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之中,有一戶人家,柵欄小院,草屋幾間。柵欄前,小溪橫流,青石小橋銜接兩岸。橋邊,一株大柳盤根,萬條垂落。一隻大黃狗蜷縮在柳根下,眯著眼,時不時扇動著耳朵。


    吳塵與芝莉到來,天色已晚,隻好再此借宿。聽到腳步聲,大黃狗猛然睜眼,起身盯著兩人低吼,目光凶狠,似在驅趕不速之客。


    二人腳步頓住半許,正打算上前,隻聽聞後方左側,小林中傳來空靈的歌聲。回頭望去,卻見夕陽下,鄉間小道上,一大漢扛著鐵鋤,哼著歌謠緩步走來。


    男子五大三粗,滿臉絡腮,雙目黑白分明,頭上長發編成一條條小辮,往後垂落。見吳塵二人,他停止了歌唱,來到二人旁朗聲問道,“二位可是前來借宿?”


    吳塵見此,上前微微拱手,“這位大哥,我們誤入此地,天色已晚,不方便趕路,便想著前來叨擾叨擾,還望老哥勿怪。”


    打量著男子,吳塵暗自驚奇,這男子體型高大,卻透露出一股閑雲野鶴般的氣息,也不知是不是錯覺。


    男子爽朗大笑,“無妨無妨,來著即是客,二位跟我來。”說著,他邁步踏上小橋,來到柳樹旁,蹲下摸著大黃狗的頭,安撫道,“阿黃,別吵了,這是客人。”


    大黃狗倒是聽話,停止了吼叫,爬在地上,慫著頭,眯著眼睛像是睡去。


    打開柵欄,幾人進入小院。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往裏,兩側皆是青青草皮。


    正欲推開屋門時,男子突然一拍額頭,轉頭看著兩人道,“小兄弟,我突然忘記了,我這裏隻有兩張床鋪,你們是同宿一張呢,還是?”


    男子還沒說完,吳塵與芝莉異口同聲道,“我們分開住。”相視了一眼,略有些尷尬。


    見兩人神色,男子玩味哈哈大笑,“那好,姑娘你就單獨睡一間,小兄弟和我睡,如何?”吳塵點了點頭抱拳,“有勞大哥了。”


    男子極為豪爽,推門而入,“別叫我大哥了,叫我阿三吧。”


    入夜,芝莉已經睡去,吳塵站在院子中,望著天空中的殘月,思緒萬千。


    “怎麽,小兄弟有事?”後方,阿三走出,見吳塵如此,丟給他一酒葫蘆。


    吳塵單手接住,打開葫蘆塞,大口喝了起來。不知怎地,每次喝酒,他都會想起花侖。也不知花韻兒如何了,再想到那日喝醉後,花侖囑咐他幫忙照顧好花韻兒的話語,愁上心頭,再次猛灌了一口酒。


    阿三見他此,來到院子裏自然生長的青石旁,也不管是否幹淨便坐下,抬頭望著天空,幽然自語,“你看那天空的明月,雖是一直懸掛天空,但它也不是以前的明月了!”


    吳塵怔頓,將酒壺遞給阿三,也坐在大石上。抱起單膝,抬頭望著天空,仔細想著阿三的話,卻一時不解。


    阿三灌了一口酒,搖晃著酒壺,隻聽到裏麵嘩啦啦直響,顯然已經喝去了一大半,“小兄弟,看著你這愁眉苦臉的樣子,莫非有什麽急事?”


    “可不是,唉,長路漫漫,也不知何時到達內地,玄靈無馬,也不知為何會有這規定。”吳塵沒有明說,經曆很多事後,他變得謹慎起來,不會輕易對人吐露心聲。


    “哈哈,”阿三突兀長笑起來,隻是感覺笑得有些苦澀,“古道瘦馬,魂斷天涯。冥冥中,誰敢違背呢!”


    “莫非三哥知道?”聽阿三的語氣,吳塵回頭,見他臉色悵然。不知為何,吳塵總覺得這平凡的男子,似乎不簡單。


    “略知一二,”阿三獨飲一口,將酒壺再次遞給吳塵。


    昔日,玄靈大陸,一代豪傑,策馬征戰,打下了玄靈江山,建立玄靈王朝。後時代更迭,各宗各派如雨後春筍,拔地而起,與一代君王起了衝突。


    大戰一觸即發,馬革裹屍,百姓顛肺流離。最後,君王不敵,玄靈王朝顛覆。各宗各派追殺君王,軍王七十二貼身護衛全滅,最後他身下的戰馬,帶著他狂奔,逃出了眾人追殺。


    古道下,西風瘦馬,馬兒疲累,倒在古道上,口吐白沫,暴斃而亡。君王跪在馬兒身旁,仰天大哭,想著死去的百萬將士,還有跟隨自己一生戰馬。


    “吾,已無力回天,權貴讓世人迷失了自我,到頭來苦的還是黎民百姓。吾之戰馬,相伴一生,它,本該自由自在奔馳在大山之中的啊!”


    古道上,黃昏下。男子落淚,跪在馬前,拔劍橫於脖子前,眼睛緊閉,“吾死,願玄靈無馬,無朝代,無紛爭,百姓興也!”


    鮮血飛濺,天空紅雨飄泊。說也奇怪,此後玄靈大陸,凡是騎馬虐馬之人,皆厄運漸漸,死於非命。而各宗各派,亦不敢建立王朝。


    說完阿三長歎,搖了搖頭,似乎有些疲憊,“回屋去吧,早些歇息。”起身走進小屋。


    吳塵沒有回去,依舊沉浸在故事裏,暗歎,太平盛世,何其難!


    意歸神海,看著自己魂魄下的影子,滿是茫然。其實這段時日,隻要無事,他便會琢磨著這影子為何物,隻是依舊沒有頭緒。


    此刻吳塵魂魄蒼白中略帶青色,眉心處,有著一絲雷霆道痕,如仙如妖,詭異至極。


    歎了一口氣,“沒有魂術,始終施展不出念力境的威力,如今隻能用它來探索十裏餘處的動靜。”


    盤腿坐著,運轉戰族修體術,褐色血液流轉,不斷洗涮凝煉著肉身。待這褐色戰血變化後,便能達到戰體一層大圓滿,隻有體質強橫了,方可承受第二層的鍛體。


    清晨,鳥兒在枝頭嘰嘰喳喳,新的一天開始。吳塵與芝莉站在柵欄處,對著阿三一拜,“多謝三哥收留,小弟有事要辦,就不打擾了。”


    吳塵離去後,阿三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扛著鐵鋤,往外走去。


    玄靈北城,此地處於拜天宗管轄內,玄靈大陸現如今沒有王侯將相,皆是一宗管理一方。以往,十宗八家皆聽命於玄靈殿,而如今,玄靈殿沒落,各地的管理權玄靈殿已無法過問。


    北城一府邸內,亭台與樓閣之間,點綴著生機盎然的翠竹和奇形怪狀的石頭,石頭相互堆疊,突兀嶙峋,氣勢磅礴。


    而此刻,府邸某間屋子內,一白衣男子雙手打開信箋,上方著寫,“若遇玄靈弟子,誅!”


    收起信箋,邁著步伐,男子來到窗前,雙手負背,望著窗外美景,朗朗道,“嚴加盤查,一但發現玄靈弟子,格殺勿論。”


    後方,一黑衣男子恭敬抱拳應聲後,轉身離去。待黑衣男子走後,白衣男子摸著下巴喃喃,“聽聞琳琅閣要舉辦拍賣會,我得去瞧瞧,這宇文家又得到了什麽寶物!”


    吳塵與芝莉在遠處望著北城城門,一陣感歎,走了一月之久,才抵達這北城。此時的芝莉已經換了一身紫衣,畢竟如今玄靈殿的局勢,她也大概知曉。


    兩人來到城門不遠處,望著眾多拜天弟子在盤查,芝莉低著頭,兩人走了過去。吳塵倒是不怕,反正自己又不是玄靈殿之人。其實排查無非就是從服飾腰牌來辨別,畢竟玄靈弟子那麽多,也沒多少人認識麵目。隻要把這兩者收藏起來,倒也沒事。


    芝莉望著前方那拜天弟子,連儲物袋也要翻開查探,連忙拉著吳塵退縮。吳塵也是看到,目光一轉,對著芝莉低聲道,“將那些代表身份的丟了不就得了!”


    “丟了老娘怎麽進玄靈域,”芝莉給了他一個白眼,“玄靈域有迷陣,必須要有腰牌才能找到路。”


    吳塵想了想,對著芝莉伸開五指,“把你儲物袋給我,”芝莉疑惑,但還是給了他。


    隻見儲物袋到吳塵手中後,他翻掌間,儲物袋便消失不見。芝莉滿臉驚奇的同時也疑惑起來,“我儲物袋呢?”


    瞅了瞅吳塵指上的烏黑戒指,也沒多想,儲物戒隻有元嬰以上才能使用,而吳塵,顯然不是。


    “放心,進城後我會還你。”說著,吳塵邁步走了過去。


    那拜天弟子見吳塵二人前來,攔住他們去路。見二人身上沒有儲物袋,又看了看吳塵指上的戒指,也是沒有多想,畢竟如果是元嬰修士的話,直接飛入城,他們也管不住,也不敢管。


    “你們做什麽的,來自哪裏,儲物袋呢?”那拜天弟子滿臉不悅,本來在檢查修士儲物袋時,如果發現好東西,以其他理由扣下,那些修士也不敢反抗。這等美差讓自己碰著,可得好好大賺一筆。


    但看到二人沒有儲物袋後,特別這兩人身上有著靈力波動,顯然不是普通人,讓他不滿起來。


    吳塵抱拳,“道友,我們是從獸域回來的散修,儲物袋在獸域時被人奪去,現在一無所有啊!”他攤著兩手,無比懊惱,


    聽聞吳塵的話,那拜天弟子倒是同情起來,“好吧好吧,你們走把!唉,也是可憐人。”


    “多謝道兄。”吳塵抱拳,帶著芝莉進入城內。


    城內,人群何其多,摩肩接踵,好不熱鬧。四周小販的吆喝聲,聲聲傳來,讓人耳朵發麻。兩旁小鋪中琳琅滿目,芝莉見了連忙跑到一小店前,望著一個個麵具,把玩起來,倒是童心未泯。


    吳塵搖了搖頭,來倒她旁邊,一翻手,將她的儲物袋遞給了她。目光突然一頓,被一張麵具吸引。那是一張青銅麵具,隻有雙目,一時間倒讓吳塵想到了那黑袍神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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