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陌塵望著榻上的伊秋雪,重生後的她性子大變,明明想讓人親近,卻偏偏要裝出一副生人勿近的,逼走身邊的人。


    帝陌生知道,她之所以這樣,是因為那回自己真將她傷到了,她說過,她本就不是個容易動情的人,前生她曾被最親的人背叛和傷害,遇到自己後,她以為可以敞開心扉好好愛一個人,可是自己……


    “對不起!”


    帝陌塵輕歎一聲,躺在伊秋雪身側,也就這個時候,他才有機會真正的靠近她。


    雖然他尚未飛升上神,但他這隱身術,六界無人能及,伊秋雪即便是上神之身也難察覺。


    “阿玖!”伊秋雪夢魘地喚了聲。


    這一聲,讓帝陌塵心口作疼。


    他知道,她一定又夢到了以前的自己,心疼地將她擁入懷中。


    伊秋雪確實又夢到了以前。


    夢裏的她又回到了身為神洛秋的時候,追著徒弟阿玖道:“阿玖,師父今天給你做好吃的吧!”


    夢裏的阿玖原本是五六歲的孩子,不知怎的瞬間長高長大,轉眼已是個翩翩少年郎,原本隻到她膝蓋的白團子,此時已是個身高一米八幾的大個,害得她要仰起頭看他。


    伊秋雪總覺眼前的阿玖奇怪,湊近阿玖,捏捏他的麵頰道:“你這是吃了什麽激素,怎一下子長得這麽高?”


    帝陌塵哭笑不得。


    他不過是想瞧瞧,她到底夢見了什麽,就入了她的夢中,一到夢裏,他就成了她夢裏的阿玖。


    “那你可喜歡我現在的樣子?”帝陌塵認真地道。


    伊秋雪見他喚自己的稱呼也變了,噘嘴道:“我是你師父,別沒大沒小!”說時撇開臉,但麵上的紅雲難掩心慌。


    帝陌塵記得,她喜歡吃酸菜魚,笑道:“要不,來道酸菜魚!”


    伊秋雪聞聲笑起,“乖乖等著,為師這就給你做。”


    明明她現在的身板隻到他下巴,還敢在他麵前自稱“師父”,帝陌塵搖頭輕笑。


    看她在收拾魚,步過來幫她。


    這是她的夢,以她的意識為主。


    這魚也不知從哪蹦出來的,反正這會在她手裏,好大的一條,大概有六七斤重的,細一瞧,頓時傻了眼。


    霧魚!


    原來,她至今記得吃霧魚的那幕!


    帝陌塵唇角揚了揚,蹲在她身邊道:“我來吧!”


    伊秋雪本想說,這是大人的事,可一抬首,眼前的早不是萌娃子,而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還是個長得讓她麵紅心跳的男人,她不好意思地撇開臉道:“還是……為師來吧!”


    帝陌塵聽她自稱“為師”聽著別扭,“阿雪,我已經長大了!”


    說時握住她手裏的刮魚刀,不時指尖相觸,觸電般的感覺,讓伊秋雪瞬間抽回手。


    “那……我去架火堆!”她像受了驚嚇般地跑開。


    沒一會,在身旁架起火堆。


    帝陌塵按她之前做酸菜魚的手法,將魚洗淨後切成魚片遞給她。


    伊秋雪愣住,大概是覺這一幕有點眼熟。


    望著他恍了會神。


    她做了一大鍋酸菜魚,兩人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頓。


    隻是她最近心情欠佳,這酸菜魚被她弄得紅辣辣的,帝陌塵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帝君,哪裏經得起這種湯料,辣得他四處尋水。


    偏偏她這夢裏就是沒水。


    帝陌塵適才想起,她已恢複鳳凰之身,鳳凰是火鳥,本性不喜水,隻能暗自叫苦。


    好在伊秋雪還算給他點麵子,見他辣得淚眼汪汪,從儲物袋裏取出水囊遞給他。


    “出門在外,沒有食物和水萬萬不能!”她不忘記教訓他。


    帝陌塵接過水囊,咕嘟咕嘟地喝起。


    夢裏的夜色很是靜謐,看來她此時的心情很平和。


    “走,帶你去看星星!”帝陌塵不想錯過這等機會,執起她的一隻手道。


    她的手軟軟的,握起來與現實中的她一樣。


    “抬頭就能看到的啊!”


    伊秋雪指指天上笑道。


    帝陌塵往頭頂處瞥了眼,果然剛還漆黑一片的夜空,這會星光璀璨。


    料定是她剛意識出的星空,不時撫額,她的夢,她做主!


    “這樣看不過癮,我有個更好的辦法!”


    帝陌塵說時,指尖一點,隨手化出一隻月牙形小帆船。


    船上升著雙杆桅布,船下浮著團團白雲。


    帝陌塵朝她做了個邀請的手式,將她引上帆船。


    船無風自啟,緩緩行駛在雲海中。


    片刻後,帆船停駐在浩瀚的星河中央。


    一顆顆星子在兩人身周閃爍,星光燦爛,如同爆裂濺開的彩色玻璃球,紅黃藍綠紫橙……顏色絢麗的讓人眼花繚亂。


    “真美!”


    伊秋雪由衷讚歎起。


    帝陌塵見她站在船頭,擔心她被風卷著墜下去,湊近她道,“可以再美一些的!”


    夢裏的伊秋雪,這會隻停留在神洛秋的時候。


    她轉首,望著帝陌塵道:“阿玖,你打哪學來的這些,為師可是從未教過你,行雲之術!”


    “天授!”帝陌塵回她說。


    說時指尖往眼前的星子一點,一群身著白衣的美人從那星子上翩然而下。


    美人們輕點腳尖,站在船頭迎風起舞。


    伊秋雪被美人的舞姿給驚到,忍不住地跟著跳起,大概是跳得太盡興,現實中的她也跟著唇角彎了彎。


    此情此景讓帝陌塵留戀,可再美的夢終有醒來的時候。


    一道敲門聲,將兩人驚醒。


    帝陌塵在伊秋雪睜開眼之前,快速閃身。


    伊秋雪撫著酸脹的額頭,美夢被人驚擾,讓她窩火地想痛扁來人。


    花天弦十萬火急地站在殿門外,一邊拍著門板,一邊拾袖拭著額上的汗珠。


    伊秋雪伸了個懶腰將殿門打開,“何事這麽慌張?”


    花天弦二話不說,直往她身後的內殿走去,然後翻翻這個,瞧瞧那個的,最後將目光落在伊秋雪好張被子翻了天的大床上。


    伊秋雪終於知道他這麽急著趕來做什麽?


    原是尋帝陌塵來的!


    想到昨晚那個夢,步子一移,半橫在床上,將床側擋住道:“這是本公主的寢宮,世子這麽直進直出的不合適吧?”


    “本世子是怕你吃虧,所以才趕過來瞧瞧!”


    花天弦原本與帝陌塵都住在小院裏,昨晚半夜,花天弦有些渴便起來找水喝,途經帝陌塵的臥室,心裏起了捉弄的念頭,便翻窗而入,哪裏知道撲了個空。


    他思來想去,覺得帝陌塵大半夜不睡覺準沒好事。


    想到,兩人說好要公平競爭的,怕帝陌塵使詐,未等天亮就趕來鳳皇宮,可惜鳳皇宮的守衛說什麽也不讓他進宮,他便在宮外等了一晚上,直至宮門重開,才一口氣趕到伊秋雪的寢宮。


    不在?


    花天弦覺自己被耍了,朝伊秋雪拱手作揖道:“驚擾了!”


    說時,持著他的折扇折回小院,卻見帝陌塵坐在院裏的涼亭裏悠哉悠哉地品著茶。


    晃著折扇三兩步進了涼亭,見桌上有現成的茶水,拾起一口飲盡。


    花天弦是想潤潤嗓子再說話,這一大清早,他八千裏加急地直奔伊秋雪的寢宮,卻什麽都沒逮著,他容易麽!


    帝陌塵擺作一副洗耳恭聽的,花天弦一看某帝君這樣,就知他肯定得手了,氣得花天弦將杯子砸在桌上,“你堂堂帝君,居然說話不作數!”


    “本尊哪裏說話不作數?”帝陌塵唇角彎彎道。


    花天弦自認為臉皮已經厚比城牆,沒想到,被人稱作謙謙君子的帝陌塵臉皮居然比他還要厚。


    “老實交代,昨晚你去哪了?可是去找秋雪了?”


    帝陌塵見花天弦氣得胸膛急劇起伏,擔心他氣壞了身體,拾起茶壺又為他倒了杯茶水道:“有話坐下來慢慢說!”


    “少糊弄我,我剛從秋雪那回來,那殿裏滿是你的騷……”


    “味”字被他含在口晨,大概是他意識到,自己麵前的這位可是天族帝君,要真說錯了話,人家一掌就能將他徹底消失。


    他憋屈地咬咬舌尖,拾起茶杯,將茶水一口灌下腹後,不聲不響地走了。


    伊秋雪盯著床外側,床上的痕跡和殿內留下幽香無不證實帝陌塵昨晚不僅來過,還與她同床共枕了一宿。


    雖然這一宿,兩人什麽都沒發生,但對伊秋雪來說是種羞辱。


    她將顰傾和守夜的侍女一一喚到跟前,“昨晚,你們都去哪了?”


    顰傾歲數大,熬不了夜,在伊秋雪安歇後,她就回自己的屋裏休息,她是真不知道自家公主為何一大清早的發這麽大的火?


    不時望了望身旁的兩個侍女,這兩個侍女正是昨晚當值,她們應該知道發生了什麽?


    “安蘭、清瑤!你們兩個昨晚去哪了?”顰傾問道。


    兩個侍女你看我,我看你,一臉愧疚地垂下頭,異口同聲道:“公主,姑姑,奴婢知錯了!”


    這兩個侍女昨夜一直守在殿外,隻不過兩人莫名其妙地睡著了,還一夜睡到大天亮,這是從未有過的事,兩個侍女知自己失職,不敢為自己辯解,隻求伊秋雪不要責罰他們。


    這兩個侍女是顰傾親自挑選的,顰傾知他們不是偷懶的人。


    顰傾在一眾婢女中資曆最深,瞧人一向很準,趕上這種事,顰傾隻道自己看走了眼,“公主恕罪,奴婢今後一定好好管教下人。”


    伊秋雪知這事不怪他們,帝陌塵是戰神,有萬夫莫敵的氣勢,闖個寢宮對他來說算得了什麽?


    不時想起,在鳳爵的時候,她為了提防阿玖的深夜造訪,可是煞費苦心,結果呢,人家還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雖然她對他防不勝防,但教訓他一下,也不是不可能。


    他是帝君,所有行為都要遵從天族的規矩,伊秋雪忽然有了一計。


    伊秋雪晚上約花天弦過來吃飯,這是伊秋雪做回鳳族公主後第一次正式邀請花天弦,花天弦一副極受寵的,將早上的不悅早拋之腦後。


    宴席地點設在伊秋雪的寢宮。


    花天弦見伊秋雪至今不肯摘下麵具,輕咳一聲道:“你這是打算將這麵具帶到進棺材了!”


    伊秋雪不得不唾他一句:“就不能說兩句好聽的,本公主這是未遇見良人,等本公主遇到了,自然就摘下。”


    花天弦朝她眨眼:“那你瞧瞧本世子如何?”


    伊秋雪為花天弦滿上酒。


    她早將花天弦視作兄長,這話她也跟花天弦說過無數次,可這位世子屢說不聽,倒叫她不知所措,幹脆她也不提了,暫時由著他,她想,等他哪天遇見命定的那個人,就會放棄。


    這一想,倒是想起了太師府的那位大小姐,楚綰綰的轉世。


    她替花天弦算過,花天弦與楚綰綰有一世緣分,第一世,楚綰綰與自己同歸於盡,估計這兩也沒成;第二世,楚綰綰成了樂懷遠的師侄,估計也沒戲;這前兩世兩人都沒有修成正果,看來這一世,這兩人到是有可能在一起。


    其實楚綰綰的轉世並不醜,隻要解了她身上的毒,那位大小姐的容貌還是很出眾的。


    “世子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貌比潘安,可惜不是本公主的菜!”


    花天弦聽她說前兩句,一臉喜滋滋的,可等她把話說完,立馬拉下臉。


    “要不,咱們試一試好不?興許還能成呢?”


    花天弦攥住伊秋雪擱在桌上的手撒嬌起,這模樣就像個討糖吃的孩子,讓伊秋雪哭笑不得。


    試個毛啊,在現代,她差點與他就成了夫妻,可是他……


    算了,這事她就爛在心裏吧!橫豎她都不可能再愛上他了!


    “不好!照世子這麽說,那我豈不要煩死,這六界中,想本公主的才俊多了去的!”


    伊秋雪將話給他彈回去。


    花天弦一臉不高興,喝起酒來也沒了個數目,一杯接一杯地灌著,沒一會就趴在桌上。


    伊秋雪望著睡著花天弦歎道:“既是無緣,又何必強求!”


    帝陌塵等到伊秋雪殿裏熄了火才潛入殿中。


    他摸到床前,見床上的人呼吸已均勻,料知對方已睡著,這才輕手輕腳地摸上床。


    伊秋雪潛在暗處瞧著這一幕輕笑。


    不知這兩人要是瞧見對方,會是副什麽樣的表情?


    帝陌塵聞見空氣中有酒味,眉頭擰起,他早上就聽說,伊秋雪晚上宴請花天弦,卻沒叫上他,讓他著實的吃味,眼下終於能抱到美人,欣喜地貼近他耳邊道:“阿雪,什麽時候,你我也來個把酒言歡!”


    暗處的伊秋雪麵頰生紅。


    帝陌塵的話明顯帶著股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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