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瑞定起了床就開始犯難,他不知道穿什麽好了……


    拋開他要去見的人是林黛玉不提,她其實就是個孤身一人來京城投奔親戚的小姑娘,按說是要穿稍稍鮮亮一點的衣服才好,看著也活潑些,可是一來他不知道林黛玉是去年來的京城,還是今年來的京城,換句話說,賈敏的孝期究竟過了沒有。


    要是穿個顏色深沉一點的衣服,倒是在禮節上沒什麽錯了,隻是……會不會顯的太嚴肅了,萬一嚇到林妹妹了怎麽辦。


    瑞定這番糾結著,那邊異雀已經收拾好了東西,眼看著還有一刻鍾就要出發了,她家主子還在臥室裏糾結著,別說早飯了,連頭都沒梳!


    異雀過去跟守門的太監安和對視一眼,道:“還沒出來?”


    安和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他們進去都一刻鍾了,殿下今兒也不知道怎麽了。”


    瑞定總體來說還算是個比較有主見而且從來不拖延的人……好吧,在今天說這種話著實有些不合時宜,不過他一眼看見牆角的落地鍾上,時間已經不多了,眼睛一閉一睜,手一指,道:“就那一件,雨過天青色。”


    總體來說算是素色,但是又有個雨過天晴的好名頭,就先這麽辦了。


    剩下的時間,瑞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自己打理的整整齊齊,踏上馬車的時候,神武門裏的自鳴鍾剛剛好好敲過辰時二刻的鍾點。


    就是苦了一路跟他狂奔而來的異雀了,瑞定人高馬大,走來不過是快走。異雀是個姑娘家,頭頂還不過瑞定肩膀,幾乎是一路小跑,不過好在北五所出來就是神武門,不然真是要累死人了。


    瑞定坐在前麵的馬車上,異雀跟後麵的賀禮坐在一處,喘了兩口氣這才平靜下來。


    馬車出了神武門,nnn一路朝著榮國府走來。


    林妹妹當日是先見了寧國府的大門,這才從角門進了榮國府。不過當日她走的路是從城外進來的路,瑞定是從內城往外走,因此直接便到了榮國府。


    今兒陪瑞定出門的除了皇子標配的侍衛等等,宮女太監他各帶了一個,當下今日輪值的太監安和上前當當當敲響了榮國府的大門,等到角門出來個下人之後,安和遞了瑞定的名帖上去。


    “五皇子來訪!”


    這個消息如同驚雷一般從大門傳到二門,從垂花門傳到賈母的大花廳,讓賈府上上下下好幾百號人,從主子到丫鬟小廝,無一不驚的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擺了。


    賈府的曆史雖然很輝煌,加起來父子兄弟一共三個國公,還有人考中過進士,在金鑾殿上見過皇帝,也就是瑞定的爹,甚至現存的賈老太太還是超一品的國公夫人,但是不得不說,皇子皇孫到他們府上,瑞定是第一個。


    震驚歸震驚,不過規矩在哪兒擺著,當下中門被大大的打開了,賈赦賈政兩個急忙將正式的衣服往身上一套,迎著馬車一路到了榮國府的正堂:榮禧堂。


    瑞定坐在車裏笑了,昨天父皇沒來派人通知,極有可能是他沒想到,不過瑞定沒派人過來,不得不說,是昨天他心裏冒出的那個小惡魔的功勞。


    雖然不少人分析來分析去,都說林妹妹從側門進來是正常的,還舉例說什麽賈璉平日裏也從這個門進出,說這麽對林妹妹才是正兒八經把她當親戚看。


    但是……跟下人還有牲口騾馬一個門進去,又是對第一次上門的嬌客,怎麽看都不像是要表達重視之意。


    瑞定坐著馬車,氣定神閑一路到了榮禧堂門口,馬車停下來,隻聽見馬車旁邊安和低聲道:“殿下,到了。”


    說完,馬車裏傳來瑞定一聲輕輕的嗯,安和上前去掀開了門簾。


    瑞定的出場還是挺有範兒的,別的不說,就光是五皇子這個頭銜,就夠讓人尊敬的了。這個年代,講究的是忠君愛國,生在皇家,不得不說,上輩子肯定是拯救了全世界。


    況且瑞定還有一張跟誰比都不輸的臉,這張臉上帶著笑能讓人如沐春風,不帶笑的時候氣勢驚人,看見他就不由自護屏住了呼吸。


    瑞定掃了一眼馬車下麵跪著的幾人,道:“起身吧。”


    “謝殿下。”


    剛才都跪著,倒是看不出誰是誰,不過這臉一露出來,立即就能看明白了。


    年紀最大的,盯著兩個烏青眼圈的,不用說就是賈赦了。傳說他好床上之事,看著他的眼眶,的確是腎水不足之像。


    白麵長須,看著不那麽幹癟的就是賈政。的確有些書生之氣。


    至於年紀最輕的那個,看著有點像擦了粉的,隻能是賈璉了。長的倒是不錯,隻是眼神略有飄忽不定,看著就不穩重。


    瑞定朝他們點了點頭,賈赦急忙道:“殿下請。”說著便將他往正堂裏引。


    瑞定抬腳走了進去,在幾人的勸說下坐在了上位,異雀和安和兩個在他身後站定。


    賈赦和賈政兩個在下首陪著坐下,賈璉隻能站在自己父親背後,瑞定不由得感慨了一句,就算是賈政住在榮國府正屋,這襲爵的,能代表榮國府出來說話的,還是隻有賈赦一個。


    瑞定喝了口水,雖然見林妹妹是重中之重,不過聊兩句也是很有必要的,不然回去怎麽跟皇帝爹交待呢?瑞定總不能是曹雪芹大大說的吧。


    比方皇帝爹萬一問什麽,林姑娘住的地方怎麽樣啊,家裏的兩個舅舅喜不喜歡她啦,還有管著庶務的璉二哥一家,有沒有苛待她什麽的。


    當然最後一條皇帝是肯定不會問的,而且在林如海沒死之前也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就是下人說說風涼話什麽的。


    賈赦看了賈政一眼,硬著頭皮道:“殿下光臨寒舍,不知有何要事?”


    瑞定將茶杯放在桌上,氣定神閑道:“聽聞林大人幼女在府上借住,本王與林大人有舊,今日特來瞧一瞧她。”


    賈赦聽了這話愣了一愣,回頭小聲跟賈政道:“快去老太太那兒,把林姑娘請來。”


    賈政嗯了一聲,站起身來走了,留下賈赦跟賈璉兩個陪著瑞定。賈政臨走的時候也回頭看了一眼,略覺不對,要是他這會走了,後麵瑞定說什麽就隻有他哥哥一個人知道了。


    就算賈璉跟二房親,他媳婦又是王夫人的內侄女,但是賈璉畢竟是大房長子,他跟二房再親也不過是表麵上的,牽扯到了跟本利益,絕對還是要向著大房的。


    隻是這時候再開口讓賈璉去請林姑娘,也晚了,而且總不能讓五殿下白白看了笑話。


    賈政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想叫自己的小廝在門口聽著,可是五殿下帶著的侍衛已經將榮禧堂正堂全部圍了起來,連個聽牆角的地方都沒有。


    等到賈政離開,賈赦往前挪了挪身子,道:“我那外甥女是去歲十一月來的京城,這轉眼已經住了快一年了。老太太將她照顧的極好,一會您見了就知道了。”


    說了兩句話,賈赦沒那麽緊張了,心裏升起了另一個念頭。


    他覺得要是真有舊,就不會隔了一年才來,況且五殿下還沒行弱冠之禮,肯定是還在宮裏住著的,他出宮,多半是皇帝派他出來的,至於為什麽沒把皇帝抬出來,這一時半會他還得應付五殿下,想不了那麽深。


    瑞定點頭,誰說賈赦不通人情世故的,這都是被逼的,瞧這話該說的都說了。至於為什麽沒直接把天下獨一份的皇帝爹抬出來,他怕給林妹妹找麻煩。


    若是被他們知道皇帝重視林大人,重視林大人的閨女,指不定還要出什麽幺蛾子呢。


    總之賈家要是敗落了,林妹妹不能嫁進來,賈家要是沒敗落……天地下比賈寶玉好的男孩子比比皆是。


    瑞定覺得自己就比賈寶玉強到不知道哪裏去了。


    所以本著這個目的,瑞定便隻說林大人跟自己有舊,況且他們還能去皇帝麵前問:是您讓來的,還是五殿下自己要來的。


    且不說他們一年見皇帝的次數都沒瑞定一天多,就算讓他們見到皇帝了,想來也是過年宮中大宴或者祭祀的時候,能說這種話題麽?


    除非他們腦子被門板夾了。


    於是瑞定放心大膽的不怕人拆穿,主要是他一句假話都沒有。


    所以聽了賈赦的回答,瑞定道:“在國公府上養著,本王自是放心的。”他又喝了口茶,不急不慢道:“林姑娘愛吃什麽?江南飯食口味跟京裏可不一樣,她可吃得慣?”


    這問題……賈赦不知道,於是他略顯尷尬的笑笑道:“殿下您說笑了,她雖是我外甥女兒,不過我們是不在一處吃飯的。等她來了,您一問便知。”


    對老板的問話回答不上來,就足夠員工緊張了,況且這還是個跟大老板關係密切,告黑狀一告一個準兒的小老板。賈赦抹了抹頭上汗,側臉看了一眼賈璉。


    賈璉上前一步又行了個禮,討好的笑著道:“林妹妹住在老太太院子裏,整日跟老太太一處用飯,是府上最精貴的一處了。殿下您放心,都是一家子親戚,老太太又最疼這個外孫女兒了。我們整個府上都拿她當眼珠子似的疼,必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嗯。”瑞定不冷不淡回了一聲,到讓父子兩人有點摸不著頭腦,這究竟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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