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祝南之已經和永晝皇帝追擊仲呂去了,有了他們事先探查好有關魔宗大軍實力的情報,這才使得永晝皇帝敢帶自己的將士們出去迎擊。


    事實上,在祝南之看來,以宋夷則那般虐殺修者的行徑來看,仲呂縱然不是他那一派的,也決計沒辦法領如此龐大的一直隊伍過來攻城。


    結果果然不出他所料,仲呂的隊伍裏,雖每一小隊都有元嬰期領隊,但其元嬰期修士的手下,絕大多數都是剛入練氣的普通人,不足為懼。


    隻是這麽看來,似乎仲呂的想法和宋夷則有極大的出入。


    一個要殺光修士,好收攏靈氣;一個則廣收門徒,開枝散葉用以施展自己的計劃。


    他們追窮寇,場子便留給了林檎和九尺玉。


    潛龍卷著寒冰床,而九尺玉則一路沉默地跟在林檎身後,兩人一龍接連落在了黃泉海之畔。說來也是奇怪,原本是外物不可侵的黃泉海在林檎麵前突然就分開成了兩邊,高高地海浪如同被劍鋒給劈開了一般,滴水不露,中間是一道可以看到海床的一人寬小路。


    而林檎手裏的暖玉此時正在瑩瑩發光,也許就是這永晝皇帝的生辰佩所致。


    “阿玉,你還好嗎?”林檎回頭去看九尺玉,見他一路沉默,臉色還有些蒼白,便試探性地問道。


    畢竟,之前段長月拿水鏡是什麽樣子她已經見過了,九尺玉這樣強裝無事反倒顯得有些刻意。


    聽到她這麽問,九尺玉隻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擔心他一說話,痛苦的呻吟便會不能自控地溢出口。


    雖說她擔心九尺玉隱瞞自己的痛苦,但眼下的情況也容不得耽擱,於是林檎抬手輕輕拍了拍九尺玉的手臂,轉身走下了黃泉海。


    海水雖然被攔截了,微腥的海水味卻揮散不去,林檎握著生辰佩走在前麵,九尺玉眼眸一暗,趕緊抬腳跟上。


    他強忍著痛苦,潛龍便也好不到哪兒去,他金色的鱗片都已經有些暗淡,有理無力地卷著寒冰床在地上遊走,比起龍,現在更像是一條蛇了。


    腳下海床綿軟,林檎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後,這才看到了在小道路上,橫路一個巨大的圓形石壇,走進了些便能看到,石壇上流動著繁複的符文,這就是真正的十殿閻王陣陣盤。


    九尺玉令潛龍將寒冰床放在石壇邊,然後將手裏的水鏡輕放在了石壇之上。


    嗡。


    石壇突然爆發出一聲蜂鳴,原本被放在麵上的水鏡突然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起,眼看著就要衝上天,林檎一個展臂踩著菩提枝而起,她直接整個人都壓在了水鏡之上,抱著水鏡便發力朝下壓去。


    直入腦髓的疼痛在這一瞬間傳開,林檎總算明白為什麽九尺玉不開口,這疼痛一開口便會露餡。


    好在林檎是二度淬體,無論肉身還是靈體,所以即便是皮開肉綻的疼痛,她的肉身也隻是有些紅印,並沒有真正如何。


    一旁的九尺玉原本見林檎飛撲出去,一顆心都已經吊在了嗓子口,眼見著她毫發無損地落回地麵,這才鬆了一口氣,隻是他這一分神,手部原本被封閉的那一片皮膚就破了功,一時間鮮血汩汩,傷口深可見骨。


    林檎沒看到九尺玉的傷,她手腳並用地將水鏡按在石壇上,接著便將生辰佩給壓在了水鏡之上,就在生辰佩和水鏡要融合之際,突然林檎的腰間便亮了一道光打向生辰佩。


    接著,林檎就看到一抹身影一閃而出,落在了她眼前。


    是永軒!


    他手裏握著那枚本應該在陣盤上的生辰配,眼神中哀痛與悔恨交織。


    “永老前輩,你怎麽還跟著我出來了……”林檎眼下可沒工夫和他掰扯,更怕他亂來,可她眼下又不能離開水鏡,否則水鏡又被擊飛了該如何是好。


    永軒一撫須,看了一眼狼狽的九尺玉,又看了一眼林檎,說道:“你們當真要如此做?你可知生辰佩是何物?”


    林檎搖了搖頭,一旁的九尺玉並不是認識永軒,但見目前這老者隻是一抹殘念,也就放鬆了些警惕,沉默地望著他。


    “我永氏一族,凡子嗣降生,便會將其心頭血煉入一枚龍紋暖玉之中,玉即神魂,你若是把這生辰佩放入陣盤裏,他馬上就會死。”永軒垂眸望了一眼手裏的生辰佩,言語中是濃濃的悔恨,“是我釀成大錯,若要彌補也該是由自己來彌補,為何我要用子嗣後代的性命來彌補?”


    “永老前輩,事已至此,再多的悔恨也是無用的,還請您不要阻攔我們,把生辰佩還給我門。”林檎打斷他的自怨自艾。


    永軒抬眸看了一眼林檎,他突然就動了,林檎剛要防備他,就發現他直接屈指成爪,扣進了石壇裏,另一隻手則甩袖一道氣勁拂開了林檎,與那氣勁一道出來的還有那枚生辰佩。


    接著,永軒一個翻身便跪在了水鏡之上,他一手扣住石壇,另一隻手於胸前並指,一道靈關悅動於指尖。


    “當年是我錯了,即便想要彌補自己的過錯,也不該用子孫後代的命來填補。”永軒抬眸看向林檎,他扣在石壇裏的手一震,便從石壇裏抓出了一枚有些年頭的暖玉來。


    這一枚,想來就是他設陣之時所埋下的自己的生辰佩,隻是那個時候他並非皇族,所以生辰佩上也不存在龍氣。


    “永老前輩,你並非血肉之軀,隻怕替代不了永晝皇帝。”林檎上前一步,想要阻止他。


    永軒卻笑了,白發聳動,他另一種手屈肘以指直接劈了下去,靈力落在石壇上,石壇哢嚓一聲就碎了,接著他就從裏麵拽出一團血紅色的光來。


    “我當年設陣,乃是以我自身血肉為陣盤。”永軒抬手將那團血紅色的光拍向自己眉心,在林檎和九尺玉震驚的目光下,一抹殘念一點點重塑血肉之軀。


    永軒轉頭看了一眼林檎,說:“請轉達我的歉意,這無妄之災……是該結束了。”


    說完,永軒便直接沒入了那碎裂的石壇裏,與他一起進去的,還有那水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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