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柳秘境中,墨勻兒身上濕噠噠的,好生一副秋日美女出浴圖,她方才從那出敞篷下走出,看著這陌生的環境,一時還難以融入進來。


    方才醒來,便見到那小院兒柵欄前有個依靠著木樁的少年正直勾勾的看著自己,那嘴巴裏叼著的枯黃稻草在這一刻似是不香了一般。


    那少年雙臂環胸,就那麽呆愣愣的站在那裏,腳邊還有一條束著長辮的大黃狗正對著他嗷嗷亂叫,似是吃醋一般,要將它的主人從那驚愣之中收起下三濫的目光一般。


    墨勻兒的視線並沒有停留在那少年的身上多久,她便看向那處小院兒裏,那裏有個清冷高傲姿態的女人也正看著自己,一時間墨勻兒有些不敢去看對方的眼睛。


    她又將視線轉移出去,然後想要將這裏的一切都收入眼底,可是當她看到遠處的那涼亭裏,站著的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她不由自主的便微微揚起唇角。


    可是,她突然又不笑了,笑容逐漸僵持,她緩緩將視線挪至腳邊,不知在思索著什麽,眸子裏閃爍著那種鬱鬱寡歡的眸光。


    明明再見依舊可以如初,可是此時再見,悔不知該當如何麵對。


    她想,又不敢去想。


    “欸,大姐姐,你長得可真美,我有些喜歡你了,像……像是動了芳心?”


    依靠著木樁的孟鏽權有些不知廉恥的嘿嘿笑著,摘下嘴邊的枯黃稻草。


    墨勻兒循聲看去,見那少年也長得眉清目秀,骨子裏的那股稚嫩她有些似曾相識,她淺淺笑道:“我已經有心上人了,公子還是另尋別愛吧。”


    “啊?誰規定的有了心上人就一定就不能讓別人再喜歡自己了?”


    孟鏽權抱著他的劍,帶著那條大黃,沒著調的朝著墨勻兒走去,他嘿嘿笑道:“隻要大姐姐還不曾嫁人,那本少俠也不是沒有希望不是嗎?”


    墨勻兒笑道:“雖無夫妻之名,但已有夫妻之實。”


    有些優哉遊哉的孟鏽權一下子愣在了那半步,他猶豫了許久,好奇問道:“擇日便要嫁人了?”


    墨勻兒搖頭,“也許擇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心中所屬,也許……算了,和你說這些尚且為時過早,若是日後你再動芳心,定然會知其中滋味。”


    孟鏽權皺眉問道:“那會是什麽滋味?現在的我就想吃了蜜一般,甜滋滋的。”


    墨勻兒被他給逗笑了,微顰秀眉,解釋道:“隻是甜,還算不得愛上,酸甜苦辣鹹,混在其中,有時像是吃了那酸溜溜的話梅,有時像是吃了火辣辣的辣椒,有時又像是吃了鹽,齁鹹齁鹹的,其中滋味又難以言表,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我不懂。”孟鏽權皺著眉搖起腦袋,“可我就是知道,大姐姐很美,我喜歡!”


    “也許……喜歡的話,不一定非要擁有。”墨勻兒略顯憂鬱。


    孟鏽權就更是不懂了,他反問道:“為什麽喜歡不一定非要擁有呢?我覺得,喜歡就是一種衝動啊,必須要占為己有才行,不然可就像大姐姐一樣,是別人的人了。”


    墨勻兒輕點雪白下巴,“是啊,我曾經也是這般想的。”


    話罷,她又看了一眼那位抱劍的少俠,欣然一笑,似是看到了身處愛情旋渦初時的自己,那是一輪冉冉升起的朝陽,對一切都抱有很大的希望。


    但事實卻並不一定盡如人意,天會有陰晴風雨,會有落日餘暉。


    那位抱劍少俠還想多和這位漂亮的大姐姐雙上一嘴話,可是小院兒裏早已聽得這一切的胡顏菲突然緩緩行來,她直入要害,開門見山的問道:


    “你不愛了,對嗎?”


    墨勻兒微微一怔,她緩緩循聲看去,隻是不敢去看那雙仿若能夠洞穿她心思的眼睛,她眸子飄忽不定。


    胡顏菲盯著她看了稍許,道:“我不知你們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羈絆,亦不清楚你們之間的心思,我隻知道,自他舅舅開始,這一脈人就已經是這般讓人不知是去愛好,還是去放手好。”


    聽得這話,墨勻兒弱弱問道:“若是去愛,有自知不如,那還要去愛嗎?”


    能夠與她感同身受的胡顏菲搖了搖頭,“可以不去愛,因為沒人非逼著你去愛。”


    墨勻兒笑了笑,“好一個沒人逼著去愛,有道理,但總覺的還是有些差強人意,畢竟別人是別人,永遠沒有自己的心,說話有分量。”


    胡顏菲道:“那你是又愛了?”


    墨勻兒道:“我從未放棄過去愛,隻是現在有些迷茫,不知這份愛得到的回應裏,有多少是別人的影子,有多少是別人的代替,更不知有多少,是真正的屬於自己。”


    胡顏菲的視線又停留在這丫頭身上稍許時間,但直到她轉身離開,都沒有再說任何一句話,她眸子依舊清冷高傲,像是從未動搖過什麽,隻是那雙纖纖玉手,已經緊緊握在了一起。


    雖有感同身受的痛楚,但也有不如別人的不如,起碼,她有被愛。


    聽不懂她們之間對話的孟鏽權一直在撓著頭發,他看了一眼腳邊打轉的大黃,好奇問道:“大黃,你聽懂了嗎?”


    大黃停下來抬頭看看他,然後又繼續去咬自己的尾巴,怎麽都咬不到。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匆匆而來,孟鏽權瞪大了眼睛,他看到那一襲白衣的華夏妖王竟直接將那濕噠噠的大姐姐給抱在懷中,他本想要說些什麽,可是當她看到大姐姐那雙美眸裏打轉著不知所措的神色時,他鬼使神差的選擇了靜靜閉嘴,帶著大黃轉身離開了。


    “勻兒,想我了嗎?”帝晨兒牢牢抱著不知所措的墨勻兒,後者一時間不知道該去抱這個男人,還是不該去抱。


    亦是發現勻兒竟有些與自己生疏,帝晨兒問道:“是不是已經想我想的,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想哭就哭出來吧,沒人笑話你。”


    說完這話,他欣然掀起嘴角,可是墨勻兒卻推開了他,反問道:“那你想我了嗎?”


    被推開的帝晨兒有些不知所以,他毫不猶豫的點頭道:“我當然想你了。”


    墨勻兒淺淺一笑,“那……你想我更深一點兒,還是想紅夕更深一些。”


    “當然是想你更深一點兒了。”帝晨兒說的很直接,很理直氣壯。


    墨勻兒看著他的眼睛,在看了短短一會兒的時間後,她主動將眼前的這個男人抱住了。


    她沒有嚎啕大哭,亦沒有任何聲響,隻是閉起來的眼睛,自那眼角處滴落而下一滴淚水。


    兩人靜靜的享受著這一刻的相擁再見,享受著當下此刻,隻是好景不長,這一刻的美好卻突然別墨勻兒自己給打斷了。


    她突然問道:“晨兒,如果這次我沒有回來,你還會愛上其他人嗎?”


    帝晨兒有些猶豫,墨勻兒再一次溫和的推開了她,看著他的眼睛說道:“這一次,我不許你撒謊,老實告訴我,你會不會愛上別人。”


    在猶豫了好長一段時間後,帝晨兒深吸口氣,轉身指向那處涼亭下正看著這裏的青衫女子,說道:“勻兒,那位是江姑娘,在南蠻的時候,我去羽山青鸞宮時遇見的,她叫做江悔青。”


    墨勻兒笑著點點頭,“恩,是個挺不錯的小姑娘。”


    偷偷用餘光看著此時正在笑的勻兒,帝晨兒的心中升起的歉意更濃了些,他久久沒能再說出話來。


    墨勻兒長鬆口氣,她問道:“若是你隻能就一個人,我和她掉水裏,你會去救誰?”


    聞言,帝晨兒猛地一怔,他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墨勻兒,隻是後者投來的隻是簡單的皺眉,一時間帝晨兒有些不敢確認什麽,他問道:


    “怎麽突然要問這種老掉牙的問題了?怎麽可能會出現那樣的事情呢,簡直是胡扯。”


    “也對,畢竟我會遊泳。”


    墨勻兒緊抿紅唇,笑聲很甜,但是停在帝晨兒的耳中,卻有著無盡的譏嘲。


    登時,在這種有些尷尬的氣氛中,墨勻兒深吸口氣,朝著那處涼亭走去,路上遇到了白娘子白貞,她對著這位溫文爾雅的長輩恭敬的行禮,但卻沒有和她說上一句話。


    瞧得眼下場麵的白貞,隻是顰眉看向在敞篷下傻站著的外甥,她無奈歎了口氣。


    一旁的沙一夢拍她肩膀,寬慰道:“年輕人的事兒就由年輕人自己去解決就行了,你這一輩子就是個操心命,現在還懷有身孕,可別再瞎操心這些東西了,好好的養身子,平平安安的將孩子生出來,到那時再操心也不遲。”


    白貞欣然頷首,隻是自己的那外甥,她哪裏能放得下心?


    跟在她們屁股後麵的馮仗劍扯著小瑤瑤的手,這對兒兄妹的動作整齊劃一,先是看看江悔青,又是看看墨勻兒,然後再看看敞篷下的帝晨兒,然後齊齊歎了口氣。


    也聽到小瑤瑤歎氣的馮仗劍微皺眉頭,看向她,問道:“你歎什麽氣呀?”


    小瑤瑤一臉愁容,“人家在想,媽媽怎麽那麽多呀,到底哪個才是大媽媽?”


    聽到這話,馮仗劍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然後偷偷指著墨勻兒給她解釋道:“看到沒,那個是你勻兒媽媽,我告訴你哦,這下你江媽媽可就要倒黴了。”


    “啊?”小瑤瑤張開了嘴巴。


    “去去去,哪有你這麽當哥哥的!怎麽亂教瑤瑤!”


    馮仗劍還想說些什麽的時候,沙一夢直接讓他選擇了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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