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人?”南靖厲斥一聲,一刀逼退圍攻的所有冰屍,那個聲音不作回答,忽遠忽近,眼見著小型龍卷風裏又有冰屍的影子在浮動起來,忽然間,一束火光從天而降,赤色的羽箭流星般的洞穿冰屍,然後“噗嗤”一聲燃起熊熊烈火,緊接著是雪魔笛的鎮魂之音悠揚的響起,一隻白虎載著神守雪瑤子,白虎的尾巴橫掃而過,直接將那些被燒做一團還在滋滋作響的殘肢全部扔到了數米之外。


    再等南靖定睛,那束耀眼的火光裏走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仿佛她本身就是那團火的化身,雲瀟一把扶住他靠在雪杉樹上,緊張的問道:“南靖,你沒事吧?”


    他愣了一會,還沒從剛才的驚魂中反應過來,還是身旁的程江冷靜的推了他一把,他這才驚得一跳而起,又被雲瀟按了回去,鬆了口氣:“我本來是要去找千夜的,半路察覺到風的走向極不尋常,果然改道之後就看見你們遇險,還好來的及時沒出什麽大事,看來除了那隻凶猛的魔獸,還有不懷好意的家夥躲在暗中想惹事,我先送你們回雪城吧,等鳳姬姐姐到了我再去細雪穀找他。”


    南靖下意識地抬起頭來,想都沒想的脫口急道:“我們沒事,九嬰很危險,雲姑娘你還是趕緊去找少閣主吧!”


    “我現在走了再遇到冰屍你們怎麽辦啊,那東西可不是刀劍能殺死的,至少得隨身帶點迷藥,或者會些術法才行。”雲瀟笑咯咯的扶著程江坐到了白虎上,一回頭露出明媚如旭日的笑容,“你們安全了,他才能沒有後顧之憂的去對付那隻魔獸,所以乖乖聽話,先保護好自己吧。”


    南靖垂下眼瞼,而程江卻一直心有所思的看著這個陌生的女人,該如何形容這份意外的初見?她如火如光般明豔照人,又如煙如霧般略帶神秘,唯獨……不似人類。


    這種感覺是如此的微妙又違和,說不出個所以然,仿佛隻是一種錯覺……亦或者是直覺?


    這一路果然如她所言到處都是遊蕩的冰屍,時不時還會撲上來做攻擊狀,一直撤到雪城地界之後情況才終於好轉。


    天馬的副將已經提前接到了消息在城外焦急的等候,看到平安回來的幾人,他幾乎是興奮的狂奔過來,甚至都沒注意到身邊的雲瀟和雪瑤子,招呼著馬車趕緊把動彈不得的程江小心扶了上前,又道:“程哥,鏡閣才送了一批新的物資過來,城裏的百姓知道這次圍剿九嬰的行動很危險,執意要將所有的藥物全部給咱們先用,城主也將自己的大院騰出來作為臨時的醫館給受傷的戰士們休息,我這就帶您過去好好檢查一下。”


    程江撐著一口氣早就說不出話來了,隻能勉強抬抬手指了指雲瀟,又給南靖使了個眼色,南靖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轉身說道:“雲姑娘,多謝你一路保護,已經到了雪城,這附近現在有天馬、白虎、白狼三支隊伍嚴防死守,你還是趕緊回去找少閣主吧,他一個人深入細雪穀舊址對付九嬰,我實在是不放心。”


    雲瀟笑了笑,揮了揮手告別幾人之後並沒有馬上離開,她悄悄來到雪城外圍,輕飄飄的跳到半空中,火焰幻化成蝴蝶圍繞整座城市四處查看——這一路撤回來雖然還算安全,但她一直都能察覺到風的走向格外反複,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暗中跟著他們,到了雪城之後,這樣的感覺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更加明顯,如今這座位於伽羅、東冥交界處的城市是三支軍隊最為重要的後勤地,無論如何她不能放任這種反常。


    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會讓她產生這種熟悉又陌生的奇怪感覺?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心,分魂大法一直和蕭千夜保持著聯絡,在感覺到外麵的軍閣撤離之後,九嬰曾冒險露頭想要借機逃脫,好在蕭千夜已經進入後穀,它隻是躍出水麵立刻被一刀擊傷,但畢竟是萬年修行的魔獸,哪怕屢遭重創九嬰還是能抓準間隙立刻潛伏回湖底伺機而動,他們隔著霜天湖各自警覺的對峙著,即使隔著很遠的距離,她都能清楚的聽見那隻受傷的猛獸發出沉重的喘息聲,讓原本平靜的霜天湖一次又一次的蕩起劇烈的漣漪。


    蕭千夜提著古塵慢慢靠近,還未走到湖邊,餘光豁然掃到後方的雪峰頂端有什麽龐然大物一閃而逝,他警惕的頓下腳步,順勢就往旁邊的巨石後麵躲過去,再看高空,雲霧遮擋了視線,在這種一片雪白的地方,竟然有迷離的黑光在隱隱閃爍。


    很快他就認出來那個在雲層裏徘徊的東西是一條黑龍之影,隻是一時無法分辨到底是分身還是本尊,不由更加警覺的握住古塵蓄勢待發。


    他心中起疑,早在東濟島的時候他就知道那條雙生心魔的黑龍和夜王扯上了關係,但是在這種腹背受敵的節骨眼上,讓他在飛垣的土地上再次見到這家夥,真的是讓他煩從心起恨不得現在就跳到雲端把他揪出來砍了。


    想起混入火種中的那滴龍血,蕭千夜的眼中微光閃動,有些恍惚的輕撫了一下劍柄,雖然火種是在他的身上,但除了幫他緩和古代種的嚴寒體質之外,他其實並不能像雲瀟那樣清楚的感知到火種的情況,忽然間有種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他克製不住的輕輕拔劍,低聲喚道:“阿瀟,你那邊怎麽樣了……”


    話音未落,一道閃電在頭頂炸響,他豁然抬頭,發現一串黑色的電流仿佛從天際躥下,頓時細雪穀的上空浮現出巨大的法陣輪廓,宛如一個密封的空間結界,一瞬間阻斷了對外界的感知。


    “阿瀟!”當他再次低頭急迫的呼喊之時,分魂的感知力已經被切斷,碩大的龍影浮現在法陣之內,衝他輕輕一笑。


    “又是你!”他凝視著高空化形而出的人,古塵在刹那間分化六式,但空間結界隻是微微一顫,隨即另一個黑影在他身邊快速凝聚,蕭千夜立刻收刀回防,忽然覺得高空的影子好像在哪裏見過,他披著一身暗色法袍,但從肩膀往上則是平坦的,似乎應該是沒有頭顱?


    沒有頭顱?這個想法冒出來的刹那,一個前不久才遭遇過的強敵名字在腦中跳出——破軍!他在東濟島的海祭壇奪走的最後一塊修羅骨,正巧是個頭骨!


    那個人沒有頭顱,但似乎有鋒利的視線在看著他,聲音不知從哪裏飄出,是冷酷而陰霾的質問:“本尊不在?”


    “嗯?”黑龍黑龍漫不經心的笑著,淡淡回道:“之前我有跟您提過他們的情況,這會帝仲大人……可能又是去保護那個女人了?”


    “哼。”破軍的笑像利劍劃過生鐵,“那東西可不是人。”


    黑龍抿唇不語,畢竟身邊的魔影是萬年前讓上天界親自出手鏟除的破軍煞星,他自然不想在這種時候火上澆油,隻是看似隨意的提醒道:“她的火焰一路護著那兩個人,應該是往那邊不遠處的城市去了,我記得叫雪城。”


    話音剛落,魔影湮滅消失,蕭千夜瞳孔頓縮,見他想追,黑龍的巨尾橫掃而過,直接將他逼退回霜天湖邊,一邊瞄了一眼湖底受傷的九嬰,一邊感慨的歎道:“可算是找到機會把你們分開了,嗬嗬,關係真是好的讓人羨慕,你們要是再每天膩在一起,我可是要嫉妒了。”


    “阿瀟……”他還是一直扣著劍靈,但分魂的感知力一旦被切斷,他就無法得知雲瀟現在的處境,黑龍瞥見他的動作,眼中閃過了一絲不可捉摸的神色,翻掌取出一麵玉璧,蕭千夜心底咯噔一下,知道那是源自原海深處葬龍淵的東西,被曾經的龍神作為媒介轉送給了各地墟海的王族,以此來聯絡所有的族人,黑龍輕撫著玉璧,讓上麵的景象更加清晰的浮現出來,笑道:“倉鮫、大風接連出事,雖然不知到底是何人所為,但是惹得夜王大人很不高興呢!嗬嗬……不過蕭閣主不必擔心,夜王大人隻是不想您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莫名其妙的事情分心,也不想陣眼之事被外人插手攪合,這才命我出手讓她休息一段時間,放心吧,反正我也拿她沒什麽辦法,不會死的。”


    “你要幹什麽!”


    黑龍豎起食指放在唇心,示意他自己看玉璧裏的景象——火球,那是一團火球懸浮在高空,熊熊灼燒。


    “哦……差點忘了你沒有去過浮世嶼,所以也認不出來這是哪裏吧?”隨即,黑龍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眨眨眼睛主動解釋道,“之前我就讓各地墟海侵略所依附的流島,將島上的財富據為己有,再將島上的人殺了提取魂魄之力,通過葬龍淵的玉璧傳遞直接進攻兩境合一的浮世嶼,但澈皇的火種真的太強太強了,我集合了三百座流島全部人的魂魄之力,都沒能打破外圍的守護屏障。”


    他頓了頓,微微眯了眯眼,欣賞著對方臉上複雜的神色變化,咯咯笑著:“後來夜王大人為了引破軍星之力恢複受損的神魂,將北鬥大陣之法透露給我,不愧是遠古的魔神煞星,就算被你們破壞了最為重要的東濟島,剩餘的力量依然浩瀚無窮,它不僅讓夜王得以恢複,也讓我找到了更好的方法擊破澈皇的屏障,你看……這就是浮世嶼,這團火球,就是澈皇的火種,已經出現了裂縫。”


    他美滋滋的舔了一下舌頭,似在期待一頓豐盛的美食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它若是引爆自身這團火種,就能將連接著葬龍淵的玉璧全部擊碎,從而徹底消滅這股入侵之力,但失去皇鳥火種庇佑的浮世嶼就將徹底暴露,哈哈哈,夜王大人一定會很滿意吧,這一戰不僅能奪回身體,還能讓苦尋萬年的浮世嶼和神鳥一族都成為囊中之物!”


    蕭千夜暗暗心驚,皇鳥的火種是不死不滅的,任何外力都無法真正的讓火焰熄滅,但澈皇被困兩境交界已經數千年,想必早就身心俱疲無以為繼,在這種極端糟糕的狀態下,魚死網破引爆火種也不是不可能!


    “一舉兩得的事呢……你說是不是?”黑龍不懷好意的詢問,目光一轉似乎是望向了雪城的方向,“皇鳥火種心心相連,一方熄滅,雙子必受影響,這次蕭閣主就別插手了,畢竟在東濟島的時候她殺了魔神五百萬惡靈之力,鬧得破軍也很不開心呢。”


    “你……”瞬間就從這句話裏聽出了端倪,蕭千夜的手劇烈的一抖——破軍!破軍果然是要去雪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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