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可以就這樣度過漫漫長夜,卻沒料,天上明月尚圓,還是給醜奴兒留了那苦痛的時間。


    蜷曲在原地,醜奴兒捂著小腹,顫抖著身子,眼神渙散。兩位獄卒沒了精力,提上褲子,疲軟地靠在監牢的牆上,相視一笑,趁著未消的醉意,沉沉睡去了。


    緩慢地爬起,醜奴兒蹣跚著走回了自己骯髒的柴草堆上,輕輕地趴在上麵,月光靜靜地灑在了她的身上。


    剛才難般,她都沒有流出淚來,怎麽事到如今,她竟有幾分想哭了。


    頹然許久,直到她的髮絲貼上了她的臉頰,一片濕潤,她已然淚流,到了那般程度。


    起身,醜奴兒虔誠地跪倒在那小鐵窗的月光之下,靜閉雙眼,卻是無佛也無仙。


    直到最後一刻,烏雲密布,隱去了明月。


    「二位大人。」醜奴兒嫵媚地爬到兩位獄卒身旁,柔柔地側趴在他們的腳邊,一臉笑意。


    「何事?」尚未入眠,兩位獄卒對眼前這剛把他們服侍好的美人還帶有幾分和善。


    如條細蛇,醜奴兒盤繞著抱住了一位獄卒的胳膊,「能不能留小女子一命,小女子保證,以後一定讓大人滿意。」說著,醜奴兒伸出小舌,舔了舔那人的肩頭。


    捂住下體,醜奴兒還沒反應過來,便被那人又給了一個耳光。


    「臭婊子!想害你大爺我!萬一哪天被那大人發現,給我殺光了全家,我可咋整!」說著,那獄卒仍舊不依不饒,怒而起身,對著醜奴兒的小腹便是一腳。好似還沒消火,拿出長鞭,又狠狠地抽了一下正想逃竄的醜奴兒的後背,長滿倒刺的荊條,在醜奴兒的背後劃出一道鮮紅的印記。雖還沒破皮出血,但已離那不遠了。


    「兄弟,算了算了。」另外一個獄卒及時將其攔住,讓那位獄卒坐了回去。


    「臭婆娘!今天算你命大,撿了一條狗命!」


    「好了好了。」另一位獄卒一邊安撫著他的兄弟,一邊眉目含笑,不善地看著醜奴兒,「反正就她這身子骨,明天五十大板打完,肯定讓她見了閻王,我們兄弟二人這麽多年,怎能沒點數呢?」


    「也是。」兩人一起桀桀怪笑,一個女人,哪有一位大人的青睞來的美好。如果這事幹的漂亮,他們兄弟二人定會得到那年輕大人的賞賜,畢竟上次,這二兩銀子就已為他們開了個好頭——這苦差,能有這般賞賜,不容易啊!


    閉上眼睛,醜奴兒又擠出了一滴眼淚,吸著鼻子,好久,她才緩了過來。


    「喂!爺今晚還睡不著,給爺唱個小曲兒!」剛才那阻止大人的獄卒滿臉笑容,看著醜奴兒。


    「嗯。」乖巧地點頭,醜奴兒忍痛,蜷縮著蹭到了二人的身邊。那人輕輕地將絲縷未覆的醜奴兒摟在懷中,不停地逗弄著她,惹得她耳根通紅。


    「唱一個?」


    害羞著點點頭,醜奴兒緩緩地開喉,如同那受驚的金絲雀,作著自己最後的哀鳴。


    醜奴兒沒什麽文化,也沒什麽道理在心中,隨意撿了首路人皆知的詩,在其上,作著自己的調。


    「離離原上草,


    一歲一枯榮。


    野火燒不盡,


    春風吹又生。


    遠芳侵古道,


    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孫去,


    萋萋滿別情。」


    「誒!想不到你這小妞唱曲還行!可惜,你招惹你不該招惹的大人物。來世,給老子注意點吧!」


    「兄弟,走吧!明早還要值班呢!」說完,兩人一齊走出牢房,回過身,正準備把那牢門鎖上。


    不料,醜奴兒向前一撲,拉住了那獄卒的小腿。


    「死娼妓!你這是幹什麽?」


    哭哭啼啼,醜奴兒一下子便哭了出來,獄卒一愣,也就停下了正朝她揮去的拳頭。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兩位大人,能不能滿足小女子最後一個願望!」


    那獄卒輕輕扒開醜奴兒的手,蹲下身來,「好吧,你說。」


    「我……我想知道今天那位大人的姓名……」


    「哈!」那獄卒一笑,伸手,輕輕地捏住了醜奴兒的下巴,往兩邊晃了晃,似在打量著她,「想知道那位大人的姓名啊?」


    「嗯。」一滴晶瑩滾落,醜奴兒點了點頭。


    那獄卒又是一笑,正色過後,一字一句地說到,「就你還想知道那位大人的姓名,你——是——個——什——麽——東——西?」說完,立即起身,照著醜奴兒的腹部,那獄卒又是一腳,力道之大,將醜奴兒掀回了牢房。


    「臭女人,給臉不要臉,蹬鼻子上臉!」說完,一聲巨響!牢房的鐵門便被兩位獄卒野蠻地關上了。


    隨著二人的離去,醜奴兒還是能聽見他們越來越渺遠的嘲諷之音,「就那女人,還想知道大人的名字?」


    「就憑這點,她就活該去死!」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貨色!」


    「別讓她擾了我們兄弟的雅興,睡覺睡覺,明天一早起來就打死她!」


    「我恨不得現在就打死她拉出去埋了!」


    「哈哈!英雄所見略同……」


    捂住肩膀,醜奴兒獨自一人在這漆黑的夜裏蜷縮著


    每每到了這個季節,都是囚犯、乞丐與窮民最難熬的季節。單薄的衣物,破舊的衣衫,抵不住這凜冬之寒。


    在這間牢籠裏,每年都會凍死幾個,餓死幾個。看著他們一個一個被抬走,丟去那隻相聞不相見的亂葬崗,醜奴兒便打心底感受到了一股惡寒——真殘忍呢!


    無奈地苦笑了兩聲,看來今年,這其中也應有她一員。可,她那麽年輕,她還不想死呢。無助地縮進那已然十分骯髒的茅草,寸縷不覆的她,隻能靠那保暖了。


    看著冬夜冷冽清寒的月光,看著那月光下靜靜漂浮著的塵埃,醜奴兒幻想著那葉錦羽的容顏——清秀而又溫和,不落風塵,不著雜質。她是不會相信葉錦羽是個「大惡人」的。盡管他為她上刑,盡管這已成現實。


    如果君無再來,那吾之歸時,願攜帶著那最後一絲美好,離去……這也許,就是獨屬風塵女子的癡妄吧。


    熱鬧的長安街道,卻無人注意到一身粗衣的杜懿,換了朝服,行走於街,他好像又變成了那個一無所有、節衣縮食、窮困潦倒的落魄書生了。當朝第一人,卻至今仍未成家,真是可笑!


    夜晚的吆喝,同樣是那麽的喧囂,吃食與飾品、水粉與珍寶都被店家從屋內拿到了街邊,燈火之下的長安,是那麽繁華、美麗,讓人著迷。


    討了一壺濁酒,給了那掌櫃的十枚銅錢,這麽多年,他那的價格依然沒變。酒雖濁,卻並非那麽不堪入口;酒雖多,但那老闆做人實惠,都是不摻滴水的行當。


    沿途,杜懿邊走邊喝,看那花燈散成一個個虛影,簡直要迷了他的眼睛,「真是好看!」


    搖搖晃晃,卻還是沒能抵住那冤家路窄。


    「咦?青城子!」杜懿即使酒醉,卻還是能看出那一襲青衣,步履蹣跚著跑過去,生怕慢上一步,人就走了。


    「喂!」


    「啊麽——」正趴在桌上酣睡的青城子伸了個懶腰,起身,「誰啊?擾我清夢!」


    「青城子,那堂堂羽衣卿相竟躺在這路邊攤上喝酒,哈哈哈哈哈——」


    被人白了一眼,青城子看著杜懿得意的模樣,卻是不以為然。醉後酒醒,令得他頭疼的厲害,輕輕地湊近杜懿,隨意用鼻子嗅了嗅,青城子也笑了起來。


    「老匹夫,你還說我,一大把年紀了,還喝這破玩意。」


    「你懂什麽?這叫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動嗎?」


    「懂了懂了。」青城子笑著點頭。


    「再說,我還年不滿而立,就已位極人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怎麽就老匹夫了?」杜懿破口大罵眼前的輕狂小子,恨不得把他那皮囊都給他整個拽下。


    青城子見自己沒理,隻好認輸,「您說的對、您說的對!」


    「那是!」杜懿白了青城子一眼,「看你這小子,還挺幼稚,平日裏看著一本正經的,竟然還會在這裏喝酒,看你這模樣,在山門裏沒少被師傅罵吧?」


    青城子一笑,微微彎腰,「稟大人,在下十幾歲時便沒了父母,聽他們守孝過後,偶有機緣在山中拾了***教書籍,也算是半路出家,自學成才。」


    「切!」杜懿更為不屑了,「原來是個沒有根底的野孩子,言辭不遜,著實該由我說教你一番。省的你往後在朝堂之上,眾人之前,誇誇其談,露了怯敗之相!」


    「大人說道的是,大人說道的是。」即使這般境地,青城子還是一臉微笑,絲毫不怯。


    「喂!小子,年方多少啊?」杜懿指著青城子,大大咧咧地說到。


    青城子又是一笑,這笑容,比剛才更濃了幾分,「回大人,小的今時今日剛滿二十一,特地再次喝酒慶生。」


    「哦?不錯,就你這幅模樣也堪稱是年少有為了。」


    「嗯嗯!」青城子點點頭,「前輩謬讚了,前輩快坐,今兒個晚輩請您喝酒。」


    「好好好!」連蒙帶唬……應該說是好生相勸,青城子終於是將杜懿請到了他剛才喝酒的那家酒館,在店小二震驚的目光中,為兩人上了他們店裏最好的女兒紅。


    「痛快!小子,我跟你講,我當年十年寒窗的時候……」


    一邊,正坐在杜懿身前的青城子磕著瓜子,絲毫沒有半分酒醉的模樣,輕輕地看著眼前人手舞足蹈,講述著自己的光輝歲月,嘴角抿起了一抹笑來。


    待到杜懿終是喝醉酒後倒下,不省人事,青城子這才拍了拍手上果品的殘屑,招來了店小二,「喂!結帳!」


    「好!」那店小二看著兩位在自家店裏消費了許多的「達官」,表情極為客氣,「敢問……這位真的是當朝宰相,杜懿杜大人?」


    青城子整理了衣衫,默默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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