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墨吉留在了皇宮,高世金對我們十分客氣,每天好菜好飯地招待著,讓我有種豬被趕上架,吃飽喝足後等著挨刀的感覺。


    我的心揪緊著,提醒墨吉“小心”。


    小家夥的脾性大多隨我,我不高興,他也不高興。


    牧辰律每天都會來,隻不過永遠與我保持十步以上的距離,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心裏難受,卻問不出口。


    不得不承認,高世金身上確實有助我幻化為人的力量,到第十天的時候,我當真幻化成人了,卻不想第一個見我幻化的居然是牧辰律。


    我原本還很高興的,一見到他,笑容立馬僵住。


    “你不是不想看到我麽,那你還來做什麽?”我對他之前的冰冷態度很是生氣。


    “對不起阿黛,是我讓你背負的太多,我之所以不敢靠近你,是怕影響到你,因為……”


    “因為什麽?”


    我察覺到他話裏有話,聯想到他重生後的異常,總覺有什麽事瞞著我。


    “因為……我們本來就不是同類人!”


    牧辰律言不由衷地道。


    我望著他輕笑,他現在是一身的仙氣,早就不是當年那個魔氣痞氣縈身的魔尊,他風輕雲淡的一句話就能將我受的所有苦化去,卻不知我心裏有多痛。


    “是啊,我們不是同類人!”


    我苦笑道,說話間我將身影一閃,都沒顧得上跟墨吉打招呼。


    我回到悟衡峰,蒼羽見我一身完好的站在這,對著老天念道:“謝天謝地,小神尊你總算平安回來了!”


    我朝他笑道:“何需謝天謝地,還不是因為我命大!”


    我慶幸自己是鳳凰,不然剜心之後,定然一命嗚呼,涅槃重生的我,是個全新的我,雖然前生的記憶都在,但除了臉未變,我身上的每一處都是新的。


    我對自己的變化很滿意。


    阿哥得知我回來,第一時間趕來,與我敘述重逢的喜悅後,將一把魚形的藍色梳子遞給我。


    “這是藍隅讓我帶你的!”


    “藍哥哥他為何不自己送來?”


    阿哥望著我苦笑,“大概是他忙的抽不出時間吧!”


    阿哥說這話時,明顯情緒不對,我從中嗅出點不尋常,問阿哥,“藍哥哥莫非正忙著娶媳婦?”


    “我倒希望他真是這樣!”


    阿哥哀歎一聲走了。


    我望著梳子,很小的時候就聽說起,用人魚骨做的梳子是最好的,梳子上有藍隅的氣息,我隱約感覺,藍隅出了事。


    我握緊梳子,趕到鮫人族,多方打聽,卻也未能打聽到藍隅的消息。


    藍隅好像從鮫人族消失了。


    我找了他一天一夜,凡是他去過的地方,我一一尋起,卻未發現他的蹤影。


    我一無所獲地回到無上虛夢,我是來找輒元的,卻意外的發現,天道鏡擱在神殿大廳的桌子上,這讓我誤以為輒元回來了,朝殿內喊道:“輒元,你在嗎?”


    天道鏡裏逸出一道白光,輒元的身影虛虛地立在鏡中。


    他看起來,又比之前成熟穩重許多,整個就是個魅力和魄力無限的大男人。


    “都當娘的人了,還這麽毛毛躁躁的,也就那條魚受得了你!”輒元歎道。


    輒元就像一個長者,一言一行,永遠都是那麽讓人敬仰。


    娘親說,輒元一旦長大,就要離開無上虛夢,他是天道之主,不該將他束在無上虛夢,他應該登上更高的層階。


    此時的輒元,應該去哪個世界曆練了吧!


    這是每個神仙都要經曆的,我沒例外,阿哥也不例外。


    “藍隅在哪?”


    我問輒元。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不要再問了!”


    輒元說話永遠滴水不漏。


    我知問不出個什麽,將天道鏡捧在懷裏,倏然間想起一件事,牧辰律現在好好的,莫不是藍隅背著阿爹阿娘救了他,因為藍隅違背了阿爹阿娘的意思,所以藍隅被天雷劈死了……


    這一想,心口澀疼的厲害,淚水嘩嘩直落。


    我又害死了一個好人!


    而且還是對我最好最好的那個人。


    對不起藍隅!


    我去冥王那翻看生死薄,卻未找到藍隅的名字,又去轉生婆婆的轉生台找了找,也未找到藍隅的行跡,疑心,藍隅已下界為人。


    驀然間想到高世金,心倏地揪起。


    不知是誰為我設定了這個規矩,我隻有留在高世金身旁才能幻化成人,我想,有此等本事的,除了我的父母不會有第三個人,果然他們還是希望我能嫁給藍隅。


    我想順著父母的意思,卻怎麽都找不到高世金,多方打聽才知,高世金外出狩獵時,被妖怪擒了去。


    那妖怪據說是隻白鳥精,我聞聲趕去,不想與牧辰律相遇。


    看牧辰律的樣子,像是來救高世金的。


    “人,我自己能救,不勞閣下出手,閣下可以走了!”我朝牧辰律道。


    從重逢的那一刻起,我就沒給過他半點好臉色,他也沒對我有過半點熱情,我倆就這麽僵持著。


    “賀灃已將吉兒接回魔族,你可以放心地留在這!”牧辰律避開我剛才的話題,將話題扯到了墨吉身上。


    兒是娘的命,大凡跟墨吉有關的,我都會很重視。


    “我的兒子,我能照顧,無需借你的手!”


    “那也是我的兒子!”牧辰律望著我道。


    此回,他就站在我身前,離我不過一步距離,這是我與他重逢後最近的一次,近的我都能嗅到他身上的荼蘼花香。


    我對他其實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借此處無旁人,便問他:“你同我說實話,你是不是答應過我父君娘親了什麽?所以,你才會剝心給我!”


    “你想多了,當時我已是將死之人,剛好藍隅告訴我,你被藥物反噬,命在旦夕,唯有找到合適的心髒才能救你,而我的心髒與你相配,我便做了個人情。其實你不知,我是借著你的身體養著這心髒,不然,哪有今日的我!”


    “啪”我氣得直發抖,想也不想地一個巴掌甩過去。


    他沒有阻止我,望著我因為生氣急劇起伏的心口道:“阿黛,這世上隻有藍隅適合你,我還從未見過一個男人,為了一個女人能隱忍到,看著她為別的男人生孩子的!”


    “別說了,墨陸,不,我該叫你牧辰律天師才對!我們的恩怨早已結束,往後,就不要再見麵了!”


    我想,與其見了麵相互傷害,不如就此忘了對方,眼不見為淨是最好的。


    我現在隻想找到高世金,確定下,他是不是藍隅?


    高世金被那隻白鳥抓進了山洞,那鳥其實是隻白鳳凰。


    這隻白鳳凰似乎早就瞧上了高世金,此時幻化成少女模樣,站在高世金麵前,“娶我吧,我最適合你了!”


    高世金的鳳凰夢隻在我的身上,對別的女人完全免疫。


    這隻白鳳凰不是別人,正是三姨母凰詔璿的小女兒,我的表妹舒佳蕙。


    我出現在舒佳蕙麵前,把舒佳蕙嚇一跳,自打我與白旭定婚,鳳族的人對我態度大變,他們每個人看我都怪怪的。


    “表姐!”舒佳蕙沒想到我會來救高世金,一臉的吃驚。


    “你一隻鳳凰,居然下界作妖,真是丟盡了鳳族的顏麵!”


    我訓斥起舒佳蕙。


    舒佳蕙望了眼高世金,將我扯向一旁說:“表姐真不知他是誰?”


    我雖然早就懷疑,高世金就是藍隅,但仍需得到證實。


    “你知道他是誰?”


    “藍隅神醫啊!早先就聽說,他的醫術有多厲害,我仰慕他已有多時,聽說他在下界,我便追了過來!”


    我驚得嘴巴子能塞得下鴨蛋。


    舒佳蕙會喜歡上藍隅!天,我是想破腦殼子都想不出的。


    “他是怎麽變成凡人的?”


    “聽說,他修為散盡,要不是神尊姨母出手,他怕是連做人都做不成!”


    果然與我想的一樣,藍隅為了救我,散盡了修為,最後成了個凡人。


    也許是父母為了教育我,在轉世後的藍隅身上設了權限,我隻有接近藍隅,才能重新幻化為人。


    我大致推斷了出來,可我還是不明白牧辰律為何要與我這般疏遠?


    這個答案,大概隻有藍隅、牧辰律和我父母知道,這三人都不會說,我隻能問藍隅。


    “借太子爺一用!”我對舒侍蕙道。


    我將高世金帶到一個人少的地方,我將魚骨梳遞給他,“可還記得這東西?”


    高世金本來見到我一臉欣喜不已,當他看到魚骨梳後,神情陡然間變得沉重。


    那魚骨梳裏有他封印的記憶,梳子一入他手,一幕幕過往朝他奔來。


    高世金握緊著魚骨梳道:“這是我特意為你做的!”


    “你真的是藍哥哥!”


    高世金輕歎起,我知道他已默認。


    “可否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阿黛,我與你終究是無緣,神尊夫婦為了給我再創造一次機會,在你重生後,讓我與牧辰律同時出現,結果,你還是愛上了他。”


    我吸吸酸涼的鼻子。


    感情的事,本就不是誰能設定,誰能預想的,何況,我與牧辰律之間還有一個墨吉,我倆縱是此生再不見麵,也是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牧辰律可是答應過父君什麽?”


    我將心裏擱了許久的疑問道出。


    “上神說,墨陸是魔,你是神,你倆不可能在一起的。墨陸與上神打了個賭,說是他願意為了你剔除魔骨改修仙道,上神便答應了他。”


    這些我曾設想過,但我覺得問題絕不僅僅如此,“禁龍潭又是怎麽回事?”


    “上神讓他去剿滅禁龍潭裏的怪物,他以一人之力消滅了那怪物,不想受了重傷,命在旦夕,恰在那時,你被藥物反噬,他自願剝心救你。”


    我鼻口酸苦的厲害。


    想到曾經做的那個惡夢,還有在鳳族遇見一身是血的墨陸,所有的疑惑都能對得上。


    好不容易他修成了仙體,而我也已經平安回來,他為何還要避著我?


    難道是因為藍隅?


    “藍哥哥,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也謝謝你為我之前所做的一切,我不能讓他在這麽下去,我們好不容易能在一起,為什麽不好好珍惜對方不是!”


    我抽泣著閃了身。


    高世金望著我的身影輕笑,手中的魚骨梳在我離開那瞬間,化為粉屑。


    高世金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回了藍隅。


    我的死劫,讓兩個男人同時受累,我倒希望舒佳蕙能跟高世金成就好事,這樣我對藍隅的虧欠能少一些。


    我回到屬國,牧辰律坐在書房裏,他明明可以回九天的,可他卻留在了凡間,一副心事重重塵緣未了的。


    我知道,他怕在天上遇上我,便選擇留在了凡間。


    “天師,打算躲我到什麽時候?”


    我在知道真相後,就想好好地質問下他。


    他聞聲抬首望向我,身軀明顯的一頓,“神君出來已有多時,該回家了!”


    他用長輩的語氣對我道,一如當年讓我喚他二“舅舅”。


    我含淚笑道:“別用這種語氣,你又不是我的長輩,充其量,你隻比我早生了一萬六千年!”


    牧辰律沒想到我會這麽說,苦笑起,“不知神君找我何事?”


    “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天師什麽時候娶我?”


    這話讓我麵臊的厲害。


    要不是,我有一個極現代的娘親,打小聽慣了她的現代教條,我哪裏有勇氣說出這種臊臉的話。


    他愣了住。


    我將從老陶那買來的桃花釀擱在桌上,“酒,我已備好,你什麽時候上門提親?”


    此時的我大有上門逼婚的勢頭。


    牧辰律心裏欣喜不已,可是麵上仍一副無動於衷的。


    我想,他大概是自卑了。


    其實他想多了,我才不在意什麽門第身份的,我從來都是一個敢愛敢恨的人。


    “你就答應了阿娘吧,不然,我們一家什麽時候團聚!”


    墨吉的聲音響起。


    我與牧辰律相繼回頭,見小家夥站在門外,看樣子,他來了有一會。


    牧辰律眉頭斂起,朝墨吉身後的賀灃望去,賀灃一臉無辜,他可是什麽都沒聽見,因為小魔尊,將他的耳朵給堵了。


    十月初九,正值秋高氣爽,牧辰律穿戴整齊,提著兩壇親手釀製的女兒紅,來無上虛夢提親。


    彼時,我娘親和父君已回來,看樣子,他們是算好了時間的,不早不晚的。


    我牽著墨吉的手,這是墨吉第一次見外祖母和外祖父,小家夥異常的興奮。


    墨吉雖是合體,但多半時候,他都是用的神力。


    墨吉一見到我父君,遠遠就喚道:“老玖!”


    父君俊臉一拉,大概是沒想到,墨吉對夢裏的事會記得這麽清楚。


    娘親是第一次見到墨吉,對這個小外孫甚是寶貝。


    輒元不在,無上虛夢少了笑聲,但自從有了墨吉,氣氛又活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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