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帶著廖早也替厲隋著急:「要是真的會有什麽危險,浮香,你們趕緊把他帶回來吧!」


    浮香眯起眼睛看著墨袁那邊的景象,不慌不忙的說道:「再等等。就算他中毒了我們還有樓琅絡,實在是有解不了的毒,我們也可以帶他去半堂,就算他真箇死了,也不怕,人死也不一定不可復生……」


    這番話停在葉錦羽耳朵裏,前兩句還算有點良心,可一聽到後麵那個死字,她可就不高興了。


    當下急得踢走了一塊比較大石頭,也不顧自己腳疼:「你們不告訴我他在哪裏,我自己去找,就算茫無目的,就算被活活累死,我也不要等在這裏看戲一樣看他和那個怪物交手!」


    葉錦羽是真的下了決心,話一說完,立即就用了魅影術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經沒了影子。


    墨袁嘆了口氣,他收掉了那個以銅鏡為媒的觀景幻象,對蔡喬楊他們幾個說道:「我去找葉錦羽,剛剛沒有攔著她,此時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蔡喬楊對墨袁道:「你盡管放心去找,厲隋那邊我們會看著點。」


    有了這一番話,墨袁也放了心,他點點頭,也消失在空中。


    天大地大,魅影術本就講究四個字——無跡可尋。葉錦羽此時已經掠過了無數座長滿鬆樹的山,她一個小小的身形在這些粗壯的鬆林下鑽來鑽去,這身法之快,甚至來不及林子中的那些蟲兒鳥兒有所時間反應,所以林子還是安然一片。


    不知道葉錦羽現在的方位,墨袁也是這樣漫無目的的尋找,他真是覺得頭疼,早知道葉錦羽也會這麽莽撞,他就該隨身留著點葉錦羽身上的東西,哪怕是一根頭髮絲也好!


    有了東西就有她身上的氣味,再用尋風術來尋找,斷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子,說難聽了,就像個無頭蒼蠅,能撞對出口,真箇就看運氣了。


    厲隋那邊是暖明施法送過去的,此時既然葉錦羽和墨袁都那樣子了,暖明也過意不去,他隻身前往援救。


    等到了那片墓地,那裏的草木已經盡數凋零,眼前呈現的隻有一片荒涼之像。


    這是厲隋之前貿然用地水訣惹得禍端,毒液浸泡在了地水中,迅速蔓延開,方才地水訣所覆蓋的地方就都被這些毒液給侵蝕了。


    厲隋這傢夥和自己的分身此時一左一右,同時進攻著那稻草人,他們的招式很普通,但是彼此使用的力量很大。


    一隻大手自上而下拍下,厲隋躲開,那大手拍到地麵竟然讓地皮為之一顫。


    那些斷掉的墓碑或是斜著的墓碑,又更七零八落了些。


    暖明看著他們打的這麽激烈,以自身的修為強行插手倒是未必不可,隻是他覺得現在似乎沒有插手的必要。


    那稻草熱說到底隻有一條腿,他行動是極其不方便的,厲隋正是認清了這一點,就不斷變化位置,一有機會便用火摺子燒他。


    興許是看到了遠處站著的暖明,厲隋心裏有了底,忽又把自己的分身收回,自己的身子騰空躍起,大喊道:「木漿螺旋功!」


    這一喊,他把自己的修為全部凝聚在自己的雙手上,下落的時候,以頭朝下的姿勢,同時身體不斷飛旋著,儼然就是一個大鑽頭的模樣。


    厲隋版的鑽頭落下,那稻草人本就沒有把厲隋的力量放在眼裏,此時也是毫不畏懼的伸出那兩隻大手去接厲隋這一招。


    兩兩對碰,火花四濺,那稻草人竟轟得一聲燃起了火焰。


    厲隋得意了,之前他不斷和這個稻草人進行周旋,所以在那草人身上是抹了更多的蠟燭油,他在自己的手上也抹了,每次和稻草人的交手,那稻草人手上也會多一層。


    火焰竄張的極快,厲隋感覺到熾熱,身上的肌膚灼痛——稻草人死死拽住他,不讓他離開,這是想要和他同歸於盡玉石俱焚!


    厲隋害怕了,他喊不出聲,因為那火焰燒的太厲害了,一張嘴,仿佛那火焰可以頃刻灼燒進他的嘴巴,然後燒爛他的內髒。


    暖明見情況不妙,已經施法用了水去滅火,可那蠟燭油可不怕水的,那些水把蠟燭油沖開了,這火反而燃燒的更旺盛了。


    這讓暖明意識到,這些火也不是凡間普通的火,這是厲隋用自己的功法鑽出來的,隻能看他自己了。


    不過他還是不甘心的說道:「你這樣讓我怎麽救你?當真隻能看著你燒成灰燼,然後帶著你的骨灰趕去幽冥界嗎?」


    麵對劇烈的疼痛,厲隋留下眼淚,可這眼淚哪裏經得住這火焰的灼燒,一下子就又幹了。


    人在情急之下,總是會腦中一片空白。他儼然是忘記了自己會地水訣,隻是等不到他想起了,地上多了兩攤灰。


    「厲隋啊!你……」暖明一時直接已經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他又能夠說什麽呢,反正現在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一幕還是發生了,他也沒有能力去製止這一切的發生。


    一陣風吹過把那些尚且滾燙的灰燼給吹開了,吹散到了四周。之前那些被劇毒所腐蝕的草木在這些灰的滋潤下開始逐漸復甦!


    蔡喬楊暖明帶著廖早趕過來了,看這裏的植物還在怒長,卻沒有看見厲隋和那個草人。


    廖早就問暖明:「他人呢!」


    「化成灰了……我沒有來晚,隻是無能為力。」暖明捂住了嘴巴,他怕被扇耳光。


    明明隻是一隻小妖怪,修為雖然比厲隋的高出一點點,而自己修為三千萬年,竟然眼睜睜的看著對麵那兩個都被燒成了灰燼,這怎麽說都是他不早點出手引起的錯。


    廖早眼睛都紅了,眼珠跟早已經被無形的線給串好了似的,一粒接著一粒的從眼眶滑落。


    突然,腿一軟,跪倒在了地上,浮香也隨著她蹲下,把她摟在懷裏。


    他輕聲道:「厲隋也不是真箇死了,你看看這裏的草木,若非他有靈,這裏又怎會重現生機?」


    廖早看著那些還在繼續生長的草木,這的確是厲隋的一項技能,含淚閉著眼睛說道:「可他人已經不在了,不在了……墨袁和葉錦羽過來了,該怎麽對他們交代?」


    浮香抹去廖早臉上的淚花,溫柔的對她說道:「他們三個本就是一體的,厲隋身體縱使已經被毀滅,可是墨袁和葉錦羽兩個還活著,隻要他們兩個還在,厲隋不會真的死。」


    「可這不還是已經死了嗎?」廖早難過極了,厲隋消失在這裏,她感覺就像是被人從自己身上割走了一塊肉,現在傷口還在流血,不知道何時才能夠癒合。


    「我去把葉錦羽和墨袁兩個找回來。」暖明說著就消失在了這裏。


    隨後蔡喬楊半跪倒在廖早的前麵,她把判官筆放在地上:「他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廖早,你是師夢娍的轉世,你在那一世有一個成為了花神的弟弟師夢覺,師夢覺成為花神之後,從來就沒有忘記你。他和我們一樣,尋找你三千萬年,每一次輪迴找到你的時候,我們也要再度經歷離別。」


    廖早收了眼淚,但眼眶裏還有好一些淚花在打轉。


    蔡喬楊的判官筆消失在了這地上,她拿這隻筆封印了這片土地。


    確認封印成功了,蔡喬楊攙著廖早,對其說道:「此處惡靈兇橫,陰氣過重,我們先離開這裏再和你細說。」


    到了一處較為空曠的地方落下腳,蔡喬楊把隨身帶著的大房子安放在了這處。


    走進這房子,蔡喬楊第一次主動給廖早打開這裏麵的大門。


    廖早覺得自己的心還是很痛,所以壓製住了之前對那些房間的好奇心,如今房門打開,她隻是木訥的看著。


    房間裏有一朵巨大的花,花的正中央還躺著一個半透明的人,那個人沒有穿任何衣物。


    「進去看看。」浮香托著廖早的背,促使她進去。


    進入房間,就仿佛進入了一個世界,身後那一扇門變成了螺旋帶著星空色彩的漩渦。之前那朵花和他們始終保持著一個若即若離的距離,真箇就像夜空中的明月那般,你進我退你退我進。


    距離雖遠,可花上躺著的那個半透明的人卻能被一眼看清,不是廖早視力好,這仿佛就像是在眼前那般,任何人都可以將其看清,可就是無法觸摸。


    「這是厲隋嗎?」廖早不太敢確定,花中躺著的那個人甚至可以說沒有五官沒有性別。


    浮香回答道:「這是師夢覺,你的花神弟弟。白墨袁葉錦羽厲隋,這三個隻不過是他的化身。他的真身陪著水靈葉冱影沉睡了,水靈一日不醒,他也是醒不過來的。」


    「他沒有死?」廖早已經很確定了,可還是問了句,看著這朵花這個人,廖早忽而覺得自己的身子開始有所變化。


    像是浸泡在冰水裏那樣冷,而且寒氣縈繞周身,裹著她每一寸肌膚。


    這讓廖早打起了哆嗦,浮香和蔡喬楊卻隻在一旁看著,無動於衷。


    等寒氣過了,浮香才摟著廖早:「他早就已經想好了,與其再這樣沉睡,倒不如把自己的元神分出一部分給你。如此一來,你可以消耗你弟弟的壽元得到永生。」


    「消耗我弟弟的壽元?」廖早對著浮香期待的眼睛,想問這樣成倍的消耗會不會師夢覺造成什麽影響。


    還不等問出口,蔡喬楊已替她解釋:「是啊!不過你不用為這個顧慮,神的壽命是無窮無盡的,隻是等到水靈甦醒,他也甦醒之後,你體內的這部分又會被收回去。你依舊要進入輪迴轉世……」


    廖早還想再說點什麽,她眯著眼睛,心中有很多的話想要說出口,可是到了嘴邊,那些話又塞了回去。


    之後不久,暖明把墨袁和葉錦羽帶了回來。葉錦羽已經長大了,而且不再是女娃娃。他和墨袁一起走進這房間裏,走向那朵花,躺了上去……


    此後很久,廖早沒有老去也沒有病痛。隻是每晚在夢中,她都能夢見自己身體裏長出了三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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