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上此時正值梵仙節期,我阿哥伊生正陪著五湖四海的神仙們過節,我急衝衝地衝進他的帝君府,把他給嚇一跳。


    “越來越不知禮數!”


    阿哥怒斥起我。


    我知他不會真與我計較,抱住他的一條手臂鎖在懷裏晃了晃道:“阿哥,借用你點時間!”


    阿哥朝身旁的神君、仙君們招呼一聲,這才跟我去了花園。


    “我跟白旭退婚了!”


    我笑著對阿哥道。


    這位未來的天君俊臉陡然一沉,從他麵上我能看出,他終於明白,為何狐族無人來參加梵仙節,指指我道:“你怎麽這麽不懂事!”


    “我哪裏不懂事,我跟墨陸兒子都打醬油了,難不成還要藏著掖著?長痛不如短痛,再說,我從來都沒說過要嫁給白旭,是阿哥你擅作主張點的頭,這帳我都沒跟阿哥你算的。”


    “你跟白旭的婚事,是父君和娘親親口應下的!”


    阿哥沒好氣地回我。


    我身軀僵了住。


    我一直以為,父君和娘親是想讓我嫁給藍隅的,萬萬沒想到,他們居然要將我許給白旭。


    忽然覺得看不懂他們了,吸吸酸涼的鼻子道:“不管了,反正我跟白旭結束了!他們怎麽懲罰我都沒關係,我隻想他們能盡早回來!”


    “你又想玩什麽幺蛾子?”


    阿哥神情威嚴,越來越有天君的作派。


    我至今記得,當年,我倆躲在爺爺帝臨天的九龍寶座後,論著爺爺怎麽的虛偽,沒想到,有一天,這種虛偽會貫在我阿哥身上。


    我生氣地背過身:“阿哥,你變了!”


    我心口酸澀的厲害,身影一閃,直接走人。


    我決定去找輒元,可惜輒元已不知所蹤,留下小林苒傻傻地在原地等他。


    這樣不行,那樣不能,我感覺自己手腳皆被束,翻天無力起。


    心一橫,暗自做了個決定。


    我給阿哥和墨吉各自留了封信,告訴他們,我若不在,他們一定要好好活著,信上還求阿哥照顧墨吉。


    我手匕首將心剜了出來,拚足最後一絲氣力趕到鮫人族,把裝有心髒的盒子遞給藍隅,“救他!”


    藍隅見我這樣,頓時傻了眼。


    整個人都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他給我喂了顆續魂丹,可憐我氣血耗盡,續魂丹再神也救不回我的性命。


    我躺在藍隅懷裏,對藍隅道:“替我照顧吉兒!”


    我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出現龜裂,繼而化成千萬片金色的花瓣消失。


    藍隅望著我消失的地方,痛苦不堪地吼起。


    天雷轟鳴不斷,狂風暴雨不歇,似乎我的離去,讓老天都感到難過。


    天道鏡在我消失的那一刻,掉落在地,一道白光和一道彩光相繼從天道鏡中飛出,落地後,化為一對顏值極高的男女。


    男的紫袍銀發,女的一身彩裙,氣質如同天妃般高貴聖潔。


    兩人一看就是對神仙眷侶,落地時,兩人手牽著手。


    “黛兒,你怎麽這麽傻!”


    伊秋雪哭喊道。


    帝陌塵眉頭斂緊,我的離去,讓他很難過,但他一向不是個情緒外泄的人,即便再難過也隱忍著不發。


    “兩位神尊,這是阿黛交給我的!”


    藍隅將裝有我心髒的盒子,遞給我的父母。


    帝陌塵一瞧見盒子,掩在袖中的素手顫抖起,“按她說的做!”


    帝陌塵的聲音也是顫抖著的。


    伊秋雪不依,“不可!要是這樣,我們之前的努力前功盡棄!”


    “阿雪,這是黛兒的選擇,我們何不成全了她!”


    藍隅望著眼前的兩人,總覺這兩人是在考驗墨陸,隻是沒想到,會將我的性命搭進去。


    藍隅顫微微地捧著盒子走了。


    牧辰律恢複了修為,而且他現在約修為還挺純正的。


    那些被封印的記憶隨即蘇醒,現實裏,再沒有那個圍著他打轉,口口聲聲對他說,“喜歡他”的那個女人。


    “阿黛!”牧辰律哭喊著回到魔族。


    墨吉好似還不知道他阿娘我羽化的事。


    牧辰律趕到時,墨吉正在跟魔宮裏的婢女們玩捉迷藏,忽然間,他摸到了個人,以為是哪個婢女,高興地喊道:“終於抓到了!”


    見婢女沒有回應,而且身周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他察覺到氣氛異常,倏地扯下布巾,見身周站著一個身形頎長的白袍男子。


    墨吉一眼認出,眼前的,是他那個便宜老爹,想到上回,娘親帶他去見這便宜老爹,他老爹對他不冷不熱的,他就來火,“你來做什麽?”


    “吉兒,你阿娘不在了!”牧辰律吸著鼻子道。


    濃重的鼻音,低沉沙啞的語調,讓墨吉心塞。


    眼淚在他眶中打轉,卻被他改扛著不落,他笑著道:“你今日沒睡醒吧,盡說夢話,我娘是上神,誰能傷得了她?”


    墨吉嘴裏這麽說,眼淚還是不爭氣地落下。


    他不敢哼出聲,用胖手背抹了下眼睛,繼而跑了開。


    墨吉不相信,他娘親就這麽沒了,他記得娘親說過,每月月初都會來魔族的,現在離月初還有三天,再等三天。


    墨吉安慰起自己。


    牧辰律身上已沒魔氣,他現在是個地道的上仙,墨陸的事,與他來說就像前生往事。


    他的這顆心髒被我養得很好,也恰是托了這顆心髒的福,他徹底洗去了魔骨。


    這是他與帝陌塵打的賭,隻要他能洗去一身魔骨,他便能與我在一起。


    他成功了,而我卻已不在。


    牧辰律撫著心口,那裏作疼的厲害,他在心裏喚道:“阿黛,你不會真的拋下我和吉兒吧,你是鳳凰,你應該有辦法涅槃重生的!”


    墨吉挪了張椅子坐在魔都城門口,他這麽做自是為了等我。


    轉眼到了月初,墨吉讓人備好茶水和糕點,想我一進城,就能吃到,可惜他直坐到第二天早上,也未見到我。


    他生氣地將茶水和糕點全部揮打在地。


    牧辰律望著地上的狼藉,朝他走來道:“她不會來了!”


    墨吉適才相信,娘親是真的不在了,“哇”的大哭起。


    原本晴朗的天空,頓時風雨大作。


    牧辰律望著突然變化的天氣歎氣,“你是男子漢,哭鼻子算什麽本事?”


    墨吉剛好找不到發泄怒氣和怨氣的人,仰起小臉,怒瞪著牧辰律道:“我娘一日不回來,我就不會認你這爹!”


    牧辰律如挨當頭一棒。


    墨吉的脾氣跟他小時候一模一樣,他又好氣又好笑,陪著墨吉站在風雨中,任憑風雨打在身上,“那我得盡快找到你娘!”


    原本抽泣的墨吉愣了住。


    墨吉已聽出牧辰律話裏的意思,你娘沒死,隻不過她躲了起來。


    牧辰律領著墨吉尋起我。


    彼時,我還呆在鳳凰蛋裏。


    說來也怪,娘親生我時,一生下就是個娃兒,而我重生後,卻成了一枚蛋,我想這是因為原身是鳳凰的原因。


    蛋身一半沒進沙中,一半露在空氣裏。


    我說不出這是什麽地方?


    一會風,一會雨,一會黃沙漫天的。


    這裏可以幾個月看不見一個生物,我就這樣窩在蛋裏,身周靜的出奇。


    我的蛋是金黃色的,偶爾間發出一道七彩光,方圓百裏的,再沒一個像我這麽漂亮的生物。


    身周的沙子是赤金色的,我一度以為,這裏是金沙界。


    據說這金沙界的金沙集了天地之氣十分的養人,而我也恰是汲了這金沙的能量,一天天成長,終於“劈啪”一聲,蛋殼裂出一條細縫。


    我睜開眼,往外瞥了眼,外麵金燦燦地的,我欣喜地用嘴啄開蛋殼,瞬間從蛋內鑽出。


    我瞧了瞧自己,居然變成了一隻小金鳳,隻不過這隻小金鳳與一般的鳳凰不同,尾上的羽毛是七彩的。


    我抖了抖身上的絨羽,剛出殼身上的羽毛全是軟絨絨地。


    我很餓,看了看身周,除了金色的沙子再無別的東西,我將嘴探入沙中,大聲喊道:“好餓!”


    突然我看到一隻白色果子,那果子長像奇怪,居然長著四條腿,外表既像蘿卜,又像人參,讓饑腸轆轆的我口水大流。


    我追著那果子跑起。


    “我娘真的在這麽?”墨吉一邊召回他的神果,一邊問牧辰律。


    父子倆來金沙界已有一年多,將金沙界翻了個遍也未找到所謂的鳳凰,後來牧辰律想了個辦法,說是這裏吃的很少,鳳凰涅槃歸來,一定很餓,與其這樣盲目地尋著,不如用食物引我現身。


    自然的,這食物是受他們控製的。


    牧辰律這麽一說,墨吉想到,前不久,在魔五山上拾了個寶貝,那東西外表看著白潔的像人參,其實就是隻神獸,至於什麽品種,目前無人能知。


    “小參參,幫我去找下娘親!”墨吉對小參參道。


    這隻神獸在墨吉袖中睡了幾天,聽到喚聲,從墨吉的袖中鑽了出來,抖了抖頭頂處那兩根天線似的觸角,眨了眨圓呼呼的眼睛,朝墨吉點點頭。


    這小東西靈智早開,可惜說不了人話,不過它跟墨吉很有默契。


    小參參奔著四條小腿,開始尋人,因它外表像人參,果真將我引了來。


    我追著這小東西,跑了一整天,累得我氣喘籲籲,恰當我要放棄時,身前出現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好漂亮的小鳳凰!”


    墨吉望著我道。


    我一眼認出是他,鼻翼一吸,朝他奔過來,張張鳳嘴,想說話,發現自己發出的隻有鳳凰的叫聲。


    我苦逼的望著兒子,希望小家夥能將我帶回家。


    墨吉大概是沒認出我,他雖知道我原身是隻鳳凰,卻也沒見過,再有,我現在隻是一隻雛鳳,他怎麽都沒想過,我會是他阿娘。


    他沒有要帶我回去的意思,愣了愣對站在一旁不語的牧辰律道:“你不是說,我阿娘就在這嗎?怎麽引過來的是這麽隻小東西,騙我的!”


    牧辰律望著我,眉頭蹙了起。


    我知道,他早看出是我,我盼著他能跟墨吉解釋,隻要他跟墨吉說,這就是你阿娘啊,我一定很感激他,可是他什麽都沒說。


    我被父子倆徹底給無視,氣得仰天大嘯,一聲間,鳳鳴聲四起。


    身周的金沙像海浪般作湧起。


    鳳鳴聲引來了一隻大鵬鳥,這大鵬鳥通身烏黑,在它麵前,我這隻雛鳳顯得很是弱小。


    我的修為還未恢複,唯一能做的隻有尋求庇護,而眼下能庇護我的隻有這對父子。


    我朝這對父子飛去,他們居然誰都不睬我,眼看大鵬鳥朝我伸出了利爪,我尖著嗓門衝天一聲,繼而撲扇著翅膀飛向天。


    這一用力,我身上的絨毛,快速長開,沒一會,我的身軀已比剛才大了三四倍。


    我知道,自己已恢複正常鳳凰大小,連身上的修為也恢複了一些。


    大鵬鳥被我的變化給驚到,追殺我的意思都沒了,可我卻不想放棄教訓這貨的機會。


    鳳眼一沉,撲扇著翅膀朝大鵬鳥啄去。


    敢欺負我,瞎了你的狗眼!


    一爪撓去,將大鵬鳥的一隻眼珠摳了下,那大鵬鳥吃痛的哀鳴起,帶著一身血水灰溜溜地跑了。


    大鵬鳥是神鳥,它的眼珠烏黑透亮一直是稀罕物,我想掙它送給娘親,反正我娘親最喜歡圓呼溜溜的東西。


    我將大鵬鳥的眼珠收起,再看那對父子,一大一小在仰頭看著我,而我卻不想搭理他們了,翅膀一扇,朝東邊飛去。


    “走了!你怎麽不早說,她就是我娘,瞧,她生氣了!”墨吉抱怨起。


    牧辰律唇角彎了彎道:“不逼逼她,她什麽時候才能凝化成人呢!”


    墨吉小嘴嘟著“哦”了聲,可是小家夥還是不明白,自家老爹的這招欲擒故縱到底管不管用?


    金沙界是個極特殊的地方,此處不屬於六界一方,卻也不脫離六界,這裏神仙妖魔都能進來,一度成為他們曆練飛升和提升修為的地方。


    這裏並不是什麽修羅場,可以讓你放心打坐調息忘記一切煩惱和憂愁,隻不過,有些人在這裏能提升,而有些人因為受不了這裏的死寂,漸漸迷失了自我,就像那隻大鵬鳥,明顯是心不靜,所以才會走火入魔,繼而攻擊我,如今被我挖去一隻眼睛,它事後定然後悔莫及。


    我一出金沙界,落在一個叫扶搖的國家。


    我一入地,就被一位漂亮的女人抱了住,“好漂亮的鳥!”


    這女人肯定沒見過鳳凰,居然不知道我是隻鳳凰。


    鳳凰雖也是鳥,但此鳥非彼鳥,她這一聲鳥大大折了我的身份,我一生氣,用爪子撓了下女人的手背,她手一抖放開了我,我趕緊扇動翅膀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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