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輕哼了一聲,將腦袋扭向了別處,似是在賭氣。


    仔細想來,無論是哪位少女在聽得別人喚他是妓女的時候想必都會生氣,就算是真正的那啥,聽得別人這般喚她,她也應該會生氣的。


    這少女大約同帝晨兒有著差不多的年紀,十四歲左右,聽她講話,心智應該還要再弱上些許。


    她的身高也就到了帝晨兒的鼻尖處,在女孩中,她也算是長得比較高的了,而且發育的也挺有模有樣的,想來吃的定然也不錯,營養跟得上。


    膚白嫩美,大眼睛水靈靈的,長得也算是個美人坯子,不過要說她最吸引人的,想必就是她充滿朝氣的各種小表情了。


    比如……拋媚眼……


    見她生氣,那雙眼睛還犯了星星點點的淚光,帝晨兒無奈歎了口氣,但是他絕不會認錯:“好了好了,別生氣了,你想要什麽就告訴我,我來彌補你……幼小的心靈如何?”


    少女“嘁~”了一聲,努著嘴道:


    “人家什麽都不缺,就是想吃那北街第二胡同第三巷子口崔大爺的冰糖葫蘆~你瞧著辦吧!”


    “……”


    帝晨兒無奈的聳了聳肩,然後一口應下:


    “好~買給你就是了,但你要告訴我你姓不姓百~或者……若是你願意,告訴我你的一切都行~”


    “那要看你買幾根糖葫蘆給人家嘍~”少女很是的機敏,輕哼了一聲:


    “見糖葫蘆後再告訴你~萬一你……”


    “可我出不去呀~怎麽買?”帝晨兒果斷的打斷了她。


    少女“哦~”了一聲,仔細想想他說的也是這麽一個理兒,思襯了片刻後,小手指一揚,似來了精神,自個編了曲,唱道:


    “你聽好嘍,人家叫嬴虹,嬴是嬴虹的嬴,虹是彩虹的虹~”


    說著的時候,嬴虹還像隻小麻雀一般張開了雙臂,繞著帝晨兒轉了一圈。


    在帝晨兒一臉懵逼的時候,小手指沾了桌上茶杯裏的水,而後在紅木桌子上用一種自我感覺良好的筆觸,寫出了這兩個字。


    “比劃很多的,這個字念ying,這個字念hong~”嬴虹指指點點,像是在教帝晨兒識字一般,頗為的用心良苦。


    隻是這兩個字帝晨兒都識得,一臉的無奈,惹得嬴虹最後也隻是拍了拍小手,沒好氣的嘟了嘟嘴,自喃了一聲:“哼,教你識字,你倒是不知上進,一點也不虔誠~”


    “可以帶我離開了嗎?”帝晨兒一笑,旋即又補充了一句:


    “給你買東西去~”


    嬴虹來了興致,眨了眨眼睛激動道:


    “我要吃冰糖葫蘆兒~”


    “好~”帝晨兒整了整衣衫,轉身的瞬間換了個容顏,也將冰玉雪尾給收了起來,朝門口走去,聽得身後沒了動靜,他駐足回首道:


    “反悔了?”


    “你……不會是人販子吧~”


    “是!”


    “哦~那我就放心了~”


    “我說的是‘是’。”


    “哪有傻子說自己是傻子的?”


    帝晨兒懷疑她這話有暗喻,但見她雀躍歡喜的跟來,而後跑到了前麵引路,還急切的催促他,故此也就沒有在意。


    迅速跟了上去,這一路直接是順暢的過了雲橋,而後又偷偷從後門跑了出去。


    看她貓手貓腳的樣子,帝晨兒想不通為何有大門卻不走,偏偏要走後門。


    看她那樣子也不像是怕別人說閑話。


    更像是怕被誰給撞見~


    有了引路人,進出這采春樓也算是沒了阻礙,如今帝晨兒也不想著去找晁林問個清楚了。睡意也全都被晁林和這丫頭抹消的無影無蹤。


    本想著出來後去南宮府探個究竟,或者是打探一些南宮將軍的事情之後再回去。


    而且他也並不知道,什麽是所謂的冰糖葫蘆,也沒想著真給她買,剛剛的話不過是騙孩子的話而已。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嬴虹卻一直跟著他,還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在這條有些肮髒的空巷子跑過來跑過去也不嫌累,且兩眼竟還閃閃發光。


    好似一個沒見過世麵的雀躍娃娃~


    “你跟著我去?”帝晨兒忍不住的問了句,見嬴虹似鼓起了勇氣果斷的點了點頭,目光中還帶著些許的渴望,帝晨兒揉了揉眉心,遲疑了片刻後有些愧疚的問道:


    “什麽……是冰糖葫蘆?”


    “啊~原來你是騙人家的!”


    嬴虹一時間激動的跺了跺腳,兩腮鼓鼓的忍不住想讓人抬起手指點上那麽一點。


    帝晨兒自知羞愧,笑道:


    “你帶我去,我給你買就是了~不過你可不許……”


    “保證不胡鬧!”未等他說完,嬴虹便挺起了身子,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領了將令的士兵一般板正。


    不過,士兵多是男人,難得有她這般的曲線線條。


    帝晨兒重重點了頭,看著她,就好像自己多了一個孩子,不,更像是多了一個妹妹一樣,纏著哥哥,這種感覺突如其來的有了一種幸福感。


    這一刻,他更加的期盼了自己的舅舅和小姨,能夠快一些的生出十多個弟弟妹妹來,然後圍繞著他這個做哥哥的淘氣,撒嬌,亂跑。


    胡鬧也不是不可以~


    對於突然換了容顏的帝晨兒,嬴虹似也見怪不怪,對於這些法術之類的東西,她沒有抵觸感,也不驚奇。


    一路上,她真的是十分的雀躍,走走停停,跑來跑去的,看見一尊石獅子,她也會驚奇片刻,然後喃喃上一句:


    “這裏還真有尊石獅子耶!”


    見到酒館前插著的‘酒’字旗,她也能看上數十息的時辰,而後同樣喃喃一句:


    “這裏還真插著麵旗子耶!”


    每走幾步,她幾乎都會這般的駐足片刻,而後說上那麽一句:“這裏還真有……耶!”


    帝晨兒聽著她的話,越發的對這丫頭好奇了。


    路,是她領的。


    但卻有一種,她從來沒有走過一般的感覺。


    這是一種違和感,耐人尋味且惹人頭大的感覺。


    跟著她走到了那個巷子口,見到了一瘦骨嶙峋的老頭正蹲坐在牆角,抱著他的那個類似狼牙棒一般的物件吆喝。


    嬴虹遠遠的便雙眼閃光,驚聲叫了句:“是冰糖葫蘆兒欸!果然崔老頭就在這擺攤!”


    不等帝晨兒多問,她一溜煙的功夫便衝到了老頭的麵前,遠遠的便見得她對著老頭笑眯眯的伸出了十根手指。


    老頭樂嗬嗬的取下了六串之後,她的小手已經拿不了了那麽多,一口咬下了一顆山楂紅果,鼓著嘴巴,催促著帝晨兒快些過來。


    “有這麽好吃?”帝晨兒瞧著她那像個小倉鼠一般的樣子,忍不住的流了些許的口水。


    崔老頭笑嗬嗬的取了一串,晃悠在他麵前,很是自信的說道:


    “俺老崔頭兒在這擺攤二十多年啦,憑的就是口碑~您瞧這,大紅果,厚糖衣,入口即化,酸甜開胃呀~不好吃不收錢!”


    帝晨兒接過了那串,停頓了片刻後,果斷的又將它插到了那移動的木樁上。


    老崔頭還未曾開口說話,嬴虹已經開始不樂意了,咿咿呀呀道:


    “還有四串呢!還有四串呢!”


    帝晨兒一笑,藏在袖袍內的手微微張開,一縷金光閃過,手中已經握著了兩顆金石,旋即他指了指‘狼牙棒’,而後將金石遞送到了已經看著金石發愣的老崔頭問道:


    “這些我都要了,這兩枚金石可還夠?”


    老崔頭連連擺手。


    “不夠?”帝晨兒欲要再取。


    “夠啦夠啦~”老崔頭為難道:


    “這位爺,您大手筆呀,這……這換不來零錢呐~小本生意,您就別為難我這老頭子啦~”


    帝晨兒恍然大悟,而後回頭看了一眼‘小倉鼠’,笑問道:


    “都買給你?”


    嬴虹連連點頭,笑的樂開了花兒。


    帝晨兒突如其來的這種‘哥哥’的感覺,內心也是美滋滋,而後直接將金石遞送到了老崔頭的手裏,道了聲:“都給你了。”


    旋即在崔老頭兒笑出眼淚的激動神色下,帝晨兒將那‘狼牙棒’給抱了起來。


    踏步就走,嬴虹一邊吃,一邊笑,一邊屁顛屁顛的跟著走。


    崔老頭兒好心提醒注意別掉了串兒,然後望著那兩道身影,嘖嘖道:


    “大戶人家的哥哥就是闊~這女娃娃生的倒是好生令人羨慕哇~”


    ——


    ——


    采春樓雲梯後的某間大房之內。


    “爺,姑姑偷偷出去了。”夥計欠身對著屏風後的晁林道。


    晁林“恩”了一聲,片刻後問道:


    “是跟著少帝一起出去的?”


    夥計思襯了片刻後答道:


    “少帝跟著姑姑偷偷出去的。”


    屏風後的晁林聞言一笑,而後道了聲“知道了”,旋即夥計便識趣兒的匆匆出了房間。


    半刻鍾後,晁林自屏風之後緩緩走了出來,手中還正捧著一塊‘石頭’。


    這石頭似能對折一般,中間有道棱,而後分別成菱形向外展開,看著還似乎能合起來。


    這石頭微微綻著紅芒,左邊還刻著三個字。


    世間書。


    晁林的眸子始終看著【世間書】,那紅芒字,一一映在了他烏黑的眼瞳之中,密密麻麻,好似什麽繁瑣的事情。


    看著那字,晁林皺著眉頭思襯了許久,終是一笑,自喃了一聲:


    “原來如此~生死印不隻是生死印,好一手瞞天過海呀白帝。南宮家的詛咒都被你用來保護侄兒了,佩服啊,佩服~”


    話音還未落下,他又是猛地皺眉,忽然的長籲短歎道:


    “可……這樣做真的好嗎?這樣的保護和寵溺,難道您就不怕事情的結局……會背道而馳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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