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十娘趕緊給他倒了一杯溫水,也不敢細問房間裏的雲瀟到底怎麽樣了,蕭千夜揉著陣痛的額頭臉色發白,發現窗外的天色都已經大亮了,好一會他才緩過神來下意識的掃了一眼空蕩蕩的南風苑,沒等他開口詢問辛十娘心領神會的回道:“我一回來就讓婷姐清了客,反正這幾天的人不多,賠點錢哄一哄人家也就算了,等事情結束了讓婷姐和我一起回鬼市,螺洲灣心懷不軌的人太多了。


    “你店裏的那個客人……是熟客嗎?”蕭千夜想起在桃花源見到的女子,心生疑惑,辛十娘頓了頓才反應過來他說的人是誰,接道,“不算什麽熟客,最近螺洲灣來了很多人,興許是哪隻巨鼇上的客人出來逛逛跑到我這來了。”


    蕭千夜麵色凝重,眉宇間隱隱透著一絲焦慮灼,低聲叮囑:“要是我不在,麻煩您盯著點不要再讓阿瀟靠近那個人了,她從小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螺洲灣不比昆侖山,會吃虧的。”


    “哦?”辛十娘好奇的眨眨眼睛,問道,“公子覺得她有什麽問題?”


    他如實回答,對辛十娘也不再是初次見麵時候的冷若冰霜:“我在桃花源撞見她了,雖然換了身衣服,但看著也不像是被人欺負過的樣子,我看她才是那隻黃鼠狼,不知道把那幾個小混混怎麽樣了。”


    “在桃花源撞見了?”辛十娘一驚,不可置信的脫口,“桃花源可是白璃玖的私邸宮殿,蜃樓不對外接待客人,隻有受邀才能進入的。”


    “白三娘又是什麽來頭?”終於想起來那個放蕩不堪的女人,蕭千夜的眉頭擰成一團露出嫌棄的神態,辛十娘尷尬的笑了笑,小聲說道,“白三娘本名白璃玖,人家本來就是太曦列島的公主。”


    “太曦?”似乎能想起來這個地方,蕭千夜若所有思的按著額頭閉目想了想,臉色微變,“上天界曾根據地理位置將萬千流島分為了六大經,太曦列島所屬《海外東經》那一卷,是該卷記載的最大一座流島,而且曆史極為悠久,周圍還有數座小型流島,故合稱‘太曦列島’,若我沒有記錯的話,當地有非常穩定牢固的政權,國力強大,經濟繁榮,她堂堂一個公主怎麽好好的跑去山海集做了巨鼇之主?”


    “人各有誌嘛。”辛十娘顯然是知道這些事情的,轉著手裏的茶杯感慨萬分的勾起複雜的笑,“雖然喊她白三娘,其實她比我要小很多,現在也就是個二十多歲年輕貪玩的小姑娘吧,她出生就是太曦皇朝的公主,父親是皇帝,母親是皇後,幾個哥哥全是手握重兵的皇子,就這唯一的女兒,當然是自幼被寵得無法無天,但公主終究是公主,皇宮貴族的禮儀規矩還是得做給天下看的,這玖公主一生錦衣玉食什麽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自由,據說這隻巨鼇是她十六歲成人禮的時候專門過來祝賀的,結果好巧不巧,前任主人酗酒不慎落海淹死了,她陰差陽錯的被巨鼇選中,成了新的主人。”


    “這隻巨鼇的領地在太曦列島其中的一座小島上,反正離得也不遠,正好女兒整天吵著宮裏規矩太多不喜歡,她的父親、也就是那的現任皇帝就幹脆下令將整座小島送給了玖公主,還順著她的意思改造了鼇背上的蜃樓,唯一的要求就是遣散了原屬的商戶,也不允許女兒經商做生意,玖公主表麵上乖乖聽話的答應了,等到蜃樓一造好,巨鼇返回領地之後她忽然就失蹤了,再現身的時候就已經成為赫赫有名的十方會議成員之一,人稱‘白三娘’。”


    “哦?”蕭千夜回憶著那座花團錦簇的宮殿,再聽辛十娘說起對方的身份,忽然就明白那些婢女和侍衛是怎麽一回事了,辛十娘嗬嗬笑起來,“我私下裏打聽過,她這個位置其實是龍傅和沈眠歲商量好了之後直接送的,畢竟她是太曦列島的公主,這層身份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能拉攏她,就能拉攏她背後那個國力強大、經濟昌盛的皇朝,何樂而不為,是不?”


    “她的行為舉止可真不像是受過上等教育的公主能幹出來的事情。”蕭千夜冷笑譏諷,辛十娘倒是哈哈大笑,眨著眼睛調侃,“都說物極必反嘛,一個從出生就關在光鮮亮麗牢籠裏的尊貴公主,終於有一天能脫離深宮不再受到規矩禮儀的束縛,再加上山海集本來就是一個燈紅酒綠犬馬聲色的場所,她又有太曦皇朝和大爺、二爺在背後撐腰,這不得徹底放飛自我更加肆無忌憚了?公子,我可提醒你,這位公主可是出了名的喜歡英俊的男人,據說她的桃花源裏養了不少男寵,要是惹她不高興就直接殺了做花肥,她看上了你,肯定還會找上來的。”


    “我看不上她。”蕭千夜一臉冷漠,辛十娘捂嘴偷笑的同時,重嵐伸了個懶腰半睡半醒的走過來,一看見他略顯虛弱的臉龐,不懷好意的笑道,“虧得她是看上了你,要是看上雲瀟,這會估計要出大事了。”


    並不想和他嘴貧,蕭千夜直接起身想回房,但他一站起來,忽然眼前一片黑白整個人搖搖晃晃的失去平衡,本來還笑嘻嘻的重嵐立刻不動聲色的攙扶一把,支退辛十娘將他扶回房間坐著休息,他似乎陷入了某種昏厥之中,雖然還能勉強保持著呼吸平穩,但精神應該已經徹底渙散無法集中,重嵐麵色一凝,耐心等了一會才看見他極為疲憊的重新睜開眼睛,兩人心照不宣的對視了一眼,重嵐莫名望向還在熟睡的雲瀟,猶豫了一會問道:“你沒對她做什麽?”


    他揉著額心仰頭深呼吸沒有回答,身體撕裂的疼痛被心中滿滿的溫柔輕撫而過。


    重嵐搖搖頭自言自語的接話:“昨天她回來的時候就已經被合歡香粉迷得全身滾燙了,你起碼在白三娘那耽誤了一個時辰,等你回來的那會她肯定早就迷藥攻心不能自持了。”


    “你想說什麽?”蕭千夜淡淡開口,重嵐望向他直言不諱的道,“我想說那種情況下,但凡你是個正常男人都不可能控製的住,可惜她不是個正常女人,她不可能一點反應沒有還能睡得這麽熟,你在她身上動了什麽手腳?”


    “她是我的妻子。”蕭千夜的聲音平靜無瀾,起身按住重嵐的肩膀毫不客氣的將他轉了個身推出門,“行了,我自己有數。”


    “喂……”重嵐還想說什麽的時候門就被“劈啪”一聲關緊了,他隻能抿抿嘴不再多言。


    他坐到床榻邊,幾縷黑色的發絲掠過雲瀟的麵頰,細白的皮膚上微微透著一抹粉嫩,仿佛是感覺到他就在身邊,剛剛還在熟睡中的雲瀟竟然忽然睜開了眼睛,她的雙瞳暈染著淡淡的火光,反倒更顯得清澈純粹讓他怦然心動,刹那間,他隻希望自己是個平常人家的丈夫,溫柔的扶著妻子坐起來,幸福的捏著她依然迷糊懵懂的臉頰,低道:“阿瀟,你醒了。”


    雲瀟感覺腦子像漿糊一樣攪成一團,整個人完全提不上力氣,蕭千夜連忙將剩下的半碗藥湯給她喝下,雲瀟呆呆看著他,好像能想起來什麽又怎麽也記不清楚,奇怪的問道:“我怎麽睡著了?”


    “嗯?”蕭千夜也沒有抬頭,隻是平靜地問道,“你忘了呀?”


    “忘了什麽?”她忽然感覺有些頭皮發麻,下意識的抱住被子小心翼翼的瞄著他,立即又挪開了目光心髒砰砰跳個不停,蕭千夜放下藥碗,戳著她的額頭用一種故作認真的語氣道,“真的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我……”雲瀟抓著頭發努力回憶,一些奇怪的碎片在腦子裏閃爍起來,而她的臉頰也情不自禁的飛速變紅,費力地從口中發出了低低的聲音,“我、我好像做夢了。”


    蕭千夜的神情有些古怪,但還是應了一聲:“夢見什麽了?”


    “不、不告訴你。”她羞澀的低下了頭,支支吾吾的辯解,一時緊張竟然捧起已經喝完的藥碗又做出了喝藥的動作,蕭千夜被她逗笑,慢條斯理的道,“昨晚上有一隻小奶貓掛在我的身上,甩都甩不掉。”


    “小奶貓?”雲瀟傻乎乎的接話,這才發現他的神色裏帶著壞笑,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她呆滯的眨眨眼睛,忽然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麽事情,手裏的碗一鬆掉在了床上,臉頰也從微紅瞬間紅到發紫,一顆心頓時被揪了起來,不敢去正視他的眼睛,蕭千夜拿著空碗晃了晃,歎道,“哄了半天就是不肯乖乖吃藥,阿瀟,你猜猜最後她是怎麽把藥喝了的?”


    零散的碎片拚湊成完整的圖案,雲瀟抓著被褥仿佛還能感覺到一夜纏綿之後留下的特殊氣息,蕭千夜按著她的腦袋晃了晃,笑嗬嗬的調息:“看來下次我也要給你買個鈴鐺掛起來了。”


    “你……你閉嘴!”雲瀟抓起枕頭就砸了過去,被他接住又塞了回來,兩人大眼瞪小眼。


    雲瀟鼓著腮幫子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發現並沒有任何的不適,立刻就想起來上次教過他的法術,不由擔心的道:“你又用那種法術了?我說了不許再用的。”


    蕭千夜不以為然,點著她的眉心認真提醒:“是你先勾引我的,我還從來沒有被誰那麽勾引過呢。”


    雲瀟的腦袋有些發懵,呼吸驟然急促,直到感覺自己被他溫柔的抱入懷中才回過神來抬頭望去,他的臉龐有幾分憔悴,眼裏是掩飾不住的疲憊,隻有嘴角還掛著那抹讓她安心的微笑,一字一頓的說道:“阿瀟,不許再問我昨天那種傻問題了。”


    “問題?”雲瀟一點也想不起來昨晚上的自己都說過什麽,連忙正襟危坐的道,“我說什麽胡話了嗎?”


    “你說我不喜歡你。”蕭千夜看著她微微顫抖的雙眸,覺得自己的心也隨著一起顫抖,雲瀟好像沒聽清楚他說的話,一本正經的回道,“怎麽會呢,你一定聽錯了吧,我最喜歡你了!”


    他啞然停頓,唇邊的笑容明媚又幸福:“嗯,我也最喜歡你了,阿瀟,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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