走至軒轅龍身邊輕聲問道:“家主好了麽?”


    軒轅龍微笑著道:“痛苦已然消失,我的精神好多了!”說完又向王絕之和竺佛圖澄道:“我這傷痛,有些費事,讓兩位見笑了!”


    那人看著王絕之,忽然伸手入懷道:“那日沒幫你治病,診金還給你!”


    王絕之愕然,看著那人遞過來的佩玉,半晌做聲不得,他此時已然斷定,方才那位和麵前之人絕不是同一個人,但此兩人必是醫神和毒神。


    王絕之道:“你才是醫神!”


    那人點點頭道:“我正是醫神,如假包換!”


    王絕之搔搔腦袋,又揉揉鼻子道:“方才療傷之人是毒神?”


    醫神拍笑道:“然也,然也!王公子聰明,一猜就中!”


    王絕之不理會他,心中卻暗自罵道:“聰明個屁,你們孿生兄弟,你是醫神,他當然就是毒神,這還用猜麽?這老兒遊戲人家,但未免有些過頭。”


    醫神見王絕之不理他,自然知道王絕之心中在罵自己,小胡子一翹瞪眼道:“你是不是在心中暗暗罵我?”


    王絕之臉色一紅,他本性真之人,若讓他公然撒謊卻也實在做不出來,但若讓他就此承認罵人,又未免太過尷尬。


    醫神道:“也難怪你在心中罵我,實則是事出有因,我和毒神並不是孿生雙胞兄弟!”


    王絕之此時更加震驚,一張嘴張得可以塞進三顆雞蛋外加二個饅頭,他驚聲道:“你們居然不是雙胞兄弟,世上哪有如此相像之人!”


    醫神道:“我們雖然不是雙胞兄弟,卻是孿生,如此相像又有何怪!”


    王絕之覺得頭很大,起碼有鬥那麽大,不是雙胞卻是孿生,難不成這醫神腦袋有問題,或者他媽是個怪物,就算怪物,也不可能生個不是雙胞卻是孿生的怪胎。


    王絕之的頭真的很大,他實在弄不懂這是怎麽回事!


    醫神卻悠悠道:“我們是一胞四胎,江湖中有兩對醫神,毒神!”


    王絕之頓時愣住了。


    一胞四胎,當然不是雙胞胎,而是孿生四兄弟。弄懂了這個問題,王絕之不覺啞然失笑。看來,有些事並非自己認為不可能便不可能,有些簡單的道理,隻是自己局於習慣一時想不到罷了!


    久久不言的竺佛圖澄也有些驚奇道:“江湖中隻傳言有醫神毒神兩人,可卻從未聽說過有四人之說!”


    醫神笑笑道:“我們四兄弟其實王公子已見其三,另一位王公子和大和尚都曾聽過!”


    王絕之想不起來,忽的靈光一閃道:“那日野村中的醫神不是你!”


    醫神笑道:“那是三弟!我們兄弟四人之中,我最大,本事卻最差,三弟,四弟成就最高,尤以四弟天資最高,可惜他人卻偏激,早已脫離醫藥世家,目前在石勒軍中!”


    竺佛圖澄驚道:“你是說石大將軍帳中的那位蒙麵藥先生麽?”


    醫神歎口氣道:“正是他!我們本姓姬,乃軒轅家的世代醫衛,這個姓自然也是隨著主人姓的,當初黃帝內經便是我祖上編寫而成!”


    王絕之奇道:“你那四弟為何要叛離醫藥世家,莫不是象我一樣狂顛過甚,被你們趕離家門麽?”


    醫神搖搖頭道:“這倒沒有,不過狂顛過甚,倒是三弟之性,我那三弟,就是你曾在野村中遇見的那一個,江湖中名列四大奇人的應該是他!”


    王絕之道:“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醫神回過頭看著軒轅龍。


    軒轅龍點點頭道:“你就跟他講講吧!也算解開一個江湖之謎。”


    醫神點點頭,開口講道:“我們醫藥世家有個規矩,便是世代為軒轅氏服務,外人之病一律不看,除非有家主同意!我那四弟卻深不以為然,他說學醫就該如鑽研武功那樣,隻要是病,便可研究,何必管那對象是誰。這一點,倒於我那二弟有些相似,那時,正好有一胡人女子得了怪症,家主自然不會讓我們為一肮髒胡人看病!”


    軒轅龍道:“那本是我的錯,我本可讓他替那胡人女子醫好,然後再殺了那胡人女子,那樣他就不會離家而去,為石勒而用了!”


    醫神歎口氣道:“該走他遲早會走,他受不了這個延襲了二千年的規矩,他的好勝心太強!個性使然!”


    軒轅龍道:“你總是如此寬容!當年他可是一把火把那醫典閣燒了個精光,你想盡千方百計弄到手的華陀親手所書之《青囊書》也化為灰燼。為此,你曾三日未食呢!”


    醫神黯然歎道:“天意使然,有些東西本不該流存世間,什麽都能治好,無了病痛,人之五情倒也不能暢達,上幹天和,反倒不是了!”


    聽了此話,王絕之覺得十分新奇,雖然無理,但王絕之卻覺得所說是實,無死之所懼,何來生之快樂!


    竺佛圖澄宣了一聲佛號道:“施主之言甚含佛理,佛浩浩大無所不在,阿彌陀佛!”


    醫神繼續講道:“我這四弟一時性起,盜了幾本重要醫典,然後放火燒了醫典閣,宣布就此叛離醫藥閣,以藥為姓,他雖然如此偏激,事後卻有悔意,覺得無顏去見列祖列宗,因而麵上黑紗從不掀去!但若讓他返家認錯卻絕不可能!”


    竺佛圖澄長歎道:“難怪醫先生整日蒙麵不講話,原來有這麽一個原因!”


    醫神又道:“四弟脾氣極強,要錯就錯到底,因這事而脫離醫藥世家後就一直呆在石勒身旁,也正是因此,無論我們怎樣下毒都毒不倒石勒!”


    王絕之道:“那你那三弟,江湖中的醫神又是怎麽回事!為何他可以行遊世間,難不成他也背叛了醫藥世家!”


    醫神道:“正是!我的三弟外表雖瘋,但心腸卻是極軟,他亦無法忍受醫典閣的規矩,在他認為,學醫就是為了治病,無論什麽樣的病人都應複治!因而在四弟燒毀藥典閣的第二日,他也留了一封信,飄然而去!”


    王絕之道:“想必你們與這位三弟一直是藕斷絲連!不然,我這塊玉也不會落在你的手中了!”


    醫神笑笑道:“這樣也好,各人行各人的道,老三,老四他們也算是各趁心願了!”


    王絕之此時方才聽個完全,想不到江湖中的醫神、毒神居然還隱藏著這麽一段故事。


    軒轅龍笑道:“無畏雖然背叛了殺胡世家,可我對無畏還算是仁至義盡,救他的次數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王絕之又是一陣愕然。


    醫神道:“我們四兄弟的名字是無欲,無求,無畏,無懼!”


    王絕之心中暗道:“你們的父母倒是先見之明,難得這幾個名字取得如此貼切,聽這故事,恰恰對得上號,隻是那無畏,可以改成無謂。”


    王絕之正胡思亂想之際,又聽醫神道:“我們兄弟四人醫藥之術尚還差強人意,但武功就差得遠了,偏生我那三弟,不分好人壞人,胡人漢人亂治一氣,結果得罪了不少人!”


    竺佛圖澄奇道:“治病乃是為人善事,怎會得罪人呢?”


    醫神道:“江湖中,仇殺之事時有發生,本來我可以一刀殺死你,為我親人報仇,偏生有一個人能救得了他,你想不想殺那能救他之人。”


    竺佛圖澄搖搖頭道:“不想殺!”


    王絕之不由大笑道:“你若是問他殺不殺雞,他也同樣會說不殺!”


    醫神自己也覺得好笑道:“這倒是我的錯,隻不過江湖之中,戾心之輩多如牛毛,如大和尚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少,因而想殺我那三弟的人也為數不少,幸虧每一次家主所派之人及時,否則我那三弟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你這麽一說,我倒明白了,那一次石虎重傷,我去找的醫神便是你的三弟,後來他解個手便不見了,想必就是殺胡世家的人將他劫走,是麽?”


    軒轅龍淡然道:“那是我的手下自作主張,實際上無畏無論做什麽事,我都沒有阻止過他!”


    醫神繼續道:“三弟收了你的診金卻無法替你治病,他隻好托我利用殺胡世家的人找機會還給你!”


    王絕之眼中閃現奇異之光道:“你那三弟的確是個性情中人,可惜那日我錯過了一個與他交朋友的機會,否則非交他一次不可!”


    醫神笑道:“我那三弟的脾氣與你倒也有幾分相投,不過他五十多了倒還像個小孩,太頑了點!”


    王絕之反問道:“你認為我們就要比小孩子聰明些麽?實則有時我們比小孩要笨得多,太多的煩惱,太多的思慮,反倒令我們沒了小孩那般真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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