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當白一嵐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朦朧中出現一張溫暖又熟悉的臉,然後越來越清晰……


    “白大哥,你醒啦,太好了……”眼前俏皮的少女,看見白一嵐睜開眼睛,高興地差點跳了起來。


    而白一嵐更為激動,一下子翻身起來,“瑩兒……”隨即右臂傳來一陣劇痛。這才發現自己的右手已經被包紮好,但除了感受到刺骨的疼痛,這隻手幾乎不屬於自己了。


    少女連忙將白一嵐扶著躺下,然後檢查了右手的繃帶,十分擔心地說道:“白大哥,先好好休息,這幾天可千萬不能動了!”


    看著眼前的周瑩兒,白一嵐終於將這幾天來的提著的一口氣放下,整個身體也放鬆下來,閉上眼睛,小聲自言自語道:“太好了,你沒事……”


    聲音不大,但周瑩兒全都聽著,一時間不知說什麽好,但眼眶裏的淚水卻誠實地淌著。“白大哥,你都睡了五天了,我……我還以為……”


    被江上龍抓去的那幾天,周瑩兒日日夜夜想著自己的白大哥能來救她脫離險境,三四個日夜,從來沒有放棄過,而最後還是官兵衝進寨子,解救了她。這讓她感到十分委屈,而在她準備把這麽多天的苦向白一嵐傾訴時,卻得來白一嵐為救自己昏迷不醒的消息。當父親關在屋裏盡力醫治白一嵐時,周瑩兒一直就坐在門外。一整夜,卻等到白一嵐右手殘廢的消息。


    她回想起幾天前白一嵐的颯爽英姿,一手行雲流水的劍法,濃濃的愧疚感油然而生。盡管十六年從未出村,但她能從白一嵐口中描繪的畫麵想象的到,江湖有多麽美好,而理應在江湖上大放光彩的白一嵐卻因為救自己這個普通郎中女兒,毀掉了自己的一生。想到這兒,周瑩兒坐在床前,抱著白一嵐的手臂,大哭起來。整整三日,滴水未進,唯一能消除她那厚重負罪感的方法,便是祈禱白一嵐快點醒來……


    白一嵐醒過來的消息傳遍整個村子,此時周達門外已經聚滿了村民。由於大壯將白一嵐背回來後,便把縣城兩天的情況匯報給了大家,也將白一嵐文武全才的英雄事跡傳遍了上江村,當天晚上,衛榮便親率大軍剿滅了為虎作倀整整五年的上江水寨,還上書皇帝,扣押了孔輝。而大家也從衛榮將軍那裏得知,此次成功剿匪,白一嵐便是最大功臣。


    現在門外的民眾都想親眼見一見這些“大英雄”,就連村長也站在了最前麵,也許是年邁受累,盡管見不到屋裏的白一嵐,眼裏也時常浮現出,當晚白一嵐說出驚人豪言的樣子:“救出瑩兒,剿滅上江水寨……”


    白一嵐躺著,感覺很不自在,也許是從小到大都沒有這麽休息過,在十年裏,就連睡覺都要打坐入定。如今連續躺了這麽多天,還真有些說不出的難受,但是微微一動卻又牽連到右手的傷口,這種感覺,著實閉了眼也睡不著。於是轉過頭望著周瑩兒,“陪我說說話吧?”


    周瑩兒還沉浸在白一嵐醒來的喜悅中,在聽清白一嵐的話後,還緩了好一會,才應道:“好……好呀,”


    “江上龍沒有傷害你吧?”


    “哦,沒……有。”周瑩兒本以為白一嵐是想問自己右手的情況,她在緩的過程中本已經想好了怎麽安撫他,卻沒想到他第一個想到的確實自己。周瑩兒畢竟天真爛漫,便覺得很奇怪,問道。“白大哥,你難道就不擔心自己的手嗎?”


    “有什麽可擔心的。”白一嵐始終沒有將頭轉向右邊看看自己滿是繃帶的右手。十分坦然地說道:“在我決定與衛榮一戰的時候,就已經放棄這隻手了。”


    “那你以後怎麽辦呀!”


    白一嵐伸出左手,在周瑩兒麵前晃了晃,打趣道:“這幾天我做了個夢,夢見我的左手告訴我,讓我用左手使劍。所以右手一氣之下就離家出走咯。”


    周瑩兒聽了心情不僅沒有變好反而更加愧疚起來,她默默轉過頭,不想讓白一嵐看到自己的眼淚。這時白一嵐用那溫暖的聲音說道:“放心吧,也就是這十年的右手廢了,大不了再練十年左手唄。”隨後伸出左手,放在了周瑩兒的手心……


    好好修養了七日,已經可以允許白一嵐下地走動,右手的疼痛感也差不多消失,而白一嵐也失去了對右手“支配”。這隻手已經完全失去知覺,跟斷臂沒什麽兩樣。這幾天裏,白一嵐憑借反複常識,已經可以單手穿衣,單手運功……而且已經可以靠左手吃飯,如今的閑暇時光裏,白一嵐一遍又一遍的練習左手寫字,盡管很難,但是大家從白一嵐的眼裏看到了希望。也印證了他醒來後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一隻手而已,是不可能阻擋即將橫空出世的我……”


    看著白一嵐一天一天好起來,周達顯然十分高興,這無疑又給自己在十裏八鄉的郎中裏麵又多添了幾分名氣,周瑩兒雖然也開心,但又不得不有了擔憂,白一嵐的傷好了,也就意味著他要離開了,為了這件事還開始經常走神。


    但父親終究是最懂女兒的人,很快便看出了端倪。在一天晚上,白一嵐睡著後,周達便拉著周瑩兒坐在門外。


    “爹,你這麽晚叫我來要幹什麽呀,我都困了。”


    周達坐在周瑩兒下麵的台階上,停頓了許久,說道:“你這幾天氣色不太好,心裏裝了很多東西吧?”


    見周瑩兒低頭不語,周達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你是不是害怕你的白大哥要走?”


    周瑩兒表麵上沒做出太大反應,但被說中心事,還是微微點了點頭。


    “其實我知道,你一直是個懂事的好孩子,但我也知道你真正想要什麽。”說著不知從哪裏掏出一個煙袋來,鼓搗了一會兒,從廚房找根燃燒的木柴點上,咂上幾口。才又開口:“你其實不光是為了白一嵐,你是想去更大的世界看看,對吧?”


    這句話才真正戳中周瑩兒的內心,她漸漸抬起頭,但還是不明白父親說這些話的意思。


    “跟他走吧。”


    “啊?”


    “怎麽?又不願意了?”


    “不是的…………”


    周達看著女兒那十六年來從未改變的天真模樣,心中雖然不舍,但她不能阻擋。他和妻子都堅信,自己的孩子屬於外麵的世界,這也是他對妻子亡故前的承諾……


    而就在這天晚上,他在出事這麽久的時間裏,*夢到了萬劍山莊,夢到了父母雙親,夢到了白一凡。他們的臉已經模糊,但始終能感受那割舍不下的親情。白一嵐看見,他們在遠處招手,而當自己跑過去的時候,一個黑影出現在他們身後。白一嵐親眼看著那黑影的劍一個一個刺穿他們身體,而白一嵐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嘴角流出鮮血,然後用不甘的眼神看著自己,緩緩倒下。白一嵐害怕極了,向要衝上去救他們,卻怎麽也到不了他們身前。最後一個人趴在地上無助地嘶喊……


    “你想要報仇嗎?”突然一個熟悉的背影隨著聲音一起降臨。


    白一嵐想要報仇,萬劍山莊一百多條人命,必須要讓凶手付出代價,白一嵐沒有絲毫猶豫,對著那個背影大喊:“想,我要報仇!”


    那個背影沒有回答,而是從白一嵐麵前一閃而過,等白一嵐再看清時,隻見一個白發黑袍的老者,左手中金光閃爍的寶劍:乾元劍。而這位老者,白一嵐隻在心裏默默說出一個名字:白萬劍。


    他以極快的速度,在白一嵐眼前將“天罡劍法”與“清揚三柳劍”完整的展示了一遍。白一嵐什麽也沒看清,但奇怪的是腦海中卻將白萬劍的一招一式全部記住,這兩門劍法由“劍神”施展出來,不僅快如閃電,而且劍如遊龍,出神入化。他仿佛看到在爺爺練劍的地方,時而掀起碧海狂潮,但被至剛至陽的“天罡劍氣”一劍破碎;時而劈下九天天雷,但被一股陰柔柳絮般劍氣周旋住,乃至化解。白一嵐仔細在腦海裏回憶著,發現爺爺的劍法令自己熟悉而又十分陌生。但是僅僅一遍,這兩門劍法幾乎被完全理解……


    再到第二天醒來,白一嵐沒有被驚醒,而是睡得很舒服的醒過來,但是夢裏的事情,依然記得一清二楚。他想要驗證這個夢的真偽,於是趕忙穿好衣服走出門,將外麵的一根樹枝折下來,回憶起爺爺的每一招,再小心翼翼地運氣,經過自己的手,*用左手使劍,白一嵐卻發現自己絲毫不陌生,而且比自己苦練一年的小成劍法,這種感覺有過之而無不及。


    “劍”鋒舞動,完全貫通,白一嵐也激動起來,他發現自己在劍道上,已經能看到更遠的東西,手中之劍,讓院子裏柳枝也跟著隨意飄動,龍飛鳳舞。然後這是在四下無風的狀態下完成。也就是說白一嵐的劍已經可以帶動四周的環境。連他自己都不太敢相信,“這是‘劍勢’!”


    僅僅一遍,已經超過了白一嵐過去一年的劍法苦修,劍法出“勢”。也就是說“清揚三柳劍”,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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