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那!」一聲低呼。一雙雙眼睛如鷹隼般朝那人所指的地方頭來。可當他們才望去,一身黑袍的楚雲風便跨過他們,一抹寒光出鞘,朝那邊刺去,木屑紛飛,一片狼藉。


    等塵煙散去,卻是空無一人。


    「情報有誤,再找!」


    「是!」剛才通報之人低頭,其他人也沒時間糾他的罪狀,因為他們也曾有過這般錯誤,而楚雲風,他更沒時間


    停下腳步,楚雲風抬頭望天,已是第二天的日中時分,掐著日子,如果葉錦羽清晨就往回走,此時怕是到了京城。


    一晚上,他竟然沒有抓到白沫,心中憤懣,卻又是無可奈何,若被厲隋發現他沒去尋那葉錦羽,他肯定會被怪罪,而這次的怪罪可非同小可。一咬牙,唐刀一揮,四周草木竟是寸寸斷裂,化為齏粉,一聲大喝,貫徹山林,「白沫!你給我聽著!要想活命就回來,交出白魂!」


    這聲浪巨大,一個不穩,白沫也就被這音浪所掀翻,露了個身形。


    「看見你了!」楚雲風掠身而去,往白沫的肩頭便是一刀,塵煙驟起,插入泥土,再次落了個空。


    「呼!又給他跑了。」


    身後,那一窩跟班尋了上來,貼在楚雲風身邊,諾諾連聲,「大大人,您沒事吧?」


    「我,我們,要不要回去?」


    楚雲風回頭,看了一眼他們,輕飄飄地甩了一聲「無用」,徑直便往回走。眾人見楚雲風未有處罰,暗鬆了一口氣,也跟著楚雲風回長安去了。


    陰暗處,白沫捂嘴,再拿下,掌心,有一抹猩紅


    路上,楚雲風一直在念著這事,心中不甘,「我已登峰造極,難有精進!哎——」無奈地搖搖頭,「這次回去,還不得給厲隋罵死……」捂著臉,眼裏都快擠出淚來,「白家靈傳到底在哪兒?」


    日落西山,殘虹的夜色裏,那群戰戰兢兢的下屬隻聽得他們平日裏頗為敬畏的老大,嘴裏一直叨嘮著,「怪罪……靈傳……太監……梁上君子聲名掃地……回到長安不能禦女……」之類的話語,一群人就著衣角,在楚雲風背後不停地抹汗。


    「吱呀……」換好衣服的葉錦羽剛一出門,來到二樓的長廊上,準備下去。底下,陳師傅便不停地喚他,同時,還朝他招手。


    葉錦羽不由加快了腳步,連忙走了下去,沒讓人家多候。


    「快坐快坐,這菜都快涼了!」


    「嗯——」葉錦羽拘謹地點了點頭,拉開長凳,坐了下來,沒急著動筷,反而是手一直在衣角處打著結扣。


    對麵,陳師傅端起碗筷,已經開動,正頗有興致地吃著,餘光中,卻見對麵的葉錦羽遲遲未有開動,不禁勸他,戳著筷子指著那些飯菜,「快吃啊,這京城裏的飯菜口味還挺好,比俺那做的精細多了,可花了我不少銀子,快吃吧,啊——」


    葉錦羽慢慢地端起碗來,拿起桌上的筷子,望著桌上那些簡單的飯菜,還是沒有急著動筷。


    陳師傅剛又吃一口,見葉錦羽仍然沒有開始吃,慢慢地也停了下來,說話語氣也變得有些支吾,「是,是不是不合胃口啊,俺,俺見你衣袍華麗,你是不是……」後麵的話,稍懂一些京城內黑幕的陳師傅沒有說出,所幸,此刻葉錦羽也放下碗筷,擺起自己的手臂,沒讓陳師傅難堪。


    「不,不是的,隻是,我很好奇,先生你叫什麽名字?」


    「哦,俺姓陳,你叫我陳師傅就好了!」


    「好的,陳師傅,平白受你恩惠,在下感激不盡。」說著,葉錦羽朝著陳師傅拱手,謙謙君子狀,讓人如沐春風,也打消了陳師傅腦中那一絲妄念,「這娃,看起來怪好的,哎——也不知道遭了什麽罪。」


    「嗯。」陳師傅點點頭,「沒事沒事,快吃吧,啊——想必恁也餓了。」


    葉錦羽呆木地點了點頭,一點一點,也開始吃了起來。聽著陳師傅不時談起的一些民間故事,原本推崇食不言、寢不語的葉錦羽也不禁笑出了聲,聊上天,都忘了自己口中包著米飯,嘴角,還有幾顆飯粒沒有吃進口中。


    還是大大咧咧的陳師傅眼睛瞧見,探身過桌,替他擦去。結果力氣太大,把一半的米粒揉成了米茸,粘在了葉錦羽的嘴邊,還得葉錦羽再擦一遍。


    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氣息。例如,鄉野村夫有鄉野村夫的粗鄙之氣;達官顯貴有達官顯貴的富麗之氣。有時,造成這些階層的並非金錢與地位,而是這與生俱來亦或是後天養成的氣息。這些流露在舉止行為,說話禮儀當中的氣息很大程度上的造成了人與人之間的排斥,從而導致社會階層不流通,造成平靜或是混亂的社會局麵。


    例如葉錦羽眼前,陳師傅正在打著雷鳴般的喊聲,惹得他,睡不著


    是夜,用完了晚膳。葉錦羽與陳師傅便一起回了房間。


    鄉裏巴人不可能單租兩間房屋暫住,一是因為貧困,二是因為這間房裏有兩個床鋪,足以供兩人一晚。


    「這個……也不知道恁有沒有太多的講究,我隻訂了一間房,應該湊合……」陳師傅對眼前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雖然他明白葉錦羽的謙和,但他更深諳那些外出富貴人家子弟乃至仆奴的嬌貴。


    「沒事。」葉錦羽擺擺手,並沒讓陳師傅難堪,首先便欲解去外衣,躺在了一張床鋪,我還好。


    「嗯!」陳師傅點點頭,見他這般,心中自然再沒了那些警惕與擔心,也就大大咧咧地解了外衣,躺倒另一張床鋪之上酣眠去了。


    裹緊被子,葉錦羽腦中滿是那些斑駁的血痕,那些人群的慘叫,以及那「凋零的花朵」最後的溫柔。


    不眠夜,即使他遠離了繁華與喧囂,遠離了那些他最熟悉的傷痕,可那些苦痛如同夢魘,一次次地出現在他的夢境裏,管他身在何方。


    頭疼,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有了這般苦痛的感受,腦中,光影流轉,如同利劍,劃破那一層層薄薄的防禦層。


    他再無力去抵禦這般疾苦,心如刀絞,泛起軒然大波。


    不由自主地捂緊腦袋,去那更深的黑暗裏尋求庇護,也許在那夢中,也許在那牆角。


    「呼嚕——呼嚕——呼嚕!」鼾聲如雷,將葉錦羽從那苦痛裏驚醒,緩慢地起身查看,原來是鄰床的陳師傅,他正在大作喊聲。


    無奈,看來今日連壞夢都不得擁有。葉錦羽也不是沒有聽過這樣大的鼾聲,他的奶娘,就曾經將他擾的不得安寧,他沒將這件事告訴父皇,怕奶娘被逐出宮,年事已高,無人照料。


    可誰料,如今,奶娘去填了那溝壑,唐國山陵崩。


    無奈,試著去推開那床邊小軒,每當此時,他都想去望那天上明月,希冀自己能從其中得到安寧。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像他這般樂山樂水又樂月光之人不知是何人。也許,這就是帝王家族的孤寂,無可避免的孤獨。


    今夜的月亮還算明亮,彎彎的一半,既不滿圓,也不大缺,在葉錦羽看來,如此這般已是極好。


    雲也很輕,淡淡地一層,漂浮在空中,漫無目的地淌遊,如那閑雲野鶴,似有仙人其上。


    「呼——」一聲長嘆,葉錦羽無奈地看了眼身邊的陳師傅,看他正大作鼾聲,心中頗為無奈,甚至還有點好笑。


    也許,隻有這般淳樸,才討得高人喜愛。可他……看著自己的手心,那鮮明的掌紋,那鮮明的三條長線,分別代表著財富、幸福、安寧。葉錦羽也不知道是不是代表這三者了,他隻知道,這掌紋,什麽都沒給他帶來。


    還有那指尖月牙狀的皎白,以及大拇指上所謂佛陀留下來的印記。他什麽都有,可他又好像什麽都沒有。


    「唔呼!」靠窗,對街的富貴人家們還在持續著屬於他們的狂歡。不論豐年瑞年旱年澇年,這群搜刮民財的達官永遠不愁吃穿。不止他們一家,還有許許多多家,整個靠近皇城的富貴區,那是不易居住的場所,甚至是某些四品官員一生的追求。


    「而你,此刻又在幹嘛?」


    幽深的宮殿裏,厲隋已然就寢,褪去了衣衫,隻是還沒睡著。身邊,薛九玉安靜地躺在那裏,看樣子睡的很是舒適,厲隋默默地看了一眼她,為她蓋了蓋被子,閉上眼,也就此安然入睡了。


    整個長安。有寒酸的百姓,也有奢靡的達官,什麽人都有,什麽人都能到來,隻要你獲得了你自鄉的許可,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容身?


    可葉錦羽卻感到了遺世


    看了眼那正在酣眠的陳師傅,他不禁颯然一笑。陳師傅,是行走在山河大川間的旅人,而他葉錦羽,是行走在世間紅塵的旅人。陳師傅可以居於佛陀所謂的苦海,在其中追尋歡快,而他葉錦羽卻是無處可依。


    「都走了……都走了……」原本,最愛的厲隋,卻被皇位引去,現在,曾給予過他傷痛,後給予過他幫助的白沫,不見影蹤,而當下,如馨死了,掃雪翁是厲隋的人,他葉錦羽竟是不知還有誰可以依託。唯眼前的鄉裏巴人,尚還順眼吧。並非瞧不起,他也喜歡這種淳樸,但他與陳師傅註定不是同一個世界裏的人,強求,隻會讓人受到傷害。


    亦如如馨,絢麗一場,隻為喚他一聲「公子」。


    「當!」


    「半夜三更,小心火燭。」


    「當!」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打更人敲著鑼鼓,穿街走巷。隻聽聞一個撲騰,隔床的陳師傅竟是連連撲騰,掀了被子,立馬起身,看了眼窗外。見是那打更人才鬆了一口氣,又看了看還未入眠的葉錦羽。


    「大兄弟,恁咋還沒睡?」


    葉錦羽抿嘴一笑,有點羞澀,「陳師傅,我有點睡不著……」


    「咋啦?」陳師傅反問,語氣看來有些急促,「是不是這兒恁睡不太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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