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品鋪子的後麵是兩間廂房,一邊是主人的起居之所,另一邊則是夥計們住的通鋪和貨倉,雲殊領著兩人往左側的客房走去,笑嗬嗬的介紹道:“這的老板和我是舊識了,我每次來都給我準備好客房,還有一堆好吃的糕點,真是怪不好意思的,哈哈哈!你們也別拘束隨便坐吧,之前我收到二弟的傳信還在擔心要怎麽找你們會和,結果這麽巧,吃個飯竟然撞見了!緣分,這才是真的緣分!”


    雲瀟驚訝的打量著,沒想到一家賣糕點的鋪子都能有這麽大的規模,而且因為緊挨著倉庫,整個院子都是讓人垂涎欲滴的濃鬱奶香味,雲殊見她一臉陶醉的模樣,捂嘴偷笑,連忙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清理到旁邊,又將剛才沒吃完的甜品一一拿出來擺好:“一看你就是還沒吃飽吧,來來來,我可是一塊都沒落下全部帶回來了,你繼續吃,別餓著。”


    “我沒有很餓……”這下反而是雲瀟紅了臉,不好意思的抓著腦袋傻笑起來,雲殊的眼睛一直在上下打量著她,有種奇怪的似曾相識讓他對雲瀟格外的親切,“敦煌的事情二弟都和我說過了,他們本來也要一起來京城和我會和的,不過三弟的腿腳受了傷行動不便,還是讓他們先留在月氏遺跡讓祭司大人好好給治治,你們倒是比我預計中快了不少,不愧是昆侖山的弟子,是用禦劍術過來的吧?”


    “嗯,不過為了不引起注意,我們很遠就把劍靈收起來了,沒有被人發現。”雲瀟點了點頭,被他看的坐立不安,直到蕭千夜用力咳了一聲,雲殊才回過神來擺手解釋道,“你別緊張,我這次是為了追查魔教的行動特意從漠北趕到長安的,可惜這兩個月一直沒有什麽進展,隻知道聖童哈金斯也來了,但是怎麽也找不到那家夥的蹤跡,我正發愁到底要怎麽辦呢,結果還是敦煌那邊先傳來了好消息,現在教王死了,崔修明被活捉,回紇的詭計也被扼殺,我總算可以鬆口氣,才想去店裏吃些好吃的放鬆下,沒想到這麽巧遇見你們。”


    雲瀟好奇的看著這個皮膚黝黑的青年,雖是三人中的大哥,他反是長了一張可愛的娃娃臉,手上捏著糕點往嘴裏塞,和勻稱健碩的身材格格不入,一邊吃還一邊招呼她一起:“現在太皇太後重病垂危,那些勾心鬥角的家夥明麵上總得裝模作樣的每天祈福,我收到傳信之後就開始調查轉生露的下落,目前來看那玩意應該還沒有流入民間,但朝廷內部到底有多少人染癮我就不清楚了,不過也無所謂,隻要能把那群魔教徒斬盡殺絕,剩下那些大臣的死活我才懶得管。”


    雲瀟一愣,想起五十年前那段被抹殺的曆史,覺得內心深處的哀傷有如蜿蜒的小溪一點點流淌而過,那種淡淡的、無法言喻的痛,隻要稍稍提起就會有窒息般沉重壓迫而來。


    雲殊嚼著糕點,看著漫不經心,眼裏的微光一閃而逝,很快又被不動聲色的掩飾過去,再一次揚起微笑:“不過轉生露還是要繼續追查的,這種害人的東西不能流入民間,對了,二弟信裏說這種轉生露是用波斯的迷迭香加上山海集裏賣的迷藥混合製成,這個山海集我還真聽甜品鋪子的老板說過,就幾個月前他們去廣州港進貨的時候曾遇到過一夥商客,看兩人是經營糕點生意的,還熱情的給他們推銷過一種原料,好在那玩意賣的太貴,那夥人看著又不像正經的商販,夫妻兩考慮了很久最終還是沒買,可真是慶幸,誰知道他們賣的是不是迷藥!”


    “廣州港?”蕭千夜被這三個字提醒,忽然想起臨走前天澈和他提過的一些事情,說是沿海一些富饒的城市突然鬧起了瘟疫,而且有愈演愈劣的趨勢,就連昆侖山都已經開始著手安排弟子下山前去支援,廣州港是中原和飛垣之間最近的海岸,貫通著三島十洲,山海集的商隊忽然出現在那裏,這次突如其來的瘟疫,該不會又是他們帶出來的吧?


    頓時感到一陣頭疼,蕭千夜揉著額頭情不自禁的嘖了一下舌,雲殊也沒注意他,目光一早就重新轉向了雲瀟,不知為何對這個姑娘越看越喜歡,他一邊興致勃勃的介紹著桌上琳琅滿目的糕點,一邊遺憾連連的發起了牢騷:“先不說這些破事了,我們家從祖父那一輩開始就是兒子多,好不容易有個小姑姑,又下落不明至今沒能聯係上,到了我爹又是三個兒子,這要是能有個像你一樣漂亮的小妹,真是做夢都要笑醒了,你喜歡吃哪種呀,我和這的老板很熟,你盡管吃我來付錢。”


    雲瀟眉眼彎彎的抱著自己買的那袋糕點,拍了拍肚子:“雲大哥我吃飽了,這一頓夠別的女孩子吃三頓了!”


    “能吃是好事嘛!”雲殊也是笑嗬嗬,眉頭一皺看著她這身樸素簡單的衣服,頓時朝蕭千夜翻了個白眼,嘀咕,“你怎麽穿著這麽舊的衣服?看你瘦瘦的氣色也不太好,平時經常餓著嗎?”


    “才沒有呢!”雲瀟連忙擺手,偷笑著瞄了一眼正在發呆的蕭千夜,添油加醋的說道,“我吃的多,他都快養不起了嘛。”


    “養不起?”雲殊拖著下巴若有所思,一本正經的回道,“也是,他看起來一點精神都沒有,是不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症快不行了啊?要不你跟我回漠北,頓頓有肉吃。”


    “呸呸呸!什麽不治之症,雲大哥不要烏鴉嘴,他隻是身上有傷,才不是快死了呢!”雲瀟哈哈大笑,蕭千夜麵無表情的轉過來,雲殊本就是個熱情開朗的性子,其實早就能看出來兩人之間的親密關係,隻不過是看他心神不寧不知道在分心什麽事情才故意玩笑,就在此時外麵又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雲殊目光一沉對著天空蹙眉凝視,起身去關窗。


    蕭千夜和雲瀟心照不宣的互換了一眼神色,立刻就捕捉到對方眼底的那抹反常,壓低聲音問道:“雲大哥……那是什麽?”


    雲殊一驚,用餘光從窗子的縫隙裏瞥過還在低空飛舞的烏鴉,一直到再三檢查關好了門窗他才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反問:“你們能看到天上飛的東西?不要和它們對視,那玩意古怪的很。”


    “你是說那群烏鴉?”蕭千夜立刻接話,雲殊微微一愣,回道,“具體是什麽我看不清楚,聽說是叫烏鴉,我隻能感覺有黑漆漆的東西在飛,確實有點像烏鴉。”


    “雲大哥看不清楚?”雲瀟跟過來,吃驚的道,“可我看滿天都是烏鴉,起碼得有三五百隻吧,而且它們一點聲音都沒有,好奇怪啊。”


    “三五百隻?”雲殊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十年前他來長安祭祖的時候曾感覺到頭頂黑壓壓的有什麽古怪的東西在飛,然而晴空萬裏無雲他什麽也看不見,三年後他再次來到長安,正巧在半途遇到個道士,故意找了借口同行從旁打聽,那老道士得意洋洋的扶著白胡須,神秘兮兮的跟他說這叫“烏鴉”,是京城的守護著,隻有學過法術的術士才能看得見。


    他好奇的望著天空,問那老道有多少隻烏鴉在飛,老道眯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心虛的說有三隻,他看著老道眉眼間的閃躲就知道這家夥是在故弄玄虛,不過既然是京城的守護者他也識趣的沒有繼續追問,這一晃又是三年過去,這些年他借著拜訪敦煌溫家的機會向月氏族人學了一些法術,終於在第三次來長安祭祖的時候模糊的看到黑影,密密麻麻鋪天蓋地的從長安城的街道掠過,哪裏是老道口中的三隻,說是三百隻還差不多!


    後來他也詢問過甜品鋪子的老板夫妻,兩人雖然完全感覺不到烏鴉的存在,但是笑嗬嗬鎮定自若的告訴他不用擔心,說那是京城的暗守,是為了保護百姓養的。


    他心有疑惑,畢竟這種時不時鋪天蓋地滿城飛舞的東西實在讓人感覺不適,尤其是當他將目光轉向它們的時候,可以很明顯感到一股陰鬱和狠厲,直覺告訴他那肯定不是傳說中保護長安城的東西,想到這裏,雲殊的麵容露出一抹擔心,壓低聲音說道:“那些烏鴉普通人看不見,得有點術法的基礎才行,而且據說自身靈力的越強,能看見的數量就越多,百姓傳說那是京城的守護者,反正看不見,他們也不怕。”


    “京城的守護者?”蕭千夜接過話,回憶著之前一瞬間的對視,蹙眉,“我怎麽感覺更像是某種用於監視的法術?”


    “這我就不清楚了,隻知道烏鴉確實沒有傷過人。”雲殊笑了笑,感慨的歎了口氣,“烏鴉這種東西有人說它是帶來吉祥的神鳥,甚至傳說還有預言之能,但也有人認為它們是一種不詳和災難的凶鳥,我倒是不信這些東西,我此行的目的是把藏在京城的魔教爪牙一個不剩的揪出來,有多少我就要殺多少。”


    他往嘴裏塞了一口糕點,雖然吃著甜食,眼裏盡顯鋒利,蕭千夜略一思忖,提醒:“我聽說聖童的接線人代號叫‘暗鴉’,這會是巧合嗎?”


    “呃……咳咳、咳咳!”雲殊嗆了一口,趕忙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水,低呼,“你的意思是,這群烏鴉是魔教養的?”


    “應該不是魔教養的吧,他們的勢力還不至於這麽肆無忌憚的在京城裏橫行。”蕭千夜搖頭否認了他的猜測,想起桑奇和自己說過的話,幹脆拉了張椅子一起坐下來直言不諱的問道,“雲大哥,關於現在流傳的親丞派和親王派,你可有過了解?這兩派之間,如今到底是什麽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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