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蠻某處山林之中,一道黃芒閃過。衣衫襤褸,披頭散發盡顯狼狽之態的陸湘溪虛脫無力的將右手中提著的青風大王給隨手拋在了地麵上,看著奄奄一息渾身是血的青風,陸湘溪喘著大氣,身子一晃依靠住了身後粗壯的大樹,一屁股滑坐了下去。


    稍稍緩了片刻,陸湘溪四下裏認真掃尋了數遍,確認無人之後顫顫的抬起了右手,食指尖薄弱如蟬翼的稀薄妖氣在心口處稍稍劃破了一道淺痕,七彩光澤照耀了方圓數百步。警惕的陸湘溪再三確認後終是舒緩了口氣,爬著身子,將這七彩的心頭血滴在了青風已無了血色的嘴唇上,長呼了口氣,無奈有氣無力的掐住了他的下顎,這才使得心頭血入了青風的體內。


    重新依靠住了大樹,七彩妖光逐漸消散,陸湘溪的警惕心弦終是鬆懈了下來。最後時分的他本想著利用黃紋瞬身法至姐姐陸湘琪身邊,欲要強行帶走她的,可是半路上卻被那兩個老不死的施展的殺招餘波波及,狼狽之際瞧得了奄奄一息的青風,然,自己又已無法再拖著身子將姐姐帶走,故此這才心有不甘的帶著青風離開了那個令得他回想起來便心驚膽寒的地方。


    “姐,下次無論如何你都要和我走,呆在帝晨兒身邊實在太危險了......這個打不死的蟑螂越來越難踩死了......若真的逼到赤帝親至的時候......覆巢之下無完卵啊......”


    陸湘溪悵然了這麽一句,不自覺的已脫口而出,就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話已經說出去了,不過他也沒有怎麽上心,畢竟已經再三的確認過了,這個時候,這裏不會有旁人出現。


    “護法,這次的收獲可真是頗多呢。”


    突然一句嫵媚的聲音飄入耳中,陸湘溪猛地一怔,緊皺了眉頭,眼神似劍般驟然盯向了距離自己不過三四十步遠,坐在一棵大樹粗壯枝幹上蕩著雙腿的妖豔女人。


    紅竹!?


    陸湘溪雙眼一眯,沉沉問道:“你何時來的?”


    紅竹雖然衣衫多有破裂,但卻並無陸湘溪這般的虛脫無力,雙手撐著枝幹,蕩著雙腿,對著陸湘溪裝模作樣的蹙了眉頭,“怎麽?人家可是一直都在,護法是沒注意到麽?嘁,還以為護法顧忌人家的安危呢,誰曾想,開口竟這般的涼人家的心呢,難不成要讓人家死在那兩個老家的手中護法才高興嗎?”


    陸湘溪輕哼了一聲,扭過去了頭,冷冷質問道:“方才的話,你都聽到了?”


    紅竹也不故作嬌柔做作,一躍而下,蓮步緩緩走來,“你瞧我這賤耳朵,聽到的可不隻是方才的話聽進了耳朵,就連那時在戰場時亦是將護法和令翡的對話給聽得一清二楚,還有那個......‘姐姐’。”


    陸湘溪握緊了拳頭,深吸了口氣,沉聲道:“提個條件吧,我想讓這件事暫且石沉大海。”


    紅竹揚眉聳了肩,玉肘壓在了陸湘溪的肩膀上,半依之態,烈唇附耳道:“若是我想讓它公之於眾呢?”


    陸湘溪劍目猛地一瞪,一巴掌推開了紅竹的玉肘,弄得紅竹一個踉蹌之際,另一隻手已經狠厲的掐住了她的脖子,戾聲道:“各退一步你我都不難堪,更何況我亦不怕赤帝知曉此事,隻是怕到時徒增麻煩,你沒理由冒死去給我惹麻煩,可懂?還有,你以為我手裏就不曾有你的把柄嗎?紅竹,莫要以身犯險,更要懂得知足常樂,否則,是會死的!”


    被狠狠掐著脖子的紅竹臉色漲紅,卻妖嬈一笑,沙啞道:“你那是怕惹麻煩?赤帝的性子你比我這個外人了解的更深,而且現在的你還殺不死我。護法,若再不鬆手的話,就休怪我無禮了。”


    陸湘溪盯著紅竹雲淡風輕的眸子,不覺間掐著她脖子的手更為的用力,但是最後卻鬆開了手,紅竹咳嗽了幾聲,掩唇一笑。


    陸湘溪冷冷道:“同屬墮天,我殺不得你,但不要逼我。”


    紅竹咯咯一笑,瞥了一眼躺在一旁的青風,問道:“護法,青風這樣的廢物你也救麽?他總是纏著人家,惹的人家心煩意亂的,他太無能了,給不了人家想要,卻還死纏爛打,嗐……可是人家又不舍得親手殺掉,不如……”


    陸湘溪抬眸看向了她。


    紅竹那雙妖豔的眸子一閃陰冷,“不如您替人家殺了他?”


    陸湘溪冷冷重複,“同屬墮天,我殺不得。”


    “嗐~您可是護法呀。”紅竹明送了秋波,烈唇更辣,幽幽補充,“再說了,這四下裏也無旁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護法您還怕什麽呢?”


    陸湘溪輕哼了一聲,沒有表態。向來將青風視為工具的紅竹突然變了態度,陸湘溪可不認為這是她玩膩了,這其中有什麽貓膩暫且不知,但墮天之內唯有赤帝掌控生死,陸湘溪嘴硬,但卻不敢知法犯法,以身犯險。更何況這態度轉的未免太突然了些,在荒山測青風忠心時她可珍惜的不得了。


    紅竹粉舌抿了烈唇,玉指滑過了陸湘溪冰冷如沉石的臉頰,笑問道:“護法不是向來不信青風的麽?今兒個這是怎麽了,竟還想著救他的命?”


    陸湘溪拍開了紅竹的手,“項義是項義,項涼是項涼,各為其主,各有活法,這是赤帝所言。更何況,區區項涼不過一隻蛆蟲,抬腳便可碾死,不足為懼。”


    紅竹捋了捋鬢發長絲,嫵媚自笑,稍有片刻後話題一轉,問道:“那六位身在赤營心在白的家夥也不知是死是活,就是不知護法可還管他們?”


    陸湘溪稍有停歇,緩緩站起了身來,指了指青風,說道:“帶上他,回墮天。”


    紅竹沒好氣的砸了咂嘴,手指輕揮妖氣,將青風平平穩穩的纏繞騰身,嘁了一聲“這男人真沒用!”。


    已經走在前的陸湘溪側眸瞥了一眼這嘴上發著牢騷的女人,握緊了拳頭。


    “護法,咱們是要在南蠻滯留休息呢,還是華夏?是一間還是兩間?”紅竹一遍喊問著,一遍探出蘭花指朝著青風的心口點了點,又喊道:“人家不介意與你同房的。”


    陸湘溪不曾回首,隻是冷冷道:“這次要帶你入赤水麵見赤帝,最好管住自己的嘴。”


    紅竹一愣,眨眼妖嬈一笑,問道:“是赤帝的旨意?還是護法可憐人家?”


    陸湘溪冷哼了一聲,“我可沒這麽大的本事!”


    ——


    南幽河倒灌之勢退去後,被夷為平地的天石坑已經麵目全非,隻剩下了這碩大空曠的廢墟殘骸石頭地,估摸著也長不出草木,要就此荒涼。


    此時在場華夏妖族皆已是筋疲力竭,再難掀起什麽內鬥風波。兩位天妖王將零散各處的妖族召集在了一處,同靈狐身後的荒山舊部,白猿山莊等追隨者分庭抗禮而站,沒有兵戈之意,亦沒有相融之態。


    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的金翅虎王戶雷丁,以及紫月狼王郎寅此時正跪在兩軍對壘的中間地,所跪並非自家老祖,而是被自家老祖遵為少帝的靈狐。


    一襲紫衣華裳的摧天王郎承德負手於背,老氣橫秋的說道,“少帝,魚和熊掌您且選吧,隻是小老兒要提醒一句,“目前的現狀,您還沒有能夠做到兼得的實力。”,切記也不要說的太明白,容易惹的眾怒。”


    這老家夥想的還挺周全!赤裸裸的威逼利誘!靈狐雙眼一眯,沉沉麵色不曾開口。


    郎承德亦沒有催促,隻是身後的華夏妖兵們有些喧囂了起來,摸不著頭腦這“魚”和“熊掌”一說又是從何而來,不知有何寓意,但無疑猜疑的目標都落在了顏麵盡失的兩家“小王”身上。


    也許有人已經猜出,也許有人接近了真相,也許有人依舊隻猜出了“魚”或是“熊掌”,但顯然,在這個時候並沒有一句“真相”從某一妖的口中流出。三思而後行,可猜不可猜之事,不言不可言之言。


    靈狐其實心中已經有了“兼得”的答案,隻是他依舊犯了猶豫,暗自瞅了眼小姨。


    小姨的眸子看了過來,靈狐趕忙挪移開了目光,但卻已經為時已晚。


    白貞道:“這是份力量,且又並非不可兼得,不過就是早晚之事罷了。晨兒,這是眼下最有利的選擇,小姨是支持你的。”


    靈狐重重點個頭,隨即又看向了南宮寒。


    南宮寒道:“確實是最有利的選擇,但,天降餡餅不得不防,恐拖久生變。”


    靈狐輕聲問道,“若會生變,那他們為何不在能滅我時滅我?反而要拖的久些?”


    南宮寒冷靜分析道:“也許對他們來說,咱們這邊還有著他們抓不準的什麽變數。”


    靈狐追問:“比如呢?”


    “不知。”南宮寒果斷搖了頭,隻是冷不丁的補充了句,“詐降最詭,可釜底抽薪,猝不及防間一劍封喉。”


    聽聞此話,一旁正在想著該如何去整蠱十年的袁淼砸了咂嘴,抬手拍了拍南宮寒的肩膀,憨笑道:“雖然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但是俺覺得魚沒有熊掌好吃,但是肚子餓的話,俺會都要,烤魚就挺不錯的。”


    客道的點了頭,南宮寒道:“無論結果如何,現在的我們做不到窺探天命結局,隻能走一步算一步,隻要是你選的,在下和袁兄都會義無反顧。”


    對於這一點靈狐毋庸置疑的相信,但是南宮方才的話確實說的在理。能滅而不滅,有意成為力量,這就是一塊從天而落的餡餅,至於這餡餅究竟好不好吃,沒人知道,隻能是吃過之後才會知道。


    心中確定了想法,靈狐轉過了身去,看了一眼郎承德和戶九震這兩位天妖王,隨即又問向了低沉不語的戶雷丁和郎寅,問道:“你們會對本帝服服帖帖嗎?”


    見到兩人猶豫,戶九震這個“老匹夫”果斷兩腳踢去,戶雷丁和郎寅這兩位王族的“小王”不得已做了個豬拱地的滑稽動作,雖然無人言笑,但更加的丟了顏麵。


    兩位天妖王,一位負責出手教訓,一位負責回話,郎承德做了稽首道:“少帝還請放心,我們兩個老家夥不死,族中的小輩兒就休想翻了天。”


    靈狐揚眉一笑,深感可笑,對於郎寅他並沒有太多的笑意,隻是以往那個不苟言笑,總是沉著臉抱著刀的壯漢此時竟這副姿態,著實有些令人憋不住。笑了片刻,靈狐又問:“身後的華夏各族皆是入了墮天,你們能保證他們不會做偷雞摸狗的肮髒手段來對付本帝?”


    戶九震右腳沉沉踏向地麵,雷霆暴口,威威喝問道:“誰敢!?”


    華夏妖兵震愕,與戶九震這位震天王對視過眼神的妖皆是紛紛低下了頭,是不敢看。


    瞧得此番華夏各妖族在這兩位天妖王的威名下大氣不敢多喘,靈狐水到渠成的並沒有感到震驚,而是心中隱隱有了更多的擔憂,畢竟華夏墮天的各妖族畏懼的並非是他這個少帝,這個有名無實的“妖王”。想到這,靈狐腦子裏靈光閃過,下顎朝著趴啃在石麵上的戶雷丁,問道:“妖王之屬的金印呢?”


    戶雷丁稍有猶豫,戶九震這位老祖又是奔雷一腳,將他給震的趕忙挺直了胸膛,金翅虎王咬緊了牙關,垂著的麵容上露出了一抹不曾遮掩的冷戾,但卻依舊不敢在自己老祖的麵前翻了天。


    金印在戶雷丁拋出的瞬間被裹挾了一層雷霆妖氣,一聲沉悶,戶雷丁被老祖一腳踏在肩頭,膝蓋下的堅硬石層震裂,腦袋著地,再做豬拱地的丟人現眼姿勢。


    瞧得金印之上被動了手腳,摧天王郎承德震華袍便要迸射而去,可是當他瞧得一位意氣風發的青年英姿單手持槍,單手不動聲色的接住了金印並且化去了裹挾其中的雷霆妖氣之時,收了動作,欣然一笑,不禁讚道:“南宮公子不愧為白帝的愛徒,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啊,少年英才,英才呀。”


    接過妖王金印的南宮寒欠身輕點頭已示問候,冷冷道:“摧天王謬讚了。”


    話罷,南宮寒便轉過了身去,將妖王金印抬在手中,站在了靈狐的身側,冷麵肅穆。


    此時依舊是靈狐妖態的帝晨兒在聽聞方才二人的對話之際已經在心中確定了一件事,眼下並沒有深究,而是看著妖王金印,他的腦海裏便生出了一個念頭。以往的自己雖被舅舅當眾冊封了妖王,但是並沒有人真的認可自己,隻是他們皆覬覦舅舅而已,而自己想要爭奪這妖王之屬的金印便是為了證明自己,想著憑自己的本事去征服所有的妖,但是眼下這有名無實的金印落在了有名無實的妖王之手,卻依舊不是自己得到了證明。


    有了這個念頭,又有了‘一山不容二虎’的想法,靈狐緩緩抬起了爪子,在一股令得所有妖心頭皆為一顫的紅芒閃過之後,那柄被整個妖界都覬覦的‘木劍’被靈狐握在了爪中。


    眾妖一陣驚愕,金翅虎王戶雷丁的眸子裏閃過了濃濃的貪婪之色。


    木劍高高揚起的瞬間,震天王戶九震沉沉一喝,“爾等還不速速拜見妖王!”


    靈狐一愣,欲要斬碎妖王之屬金印的木劍凝止了一瞬。


    眾妖齊齊跪拜,齊呼:“吾等拜見妖王!”


    瞧著這無心插柳柳成蔭的場麵,靈狐扯了扯嘴角,晃過神來後欲要繼續揮劍,可是就在此時,對他躬身拱手罷的兩位天妖王,以及身旁的白貞小姨竟異口同聲,“萬萬不可!”


    被這聲音給驚到的靈狐趕忙停了手,皺著眉頭看向了自家小姨。


    白貞肅穆搖頭道:“晨兒,這可不是兒戲,萬萬使不得。”


    靈狐詫異問道:“為何?”


    白貞蓮腳點了點腳下石層,謹慎道:“另有玄機。”


    另有玄機?靈狐眨了眨眼睛,瞧得小姨肅穆頷首,終是“哦”了一聲,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木劍。靈狐熟悉自己的小姨,故此並沒有多問,而是轉過了頭去,再三打量起了這妖王金印。


    有著似水滴狀的印頭,一條蛇正盤著這水滴向上而去,在水滴的下方有著如同洪水泛濫一般的雕刻做工,與層巒疊嶂的幾座大山間奔騰翻滾,給靈狐一種難以安寧的視覺感觸。再下方就是一方印,沒有什麽特別突出的地方。


    拖著金印的南宮寒見狀,在手掌中輕輕挪移反轉了金印,轉至了方印之下,也是因此,靈狐瞧見了四個凸起的金色大字。


    “功德無量”


    心中嘀咕了幾聲,靈狐琢磨了片刻,不曾從這四個字看出什麽端倪來,但是他總覺得哪裏別扭,比如這四個字看在他的眼中竟不自覺的令他下意識提了口氣,再比如就是妖王怎會配上這四個不著邊際的字。


    妖王一定要功德無量嗎?


    “先收起來吧。”


    靈狐琢磨不透,讓南宮寒將其收納了起來,自己也將世妖所覬覦的妖王令給收了起來。自從知曉了這兒時的‘木劍’就是妖王令後,除了生死之際或是必爭之時,他基本上不曾握在手中,唯一的一次意外就是將這妖王令在馮仗劍和馮笑笑這兩個小孩子麵前露了真容,不過也好在馮仗劍並沒有相中這木劍,不然還真的有些難辦。


    想至此,靈狐不由的又想起了那個被自己騙得飲酒的妖幼,他雖然性格傲嬌了些,但其實帝晨兒還蠻喜歡這孩子的,因為他們兩個有些相像,哪怕這隻是帝晨兒一廂情願的如此去看待。隻是後來......萬萬不曾想到,這個孩子竟然是穀葉君馮秋霜的棋子,帝晨兒對此有些無奈,又有些悵然,說心中一點氣沒有那是假話。


    見得少帝陷入了沉思,摧天王郎承德輕咳了一聲,打斷問道:“少帝,魚和熊掌可有定論了?”


    緩過神來的靈狐默默點了頭,沉聲道:“本帝希望你們兩個老家夥沒有騙我。”


    郎承德獻媚一笑,“不敢,不敢。”


    “那就同本帝回荒山吧。”靈狐深吸了口氣,又長長的吐出,稍有的鬆緩道:“也許日後真的就不必再躲躲藏藏了,就再賭這一次。”


    聽聞此話,震天王戶九震和摧天王郎承德對視欣然一笑,隨即便老氣橫七的指揮起了自家的族人,分別向著此處各族一一傳達了一句話。


    “我家老祖說了,若不服從,便是死。”


    惶恐之中盡皆不得已臣服,心驚膽顫,生怕自己邁錯了腳。


    另一邊,青丘的族人找到了自家被折斷的大纛,送至了狐帝處,然後折轉交到了已經重回人形的沙一夢手中。


    看著握在手裏的這麵大纛,沙一夢再去看那屹立不倒,如山如旗的魁梧絡腮胡漢子時,那裏早已空無一物。先前曾追逐靈塵上天而去的老板娘要來了一壇酒,封布敞開時,一股香醇的酒香從中飄蕩,聞者皆感一陣的頭暈目眩,似是皆醉,紛紛捏住了鼻子。


    拎著酒壇的沙一夢愣了神,落著淚,愁著容,沙啞的嗓音悵然自問:“為何......不是留人酥?”


    一旁用手掩著麵的雪倫衝抽噎著,撅著個嘴,鼻涕流下,忍不住一頭埋進了白眉公子哥雪慕容的懷中,一個大男人哭出了聲來。


    酒屠再飲酒,已不是那般的大口暢飲,而是聞著酒香,難醉,憐惜輕抿念留人。


    青丘子孫皆入醉,渾渾噩噩,迷迷糊糊中似依舊看得到眼前似有著一長得油膩魁梧,卻輕扇文雅折扇的絡腮胡站在那裏捧腹大笑,笑聲沒心沒肺。


    重新將封布蠻橫的蓋住了酒壇,斷了這份聞者醉的酒香,沙一夢抱著酒壇緩緩蹲下了身子,將這壇不是留人酥的聞者醉給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身前的石層上。


    “沙瓊,這酒......我隻飲了一小口,想了想,還是給你喝吧,大醉些,可別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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