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個三界世間第一劍的劍尊,他所說的話中皆是藏著一些令馮仗劍聽後腦袋會大上好幾圈的話題。


    天運劍,天機劍,這是什麽劍?很有名的劍嗎?那他們兩把劍又在哪裏?


    馮仗劍羞澀的嘿嘿笑道:“你說的這些......我好想都聽不懂。”


    天羽死氣沉沉的麵色突然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道:“承載天下氣運的劍,統稱為天運劍;可引領天機,又可斬斷天機的劍,便是天機劍。聽聞昔日洪荒,天運劍層出不窮,天機劍唯獨一柄。”


    馮仗劍好奇問道:“那現在呢?”


    天羽道:“天運劍不過屈指可數寥寥幾柄,天機劍斷折重塑一劍一刀。”


    看著眼下妖幼露出了無比好奇的神色,滿懷期待,天羽背過身去,左手負與身後,右手橫放小腹前,自這僻靜桃柳林內,狹窄幽靜的林間小道上,踱步癡言。口中雖道著刀劍之事,卻平白無故多出一份詩情畫意與人情世故之感。


    他言道:“洪荒之時,三界合大,天地山水,花草蟲魚皆自承天運。有當時洪荒之主集大成者與滔滔黃河之上,懸空而立,共商這世間氣運該何去何從,此為天運共議。這場共議一議便是五百年,期間更無商討出個什麽結局來。直到那時一位行走與三界各洲,意圖書盡這山海的壯誌少年郎出現在大浪淘沙的黃河岸邊,打破了這一僵持五百年的天運共議。這人,便是山海怪客,李長安。”


    說至此,他稍有停頓,死氣沉沉的麵容上終是露出一副敬仰之色,踱步道:“三千世界山海轉,一劍書畫草木傳。承運揮來歸我鞘,願做天下第一人。”


    他感慨些許時間,繼續道:“山海怪客李長安至於那處,先是被洪荒之主趕去,恐因其而耽誤了各洲討論這三界大事,可是未曾想到,當少年郎再站黃河岸邊之時,硬毫毛筆夾在束腰側,手中則是提著一柄長劍,綻出光寒震驚四座,且一劍高高揚起,黃河大浪滔滔,便有著氣運滾滾奔騰入那一劍之內,繼而一劍落,劈開黃河兩岸,震散各洲集大能者,其中包括大妖,大巫,神獸,凶煞,佛陀,異人......不計其數。”


    天羽輕咳一聲,側首瞧上一眼已經聽故事入了迷的妖幼,繼而伸出一根手指,輕敲與妖幼腦袋上,沉聲道:“這便是洪荒三界間的第一把天運劍,其名:君不見。”


    被敲了腦殼的馮仗劍滿臉向往,忍不住問道:“那這君不見現在在何處?是大劍,還是尋常劍?呸呸呸,不是尋常的劍,就是,就是,三尺青峰的劍?”


    天羽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繼續道:“由盤古開天辟地以來,此時第一此被世間知曉,這承載天地氣運的大川大河皆可被折服,化作一種更為高深莫測的方式為我所用,故此李長安的這一劍,便成了三界世間,承載天運的第一劍,也是由此,各洲集大成者紛紛效仿,卻接連無果。也是在這時,洪荒之主有意留下這位人類,意圖讓他傳授借用這天地氣運的方法竅門,可是這位山海怪客卻仰天大笑,揚長而去。”


    他輕吸口氣,斜望半空,“別處美酒正烹煮,速來描畫速歸途。不知何人竟攔阻,一揮大袖趕我足。一怒一劍斬他去,一時一辰膽色變。勸留?莫玩笑!我輩豈是蓬蒿人!你道我留我便留?”


    說的那叫一個放蕩不羈,吟的那叫一個胸襟舒暢。


    天羽一時不覺間,竟再入那副心中所幻之景色,竟望了此時是在說道這劍。


    原本聽得熱血沸騰,此時卻突然沉寂再無下文,馮仗劍有些期盼,但還是等上了些許時間,可是這一盞茶的功夫都過去了,卻依舊不見這眼前劍尊在同他將這個故事。


    馮仗劍有些著急,一巴掌拍在了劍尊的屁股上,清脆的巴掌聲回蕩,劍尊天羽驚回過神來,黑衫寬袖下的右手已成劍指,一柄金光璀璨的大劍頓時懸在了馮仗劍的頭頂,嚇得這沒經過什麽世麵的妖幼,一屁股蹲坐在了地麵,看著那劍,是又愛,又懼。


    一直停立在馮仗劍肩頭的雀鳥小嘰亦是在這一刻慌忙撲扇起翅膀,很是憤怒般嘰嘰喳喳的朝著那柄黃金色的長劍怒叫,身子還一直圍繞著馮仗劍的頭頂盤旋。


    天羽瞥了一眼小嘰,旋即指劍對馮仗劍,都:“這柄劍並非天運劍,而是那唯一的天機劍,重塑後的一劍,主掌引天機。”


    看著金黃長劍,雖依舊刺眼奪目,但卻不想著將眼睛從這長劍之上離開,馮仗劍的眼睛幹疼,揉著左眼,右眼看著,揉著右眼,左眼看著。


    他問道:“這劍,叫什麽名字?”


    天羽道:“重塑出自軒轅皇帝之手,故此這一劍,名為軒轅。”


    當年軒轅皇帝抓住天機,尋到了那柄折斷的天機劍,將其融入大鼎之內,再塑一劍,此劍便以他之姓氏取名,故此掌控牽引天機的長劍,軒轅劍就此問世。


    金劍鍛成之後,熔爐內尚有原料,且高溫未退,流至熔爐底,自成一把狹長刀,這刀便是掌控斬斷天機的刀,鳴鴻刀就此而來。


    隨著天羽劍指輕揮,軒轅劍緩緩落與馮仗劍身前,這才令得這位妖幼瞧清楚了這有著非同一般劍身與劍柄的天機劍,妖幼頓時張大了嘴巴,眼睛裏閃爍著光亮。


    天羽解釋道:“軒轅劍乃天機劍,亦為聖道之劍。劍身一麵刻日月星辰,一麵刻山川草木。劍柄一麵書農耕畜養之術,一麵書四海一統之策,為牽引天機而書。”


    馮仗劍貪婪的咽了口唾沫,眼睛不曾離開此金劍,問道:“我能不能......握住它?!”


    天羽道:“可以。”


    頓時身體裏流淌出一股衝勁的馮仗劍更是裂開了嘴,猛地站起身來,幹脆利落的就朝著軒轅劍的劍柄握去,可是就在他即將握住此劍的時候,忽然間軒轅劍刺眼金光更為大盛,此一片桃柳林頓時染上了一層金黃之色。


    而也是在這時,天羽猛地挪步一把拎住馮仗劍的衣領,將其挪至自己身後,同時雙目朝著軒轅劍猛地一瞪,刹那間,勁風呼嘯而起,一棵棵桃樹,一片片柳樹,皆在這刹那之間攔腰折斷,此地瞬時變得開闊,但又格外危險起來。


    被嚇破膽子的馮仗劍,看著自己未曾蜷縮回來,正止不住顫顫發抖的右手,他一時間驚悚的說不出話來。


    如果方才自己未曾被劍尊挪開,會不會已經被大卸八塊了?


    俄頃,隨著嘰嘰喳喳的小嘰停落在天羽肩頭,軒轅劍回歸平靜,金光消退,劍氣全無。


    這一刻,劍尊天羽抹去額頭上的細汗,吐出一口濁氣,回頭看了一眼已經被方才的突發狀況給嚇得怔怔出神的妖幼。


    雖經曆了一場旁人所看不見的數千道劍氣對決,但他此時卻也再度恢複死氣沉沉模樣,道:“軒轅劍同鳴鴻刀合二為一方才是真正的天機劍,今日半個天機劍已拒絕了你,看來並不是兩柄劍任你選擇,也許你也不是這軒轅劍的下一位主人。”


    緩緩從驚恐中回過神來的馮仗劍咽了口唾沫,再不看那柄軒轅劍,而是看向天羽,問道:“你是它的主人嗎?”


    竟能擁有這樣一柄劍,作為主人,一定是相當欣慰自豪吧?


    天羽卻搖了搖頭,“它不是我的劍,不......應該說,我不是它的主人。”


    瞧見這妖幼有些愕然,他解釋道:“我手中亦曾有劍,隻是它已故去,現如今我的劍道為無劍之劍,劍在心中,故此手中無劍。我與軒轅劍的相遇,說起來倒是有些神秘色彩。那日我夢見金光與太陽同輝,伸手去觸,金光刺瞎了我的眼睛,我自大夢中驚慌醒來,身旁便已經懸著這柄軒轅劍了。”


    馮仗劍深感好奇,“那你又是怎麽知道它是軒轅劍的?”


    天羽指向軒轅,道:“是它告訴我的,且它尋我不是為了成為我的劍,而是它牽引天機而來,托我去替它尋找它的主人,同時它也助我無劍之劍突破瓶頸,更上一層樓,造就今日這番境界。若非是遇它,恐今日生死劍曹磬真問劍桃柳秘境就要成真。”


    他揮動衣袖,雙手負與身後,“應下曹磬真心劍百觀第一劍的無劍之劍便是未曾破鏡之前所能揮出的一劍,他勝,我敗。第二劍心劍百觀氣勢更盛第一劍,但我第二劍的無劍之劍乃是此時之境,故此他慘敗,我完勝。”


    稍微聽懂的馮仗劍驚聲道:“所以,得到軒轅劍指點的你,已經並非昔日的劍尊可以抵擋,也就是說,你在劍道之上已經更上一層樓,更能稱之為三界世間第一劍,可坐穩劍道天下第一了?”


    天下第一?


    天羽笑著搖了搖頭,“如今世間的劍道無峰,如若同洪荒時代的大能們比試劍道,我不過才行至半山腰罷了;如若同妖庭時代比試劍道,我不過才位於第二;但非要給我定個天下第一,那恐怕也就眼下這個時間段可以勉強讓我稱一稱尊了。但總體來看,我勉強也就是個不入流的,劍道天下,排行第三。”


    天下第一為洪荒時代的劍道大能們,天下第二為妖庭時代的那招集成劍道上的破天一劍。


    他似是想到了曾經在他氣勢正盛,傲氣最狂之際,那位不爭劍道之尊的晚輩被他譏嘲之後所怒意盎然揮出的一劍,那一劍直接震破了天,落下了一個大窟窿,是被迫由女媧去補天的那麽一劍。


    那一劍叫個什麽名字他至今記憶猶新,每逢想到,皆要生出滿背的冷汗。


    就在這時,馮仗劍開口問道:“妖庭時代的時候你不是已經成為劍尊了嗎?怎麽還有人要比你強了?那人是誰?他現在可還活著?”


    “該回去睡覺了。”天羽打了個哈欠,沒有去管方圓二三裏內被刹那時間折斷的桃柳林,原路返回。


    馮仗劍緊跟其後,追問道:“您就告訴我唄,我還想著成為劍道上的天下第一呢,等來日我將你給打敗嘍,我不還得去找他嗎?”


    天羽突然大笑,自顧自的朗聲道:“無劍一指銀河落,玄天一怒蒼穹窟。世人皆道我為峰,不知身前身後人!”聽不懂他這到底說的是個什麽意思,但是此時已經跟上對方腳步的馮仗劍卻猛地一個驚詫,他忽然停下了腳步,看著手負與背,突然來了精氣神的黑衫男子,心中莫名的感覺到了一股劍意在肆意咆哮。


    忽而一道金光自其背後的脖頸處竄飛而出,馮仗劍更是一驚,金光驟然間竟竄入了他的體內,繼而竟聽到了一個從內心深處傳來的聲音。


    “吾為軒轅,天機劍!”


    沒有見過世麵的馮仗劍頓時驚慌失措,他趕忙開口問道:“劍尊,你可有聽到聲音!?”


    揚長遠去的黑衫男子不曾回頭,“不曾。”


    不曾?


    馮仗劍緊皺眉頭,轉身看向那柄懸空的金色長劍,對方忽的閃爍刺眼金光稍縱即逝,馮仗劍早已畏懼與它,慌忙朝著遠去的黑山男子奔跑而去,停落在他肩頭的小嘰跳轉了身子,那雙渾濁的眼睛正盯著那柄無主的天機劍,軒轅!


    俄頃,小道上又傳來了稚童的問話,“那生死劍是不是天運劍?”


    “不是。”


    此番話語又是簡短意賅,隻是聲音中卻隱有劍意,就像如臨大敵。


    ——


    ——


    為了防止不知在何處上惹怒那位偏房內睡覺的怪脾氣,所以帝晨兒等人皆是沒有走動,隻是站在原地,時不時的會望向桃柳林深處一眼。


    累了就原地蹲會兒,蹲累了就原地站會兒,就像被人畫了個不許走出去的圈。


    “刺啦~”


    名為玉憐怡的桑桑姑娘從衣角撕扯下來一條包紮用的簡易紗布,然後又將其給一分為二,心疼的看了一眼自己縫縫補補甚是喜愛的衣服,她歎了口氣,然後將手和絲綢布條遞向了沙一夢,可是對方距離她尚且有些距離,然後就在對方指了指腳下之後,她又看了一眼距離她更遠的胡顏菲。


    玉憐怡蹙著眉頭,眼睛裏帶著心疼和懇求的交織神色,更顯得其楚楚可憐。


    胡顏菲暗自歎了口氣,正欲踏步而出,可是就在這時,距離那人類小姑娘最近的青丘狐帝已然抬手接下了對方手中的布條和人家小姑娘的手,胡顏菲又偷偷的放下了已經微微抬起的腳。


    “憐怡姑娘,這點小事兒交給我就行。”


    帝晨兒溫和一笑,然後在對方有過那麽一刹間的下意識抵抗之後,主動輕捏住對方血淋淋的玉手,然後也自知自己唐突略顯冒昧的玉憐怡也不再掙脫抗拒,將手交給了他。


    三下五除二,為玉憐怡這個人類姑娘包紮完畢後,帝晨兒問道:“憐怡姑娘為何要改名桑桑?難道是怕被人一路追來不成?”


    他心中已經有了大致的猜測,隻是暫時不能確定。但既然這個人類姑娘與自己有緣,他不如就多幫一程,既能幫她擺脫危局,又能在不久之後為前往人類世界修仙打下基礎。


    玉憐怡猶豫了片刻,但與帝晨兒對視了一眼之後,她問道:“帝公子應該沒有忘記我給你講的那些事情吧?”


    帝晨兒頷首道:“不曾忘記,也許已經了解的更清楚了些。”


    玉憐怡黛眉微顰,“帝公子這話是何意?”


    “沒什麽意思。”帝晨兒擺了擺手,含蓄笑道:“憐怡姑娘,說實話,桑桑姑娘都叫順口了,一時間道你名字的時候還總是想著‘桑桑姑娘’呢。”


    玉憐怡噗嗤一笑,“那就依舊管我叫桑桑好了,帝公子無需這般跟我客氣,畢竟與帝公子你初識時,我就叫做桑桑,所以帝公子叫順了哪個,就叫哪個好了。”


    初見時你並不叫做桑桑,初見時你還是個愛哭的小胖子呢,名字叫做玉憐怡。


    帝晨兒微微頷首,“那桑桑姑娘,不知你能否將名字背後的原因說出來?也許說出來會更舒暢些。你總是一個人將事情憋在心裏也不好,不如說出來,我們大家也能替你分擔些什麽。”


    桑桑的笑容漸漸凝滯,繼而換做一種悲憤,“是天劍仙宗,他們要追殺我,我被迫無奈隻能換個名字出現在別的地方,這樣他們也沒有那麽容易找到我。”


    帝晨兒問道:“是因為他們篤定你知道劍的下落?”


    桑桑頷首道:“我其實就是知道劍的下落,但是我為什麽要告訴他們呢?那是我爹鍛的劍,不能說是屬於我的劍吧,但起碼也是我們家的劍,我們家的劍,又憑什麽給一個外人?哪怕真要給別人,但起碼也要我們心甘情願不是嗎?劍道依品德,寶劍配英雄,我不認為,為了得到這劍就明強的人,會有著怎麽高尚的品德。”


    “多的沒錯!”沙一夢豎起了大拇指,插嘴道:“劍道依品德,寶劍配英雄,這句話大讚!”


    桑桑欠身微屈膝,回了一禮,繼續道:“人們皆言修仙修仙,可是修仙是為了什麽?難道隻是為了能夠從恃強淩弱中感受到這一時的舒爽嗎?難道隻是為了從大道中尋到長生嗎?我覺得現在的修士都不是什麽純粹的修士,並沒有說超脫凡俗,反倒是變本加厲,便寶為劍。就像我娘說的那句話一樣:仙途之上萬萬人,大道之前一二三。”


    帝晨兒笑問道:“桑桑姑娘,那你的大道又是什麽呢?”


    桑桑看向他,道:“帝公子,我說出來你可不要笑話我。”


    “不會的。”帝晨兒肅穆道:“每個人所尋的大道皆不同,就像世間劍道多不同一樣,但是所尋大道卻要比劍道更加的縹緲繁雜,但卻又相同,因為所尋之物走到最後,必然是殊途同歸,這是我的個人認為,並不代表它就是正確的。”


    桑桑點頭道:“我的大道其實很簡單,就是能夠讓天下更多的苦寒之人有家可回。”


    說到這,她有些羞澀的垂下了腦袋,搔首道:“嘿嘿,說這話的時候我沒有閃到舌頭。”


    讓天下更多的苦寒之人有家可回,這句話從她這麽一位小姑娘口中說出,真的有她自己所認為的那麽可笑嗎?


    她笑,是怕別人笑她時,自己就隻能羞愧的無路可退,所以就斬斷了自己的路,比別人先一步嘲笑自己,之後哪怕別人笑話自己,也不至於羞愧。


    帝晨兒凝眉問道:“桑桑姑娘,你的大道很大,有全天下那麽大,可你為何要笑自己呢?”


    桑桑嘿嘿笑道:“就是笑笑而已。”


    帝晨兒肅穆著臉,顯得莊重,道:“拿出你的自信來,這沒什麽好笑的。與其對自己所行的大道沒有信心,做不到堅定,那還不如堅定地走著自己所認為的大道,任由別人出言不遜,笑我癡心妄想。”


    他看向已經不再笑,和自己有緣的這位人類姑娘,“桑桑,你的大道比尋常人的大道寬了不知多少倍。而且你娘親說的話我也很讚成:仙途之上萬萬人,大道之前一二三。一己私欲走不出仙途,自私自利見不到大道,但你既然已經有了他們所難得一見的大道,不如就挺胸抬頭,坦坦蕩蕩的走下去,我不是自誇,也不是自黑,你瞧我就知道。我在我的大道上固執己見,我在我的大道上自不量力,但是我卻一直堅定的朝著我的大道走去,我從未放棄。”


    說至此,他拍了拍玉憐怡的肩膀,“我相信,大道也許走不到盡頭,但隻要堅定的朝著心中的大道盡頭走,那麽在生命的盡頭,將不會帶走任何的遺憾。”


    這句話發自內府,也確確實實的是自己所在行走的狀態。


    帝晨兒不怕別人嘲笑,就怕別人嘲笑的時候,自己竟因他們的嘲笑,而選擇放棄。


    今天他說這些話並不是想要彰顯什麽,他隻是想要告訴這個名為桑桑,且名為玉憐怡的姑娘一個自己所悟出來的道理,一個他所認為,毋庸置疑的道理。


    這一刻,被帝公子的手重重拍在肩頭,名為玉憐怡的桑桑姑娘卻突然覺得自己身上渾然一輕,就好像踏上了一團清瑩潔白的雲團,正朝著更高更遠的地方飄去。


    玉憐怡看著麵前白衣少年的眼睛,一時間再度錯愕,腦海中的模糊記憶碎片又來作祟,她竟有一次將這個不是心中白衣的白衣少年,當做了那襲白衣。


    忽然間,這個沒有太陽,隻有些許微淡光亮的桃柳秘境中竟有刺目金光在一刹那間席卷此處整個小洞天,一股無形劍意突然降臨眾人心頭,不覺間這股劍意似是無形巨浪,直接拍打在眾人頭頂,頃刻間,所站之人盡數匍匐在地,體內被弄得血氣翻湧,卻又無能為力與之抗衡。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天羽向馮仗劍那傻小子出劍了?”帝晨兒額頭爆著青筋,雙手撐在地麵,臉色泛紅,艱難的看向沙一夢。


    此時的沙一夢被這股無形巨浪般的劍意給鎮壓,絲毫不得動彈,就連張口說話的力氣都被鎮壓殆盡,而此刻不隻是她,哪怕是偏房內正躺在炕上睡覺的涯辰都被這股劍意給從夢中震醒,然後趴在抗在,臉色憋得通紅,就連罵娘的氣力都施展不出。


    帝晨兒艱難從這股劍意之中站起身來,彎著腰看向桃柳林中,他現在很擔心跟著劍尊天羽的馮仗劍。


    呼~


    無形巨浪忽然消失,眾人長呼一口氣,隨之而來的便是一股溫婉的和煦晚風,吹在眾人身上,此一時如沐春風,眾人皆是徹底鬆了口氣,狼狽的從地麵上趴站了起來。


    “馮仗劍!”


    “天羽!”


    院中的帝晨兒和屋內的涯辰同時喊叫出聲,一個透著濃濃的擔心之意,另一個則是滿滿的罵娘情義,兩個極端語氣,隔著一層土牆,一個果斷瞪向了屋外,一個無奈看向屋內。


    “馮仗劍!”


    “天羽!”


    ......


    又一次兩個人的聲音相疊衝撞,兩個人皆是扯了扯嘴角,然後就聽到屋內的涯辰怒道:“屋外的小崽子給我閉嘴!再大吼大叫救給我滾出桃柳秘境!”若不是有著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大事需要屋內的怪人出手相助,帝晨兒早就揮起劍來,破門而入,哪怕有著三界世間第一劍,也非要讓那妖途醫聖見見血不可!


    “沒人養的天羽,你他娘的做什麽呢,打擾到我美夢了你知不知道!”


    “你他娘的再胡搞,信不信我就閹了你,讓你一虛到底!”


    “......”


    院子裏回蕩著屋內發出的沒有底線的話,院子外沒有出現任何的一句回應,眾人皆是沒好氣的瞪向屋內,看起來都不喜歡這個妖途醫聖。


    若想得到他們的尊重,必然是要先尊重他人。隻是不知道為何,那位死氣沉沉,看起來總是沒睡醒的劍尊天羽,到底是為什麽會和這樣的人一同隱居與此。


    難道他隻是說說“聒噪”而已?但其實他就是一個喜歡受虐的怪人?


    比如......


    仿若潑婦罵街一般的涯辰終究還是累了,喊叫了好大一會兒,似是沒有興趣,可能也是被困意再度襲上心頭,他的聲音便再也沒有出現,院外的眾人也都紛紛的撤去了堵住耳朵的手指。


    如果不是礙於涯辰不讓亂走亂動,帝晨兒此時早已跑進了桃柳林,而且在經過方才的劍意襲擊之後,此時的桃柳林早已變得稀疏,又縫深秋,枝幹光禿禿的,不難看到遠處慶幸。


    此時突然聽聞馮仗劍的聲音。


    “那生死劍是不是天運劍?”


    然後帝晨兒才徹底的鬆了口氣。他剛才確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是麵對這樣的慶幸,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就是另外一番道理。


    帝晨兒依稀看到了一高一矮兩個身影,然後問道:“沙姨,方才馮仗劍那小子說了天運劍,那是誰的劍?”


    沙一夢搖頭道:“沒聽過。”


    倒是胡顏菲在一旁雙臂環胸,紅唇微啟,卻又旋即合上,似是她剛剛一瞬想要說些什麽,但是此刻又果斷選擇了閉口不言。


    俄頃,劍尊天羽帶著妖幼馮仗劍走進小院,原本還死氣沉沉,順便打了個哈欠的劍尊,忽然見到滿院子的狼藉一片,他頓時瞪大了眼睛,然後驚慌失措的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心中有苦有冤,但是卻又必須去彌補。


    他先是對著眾人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然後偷偷瞄了一眼被緊緊關上的木門,這才吐出一口濁氣,然後就見他躡手躡腳,但卻十分熟稔的開始撿起地上的散落的不同藥材。


    由於這些藥材根本不是帝晨兒他們給弄撒的,而且又因為需要站在原地不能走動,故此他們隻是可憐的看了像個農家小孩兒的劍尊天羽一眼,祭出了力所能及的同情之色。


    馮仗劍意圖去幫忙的,可是他看著滿地的雜亂藥草就像是再看一堆的枯葉,瞬間頭大,然後對著天羽露出了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後,就朝著帝晨兒走來了。


    “師父,你知道什麽是天機劍和天運劍嗎?”馮仗劍臉上掛著自豪和驕傲,甚至還帶著些許的高傲和譏嘲。


    他篤定自己的師父不知道這些玩意,然後自己就可以在他麵前風風光光的炫耀一番,踩著師父的麵子風光一把。


    果然不出所料,帝晨兒一擊手刀沉沉擊落在那傻小子嘚瑟過頭的腦門上,沒好氣的逼迫道:“說!”


    吃痛的馮仗劍雙手捂著腦門,噘著嘴,這一瞬間他甚至不想將這兩個玩意兒告訴自己的師父了,氣死他!


    可是這樣的想法終究隻是不懂事的小孩子想法,馮仗劍雖然心中委屈,腦門吃痛,但也心知肚明,剛剛的自己確實有些嘚瑟過了頭。


    他先是看了一眼正因忙碌而無暇看自己的劍尊天羽,然後自作主張的就將天羽先前所給他講的那些個話,融匯成了他自己的話,說給了帝晨兒他們聽,這是這期間,馮仗劍說的模棱兩可或者是說錯以及沒有說到的地方,忙碌的天羽也會多加補充和提醒。


    甚至在這中途,他又閑情逸致,慷慨激昂的道出了那兩句來自洪荒時代的浪漫詩詞。


    當馮仗劍指著桃柳林的方向說起那柄軒轅劍的時候,他肩頭的小嘰也跟著嘰嘰喳喳個沒完沒了,就好像要和馮仗劍搶著說一樣,又或者在同它的主人掙一個孰對孰錯?


    也是經由這麽一番解釋,眾人也知曉了方才突如其來的那股強大的足以令他們爬不起身來的劍意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了。


    “天羽前輩,生死劍是不是天運劍?”帝晨兒問了一個和馮仗劍一樣的問題,也可以說,這是帝晨兒在聽到馮仗劍問這個問題之後,並沒有聽到天羽的回答,然後產生了好奇。


    天羽一邊細心撿捏著一粒粒枸杞,平淡道:“不是。”


    生死劍不是天運劍,更不是天機劍,也就是一柄普通的寶劍。


    帝晨兒思襯了片刻,開口問道:“那如果日後曹磬真尋得一柄天運劍,再問劍桃柳秘境的話,天羽先生對自己還有信心麽?”


    天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眸看向他,猶豫了一會兒,道:“心劍百觀亦為無劍之劍,但曹磬真最為世人津津樂道的劍術卻並非無劍之劍,而是他的生死劍。”


    問劍時並非施展出自己的真實劍道的意思唄?


    帝晨兒驚詫道:“生死劍不是他手中的那柄劍嗎?”


    天羽不置可否的頷首道:“他手中的那柄劍是生死劍,但卻並不是完整的生死劍。”


    並非完整?


    帝晨兒追問道:“天羽前輩這是何意?難不成他手中的劍還有另外一柄嗎?”


    對於說對的話,天羽沒有給予回答,而是重新低下頭,開始繼續撿著落在地上的枸杞,然後時不時的還會吃進嘴裏幾顆。


    麵對天羽的頓時不解惑,自是知道自己狐帝脾性的沙一夢趕忙解釋道:“曹磬真今日問劍桃柳秘境時,手中的那柄劍為生劍,另有一柄死劍並未見他取出。”


    胡顏菲突然清冷補充:“一劍主生,一劍主死,同白靈愈心,暗靈刹魂,同根同源。”


    今天是帝晨兒接連止不住大驚次數最多的一天,在聽得這個補充之後,他深知都有些想要走出方丈島,去尋一尋那位名為曹磬真的斷臂老頭兒是不是還在那天上等著問劍。


    天羽漫不經心的補充道:“他的劍道為雙劍道,一身雙劍,亦是如此,雙劍道皆走向極致,便也就成了迷途的羔羊,故此四千年前問劍桃柳秘境,被我三劍打敗之後,自斷右臂死劍道。”


    “所以他現在就不再是雙劍道了是麽?”馮仗劍開口問道。


    天羽道:“一條劍道走至極致巔峰,難道不比雙劍道皆走至半途要強的多嗎?”


    最怕不過如此對手,悟性極深,從不留戀,說斷臂就斷臂,這等豪邁又有幾人可敵?更何況如今那曹賊又幹脆利落的棄了生劍道,主修半路出家的心劍百觀,欲要同無劍之劍分個高低呢?


    天羽抬著裝枸杞的籮筐站起身來,將其放在了木架上,然後又去撿起另外一個籮筐,看了看上麵殘留的藥材,重新蹲在地上,去撿拾,同時問道:“曹磬真的劍道天賦極高,青丘的狐帝,你可想過將其拉攏至自己的身邊?”


    帝晨兒不置可否的頷首:“我的身邊自然是強者越多越好,為了殺死劉玄謹,我需要這樣的大能之輩。”


    天羽對此亦不驚訝,他追問道:“曹磬真之所以被世人厭惡,稱其為曹賊,你可知這是為何?”


    提及這個話題,沙一夢和胡顏菲這兩個女人已經咬牙切齒,似是恨不得將那曹賊給碎屍萬段。


    自是知道帝晨兒不知這個問題的答案,天羽自問自答,道:“曹賊癖愛他人之妻,所做之事皆為世人唾棄,亦愛天下間的美人兒,隻是他最喜分享觀賞,故,最遭女性唾棄。”


    很快,排在安樂身前的貝琳達走到了兩位戴著奇怪麵具的守關中間,然後被守關分別拿著兩種儀器在她的周身掃過之後,貝琳達按照流程取出貢獻卡,在此消費了一千貢獻點,買了一件黑色鬥篷和一個隨即的大黃狗麵具,悶悶不樂的就被守關給趕走進去。


    “下一位。”一名守關發出了低沉仿若蠅蚊的催促聲音。


    聽到呼喊的安樂趕忙走上前去,兩位守關舒念的走著流程,原本安樂還在擔心手腕上的護身腕帶會不會被儀器檢測出來,但是很快守關便提醒他該買鬥篷和麵具了。


    安樂在心中忍不住誇讚安東尼,竟然能讓暗藏著各種精密芯片的腕帶避過對方的掃描。


    然後他便穿上鬥篷,戴上隨機給的大白貓麵具,沿著一條陰沉黑暗的走廊疾走而去。


    “別動!你敢藏芯片製品?”


    突然身後傳來了守關的一聲冷喝,安樂心頭猛地一緊,不由深深咽了口唾液。


    這裏是不允許攜帶具有芯片製品的物件通過的,因為擔心會是一些拍攝或者通訊之類的東西,而且他們一旦發現,守關心情好的話是沒收且不讓進,但是心情不好的話,那就會將你給暴打一頓,然後拖著帶走,至於會帶去哪裏沒人知道。


    這也要看運氣。


    但這腕帶是安樂唯一的護身物件,他本就是帶著僥幸的心理來的,如果不是為了夏洛特,他絕對不會來這裏,但是眼下該怎麽辦?


    將腕帶交給他們?


    等等,他們是怎麽發現的?


    安樂躑躅不前,微微側首看去,正見到門外的守關正從一個中年人的身上取下一個方形儀器......


    果然,做了虧心事,總覺得別人是在說自己。


    暗自鬆了口氣的安樂加快了腳步,匆匆跑去。


    在這黑市,運氣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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