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厲隋正翻開攜帶著的書本準備看。


    眾臣退下,厲隋則又開始大笑。


    每次眾臣掀開簾幕,厲隋不是在吃著糕點,就是在點著檀香,直到葉錦羽進去,某人才算徹底安分下來。


    身處中原的書生,往往會嚮往這一片土地,煙雨朦朧,青石小巷,若能在其間再偶遇一位撐傘的女子,那便能演化出無盡的詩意。這片土地,名為江南。


    流水小橋上,依依楊柳便在眼前,等了一年又一年,洛雲琦再沒等來那位充滿才情的男子。


    撐著紅傘,走過這街巷,卻再無一人為她回眸了。雖然容貌尚未至那難看的地步,但她的皮肉已經鬆弛了。都說美人在骨不在肉,可又有幾人願意停留,去追尋她臉上從前的曼麗痕跡呢?


    其實,以前還真有一人,不過他現在也已經沒入這眼前的茫茫人海中,化作一粒塵埃,隨風散去了吧,可嘆,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真是惜了。


    還有那令人討厭的死鬼,一心撲在錢財之上,結果十幾年前的一場江中風雨打翻了他那舟船,等到她洛雲琦去認領之時卻隻留下一堆金銀錢財。


    多虧得他啊,她洛雲琦才能在這表麵祥和,實則暗藏風雨的江南統治界中以她獨特的方式占據一席之地。


    煙柳巷,江南最大的溫柔鄉,也是最能夠斂財的地方。十幾年苦心經營,這裏的勢力已經足以稱霸,不容那些官員小覷了。


    當然,那些官員之中有幾多是與此地捆綁了利益?又有幾多是由煙柳巷一手扶持?這些,當然隻有身為煙柳巷總舵主的洛雲琦知道了。


    獨自下了這小橋,洛雲琦獨自往這煙柳巷中走去。白日沒什麽客人,隻有一群女在其間玩耍,見到她也就是敬個禮,再叫她一聲「媽媽」,這麽過去了。


    此處暗流湧動,她洛雲琦想要在這中間生存,除開小心謹慎,最重要的還有低調,那些人該知道她的身份,而那些人又不該知道她的身份,這些,可都得劃分清楚。


    走進這巷子的最深處,這裏隻有她與她的幾個侍女可進,雖然這幾個侍女不再年輕,都已從花魁熬成了老鴇,但同病相憐的她們才最是好姐妹,當然,這裏麵也有三十幾歲,二十幾歲比洛雲琦小上一輪的。可對於那些好色的官員來說,她們也算老的可以了。


    試問,誰不愛那些水靈靈的小姑娘呢?沒什麽公不公平,這全都是人之常情罷了


    「哎呀……」洛雲琦輕輕地靠在床頭,右手捏作拳頭,慢慢地揉著太陽穴。這人老不中用了,換作十**歲的她,明眸皓齒,衣冠楚楚,僅一夜便能勾走那些小公子的魂。與他們喝酒投骰子,她最少能放到十位。如今?恐怕是一位都難哦。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在那最好的年華,她卻把一切都錯付了。


    「雲琦姐,你的酒。」牡丹為洛雲琦端了一杯清酒來,日長時光難度啊,喝點小酒,睡上幾晌,一天便好過許多。


    抿上一口,睡意便來了,洛雲琦微微泛紅的臉雖不及年輕可愛,但此刻也有二八少女的一份嬌俏了。


    「牡丹,哎呀……」洛雲琦在床上輾轉著,為自己換了一個舒服一點的姿勢,「嗯……啊!想當年,你在我這也算是個頭牌,這時過境遷,你也和我一樣了啊!」


    牡丹來到洛雲琦麵前,蹲伏在她的身旁,握著她的手,「這些年來,多虧雲琦姐你栽培了。」


    「哪有哪有,隻不過是為自己也謀個出路,無夫無子,到如今隻能守得這活寡,有時候還真有點想那死鬼了。哎……」洛雲琦平躺在床上,看著那天花板,像是在思念著什麽,是她口中的死鬼,還是那個記憶深處念念不忘的人,除了她,誰也不知道。


    都是一番的淪落人,牡丹靜默地癱坐在地上,握著洛雲琦的手,久久不曾放開,咬著紅唇,把那紅粉都咬下來了一塊。


    「在那個最好的日子沒能找個冤家把自己嫁出去,你也很難過吧?」


    「嗯……」牡丹吸了吸鼻子,淚水開始在她的眼眶中打轉。看著她,洛雲琦久久沒有說話,自從那天她不情不願地走入這巷子深處,大哭一場後,洛雲琦便再沒看到她這般哭過了。


    牡丹奔四,她洛雲琦奔五,所謂輾轉於各大勢力之間不慌不亂的優雅也許是她們那段沒有好好珍惜的年少時光給予她們最後的饋贈吧。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洛雲琦輕輕地為牡丹拭去了眼角的淚水,「這麽大人,不該哭了,萬一給姑娘們看到又該不分青紅皂白地埋怨我刁難你了。」


    「姑娘哪敢?」牡丹抹著眼淚,緩緩從地上站起,隨即退到一邊去了。


    獨留洛雲琦一個人在這房間裏發黴,喝完清酒,抱著這渾身酒氣入眠。


    「早聞江南有女堪鬚眉,現在看來,不過如此!」突兀的女聲響徹於這房間內,一妝容華麗的女子走到洛雲琦三米開外,停下了腳步。


    「嗬嗬——」洛雲琦在床上扭動著身子,已經眯成了一道細縫的眼睛看著來人,使外人都不知道這位女子在想著什麽。


    「嗯……你這女娃,功夫不錯!」


    「洛舵主謬讚,我自知此番到來難逃您火眼金睛。」那女子衝著洛雲琦行禮,隻不過那依舊如冰覆著的臉麵和腰間挎著的刀真讓人不好分辨她到底是敵是友。


    洛雲琦勉強起身,又打量了一兩眼眼前的女子,過了一會兒才開口:「打長安那來的女娃,模樣真俊!」


    「怎麽,是在長安那牡丹閣混不下去了?還是聽聞我這兒好想來此教一批好姑娘?」


    「明人不說暗話。」那女子又衝著洛雲琦行了一禮,「在下雪奈,乃大皇子厲晨暮之妻,懇請洛舵主助我一臂之力!」


    「哼!拿前朝的皇子來管我?信不信我馬上一封書信直達天聽要你再回不去西北?」


    看此事儼然沒了什麽希望,雪奈提著劍,轉身便要離去,臨走之前,留下一句。


    「望洛舵主好自為之,既然我來找了你,那這事可就由不得你了,被那狗皇帝猜忌起來你一樣吃不了兜著走。」說到這裏,雪奈也如洛雲琦一般眯起了雙眼,「怎麽?難道你真就覺得你一個婦道人家做的那些事聖上他不知道嗎?他隻是暫時不願管罷了。」


    「今個兒,你洛雲琦不願與我夫君合作,不出三年!煙柳巷必定敗落!」說罷,雪奈縱身一躍,跳出了屋外,連忙尋下一個目標去了,下個月,她必須回去。


    屋內,剛剛聽完這整段對話的牡丹從一邊走出,站立在洛雲琦身邊,眼神複雜。


    不願管這些閑事的洛雲琦看了牡丹一眼,隨口一說:「你不會說出去的吧?」


    牡丹全身一震,對著洛雲琦點了點頭。望著雪奈離開的方向,牡丹看了許久,在她身後,喝過酒的洛雲琦早就呼呼大睡了。


    今日,這偌大的車隊可謂如蝸牛一般慢慢地在地上爬行,幾乎所有人都邊走邊打著噴嚏,在這涼寒的日子裏抖顫著。他們可不好過啊,這小太陽微暖不暖的,這小北風微涼不涼的,在這冷熱交替中真是叫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捂緊衣服,官員們感覺到了熱;脫下一件,官員們又感覺到冷。當然,終歸是有東西貫穿始終的,那便是他們鼻尖不曾停止流淌的鼻涕。


    現在,正摟著葉錦羽坐在車裏的厲隋都不管他們走的是慢是快了,他和葉錦羽一起吃著糕點,你儂我儂,相依偎著,看這漫山光景。


    自然,貪圖這美好時光的厲隋哪有時間管這些官員,他們慢悠悠地在後麵跟,他自己也正好慢悠悠地擱前麵走,別說,還挺閑適愜意的。


    生了病的官員們走不快,不過這在陽光底下走走也正有利於驅散風寒,況且,還有一位「活神仙」——羽衣卿相青城子在他們前麵作領頭羊,自認為能得到青城子那周身仙氣吹拂的官員們自然走的更得勁了。


    楚雲風是不可能在他們前麵的,身體倍棒的他此刻正躺在車內想著那京城內闊別已久的小美女,當然,還有那白氏二兄弟。


    上次,那人沒把他楚雲風給撂倒,那就別怪他反過來把他們都一齊抓獲了。先取白魂,然後再把人送回宗門,他楚雲風日後前途無量啊!或許羽化登仙,享齊天之樂都不是夢了。


    每每念及於此,楚雲風都得捂住嘴巴,以免自己笑的太大聲給人聽見了。


    原本計劃著是七天的行程,來時匆匆忙忙,那這走時慢些也挺好。久困於京城裏麵的官員看慣了那煙街柳巷,再看看這自然光景,也是極好的。


    原本日行百裏的他們今個兒居然隻走了七十裏,這還是後來越來越多的官員來了興致,真算走的慢了。


    臨近天黑,太陽已經要落山了;車隊停下,他們再一次燃起了篝火。


    「諸位愛卿,今日還欲飲酒乎?」


    眾人連連搖頭擺手,「不飲了,不飲了——」


    「喝酒誤事,喝酒誤事——」


    「這公務期間怎麽能喝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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