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瀟是翻窗進來的,像個小毛賊一樣躡手躡腳的關好窗,一臉神采飛揚的小跑到窗邊戳了戳“崢嶸”的肩膀:“崢嶸崢嶸,我回來了!”


    蕭千夜背對著她裝睡,雲瀟見她沒反應,以為她睡著了也就作罷,她端著燭台走到另一邊點燃,這才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摸出了什麽東西一個個擺放整齊,她一個人托腮坐著,嘴裏不知道在念叨著什麽,讓蕭千夜忍不住好奇的轉身望過來,隻見雲瀟捏著一個閃爍的碎片舉到眼睛前,歎了口氣自言自語的道:“真沒想到會破碎的這麽徹底,我還以為多少能找回來一點,結果就隻找到三個碎片。”


    蕭千夜心下一動,那種熟悉的雪光色讓他情不自禁的起了身,無聲無息的走到了雲瀟身後,她拉垂著腦袋並未察覺,手指輕輕的撫摸著:“好鋒利,得找個東西把棱角磨一磨才行,要不然太危險了。”


    她用一塊手絹將碎片包起來,也沒注意到身後站了個人,直接一腦門就撞入了他的胸膛裏,雲瀟摸著額頭“哎呦”了一聲,吃驚的看著忽然冒出來的蕭千夜,僵硬的轉動眼珠瞄了瞄旁邊的床榻,支支吾吾的問道:“怎麽、怎麽是你?你大半夜跑到我房間裏來幹什麽!”


    “天都要亮了,我才是要問你大半夜不睡覺跑出去做什麽?”蕭千夜其實已經看到了她藏著的東西,一時心中有如溫泉流過,他笑著捏了捏雲瀟的臉頰,故意露出一臉茫然的神色,“不僅偷偷溜出去,還讓崢嶸裝睡騙我?”


    “你直接闖進來的?太沒有禮貌了!”雲瀟心虛的將手裏的東西放到身後,找著理由埋怨,蕭千夜不置可否的擺手搖頭,“我看你那麽早睡了,自然是擔心你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明明是好心好意的過來關心你,哪裏不禮貌?”


    “那你快回去吧,我好得很,一點毛病也沒有!”雲瀟嬉皮笑臉的按住他的肩膀強行轉了個身,直接就將他用力推到了門口,還好他眼疾手快的抓住門框才沒被推出去,蕭千夜強硬的擠了回來,忍著笑問道,“你到底出去幹什麽了?前幾天我帶你溜出去騎馬,回來可是實打實挨了紅姨一整天的訓,這會你又溜出去,不怕被她發現?”


    雲瀟趕緊打斷他的話,還心虛的往外望了一眼,不得以又把他拽了回來:“我有點私事嘛,你不要去和紅姨告狀,要不然一會我就用法術堵住你的嘴,讓你三天開不了口。”


    “你手裏藏了什麽?”他拉著雲瀟走回桌邊,將燭台放過來照明,雲瀟咬了咬嘴唇,不情不願的回道,“過幾天你就知道了。”


    他微微蹙眉,問道:“現在不能告訴我?”


    “現在不行!”雲瀟一口拒絕,懶得再理他直接抱著被子就把自己裹了起來,蕭千夜好笑的晃著她,“別裝睡了,我都看見了。”


    “什麽!”雲瀟豁然跳起來,頓時臉頰通紅,支吾了一下,垂頭喪氣的埋怨,“你大半夜的裝睡,就是為了偷看我做了什麽?”


    “呃……”蕭千夜一時語塞,好像真有那麽一點理虧,看她不開心的瞪了自己一眼,恨不得一腳把他踹出去,他抓了抓腦袋,趕緊賠笑,雲瀟歎了口氣,這才小心的拿出那些閃爍的碎片,麵露哀傷,“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的,可是我找了一晚上,發現它不是斷裂是粉碎,從那麽高的地方灑落下來,下麵又是江又是山又是古樹林,我用火蝴蝶沿路找了好久,連碎片都找不到幾個了。”


    她手裏的托著的是瀝空劍的碎片,隻有指甲片大小,依然散發著靜謐的雪光,雲瀟偷偷瞄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臉上到底是什麽樣的表情,又道:“你馬上也要過生辰了嘛,你這個人從小除了練劍一點其它的興趣愛好都沒有,最寶貝的東西就是瀝空劍了,它為了搗毀機械凰鳥的中樞碎成粉末,你肯定很難過很心疼,所以我才想嚐試過去找一找,雖然不能再重鑄成劍,好歹有幾個碎片也能帶在身上做個紀念。”


    雲瀟抓著他的手,看他恍如失神的目光,自己心裏也泛起一絲說不清的感覺,安慰:“等下次回昆侖我去求師兄,讓他開啟軒轅之丘讓我們再挑一柄劍靈好不好?瀝空劍的碎片可以做成劍穗,你帶在身上,就好像還帶著它一樣。”


    蕭千夜微微一笑,勾著她的鼻尖低聲提醒:“師父說過,我派弟子一人一生隻能擁有一柄劍靈,怎麽可以再去挑一柄呢?師兄也不會違規給我們開先例的。”


    雲瀟握緊了拳,不甘心的瞪著他,輕抿的唇邊帶著幾分沮喪:“可我也沒有錢送你什麽貴重的禮物,小時候送的那些竹編石雕木刻,你又不喜歡……”


    他的神情不禁柔和起來,雙手按著雲瀟的腦袋用力晃了幾下,哈哈大笑:“我沒有不喜歡,都好好的收著呢。”


    雲瀟微微一愕,小聲問道:“真的還收著?”


    “嗯。”蕭千夜眸光一暗,心裏湧起一絲惆悵,“第一次回來的時候沒有帶上,我全部收起來放在房間的書櫃裏了,說起來……你不是有我房門的鑰匙嗎?沒發現那些東西?”


    “我才不會亂翻你的東西呢!”雲瀟有些小小的開心,語調都輕快了許多,蕭千夜的聲音裏似乎帶了一絲遮掩不住的愧疚,低聲,“那時候我確實沒有打算帶著那些東西回飛垣,也沒有打算再回去找你,後來因為長生殿蟲印一事重回昆侖山,我發現房間還保持著原樣,師姐說你經常去打掃衛生,每年都給我換新的被褥,我真的、真的很對不起你,所以那次回來,我就偷偷把那盒禮物帶回家了,你一直沒發現嗎?就在我房間很醒目的書架上。”


    雲瀟貼著他的胸膛,心花怒放的笑了起來,又道:“你房間裏好多重要的公文,我當然不敢亂動,真的還留著嗎?可你一點也不喜歡的樣子。”


    蕭千夜心口一暖,略帶好笑地說道:“你送的我怎麽會不喜歡,隻是不想讓你知道罷了。”


    “為什麽不讓我知道?”雲瀟困惑的望著他,看他咧起一個無可奈何的笑,“不想讓你到處嘚瑟,鬧得全昆侖山的人都知道。”


    雲瀟尷尬的笑了笑,蕭千夜歎了口氣,像是壓抑著什麽難以描述的情緒從她手裏接過瀝空劍的碎片,用力晃著她的腦袋:“這不就是最好的禮物?”


    “別晃別晃!”雲瀟被他搖的腦袋嗡嗡作響,又被他溫柔的抱入懷中,一點點加重手臂的力道,“你就是我最好的禮物。”


    這樣的甜言蜜語她曾經幻想過無數次,然而真的從蕭千夜嘴裏說出來之後,雲瀟還是滿臉通紅的不敢抬頭看他,蕭千夜收好瀝空劍的碎片,問道:“你跑出去一晚上困不困?趕緊睡覺去,我去給你煎藥。”


    “我不困!”雲瀟一聽到煎藥立馬拉住了他的胳膊不讓走,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趕緊找借口說道,“就是有點餓了,喝藥是喝不飽的,我想、我想吃點其它的東西。”


    蕭千夜忍著笑無可奈何,想了想忽然說道:“好吧,你想吃什麽?”


    雲瀟眨著眼睛,想起幾天前那鍋一口也沒吃到的柴火燉雪兔,鬼使神差的回道:“燉兔子。”


    “現在?”蕭千夜一愣,下示意的望了一眼才微微亮起的天空,“一大早要吃燉兔子?”


    “想吃嘛。”雲瀟小聲的哀求,還不忘舔了舔嘴唇,“上次就聞了個味道,好幾天了,大哥說好要給我做的,結果他也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蕭千夜頭疼的扶額皺眉,昨天昏迷的燕尋和已死的縉河轉送到雪城之後,燕尋那邊他是委托了紅姨幫忙檢查有沒有新的線索,縉河那邊好像是大哥直接要了過去,那家夥以前就幹過徒手解刨這種事情,該不會真的親自動手了吧?


    雲瀟黑著臉,喋喋不休地抱怨:“你要麽就不要問,問了又不給。”


    蕭千夜的嘴角明顯抽搐了一下,心裏不由又是一陣暗笑:“好吧,你去後廚拿點材料帶上。”


    雲瀟翻了個白眼,蕭千夜拍著她的腦門,小聲叮囑:“是讓你帶些鹽巴、茴香之類的調料,我出去城外給你現抓兔子,手腳輕點別被發現了。”


    “你要去現抓?”雲瀟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上下打量了好幾遍以外自己聽錯了,這是哪根筋搭錯了?這家夥不僅答應了自己無理的要求,甚至還要親自出城給她現抓雪兔?


    蕭千夜勾著她的鼻尖,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這是醫館,你見過哪家醫館養兔子的?對了,不許帶辣椒。”


    雲瀟開心的拍著手,頭點的飛快。


    他忍著笑意搖了搖頭,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連他這般一本正經的人都越來越多的被她影響,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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