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根據點蒼穹之術指引的方位找尋,天地港位於流島的最東麵,一大早迎著清晨的陽光,陸陸續續有港口的工人伸著懶腰走出來,三五成群悠閑的搬運著貨物,雲瀟看著眼前宛如海港的一幕,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萬丈高空上的流島,雲霧如波,真的有海潮的聲音此起彼伏的傳過來,她不可置信的拉了拉蕭千夜的胳膊,小聲問道:“真的是海嗎?我記得東濟和西岐是兩座近乎平行的流島,所以工匠們修建了連接兩國的天階大橋,可這裏是天上啊,怎麽會有海水,還有船隻?”


    蕭千夜也是好奇的順著她手指的地方望過去,但僅僅是數秒之間,他的腦中情不自禁的出現了無數陌生的記憶,立刻就明白過來這其中的玄機,他拉著雲瀟一起來到港口,看著前方浩瀚千波的雲海,笑道:“流島周邊本來就可能產生空海,不過海裏什麽也沒有,而且流島和流島之間因為距離遙遠的原因不會有交集,所以就算有海通常也隻是將其當成一處風景,但是如果有兩座流島的距離正好不近不遠,那麽就極有可能因為島內靈力的相互衝擊而在中間產生這種特殊的幽明海,氣候、距離缺一不可,是挺罕見的奇觀呢。”


    “天上的海……”雲瀟若有所思的托腮,念念自語,“掉下去會怎麽樣?”


    “這裏是流島,掉下去當然會摔死啊。”蕭千夜理直氣壯的回答,瞥見雲瀟咧咧嘴露出一個尷尬的神情,忽然感慨又難過的歎了口氣,小聲說道,“流島上的人一定很沒有安全感吧,誰也不知道碎裂墜天的壽數什麽時候會到來,要是從天上掉下去,普通人連逃命的方法都沒有。”


    蕭千夜聽見她的話,隻是很平淡的笑了笑,仿佛並不是很在意這些事情,低聲安慰:“倒也不必如此悲觀,海上會遭遇海嘯,陸地有地震,流島也一樣,而且適合人類居住的流島大多數根基很穩定不會輕易墜天,不過天災也是有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與其擔心這個,還不如珍惜當下好好生活。”


    雲瀟抿抿嘴沒有回話,蕭千夜對她招了招手,指著幽明海裏若隱若現的巨大影子神秘的問道:“猜猜那是什麽?”


    “好像是巨獸?這麽大,太危險了吧!”雲瀟心中咯噔一下,蕭千夜一邊點頭一邊遊刃有餘的按住差點衝出去的雲瀟,笑道,“幽明海其實是靈力撞擊過後,由雲霧水汽構成的特殊海洋,這些船隻不能直接在上麵航行,需要依賴居住其中的幾種靈獸拉行或是托舉,比如騰蛇和神龜,馴養得當的話很溫順,不會傷人的。”


    “這麽神奇。”雲瀟好奇的觀察著幽明海,感慨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真的是四海八方都有聞所未聞的奇妙事跡,蕭千夜揉了揉額心,這才意識到剛才脫口而出的那些話並非他自己的記憶,好在雲瀟也沒在意他的反常,兩人一起在港口坐了一會耐心觀察,往來的船隻其實不是很多,運送的也都是些常見的土特產,一晃夜幕降臨,月光照在幽明海上,光線卻仿佛被黑洞吞噬無法反射。


    本來就是雲霧水汽構成的特殊海洋,這會忽然飄來更加濃厚的白霧,頓時她就感到後背一陣發涼,雲瀟下意識的往他身邊靠了靠,小聲說道:“怎麽白天和晚上差別這麽大,一點光都看不見了,好冷啊。”


    蕭千夜拉著她換了個位置,還是一眨不眨緊盯著海麵,總覺得有什麽古怪的東西近在咫尺又無法卻又無法看清,認真說道:“幽明海吸光,所以一到晚上就無法航行,尚在海上的船隻會就地停下來等待天明,但是溫度有些反常,這座流島正處盛夏時節,即使是邊緣地帶的夜晚也不該這麽冷,阿瀟,剛才那夥強盜說過鬼市上麵非常冷,我估計巨鼇就在附近了。”


    雲瀟的心咚咚直跳,她最引以為傲的感知力在火種遠離之後變得極其遲鈍,越是看不清楚,越是感到一股莫名的壓力,蕭千夜將她的手握緊,低聲安慰:“別緊張,什麽鬼市鬼母,肯定都是故弄玄虛嚇唬人的,隻要那巨鼇一露麵,我保證它再也別想溜。”


    “我當然相信你能一刀砍了它。”雲瀟朝他翻了個白眼,哼哼著,“但是一刀砍了你就調查不到靈器司的事情了,赤璋隻是供出了地點,到底是哪些人在負責他也不清楚,所以還是得小心謹慎才行。”


    話音剛落又是一陣白霧被風吹來,蕭千夜立刻伸手捂住了雲瀟的口鼻,眉峰緊蹙:“是巨鼇的瘴氣,果然在附近了。”


    遠遠的有一座高大如山的黑影正在朝著天地港緩緩靠近,而碼頭上也忽然多出來幾個人,雲瀟倒抽一口寒氣,她一直在看著那個方向,可是完全不知道那幾人究竟是什麽時候從哪裏冒出來的,巨鼇並未直接靠岸,白霧則被海港的風吹的稍稍散去了一點,果然能看到蜃樓內部點起的朦朧火光,不過一會,幾人同時大跳一步,然後竟詭異的憑空而立,一步一步,踏著空氣往巨鼇背上走去。


    雲瀟一哆嗦,仿佛有些理解“鬼市”的稱呼了,蕭千夜目光緊鎖,低道:“是蛛絲,從巨鼇背上伸出來了一根蛛絲,他們是踩著蛛絲進去的。”


    “蛛絲?”雲瀟尷尬的咧嘴,想起剛才兩人玩笑間說的話,“難道真的是蜘蛛精?”


    眼見著巨鼇開始往幽明海深處後退,蕭千夜也來不及多想,抓著雲瀟大步追出,兩人閃電般掠到碼頭,骨劍落入掌心勾起劍氣掩護身形,隨即以光化之術悄然無聲的跳到了巨鼇的背上。


    一晃眼的功夫剛才那幾個人就不見了蹤影,雲瀟拉著他一步不敢遠離,這裏果然是如強盜三兄弟描述的那樣,雖然街市燈火通明熱鬧非凡,但是溫度極低宛如冰窖,大街上熙熙攘攘有很多客人,皆是身著厚實的棉衣,有的還悠哉悠哉的抱著暖手爐,蕭千夜眼疾手快直接從商鋪裏順了兩件大衣出來,低聲叮囑:“先隨便看看,人這麽多,我們裝成客人就好。”


    兩人故作淡定的走在街市裏,同為巨鼇,但是每一隻的風格都會因主人的喜好而不盡相同,這裏的蜃樓被一層白霧籠罩看不清楚,但外圍集市和他們之前見過的那幾隻相比,不僅沒有的雜亂無章的賭坊、青樓,反而錯落有致宛如一個縮小版城市,甚至還能三三兩兩的看到身著統一服飾的守衛在往返巡邏。


    走出不過十步,身後突兀的傳來一聲尖叫,本就精神緊繃的兩人同時嚇了一跳轉過身望去,隻見是他剛才順手牽羊的那家店衝出來兩個夥計,一把拉住守衛哭天喊地的說遭了賊,蕭千夜頭皮發麻的皺著眉,一時發愣被雲瀟生拉硬拽繞到了另一條街,好一會他才反應過來,鬼使神差的脫口:“我沒付錢,衣服是……偷的。”


    雲瀟被他的逗笑,情不自禁的用力捏了一把他的鼻尖:“我還說你怎麽好好的就學壞了,原來自己都沒發現這叫順、手、牽、羊?”


    他的臉頰微微一紅,這種節骨眼上他哪裏還能顧及周全,隻是沒料到這種聞名流島的黑市會為了兩件衣服鬧出如此大動靜,雲瀟清了清嗓子,笑道:“這兩件衣服應該不便宜,不然也不至於哭的撕心裂肺了,你放心吧,剛才我拉著你逃跑的時候已經把銀子放在櫃台上了,隻不過黑市還有守衛巡邏,還管抓賊,倒是有點意思了,之前那強盜三兄弟說鬼母除了皮膚像鬼,據說性格還蠻好的,難不成是真的?”


    “她要真的是個好人就不會來經營黑市了,三年賺一輩子的錢,能是什麽善茬。”蕭千夜毫不猶豫的反駁,雲瀟鼓著腮幫子瞪了他一眼,“你這是偏見!”


    “這明明是擺在眼前的事實!”蕭千夜輕戳著雲瀟的腦袋,補充,“咱退一步說,就算她是個正兒八經靠天賦賺的盆滿缽滿的大商人,但她本身就有一堆疑點,四十多歲三十個孩子,還都是二十左右年輕力壯的孩子,你自己說的,母豬也沒有這麽能生,正常人不可能有這麽詭異的經曆,別是又和什麽黑醫扯上關係才好。”


    “呸呸呸,別烏鴉嘴!”一提到“黑醫”雲瀟頓時一個頭兩個大,連忙跳起來堵住了他的嘴,愁眉苦臉的拖著下巴直接在坐在了一旁的花壇上,“也不知道長白山的事情大哥都調查的怎麽樣了,那顆被郭佑安吃掉的人參原株肯定是遺落的火苗,希望他吃的幹淨點別剩了才好。”


    蕭千夜被她的反應逗笑,摸著她的腦袋安撫:“放心吧,大哥很少親自出馬的,肯定沒問題。”


    雲瀟衝他不屑一顧的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他還叫很少親自出馬?風魔一半的髒活累活都是他幹的吧,我要是明溪,養他一輩子也是應該的……”


    “咳咳。”蕭千夜打斷她的碎碎念,雲瀟和他大眼瞪小眼的互望著,一下子想起前不久發生的事情,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不甘心的罵道,“明溪能有今天,大哥是他背後功不可沒的第一人,現在也該功成身退為自己考慮考慮了嘛,好不容易天上掉了媳婦,總要先接觸認識一下,然後慢慢的……”


    “阿瀟!”蕭千夜憋著笑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麽熱情,見誰都是三分鍾就能稱兄道弟變成老熟人呀!我都說了這事八字沒一撇,你別瞎操心了。”


    雲瀟氣鼓鼓的甩開他的手,不甘心的繼續抱怨:“哼,那就多漲點俸祿,總不能白幹活吧?”


    他笑嗬嗬的跟著上去,歎道:“你以為他出門前塞給你那麽多的金銀珠寶是哪裏來的?”


    “啊?”雲瀟頓步,尷尬的眨眨眼睛,小聲低道,“不是說是你們家的嗎?”


    “呃……”這下輪到蕭千夜尷尬的抓了抓腦袋,找理由解釋,“確實是我們家的,反正賞的嘛,不要白不要,總不能白幹活,對吧?”


    他嬉皮笑臉的拉著雲瀟,兩人沿著街市往繼續走,而花壇邊一根不易察覺的蛛絲微微一顫,牽引著蜃樓內的一雙眼睛警覺的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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