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抽簽結果,第一個上場的是傅選手下大將吳森,他也是八字軍中頭號騎射將,官任指揮使,鼓聲響起時,吳森在五十步外縱馬疾奔,抽出一支箭,拉弓瞄準。


    陳慶暗暗搖頭,從一個瞄準的動作,他便知道此人境界還不夠,還處於第二層境界。


    “陳統領覺得他會射下幾枚銅錢?”劉子羽含笑問道。


    “要看他射哪裏?”


    “難道不是射錢眼?”


    陳慶搖頭,“如果射錢眼,他的戰果不會超過三枚。”


    吳森果然是射錢眼,他已連射三箭,隻有第二箭射下一枚銅錢,第三箭倒是射中了銅錢眼,可惜繩子沒斷,第四箭射中銅錢,但沒有射中錢眼,第五箭射下了一枚銅錢。


    一通鼓聲射出了五支箭,隻射下兩枚銅錢,傅選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心知肚明,這個成績基本上和五百神臂弩軍無緣了。


    這支神臂弩軍明明是自己的,卻被該死的王彥在最後關頭送了出去,也不知便宜了誰?最後讓自己丟人現眼。


    傅選越想越恨,心中鬱悶難當,他再也坐不下去,見左右無人注意自己,起身便悄悄離去了。


    張浚微微斜睨,目光冷然地望著傅選遠去。


    第二個出場的便是劉子羽的幼子劉璀,他一路疾奔,挽弓疾射,他明顯吸取了之前吳森的教訓,目標不再是銅錢,而是射繩子。


    繩子當然也不能是垂下的繩子,太柔軟無法受力,而是綁在上麵木架上的繩子。


    第一箭首開記錄,一根繩子被射斷,銅錢落地,四周士兵頓時歡聲雷動。


    劉子羽笑得嘴都合不攏,“這小子,不笨嘛!”


    “不錯,手很穩,應該能拿下高分!”


    陳慶看得很準,不愧是名將世家,劉璀騎射非常果斷,開弓便射,毫無停滯猶豫,說明他早已成竹在胸。


    劉璀果然不負父親的期望,五箭四中,這是相當厲害的高分了。


    第三個是劉錡手下將領出馬,五箭三中,也是射繩子,已經沒有人再射銅錢。


    第四個和第五個是吳階和吳嶙的兩名大將出場,一個是五箭三中,一個是五箭四中。


    如果出現並列第一,那就還再加賽,直到產生最後的優勝者。


    楊再興是第六個出場,他一出場便引來眾人一片喝彩。


    白馬鐵甲,盔纓飛揚,尤其相貌長得十分英俊,劍眉星眸,鼻梁高挺,身材魁梧高大,氣質出眾。


    吳階也忍不住探頭問陳慶,“陳統領,此將什麽來曆?”


    “太原楊繼業的後人!”


    “原來是楊家將!”眾人這才恍然。


    楊再興在疾奔中第一箭射出,繩子應聲而斷,第一枚銅錢落地。


    四周掌聲如雷,緊接著楊再興連珠箭一般射出三支狼牙箭,箭箭精準,落下三枚銅錢。


    這時,所有人的興趣都被吊了起來,看他最後一箭的效果,甚至連張浚也坐直了身體,捋須觀戰。


    整個校場上鴉雀無聲,隻聽見戰馬急促的蹄聲。


    在快要出線之時,楊再興射出了最後一箭,‘啪!’繩子斷裂,第五枚銅錢落地。


    校場上頓時歡呼雀躍,歡呼聲、喝彩聲響徹天際。


    張浚嗬嗬直笑,這年輕人很不錯,武藝高強,人品出眾。


    劉子羽滿臉苦笑,兒子被淘汰了,他歎息一聲對陳慶道:“我不知該祝賀你,還是該嫉妒你,你的手下真是藏龍臥虎啊!”


    陳慶微微一笑,“劉都統過獎了!”


    楊再興五箭全中,整個比賽基本上沒有了懸念,最後曲端和關師古的手下都是五箭三中,楊再興勇奪第一。


    楊再興上前單膝跪下,抱拳給張浚行禮,陳慶在一旁笑著對張浚道:“楊將軍以前是組織義軍抗金,隻是效果不太好,他便來投奔卑職,想參加正麵和女真軍的作戰,可惜他現在還是白身,卑職任用他為副指揮使。”


    張浚點點頭,“雖然楊將軍剛加入宋軍,但武藝確實高強,人才難得,本帥便破格任命你為副指揮使,保舉你為修武郎。”


    任用和任命的性質完全不同。


    陳慶是內部任用為副指揮使,有權無職,張浚則是正式任命為副指揮使,這就是有權有職了,加上保舉了階官,這才算官職一體。


    楊再興大喜,再次拜謝,“卑職一定勇猛殺敵,不辜負宣撫使的提攜!”


    張浚取出一支令箭遞給陳慶笑道:“你的運氣不錯,五百神臂弩軍就正式給秦州軍了,本帥會相應增加的兵員額度。”


    陳慶也抱拳行禮,“多謝使君厚愛!”


    張浚又對眾將道:“各位,從明天開始正式進入戰時,希望各位在吳都統的指揮使,再次戰勝女真大軍,不讓女真鐵騎跨入四川一步!”


    張浚走了,接下來他將返回四川,大散關的軍隊指揮大權和物資調配權將移交給吳階。


    眾將目送張浚離去,軍隊也開始各自散了。


    吳階走上前拍了拍陳慶的肩膀笑道:“說老實話,我真不想把五百神臂弩軍給你。”


    “都統何出此言?”


    “你自己算算,跟隨你的士兵大部分都陣亡了.......”


    陳慶眉頭一皺,“吳都統,傅墨山對這支軍隊勢在必得,他的手下可沒有死一人,你為何不給他?”


    吳階嗬嗬一笑,“你還真會說話,讓人無話可說,我隻是和你開個玩笑,犧牲是戰場的一部分,關鍵是要死得其所。”


    說到這,吳階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其實我真正的想法,就是把這支軍隊給你,讓他們發揮出最大的作用,陳統領,你可別讓我失望!”


    陳慶點點頭,“在我手中,他們絕不是擺設!”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到了十一月初,關中各地開始入冬,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了。


    這天上午,一支五十人的宋軍斥候在趙小乙的率領下,在寂望坡以西約十五裏的一片樹林內查看情況。


    昨天晚上,西麵哨兵發現遠處有火光閃爍,盡管隻出現了極短的時間,但還是被宋軍哨兵捕捉到了,陳慶懷疑附近有敵軍探哨,一大早便派出兩支斥候隊前往東西兩麵查探。


    東麵由斥候營副指揮使呼延雷負責,西麵便由趙小乙親自率軍前往查探。


    大營西麵數裏外便是西穀最大的開闊地之一,穀地寬達十幾裏,分布著大片樹林和草場,一直延綿到王翦坡,王翦坡就像伸出的鱷魚嘴,便將寬闊的穀地截斷,隻剩下不到十裏寬的通道,過了王翦坡,穀地又豁然開朗。


    趙小乙一舉手,手下士兵紛紛勒住戰馬,都頭劉健問道:“將軍發現了什麽?”


    趙小乙指著地上,“你們看!”


    眾人這才注意到地上的四蹄足印,密密麻麻,一直延伸進了樹林。


    “這是什麽,不像戰馬啊!”


    趙小乙冷笑一聲,“這就是戰馬的馬蹄印,隻不過用布包住了蹄子。”


    眾人將信將疑,順著腳印走了一段路,有士兵忽然喊道:“這裏有塊布!”


    他翻身下馬,從地上拾起一塊浸滿泥漿的麻布,上麵還有斷掉的繩子,呈一個布口袋形狀,再向前看,蹄印中果然出現了一個清晰的馬蹄印。


    眾人這才心悅誠服,趙指揮使雖然年輕,頭腦卻非常敏銳。


    趙小乙抬頭向樹林內望去,他的目光仿佛透過樹林,看見了十幾名埋伏的女真探子。


    “劉都統,你率十名弟兄去西麵攔截,馬都頭率十名弟兄留在外麵攔截,其餘弟兄跟我來!”


    趙小乙分兵三路,他率領三十名騎兵手執盾牌和短矛,繞了一個圓弧,向樹林深處包抄而去。


    這是一片樺樹林,樹葉幾乎都落光了,隻剩下一根根筆直的光禿禿的樹木,戰馬行走在樹林內沙沙作響,士兵們舉著盾牌,警惕地望著四周的動靜。


    這時,一支冷箭嗖地射來,力道強勁,直取趙小乙,趙小乙吃了一驚,急忙舉盾相迎。


    不料這一箭卻是射他的馬,戰馬前腿被射中,戰馬‘撲通!’摔倒,緊接著十幾支箭一起向趙小乙射來。


    這一招配合得十分巧妙,鎖住了宋軍主將,先射馬,破了對方的盾牌護衛,隨即十幾支箭將對方射為刺蝟。


    怎奈趙小乙最大的特點就是反應快,頭腦靈活,也是陳慶讓他當斥候主將的主要原因。


    趙小乙反應極為敏捷,靈活得像猴子一樣,他心知不妙,一落地,身體便急速翻滾遊走,十幾支箭全部射空。


    宋軍也發現了敵軍探子,大吼著催馬向女真人探子殺去。


    十三名女真探子無法再躲,也紛紛從大樹背後衝了出來,揮舞長矛和戰刀,呐喊著迎戰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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