輒元替伊生打理天界的事務,有條不紊地,別看他年紀輕,其實閱曆比一般老神君都豐富。


    待他處理完公務,終於將心思轉到某個人身上。


    對身旁的伊秋雪道:“神尊可是有話想跟本尊說!”


    他不愧之前,跟著伊秋雪有過幾年,對伊秋雪的心思摸得很準很透。


    伊秋雪是想問他,對藍漁歌可還有意思?


    “本尊想說,天道之主離開有些年頭,這從前的人,從前的事,天道之主可還有印象?”


    伊秋雪認為,藍漁歌早到了成婚的年紀,上門提親的人不少,卻都被藍漁歌給拒絕,這一晃藍漁歌都二十萬歲了,早成了神界的老姑娘,身為她的姨母,伊秋雪自是在為她的終生大事擔心。


    “她……可好?”輒元終於問起藍漁歌。


    “不好!自從被你抹掉記憶,她整個人都變了樣,再沒以前那麽活潑,終日心事重重的,卻也不知她在想什麽?”


    伊秋雪一想到藍漁歌就歎氣。


    “有勞神尊一直悉心照顧她,本尊知道怎麽做!”


    輒元說話間身影一閃。


    藍漁歌也不知打何時起,喜歡一個人獨處。此時,坐在天河邊,赤著一雙小腳在戲水。


    天河水沁涼無比,據說,這水乃是星辰之淚隕化而成,河裏沒有一個生物能存活,也沒人敢去這河裏趟一遭。


    正是因為如此,這天河永遠澄清,永遠死寂。


    藍漁歌那雙小腿一沾水,立馬化為魚尾。


    藍幽幽的魚尾,拍打著水波,早讓她忘了身處何地?


    她其實也不知自己在想什麽,總感覺忘了一個極重要的人,心裏有些不甘卻也無奈,那個人,她隱約感覺,是那位天道之主,可對方又沒有與她相認的意思,她也不好提及。


    加上,天道之主,本就高高在上,無情無欲,而她不過是個普通上神,如何攀得起人家?


    她眸裏浮起淚意,淚珠,沒一會順著眼眶滾落,化為一顆顆晶瑩透亮的珍珠。


    她將珍珠托在手上,用手撥了撥,欲要將它們投入天河,一道金光閃現,落地後,那金光凝化出一道頎長的身影。


    “你……”


    藍漁歌受驚地想起身,卻忘了腿已化成魚尾,沒能夠站穩,整個人瞬間栽入天河中。


    這天河水真的很冷很冷,哪怕是藍漁歌這種不畏冰水的鮫人,在水裏都呆不得一分鍾,她終於意識到,這天河為何這麽死寂了?


    這河裏,壓根就不能呆人,除了透心透骨的冰冷外,還充滿著一股肅殺氣。


    此外,此水輕羽不浮,她在水裏撲騰幾下,不但沒能遊上來,身體還越發變得沉得,直直地往水底沉去。


    “別動!”


    輒元的聲音響起。


    藍漁歌聽著這聲音,心口澀疼的起。


    嘴一張,免不了灌了幾口天河水。


    輒元半浮在天河河麵上,用縛神索,將藍漁歌從河裏撈起。


    藍漁歌一身濕漉漉的,這會正冷得打顫。


    輒元一邊為藍漁歌灌輸內力驅寒,一邊將她胃裏的天河水引吐出來。


    那天河水為隕化的星辰之淚所化,飲多了,傷及身體,尤其是女子,嚴重的可能終生不育。


    讓輒元沒想到的是,這天河水卻有讓人恢複記憶之效。


    飲下天河水的那瞬間,往事像揭了鍋蓋的蒸汽,瞬間大腦深處漫了出來。


    藍漁歌沒想到,她和輒元會以這種方式再相逢。


    她惱怒地推開輒元,踉蹌著身軀,往前走了幾步才道:“小神的事,不敢勞煩天道之主!”


    輒元見她對自己的態度突然變冷,知她已經恢複記憶,失魂落魄地站在天河邊恍神。


    藍漁歌一身狼狽地回到無上虛夢,伊秋雪見她一身濕盡不說,還一身冰寒氣的,為她擔心地道:“出了什麽事?”


    藍漁歌早將伊秋雪視作親人,她想告訴伊秋雪,可又覺得自己的遭遇十分可笑,掩了門,站在寢室內道:“姨母,沒什麽!”


    實際上,藍漁歌早就哭成了淚人。


    而人魚的眼淚不是無限製的,哭滿一百萬顆後,就會永遠失明。


    最後,藍漁歌連哭都不敢了,隻能將眼淚憋在眶中。


    伊秋雪是過來人,如何不知藍漁歌發生了什麽?


    轉身就去找輒元,見輒元站在天河邊,朝他走去道:“娶她?”


    輒元身軀明顯一頓。


    他是喜歡藍漁歌,可是他不能保證,自己能帶給她幸福。


    他開始猶豫。


    伊秋雪替藍漁歌感到不值,開口又道:“既然如此,還請你高抬貴手放過我家漁歌!”


    輒元知伊秋雪的意思,歎道:“若有個人能替本尊照顧他,自是最好!”


    “別後悔,這世上沒有誰非誰不可的!”


    伊秋雪知輒元心口不一,想再逼他一下。


    “神尊這是何意?”


    “字麵上的意思,明日,本尊就替漁歌發征婚帖子,為她選夫君。”


    輒元掩在袖中的手緊了又緊。


    伊秋雪知某人已緊張,唇角含笑道:“我家漁歌是個好姑娘,喜歡她的人多了去的,前不久,那北轅大帝的獨子還親自登門求親。要不是漁歌有事出門,這事怕是早成了。北轅征可是一表人才……”


    伊秋雪說話時,不放過輒元麵上的丁點表情,這人果然藏得深,心思不外露,可是身周的雲霧早已凝上寒霜,可見他心裏早就生氣了。


    “本尊還有事,先行一步!”說時,金光一閃,這位天道之主已閃人。


    翌日,伊秋雪就為藍漁歌廣發征婚帖,此舉是開天辟地以來的第一次。


    五湖四海的青年才俊,隻要未婚者皆可參加,消息一出,把輒元給氣急。


    伊秋雪和林苒都是從現代來的,思想開放前衛,藍漁歌自是會受這兩女人的影響,指不定,來個速婚、


    輒元越想越窩火。


    他現在住在無垠宮,無垠宮比無上虛夢還要高一級,代表著他天道之主無比尊貴的身份。


    不過無垠宮就同它的名字一樣高處不勝寒。


    這裏終年大雪紛飛,永遠冰天雪地的,就連駐守在無垠宮外的兩尊神獸都被凍得沒了知覺,最後幹脆化成了兩尊石像。


    輒元坐在無垠宮主殿上方的寶座上飲酒。


    他不是個貪飲之人,此回歸來,心裏雜念諸多,就連天道石都在為他的表現,不斷地刷字提醒他,“想做就去做,別等到失去了,再來後悔!”


    輒元瞥了眼天道石,“你懂什麽!”


    一記金光拂去,天道石立馬黑屏。


    君黛正在為藍漁歌梳理頭發,藍漁歌並不知伊秋雪已為她發帖征婚,見君黛笑得這麽開心,好奇地道:“阿黛姐姐,可是趕上了什麽喜事?”


    “是有喜事!”君黛說時,將一支藍珊瑚釵子插在藍漁歌的淩雲髻上,望著鏡中唇紅齒白,美得讓人移不開目的藍漁歌道:“我家漁歌這麽漂亮,不知哪個混小子有福氣娶回家!”


    藍漁歌被君黛逗笑,“阿黛姐姐在笑話我呢,我此生誰也不嫁,我就想留在姨母身邊!”


    君黛可不依她,將藍漁歌引至天宮禦花園。


    藍漁歌見花園裏的花兒開得極好,園裏也比往日熱鬧許多,放眼望去,美男如雲,適才想到,君黛像是帶她來相親的。


    對麵的梅樹下,站著一身紫袍的北轅征,此人藍漁歌之前見過一麵,長得不錯,身份也不凡。北轅征比藍漁歌大一萬歲,這年紀隻相當於人類的一兩歲。


    北轅征早年率軍征戰四方,戰功顯赫,在天界未出新戰神之前,北轅征一直被看好,而他也是最有希望繼任戰神的人。


    俊男靚女站一起,十分登對。


    君黛見藍漁歌麵頰紅了,朝北轅征道:“勞煩世子照顧下漁歌!”


    北轅征朝君黛拱手作揖,“上神慢走!”


    藍漁歌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同北轅征說什麽好?


    她雖恨輒元,但心裏自始自終隻有那個人。


    北轅征第一次見藍漁歌就心存好感,一年前來無上虛夢提親,可惜藍漁歌不在,又被神尊伊秋雪借口打斷,這事便不了了這,如今得知藍漁歌在選夫婿,便第一時間趕來。


    北轅征見枝上梅花開得極好,為藍漁歌折下一枝,不料梅花還未到藍漁歌手中,就被人奪了去。


    北轅征轉首一看,見來人一身白袍,眉目如畫,隔著幾步,便能聞到來人身上的酒氣,俊眉一斂,想教訓來人時,見來人是那位天道之主,忙抿緊著嘴。


    北轅征自是優秀,自是驍勇,但跟這位天道之主相比,卻不是一個檔次的。


    “神主”北轅征朝輒元抱拳拂禮。


    輒元擺弄著手裏的梅花,這梅花是少有的六瓣紅梅,紅豔豔的,擱在他那隻修長白皙的手上,倒是別有一番風采。


    “這梅花是不錯,卻不及無垠宮的,藍神君若是喜歡,可去無垠宮瞧瞧。”


    輒元這是在變相地討好藍漁歌。


    藍漁歌不知他出於什麽心思,不想娶自己也就算,卻要來攪混自己的好事,剛想說,沒興趣,手腕已被人扣住。


    她一驚,轉首與輒元四目相對。


    “神主這是何意?”


    “本尊帶你去賞梅!”


    不等藍漁歌出聲,兩人已不見身影。


    一片蒼茫中,可見一座晶瑩透亮的大殿處於那皚皚白雪中央。


    此處,位於第一百一拾玖九重天上,也是最高的一重天,比起第一百重天上的無上虛夢,這裏至今彌布著上古時的清氣。


    也恰是因為這團清氣,無垠宮終年飄著鵝毛大雪。


    一般人到不了這裏,對無垠宮隻限於想象。


    玉樹瓊枝,素妝銀裹,重簷玉瓦的宮殿甚是巍峨雄偉,那宮殿兩頭微微上翹,像極了一對展開的鳳翅。


    殿門口蹲著兩隻神獸,這兩頭神獸身形高大,此時已被冰成石像,不過,未等藍漁歌靠近殿門,兩團白光一閃,那兩頭神獸瞬間醒了來。


    “主上,有何吩咐?”


    兩頭神獸用人語對輒元道,態度極是恭敬。


    藍漁歌細細瞧了瞧,見這兩頭神獸,一頭模樣像魚,手裏捏著柄金色的魚叉,料及是海裏的某種大魚修成精的,另一隻是多種神獸的合體,遠看像麒麟,近看又像是龍鳳的雜合體,這兩隻神獸,藍漁歌還是頭回見到。


    “他們一個叫魚柄,一個叫蟲重,是我在曆劫時收的。”


    藍漁歌不時想起,輒元拿魚叉叉魚的情景,指著魚柄道,“莫非,那日你便是為了收伏這貨!”


    魚柄一臉委屈。


    他那日太餓了,跑那河裏找吃的,沒想到會被天道之主當魚給收了。


    之後,他便跟著天道之主修練,待天道之主功德圓滿,他便跟到了無垠宮,成了無垠宮的守殿神獸。


    至於蟲重,他現在是輒元的坐騎,他有以上千式的獸身,就連白澤都不及他一半,是個極牛叉的主。


    無垠宮除了輒元就隻有這兩隻神獸。


    原本這兩貨也覺無垠宮甚是無聊,如今見自家主子領了個女人回來,兩貨暗自竊笑,多個人多一份熱鬧,不久,無垠宮也會像無上虛夢一樣,就是不知主人會跟這位姑娘生幾個小主?


    蟲重想出到這,目光落在藍漁歌身上,這姑娘身子圓潤豐盈,很能生養,生個十個八個的應該沒問題。


    蟲重自娛自樂,忍不住地張開他那河馬似地大嘴,笑也了聲,這一出聲,就是一聲怪叫,把身旁的魚柄給嚇一跳,一對碧綠色的魚眼直瞪起他,“好好的,你瞅我笑什麽?”


    蟲重一向傲嬌,立馬撇開臉,“誰瞅你笑了,我是瞅那位姑娘!咦,那兩人呢?”


    無垠宮花園。


    一棵碩大的古紅梅樹下,輒元牽起藍漁歌的一隻手道:“漁歌,我錯了,可否再給我一次機會?”


    藍漁歌見他說話時紅著臉,甚是忸怩,她瞧了都覺別扭,他這樣哪有在下界時那麽大方,“噗嗤”笑起:“就你這樣,還下界當邪王,我當時就奇怪了,你這邪王的封號到底是怎麽來的?”


    輒元抿抿嘴道:“自是靠實力得來的!”


    梅樹下傳來兩人清朗的笑聲,這讓聞聲趕來的伊秋雪和帝陌塵微微鬆了口氣。


    夫婦倆一聽說,藍漁歌被輒元帶走了,忙趕到無垠宮。


    剛才,夫婦倆聯手,才將魚柄和蟲重這兩隻貨引開,適才進了這花園中。


    如今見那兩人,情意相投,帝陌塵牽起伊秋雪的手道:“阿雪,該通知藍笙和林苒,為漁歌準備嫁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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