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瀟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窗子的網格上竟然還映照著蒙蒙的日光,一時分不清到底是什麽時辰,她迷迷糊糊的從床上爬起來推開窗子,隻見天邊一束清澈的陽光傾瀉而下,照在遠方波光閃爍的碧落海上,一陣微涼的海風遠遠的拂麵而來,透著讓人神清氣爽的清新之氣,讓她忍不住閉上眼深深的呼吸了幾口。


    窗外的北岸城,有小攤販找好了位置,熱騰騰的粥鋪麵館吆喝著做起了生意,她疑惑的望過去,正巧看見一排青鳥的戰士從城裏麵急匆匆的穿行而過,他們和迎麵而來的海軍交換了一下情報,然後繼續各自的任務。


    “早上了……”雲瀟小聲嘀咕了一句,腦子似乎還沒從過分漫長的睡夢中清醒過來,她睡下去的時候不就是清晨?怎麽一覺睡醒,還是清晨?


    就在她絲毫沒察覺自己是整整睡了一天一夜的時候,房間的門“吱”的一下被推開,她木訥的轉身望過去,蕭千夜提著一袋糕點放到桌上,看見她呆呆傻傻的站著不動,這才過去牽著手把她拉到桌邊坐下,他倒是露出鬆了一口氣的欣慰表情,帶著幾分埋怨幾分擔心侃侃說道:“你總算是醒了,我在床邊守了你一天,時不時還要檢查一下你到底還有沒有呼吸,你睡得好沉,昨晚上卓凡他們過來都沒吵醒你。”


    “卓凡來過了?”雲瀟下意識的接話,又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終於驚訝的捂住嘴低呼,“我從昨天早上睡到了今天早上?”


    “嗯。”他點了點頭,打開糕點遞到雲瀟麵前,伸手將她散落的頭發別至耳後,溫柔的笑了笑,“小秦樓太大了,之前你一直睡在頂層,我總不能讓卓凡他們一起上來到房間裏說事情,但是放你一個人在樓上我又不放心,所以就把你抱了下去換了一個三層的客房,說來真是奇怪,昨天我想檢查你的傷口,結果碰一下你立馬就醒了,怎麽晚上我抱著你換了張床你都沒反應?你該不會是裝睡騙我玩的吧?”


    雲瀟吃驚的張了張口,這才環視一圈打量起周圍,發現果然是換了房間,蕭千夜推了推發呆的她,摸了摸她的下巴,笑嗬嗬的道:“怎麽了?睡傻了?”


    “才沒有!”雲瀟紅著臉反駁,她之所以一碰就醒,實際是因為蕭千夜想檢查她傷口的時候心跳不止,那樣劇烈的情緒起伏可以通過火種被她所察覺,但是之後他隻是擔心自己一個人在頂樓會有危險才特意換的房間,隻要他心情平穩,自己就不會敏銳的感覺到什麽異常,萬萬沒想到她能一覺睡這麽久這麽沉,連雲瀟都有些奇怪的摸了摸腦袋,嘀咕道,“我其實也不是很累,但是沾著枕頭就想睡覺,都怪你!”


    “怎麽又怪到我頭上了?”蕭千夜被她莫名責備了一句,眉頭不由自己的蹙緊,雲瀟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眨著眼睛炯炯有神的看著他,訕訕一笑,“當然怪你,要不是因為你,我也至於全身痙攣使不上勁。”


    “呃……”頓時被她戳中痛處,蕭千夜一瞬挪開了目光,憑感覺把手裏的桃酥遞過去,趕忙扯開話題說道,“先吃點東西吧,這是卓凡昨晚上過來的時候路過一家甜品鋪特意給你買的,快吃吧。”


    雲瀟就喜歡看他閃躲羞澀不敢直視自己的模樣,反而故意拉著椅子往他身邊湊了過去,她也不去接那塊桃酥,張嘴就一口咬了下去,嘻嘻一笑,邊嚼邊陰陽怪氣的說道,“還是卓凡知道心疼人……”


    話音未落,蕭千夜閃電般的收回了手,直接將她咬了一口的桃酥三五口吞了個精光,又拿起桌上剩下的重新包好收了起來,雲瀟含著那一口桃酥看他氣呼呼的樣子,想笑又不得不捂著嘴防止碎渣子掉下來,等她好不容易咽下去之後才咯咯怪笑著說道:“幹什麽,我才吃了一口你就收起來了,快拿回來,小氣鬼!”


    “一會出去給你重新買。”他瞪了雲瀟一眼,看她這幅模樣就是氣不打一處來,雲瀟朝他做了個鬼臉還齜了一下牙,翻著白眼不理他了,他就真的把剩下的桃酥收了起來,隻是倒了一杯水遞過去,雲瀟哼哼著喝了一口,忽然像想起來什麽事情,趕忙問道:“卓凡他們有沒有說什麽,雪鹿寨怎麽樣了?”


    蕭千夜歎了口氣,回道:“還好你被常青抓住之後第一時間想辦法找了卓凡,後來他回去立馬調集了一百多隻青鳥連夜去雪鹿寨找人,聽說半途就聽到了雪崩的聲音,找到地方的時候路已經全部被堵死了,是齊鈞帶著幾個受傷未愈的戰士拚死護住了村子,要是青鳥再晚一步就堅持不住了,現在他們被安置在萍水鄉,已經安全了。”


    “這麽驚險?”雲瀟捏出一手粘稠的冷汗,連忙又喝了幾口水鎮定情緒,蕭千夜拍著她的後背讓她慢一點,又道,“這場雪崩不像是天災,雪鹿寨的位置雖然危險,但還不至於這麽快遭遇滅頂之災,所以我問過卓凡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但他那時候急著救人轉移倒也沒有仔細檢查周圍,我準備等晚一點再進去看一看,或許是大風在附近行動,那東西本就體型巨大,現在又受了重傷,稍微劇烈一點的動作就能引起雪崩。”


    “你又要一個人去?”雲瀟氣的直接站了起來,兩隻手用力捧住他的臉頰強迫他看著自己,“上次天之涯你就執意要一個人去,結果還不是我救得你?”


    蕭千夜並不回避,提起這件事反而是心有餘悸的望著她,淡淡說道:“上次如果是你過去勾引海魔,夜王就會發現我們在那裏,古代種的血氣味很容易就會被海下亂流衝散,但是你的火焰一定會被他察覺。”


    “你!”雲瀟被他一句話堵得臉色發青,似乎有一刹那的失神,然後才反應過來一把推開他委屈的罵道,“我就說了你是個不知好歹的家夥,明明就是我救了你,這麽快翻臉不認人,還、還……”


    她一時氣急理不清言語,蕭千夜卻抿嘴笑了笑,覺得這樣的雲瀟格外可愛,他拉著雲瀟讓她坐好,慢條斯理的道:“是是是,你說什麽都是,我又沒說這次不帶上你,幹嘛這麽快發脾氣?”


    “真的?”雲瀟果然是一瞬間破涕為笑,像個小孩子立馬原地轉了幾圈,她正在開心的想要找身合適的衣服晚上好行動的時候,又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意味深長的咳嗽,蕭千夜提著劍靈對她奇怪的笑了一下,沒等她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麽回事,瀝空劍就已經被他丟到了自己手上,他指了指劍靈,翻手從間隙中取出古塵,認真的道,“你要跟著我也可以,但我要確定你是不是真的能動了,總不能走到一半還得我背你回來吧?”


    雲瀟心虛的握著劍靈,反複轉了一下,其實火種最近一直在傳遞著靡靡之音,像某種不安的開端,攪得她心神不寧越來越疲乏,現在還不在她身上,導致傷勢的愈合會大打折扣,這時候要和他動手,怎麽想都是一招半式都接不住就會直接暴露她糟糕的狀態吧?


    “來吧,小師妹。”他不以為然的挑挑眉,自然是心知肚明雲瀟的情況才會神態自若的這麽做,雲瀟被他氣的腦門冒煙,也不仔細考慮真就順手拔劍刺出,她已經許久沒有用過昆侖山的劍靈了,這會又氣的失去理智,劍路劍氣都是毫無邏輯的亂刺過來,他輕巧的穿梭在房間內,還能遊刃有餘的以古塵擋住劍鋒以防止她砍破桌椅,兩人在並不大的客房內矯健的穿梭,果然還是雲瀟先止不住氣喘籲籲的停了下來。


    “小師妹?”他停了一下,見她臉上泛起微微細汗,還是有些擔心,雲瀟眼珠一轉,忽然朝他攤開手,“這樣不公平,你把火種還給我再來。”


    “好。”他趕緊一口答應,本來就擔心火種不在她身上會有什麽不好的影響,這會見她主動提起來,立馬毫不猶豫的抓著她坐到床邊,認真的問道,“可是我不會取出來啊,你自己拿回去。”


    “哼。”雲瀟翻著白眼看了他一下,古代種本來體質就比尋常人強上很多,現在算算時間也應該差不多可以拿回來了,她噘著嘴沒好氣的罵道,“轉過去,衣服脫了。”


    蕭千夜隻能乖乖照做,他的後背上折翼留下的傷口依然清晰,雲瀟心疼的摸了摸,知道這將是一個伴隨終生的創傷,但是再想起他剛才說的話,又是氣的手裏故意用勁按住傷口,聽見耳邊傳來蕭千夜倒吸一口寒氣的齜牙聲,才是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毛,火種感應到她的呼喚,從皮膚處慢慢點點的燃燒起來,就在她完全取出來的一瞬間,有什麽極其微弱的碎片在眼眸處輕輕一閃,隨即湮滅。


    雲瀟遲疑了一瞬,忽然意識到那應該是帝仲渙散的殘影,不等她反應過來,本能迫使她毫不猶豫的又把火種放回了蕭千夜的身體。


    要渙散了……要不是在天之涯的時候自己擅作主張把火種偷偷放了進去,這會的帝仲應該已經徹底消失了吧?


    不能再收回來了,他那樣糟糕的狀態,沒有火種維持最後的意識,他真的會徹底的死去!


    “好了嗎?”蕭千夜背著她,並未注意到自己身上那瞬息而逝的氣息,雲瀟連忙故作鎮定的笑了笑,假意在掌心燃起火苗,飛速放到他眼前晃了一下立刻收回體內,忍著心頭的震驚不慌不忙的說道,“好了,不過……不過我想通了,我現在身體還有些疼的動不了,與其跟著你拖後腿,倒不如在這裏睡大覺來的舒服,你自己去吧,我不管你了。”


    沒想到她會忽然轉了性,蕭千夜有些奇怪的轉過來,她把劍靈丟了回來,不僅沒有起床反而又裹著被子睡了下去,蕭千夜摸了摸她的額頭,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沒等他說什麽,雲瀟翻身找著借口支開他,嘀咕道:“還不快去給我買桃酥,要麽就把卓凡買的還給我!”


    “好。”他寵溺的拖長語調,“這就去給你買,你放心吧,晚上我會和卓凡帶著青鳥一起去,外來的魔獸也是魔獸,我們曾經並肩作戰對付過很多很多差不多的家夥,不會有事的,另外我和齊鈞打過招呼,讓阿夏姑娘過來陪你,免得你一個人無聊。”


    “嗯……”雲瀟心不在焉的點著頭,捂著被子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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