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如何做,哪輪得到你來質問!”


    天後態度變得生硬。


    伊秋雪心口沁涼涼的,連同看天後的目光都含著股殺氣,“藍神醫他們夫婦,替小仙撫養兩個孩子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小仙本就欠他們許多,要是他們一家有個三長兩短,小仙不會就此清算。”


    伊秋雪的話讓天後與帝陌塵同為一怔。


    “反了!你當本宮是誰,容得你來要挾!”


    天後勃然大怒。


    這樣目無尊卑的伊秋雪,如何配得上自己的兒子?


    伊秋雪嘴角浮著一絲冷笑。


    這個時候,她多希望帝陌塵能站出來為自己說句公道話,可是帝陌塵一副無動於衷的,氣得她心都疼。


    她吸吸酸涼的鼻子,兩手各牽著一個孩子,欲要帶孩子們離開卻被春念攔了下,“伊姑娘,您這是做什麽?”


    “這是我的孩子,為何我就不能帶走?”


    春念被伊秋雪給問住。


    她是下人,不敢多說。


    帝陌塵在這個時候開了口:“阿雪,孩子們既然已經回來,就讓他們留下吧!母後會照顧好他們的!”


    帝陌塵希望伊秋雪能看開些。把孩子們交給天後,興許天後一高興,就不找她的麻煩。


    這隻是帝陌塵一人的想法。伊秋雪在得知藍笙一家出事後,所有的理智和隱忍都已崩塌,她心口處氣血翻騰不已,就差張嘴噴出,帝陌塵的這句話,徹底傷到了她。


    “今日,我是走定了,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她一身的怒意,終化為騰騰殺氣。


    “阿雪,別犯傻!”帝陌塵朝伊秋雪道。


    伊秋雪毅然牽著兩個孩子往前,連多看帝陌塵一眼都不屑。


    她以為,現在的他已足夠的強大,有能力保護她和孩子們,可惜她錯了,他根本沒經曆過十年懷胎和生養的痛,體會不到她跟孩子們的感情。


    她終於明白,男人的渣,不分天上地下。


    她難過的閉上眼,在下階梯時,差點一腳踏空,好在伊生眼疾,將她扶住。


    “娘親,別太擔心,藍叔叔是神醫,他不會有事的!”


    伊生安慰伊秋雪。


    伊秋雪揉揉兒子的頭。


    這孩子越來越像帝陌塵,也同帝陌塵一樣的不易親近。


    “主人!”球球的聲音在鳳瑜殿外響起。


    伊秋雪愣住,球球怎會突然趕來?


    牽著兩個孩子的手往殿外走去,見球球被天羅索五花大綁地扔在鳳瑜殿外。


    “這是……”伊秋雪心口的怒意又浮騰起。


    球球與伊秋雪是有感應的。


    伊秋雪感覺,球球是聽到虎雷獸的嘶鳴聲,從悟衡峰趕了過來,因它不是天族入冊的靈獸,所以眾天兵將它當成妖獸將它圍攻。


    球球急著要見伊秋雪,一路殺過來,直至殺到帝君府,卻著了素璃的道,掉進她用牡丹花編織的陷阱裏,這才被人用天羅索五花大綁地拖到鳳瑜殿前。


    伊秋雪細細瞧了瞧,見球球身上已有多處刀傷,要是尋常的刀也就罷,偏偏這些刀上都沾了毒,此等手法,哪是天族人所為?


    眸光一撇,望向不遠處的帝陌塵,“帝君,也認為我的貓是妖獸?”


    她直呼他的尊名,帝陌塵心口如同被刀刃劃開一道血口。


    恰當帝陌塵想為球球說句公道話時,素璃步了來。


    “帝君,您要的東西,奴婢已經找到!”


    帝陌塵愣住,他不記得讓素璃找過東西。


    可聽在伊秋雪耳中,卻將素璃之前的舉動,認成了是帝陌塵授意的。


    眸眶一澀,望著帝陌塵的目光帶著股恨意。


    素璃讓人將呈琰久的畫拿了出來,當著天後和眾人的麵指著畫道:“這便是伊秋與呈琰久私定終身的證據,若大家不信,可讓錦姒郡主過來作證。”


    “不用,本郡主就在這裏。”


    錦姒從人群中走出,手裏同樣持著副畫。


    那畫有一頭已經嚴重泛黃,伊秋雪一眼認出,這是阿玖為她畫的肖像圖。


    “這畫為何在你手裏?”伊秋雪問錦姒。


    錦姒將畫揚揚道:“你送給我夫君的東西,身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自是要幫他打理。”


    “人證物證俱在,伊秋,你還有什麽話好說?”


    天後早已忍無可忍。


    天後最恨的就是女子不守婦道,與人私通,而伊秋與呈琰久的舉動,早就觸到了她的底線。


    “何為人證,何為物證?不過都是你們自己說了算。”


    伊秋雪所有的氣力都已用盡,唯一能做的,是想讓孩子們平安,但她知道,這天上的人沒一個容得下她,但這天上的人卻都不敢對她的孩子不敬,畢竟這是帝陌塵的骨肉。


    她忽然放開孩子們的手說:“寶貝們,你們先去旁邊呆會,等娘把球球救出來,咱們一起離開這裏!”


    兩個孩子不想與伊秋雪分開,各自攥著伊秋雪的衣角,仰著腦門喊道:“娘親不許拋下我們!”


    伊秋雪心口早疼得瑟成了一團。


    孩子是她的命,她怎會不要他們!


    “乖,去一旁等著!”


    兩個孩子不想讓自己的娘親分神,乖乖站在一旁。


    伊秋雪將盈月劍持在手上,掃了眼眼前的男男女女,這些人中,自然也包括帝陌塵,她看他的目光冷如冰,這讓帝陌塵心口澀疼的厲害,他知道,她恨他。


    “一起上吧,省得我一個個對付!”


    伊秋雪本就體虛,這會麵色更是煞白的如同鬼魅。


    見眾人不出聲,她持劍躍起,劍氣瀟瀟,氣勢如虹地,看得天後連連震驚。


    這等殺氣,如同入魔,若再不拿下,天威何在!


    “傳本宮懿旨,宣四大天王速來鳳瑜殿擒拿妖女!”


    伊秋雪這一生最聽得不得就是“妖女”二字,如今這二字卻是從高高在上,雍容高貴的天後嘴裏道出,她覺得真是諷刺,劍尖一挑,朝天後刺來。


    帝陌塵見她要行刺天後,掌風一揚,一掌擊在她心口處。


    這一掌,他帶足了力道,直將她身軀震飛。


    她落在地上,口吐鮮血,一身白裙,沾滿了斑斑殷紅,如同寒冬臘月,迎雪綻放的紅梅,甚是驚眼。


    “你要殺我?”


    伊秋雪望著帝陌塵,眼淚被她凍在眶中。


    她不想哭,因為她已經不相信眼淚。她為了眼前這個男人,不知流了多少眼淚,最後連自己的臉都給了地母,可是換來的終是他無情的這麽一掌。


    她唇角含著冷嘲。


    天後是他母親,縱是那女人有諸多的不是,也是生養他的母親,他護天後是應該的。


    可是素璃不一樣,有這女人在的一天,這天上就別想有安穩日子。


    盈月劍腕中一轉,一個飛躍,一劍刺入素璃心口。


    素璃倒了下,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粉塵。


    眾人為伊秋雪的狠勁咂舌。


    伊秋雪因這一劍瞬間淪為階下囚。


    四大天王趕來,各自持著法器,伊秋雪知自己打不過他們,隻能束手就擒。


    “娘親!”兩個孩子朝伊秋雪跑來,四大天王剛想出手阻攔,帝陌塵喝道:“退下!”


    四大天王隱約能猜到點什麽,知眼前的女人哪是什麽妖女,而是帝君在下界的妻子,四人皆知這是帝君家的家事,紛紛收起法器。


    伊秋雪早就氣力耗盡,此時有氣無力地站在原地,任由天兵們拿刀架在她頸上。


    兩個孩子抱著她的腿,君黛早就哭成了一個淚娃。


    “放了我的貓!”伊秋雪望了眼兩個孩子,開口對帝陌塵說。


    帝陌塵知球球受了重傷,就是想發飆,也沒多少威力,手一揮,示意天兵們收了天羅索。


    球球一得到自由,在地上滾了一圈,身軀變回正常黑貓大小,三兩下蹦到伊秋雪跟前,“主人,我挺得住!要不,我們一起殺出去。”


    伊秋雪撫了撫球球的貓頭,“傻貓,你應該好好地活著!”


    伊秋雪悄然無聲地為球球解了身上的毒,繼而用兩人才聽得到的傳音術告訴球球,“去找藍笙一家!”


    球球有些委屈。


    主人都這樣了,還要趕它走!


    可這是主人的命令,它不敢不走。


    伊秋雪知它已經答應,衣袍一拂,將球球如球一般地給拂走。


    這一下,用了她畢生的修為,她終於再支不起早就虛軟的身軀,瞬間倒了下。


    “你是壞人,你不是我們的父君!”伊生輪起小拳頭朝帝陌塵捶打起。


    他人雖小,但拳頭一點不軟。


    君黛望著倒在地上的伊秋雪大哭。


    帝陌塵望著兩個孩子將伊秋雪抱起,君黛見了,衝上來,咬住他的手臂喊道:“壞人,放開我娘親!”


    小丫頭出手狠辣,頗有伊秋雪的作風,不愧是伊秋雪的女兒。


    帝陌塵望著女兒輕笑,卻再也沒放手。


    天後瞧見這一幕,暗自歎氣,對春念道:“讓人將這清理下!”


    錦姒見這裏沒自己什麽事,轉身要走時,帝陌塵將她喚住:“既是來送畫的,那就將畫留下!”


    錦姒不甘心地將畫交給了帛逸。


    伊秋雪醒來時,發現自己在天牢裏。


    身上的傷已經處理過,但虛弱半分未減。


    她扶著牆緩緩坐起,看守她的天兵見她醒了,將一碗湯藥遞給她說:“這是帝君讓人送來的,說是對姑娘的身體有好處,姑娘不如趁熱喝了!”


    伊秋雪現在誰也不信。


    瞥了眼湯藥,沒有半點要喝的意思,她現在隻想確定孩子們是否安好,藍笙一家是否還活著?


    而這一切,隻有問過帝陌塵。


    “我要見帝君!”


    那天兵愣了住。


    “姑娘,你就別為難我們,誰不知道你跟帝君……”


    “我要見帝君!”伊秋雪重申一遍。


    那天兵持著湯藥退了下。


    出去時,將湯藥還給了錦姒。


    錦姒瞥了眼湯藥輕笑:“她一心想求死,那就隨她!隻可惜了,夫君這份心血白費!”


    其實這碗湯藥是呈琰久讓人送來的,隻不過中途被錦姒截下,錦姒自是在湯藥裏加了料,目的是借呈琰久之手毒死伊秋雪,可惜伊秋雪沒上當。


    錦姒離開天牢,就見帝陌塵與帛逸朝天牢處走來。


    帝陌塵見錦姒的婢女手裏提著食盒,擔心錦姒給伊秋雪下毒,喝住錦姒道:“誰敢動她,本尊定讓她付出十倍的代價!”


    錦姒身軀一僵,扯了扯唇皮:“我家夫君,怕他這位相好被病痛折磨,連夜熬了碗治外傷的藥讓我送過來,帝君可是要查?”


    往常錦姒在帝陌塵眼裏,從來沒這麽陰毒過,自打嫁給呈琰久,就變得不可理喻,帝陌塵不得不提醒她,“郡主有許久沒回青丘,聽聞梵仙節那日,狐帝會來天上聽妙雲尊者講課,到時,郡主不如跟狐帝回青丘過段清淨日子!”


    “帝君是在趕我走?”錦姒生怒起。


    她是天後的養女,天君親賜的錦姒郡主,可若回到青丘,她不過就是隻普通的九尾狐,她哪裏甘心放棄眼前的榮耀。


    “當年狐族助天君剿滅隱族有功,天君為安慰死去的狐族將士,收留了你這孤女,讓你錦衣玉食,過著帝女的生活,也算告慰了你死去的父母,若你還不知足,便是貪得無厭!”


    “我是呈琰久明媒正娶的妻子,可他娶了我,還與伊秋那妖女眉來眼去,帝君容得,我卻容不得!”


    帛逸見帝陌塵掩在袖中的手攏緊著,知錦姒早激怒了帝陌塵,忙上來打圓場說:“小仙打擾下,這裏是天牢重地,郡主有話不妨來帝君府與帝君好好說。”


    錦姒意識到自己失態,領著婢女走了。


    帝陌塵到時,伊秋雪正在打坐調息,也不知怎的,真氣就是難平息,沒一會,一股腥甜泛起,又大口吐起血。


    帝陌塵想過去,卻被帛逸攥住。


    帛逸小聲道:“伊姑娘現在在氣頭上,帝君還是別與她動氣,挑些她愛聽的,讓她緩和下心緒,不然隻會加重她的病情。”


    帝陌塵讓帛逸在外守著,沒他命令,不許任何人靠近。


    伊秋雪再抬首,見帝陌塵站在鐵柵欄外,用手背拭去嘴角處的血水道:“帝君是來給我收屍體的!讓你失望了,我這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她的話跟她的人一樣透涼。


    帝陌塵知道,她對自己的誤會很深。


    “我是來告訴你,藍笙一家還活著!”


    伊秋雪身軀僵住。


    心裏卻微微鬆了口氣。


    她背過身,連看帝陌塵一眼都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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