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林檎其實有些心慌。


    方承彥當時同自己細細解釋了化生心經,那是一卷早就被深藏在千字閣最內層,任何人都不得翻閱,修習的心法。


    而朽木篇和本元篇,則是這卷心法的重中之重。


    道衝,而用之或不盈;這是化生心經的核心,講究的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但其有悖人倫之處在於,普通的吐納滿足不了化生心經的輪轉。所以修者一旦開始修習,便會性情大變,藐視綱常,最終走上吸食他人精元不歸路。


    這是一本邪妄到極點的心法,但卻無法被毀掉。於是青山先祖隻能將其藏匿於千字閣最深處,並施以多重術法掩之,蓋之。


    何瑞平不知以何種途徑得知了化生心法,還成功偷出了兩卷。那宋夷則修為大漲,隻怕也是這兩卷心法的功勞。


    林檎很擔心,特別是在看到那個兩儀紋之後。但她不敢帶上師兄他們,他們傷勢未愈,來回勞心實在不好。


    在林檎的心裏,宗主不是那種會被區區一卷心法引誘的人,那麽很有可能是宋夷則用了某種方法脅迫,或者說直接奪取了過去。


    千裏奔襲,她根本不敢歇息片刻。


    然而行至半路,有人擋住了她的去路。


    林檎拔劍,看向三秋雨,顯然她是有意等在此地。


    “你最好是讓開。”這算得上是欺負人了,以歸墟境對元嬰期。


    “你必須死。”三秋月舞著槍已經到了,槍尖銀芒乍現。她的長槍槍頭兩側有倒鉤,鉤尖內曲,這要是被刺中,怕是血肉橫飛。


    而她這一槍出來,整個人的氣勢就變了,不再陰沉頹靡,而是熾陽之風。


    林檎逐水橫在身前一擋,韶華隨後一個劍花翻刺而去。


    師父曾說過,長春劍法隻有劍意,一招一式需要自己去頓悟。如果說和宋青書那一交手是太過倉促,那麽眼下這一劍就已經真正有了歸墟境的氣勢。


    林檎伸手握住韶華,兩劍交錯而至,遍地生花。


    這是林檎悟的第一劍,枯木逢春。


    三秋月槍尖點地,整個人飛退數十步,林檎提劍緊隨其後。


    原本這是一場可以讓林檎悠然應對的戰局,卻見三秋月突然氣勢暴漲,身側一圈蕩出了金色的波紋,眉心則浮現出了一枚絳色雲紋。


    摸不準她的套路,林檎側身連避數槍,察覺到她修為在一瞬間大漲。


    三秋月的槍像是滾滾烈焰,迎頭澆來。


    林檎一個右傾避開,隨後翻身一個劍花,菩提枝載著她一個猛衝而去。劍氣打在三秋月槍身之上,震得她連連後退。


    也就是在這時,林檎突然發現這裏還有第三個人。


    那人用著隱匿符,卻因為林檎這一劍,呼吸亂了一分。


    林檎幾道樹牆拔地而起,將三秋月團團圍住,隨後腳踏菩提枝側身一滑,手中逐漸橫掃而去。


    劍氣破開了隱匿符,一個白頭發的姑娘被劈得飛撲數米遠,口鼻流血。她眉間一抹絳色雲紋,雙眼通紅,嘴唇抿成一條線,伏在地上喘了幾下後,歪頭暈了過去。


    “合歡宗……”林檎轉頭看到破開了樹牆,幾步蹬腳而來的三秋月,一下子就懂了她為什麽修為暴漲。


    林檎踩著菩提枝一個閃身而至,兩劍交錯架在那白發姑娘的頭旁,“你可以試試誰快。”


    三秋月眼神驟然變冷,“你傷她試試。”


    林檎劍鋒進了一點,這脖頸處本就細皮嫩肉,血登時就淌了下來,“試試就試試。”


    那姑娘昏了過去沒法喊疼,身體卻不自覺的瑟縮了一下,三秋月大怒,卻當真就收了槍,一步也不敢再亂動。


    “為什麽殺我?”林檎看她。


    “……”三秋月沒有說話,眼裏又恢複了往常的陰沉頹靡。


    “你該知道,以我現在的實力,縱然你有合歡宗助陣,殺你們兩個也不過是多廢些功夫。”林檎笑了,十分自信,“那人派你來殺我,不過是把你們兩個當廢子而已,你真就甘心?”


    三秋月眼裏漫上冷嘲,“你這種人,不會懂的。”


    “你不說我又怎麽能懂。”林檎老神在在。


    “大人待我很好,即便我是個罪人,所以你動手吧,我不會背叛他,隻求你放過靈兒,這事本就與她無幹。”三秋月閉上了眼睛。


    “我不想放過她,當然,你,我也不想放過。”


    “你!”三秋月語塞,“你枉為正道!”


    “哦?”林檎笑了,“你不是正道中人?”


    “我是嗎?”三秋月冷笑,“有人當我是嗎?不過是把我看作塵土,看作汙垢,是她們靜池抹不去的劣跡。”


    “所以是宋青書接納了你,愛你,護你?”林檎眸光一轉,“不對,你那日看他模樣驚恐萬分,顯然不是。”


    “那麽,是宋夷則吧?”


    “這姑娘我見過吧,往常是黑發,如今一施術變成白發,我倒是差點沒認出來。”


    不管林檎說什麽,三秋月都緘口不言,似乎打定主意不透漏任何消息。


    “她叫靈兒?”林檎右手一動,將逐水收劍入鞘,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十分冰冷,大概是施術的原因,“她藏了身份偷入靜池,你覺得還能善了嗎?”


    合歡宗的身份,會引來清平教瘋狂的報複,所以林檎理解她之前藏匿於靜池的心思,但不會影響到她借此威脅三秋月。


    “很難吧?苟延殘喘至今,卻因為幫你不得不暴露身份。”林檎說的很慢,有意看她反應。


    三秋月深呼吸了一口氣,瞬間執槍,竟是衝著靈兒來的。


    “你瘋了?!”林檎左手一抬,韶華架住她的長槍。


    “與其受製於你,不如一道赴死。”三秋月轉而陰沉著臉。


    “你甚至沒有問過她的意思。”林檎猛地起身,掀翻三秋月,隨後拔出逐水,兩劍並行一刺。


    三秋月左腳後點,整個人順勢轉了一圈,隨後長槍颯颯而來。


    劍尖抵上槍頭,兩柄劍被勾住,帶翻幾圈,林檎跟著轉了幾圈後,抬腳穩住身形,抽劍挽了個劍花,斜斬而去。


    三秋月沒了靈兒的心法幫襯,接不了林檎幾劍便有些疲軟,但她強撐不退,林檎幾劍過去便已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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