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們銀行現在不忙嗎?怎麽大白天的晃蕩到這兒來了。”李雲博好奇,隨口問道。


    “我放假啊,羨慕吧,我聽說大摩可是一周工作100小時以上的。”舒揚故作輕鬆地回道。


    可李雲博畢竟不同於季涵,在這行摸爬打滾了這麽多年,他很清楚這種大家忙成一團的時候,就算你要休年假,領導也是絕對不會批的,所以,舒揚這種空閑的狀態……著實是有點怪異的。


    “怎麽會在這時候放假?工作上遇到什麽問題了嗎?”李雲博的語氣裏帶著幾許擔憂。


    “沒有啦,”舒揚努力地擠出一個笑容,“其實是總行調我過去北京那邊,不過我不大想去就是了。”


    “調去總行?那是好事啊,你怎麽會不想去?”李雲博不解的目光落在舒揚,旋即明了道,“我知道了,一方麵是因為你父母,你是二十四孝女兒,舍不得離開他們;另一方麵嘛,你這人,習慣了一種生活就不想改變,去了北京,一切又要重新適應,你害怕了,是吧?”


    到這一刻,舒揚才有些慶幸當初和李雲博分了手,不然的話,麵對一個輕易就能看透她想法的lg,這日子過起來該多有壓力啊!


    “嗬嗬,差不多就是這樣吧,”舒揚微笑著承認,接著又補充著解釋說,“其實,也算不上什麽害怕,隻是我不大喜歡熟悉的一切被改變罷了……”


    “我就知道,你這人鴕鳥得很。”李雲博看了舒揚一眼,收起笑容一本正經地勸她說,“不過,就這樣把頭埋在沙子裏過一輩子,你甘心嗎?”


    “舒揚,”他又接著說道,“其實人聰明,做事認真,又夠理智,英文也好,真窩在上海這邊分行其實是挺委屈你的,要不這樣吧,你也別去什麽總行了,幹脆過來我們大摩好了,剛好我們這正在招兵買馬呢,怎麽樣,有沒有興趣?”


    “拜托,您就放過我吧!”舒揚聽了他這話,趕緊討饒,“你說了這麽多點,偏偏漏了最重要的一點——我這人吃不了苦。好吧,我都跟你認了吧,當初我從你手下辭職,一半是為了所謂的愛情,另一半的原因,其實是我受不了那種每天都要加班,除了工作還是工作的生活……”


    “好了,我也就這麽一說,你沒興趣就算了,別再埋汰我了。”李雲博笑著站起身,看了看時間,抬頭對舒揚說,“我還有點事,先走了。至於我說的話,你再想想吧,父母再重要,你也不能就為著他們而活啊,北京是一個很好的舞台,相信我,到了那你會有更好的發展。”


    可惜他的一番苦口婆心,到了舒揚那裏,卻隻換來一記白眼:“我怎麽發現,你說話的口氣,跟那些傳銷分子很像啊?”


    經過複旦後門的時候,看到那些記憶中熟悉的小吃,舒揚忍不住停下來,決定順路把晚飯解決了。


    正趕上學校下課,學生們三三兩兩地走出來,不一會,十來個平方的小吃店就已經擠滿了人,看到那一張張單純美好的麵孔,舒揚由衷地羨慕起來,以前在f中念書的時候,每每鬱悶的,不是考試考不到第一,就是中午吃飯搶不到食堂的雞腿,抑或者是去紫藤長廊的時候見不到譚昊……


    那時候的她,真是傻得冒泡……


    那時候,她,還有理想的……


    曾經,她的理想是什麽?舒揚眯起眼睛回憶起來……


    高中時,那個梳著倆小辮的小姑娘,曾經站在紫藤架下,大言不慚地說過:我要當個畫家,像梵高那樣,畫出傳世的經典作品!


    她還記得,當時身邊那個白衣少年是這樣評價她的理想的——“傻瓜”。


    不過其實,梵高本身,不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嗎?


    大概,舒揚還不夠傻,所以她終究還是沒當成畫家。


    那後來,她又為什麽會學金融的?


    坐在飯館油膩膩的小桌子上,舒揚仔細地回憶起來,想出來的結果卻是讓她自己也覺得哭笑不得——她想掙很多很多的錢,讓父母過上更為舒坦的生活。


    悲劇的是,這一點,也沒能實現。


    照這樣看,過去的二十七年,她可過的真失敗啊……


    等舒揚回到家,已經將近八點。一推開門,她就覺得家裏氣氛有點不對,客廳隻開了一盞小燈,陸一鳴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起來,好像在生什麽氣的樣子。


    再一看廚房,冰鍋冷灶的,好像根本沒有煮過晚飯的痕跡。


    “怎麽,阿姨今天沒來嗎?”舒揚有些心虛地問道,她原以為阿姨會過來煮飯,這才放心地在外麵遊蕩。


    “嗯,我把她給辭了。”陸一鳴沒好氣地回道。


    “辭了?”舒揚愣住,繼而小聲地抗議了一句,“就算人家今天有事沒來,你也不用把她炒了吧,我看那個李阿姨還是挺好的,人勤快,又燒得一手好菜……”


    “我高興辭就辭,不關你事,金融危機我縮減家庭開支不行啊!”陸一鳴眉毛一挑,言語中隱隱有些挑釁的意味。


    舒揚隻覺他莫名其妙,說話的聲音也不由地大了起來:“你把她辭了,那以後誰做飯?”


    “你唄,”陸一鳴掃了舒揚一眼,輕哼了一聲,說,“省的你一放假就到處亂晃。”


    “你——”舒揚氣結,咬牙狠狠地回道,“好,你不介意天天吃麵條的話,我做飯就我做飯!”


    說著,她便走進廚房,故意把鍋碗瓢盆搞得乒乒砰砰的。過了十多分鍾,舒揚端了一碗故意煮的半生不熟的麵條出來,放到陸一鳴麵前,抱起手臂,看他作何反應。


    結果陸一鳴連看都沒看一眼,就把碗推開,微笑著回了她一句:“不好意思,我吃過了。”


    吃過了你不早講!舒揚眼神中的怒火幾乎要把某人那張俊顏給燒出個窟窿來了,可某人卻偏有這本事,無事她憤怒的眼神不說,還坐到沙發上悠閑地翻起報紙來了。


    舒揚瞪了他一眼,把麵條端回廚房,正準備往垃圾桶裏倒的時候……她愣住了。


    垃圾桶裏,有整條的鱸魚,整隻的雞腿,切得整整齊齊的糖漬西紅柿,中間還混雜著一些茄子、青椒之類的……


    舒揚的第一反應是——誰家孩子這麽浪費啊!


    盯著垃圾桶看了幾秒鍾後,一個很不靠譜的猜測從舒揚的心底慢慢地冒了出來——這些菜,不會是陸一鳴做的吧?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陸一鳴做了整桌菜在家等她吃飯,結果被放了鴿子?一怒之下,把菜都倒進了垃圾桶……


    可問題是,陸一鳴這種人,怎麽會幹這種居家婦男的事?舒揚甩甩頭,跟自己說,她一定是哪裏猜錯了。


    可是,不是他又會有誰?阿姨今天又沒來,看這些菜的樣子也不像是餐廳的外賣啊,何況,冰箱裏還剩著幾個西紅柿,兩隻茄子呢。


    好吧,舒揚認命地麵對現實,走到客廳沙發那,在陸一鳴身邊坐下,捅了捅他的胳膊,輕聲地問:“噯,廚房裏那些菜,是你做的?”


    陸一鳴的表情僵了下,卻沒對舒揚的問題做出回應,隻是手握著報紙,往邊上挪了挪。


    舒揚覺得他的反應甚為有趣,幹脆又往他身邊挪過去一點,貼著他的耳朵繼續問:“好好的菜,幹嘛要倒掉呢?”


    “不要你管!”陸一鳴回頭,白了她一眼,收起報紙,轉到了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去坐。


    “哈哈,”舒揚忍不住笑了開來,待看到某人麵上微窘的神色,她又收起笑容,對他說,“其實,你可以提前跟我說一聲的嘛,我今天要是知道你陸大少親自下廚,一定不會在外邊吃那什麽又貴又難吃還要排隊的破米線……”


    說這話的時候,舒揚在心裏默念:親愛的米線店老板,原諒我這善意的謊言吧……


    陸一鳴聽了她這話,臉上的表情稍微有些緩和,他放下報紙,看著舒揚,麵無表情地說:“嗯,那我提前和你說一聲,明天我回來吃晚飯,要四菜一湯,不要麵條。還有,以後不回來吃飯的話,記得提前兩小時打電話。”


    舒揚聽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算是明白了!


    其實,舒揚不知道,在她回來的那會,陸一鳴心裏頭火可大著呢。早先他自忖著昨天不知道怎麽得罪舒揚了,本著和平共處的原則,他本想約舒揚一起吃午餐的,結果打了電話去她單位,才知道她被放了大假。


    想著眼前的困局一時半會還解決不了,陸一鳴對舒揚心存愧疚,主動買了菜回來下廚,試圖緩解下二人的關係,結果舒揚非但沒回來吃飯,還連電話都不打回來說一聲,他看著滿桌的菜,感覺自己跟個傻冒似得,一氣之下,才有了後麵垃圾桶裏的慘劇,最可憐的就是那位幫他們燒飯的阿姨,愣是成了陸一鳴打擊報複舒揚的犧牲品……


    晚上臨睡前,舒揚躺在床上,想起答應季涵的事,不由地有些苦惱,這幾年,舊同學基本都斷了聯係,她哪裏還認識什麽在美國的朋友……唯一的那個,半年前舒揚和陸一鳴領了結婚證的當晚,她曾經頭腦一熱,發了封郵件過去,內容隻有四個字——“我結婚了”。


    結果,她沒有得到任何的回音,哪怕是一句敷衍的“恭喜”。


    舒揚看著天花板,忍不住想問大洋彼岸的那個人:我於你,真的隻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甚至於,到如今你已經連搭理我一句都不願意了嗎?


    譚昊啊譚昊,你還真狠心!


    罷了罷了,舒揚拍拍自己的腦袋,告誡自己不要再去想這些逝去不複歸的人和事了,留著精力,還是明天回去找爸媽求助看看,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學生在美國矽穀那邊的。


    第二天一早,舒揚去菜市買了一堆的菜,拎到父母那後,想起陸一鳴的話,她幹脆偷了個懶,打了電話給他,讓他晚上過來她家這邊吃飯。


    陸一鳴自是求之不得,舒揚的廚藝再怎麽有長進,較之舒媽媽,還是差了一大截的,有時候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為了因為舒家夥食好,才下定決心娶的舒揚……


    剛好這天舒爸舒媽都沒課,聽舒揚說了季涵的事以後,他們當即就聯係了在美國那邊的學生,隻是這山長水遠的,要找一個人,隻怕也得費上一番周折,總歸還是要等上一陣子才能有消息的。


    說完這事,舒揚本想去了廚房幫老媽打下手,結果被舒媽媽嫌她礙事,趕了出來。


    舒揚從廚房出來,看到舒爸正在陽台上侍弄他那些花花草草,也便走過去幫著澆澆水,剪剪葉子什麽的。


    跟著舒爸默不作聲地忙活了好一會,舒揚的心裏不由地泛起了嘀咕,往日回到家,爸媽總少不了要問東問西的,怎麽今天都集體沉默起來……


    莫不是……有殺氣?


    正想著,舒爸已經放下了花剪,狀似不經意地開了口:


    “揚揚啊,聽說你們單位調你去北京的總行是嗎?”


    “啊?”舒揚一凜,迅速地在腦中回憶了一番,她不記得有跟父母說過這事啊,“爸,你們怎麽知道的?”


    “一鳴他媽媽給我們打過電話,她說,你不想去北京?”舒爸一邊說,一邊除下手套,轉身走進客廳。


    這個老太婆,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舒揚在心裏腹誹著,同時快步追上去解釋道:“爸,你別理她,這件事我自己會拿主意。”


    “怎麽說話呢!”舒媽媽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從廚房走了出來,“那是你婆婆,你這孩子怎麽就不知道個輕重!”


    “媽——”舒揚拖長了聲音抱怨道,“你是不知道,她這人到底有多霸道……”


    “對對,我什麽都不知道,”舒媽媽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話,走到舒揚身邊坐下,“我隻知道,人家也是為你好,你去了北京,怎麽著也要比在這邊發展好,你倒說說看,你怎麽就不願意去呢?”


    “我就是不想去嘛,”舒揚扯著老媽的圍裙,死皮賴臉地撒嬌道,“老媽你燒的菜這麽好吃,去了北京就吃不到了嘛。”


    “你這死小孩,就知道哄你媽高興!”舒媽媽白了她一眼,站起身,對住一旁坐著的舒爸說,“老頭子,你來跟她說吧,我那還在煲著湯呢,我先去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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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的作者有話說,這個~可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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