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群太監上青樓。


    老趙出差去了,我撲了個空,莊碧很好心地要來陪我散心,我拒絕了。這種沒原則的人肯定幫親不幫理,我不要丟這個麵子。


    馮鞏大叔早就說過,女的一生氣,就愛逛商場,而且幹逛不花錢。


    當我傷心鬱悶,當我抑鬱難解,當我煩躁不安,我不會去喝酒也不會去找心理醫生,能讓我迅速平靜的就是——屈臣氏。


    不錯,就是那個賣麵膜賣噴霧賣骨膠原護手霜的屈臣氏。


    我在巧克力堆前麵站了五分鍾,在口香糖前麵站了五分鍾,在襪子前麵站了十五分鍾。


    這樣一堆一堆站過去,我至少能在這裏消磨兩個小時。


    “逛好了嗎?”同來的小a姑娘小聲問我。


    我生氣地看了她一眼,連最愛的餅幹架還沒去看,怎麽能撫平我心中的創傷?


    屈臣氏有兩個架子,一個放的是糖果,另一個放的也是糖果。


    我挪過去,花花綠綠的糖果盒子撫慰著我受傷的小心靈,這個包裝的糖沒見過,不妨帶幾包回去嚐新鮮。


    小a也挪過去,“這是什麽糖?”


    電光石火間,前麵走過一個帥哥回頭,衝我笑了笑。


    “帥哥對我笑呢”,我麵不變色,低聲對小a說。


    “有沒有搞錯,那是對我笑呢。”


    “分明是在對我笑。左邊回頭笑了一下,右邊又回頭笑了一下。”


    “好吧就算對你笑,那為什麽我覺得周圍的人都在看我們?”


    “因為……”


    因為我們看的不是糖果貨架,而是杜蕾絲專櫃。


    我一路咆哮著回了寢室,“安全套就安全套!搞什麽芒果口味哈密瓜口味的!欺騙消費者咩?”


    老頭比我想象的還要陰險,非但要我帶著一群兔崽子上天入地,而且還發配到最遠的一個基地。


    理由是,“總得有個女輔導員帶隊,不然女生出了事誰管?”


    媽的,我覺得最容易出事的就是我自己。實習基地離學校有一千幾公裏,旁邊是依山傍水的海濱小城,聽起來是很有誘惑力,但對我這樣的宅女來說,沒了電腦和電視還不如讓我去死。


    我本科時也去過那裏一趟,險些悶死,小城有雜貨攤有小飯館有服裝店,唯獨看不見書店。帶去的一本《三國演義》被同學翻成海帶,有一次我在門房大爺那兒看見一本《仔豬養殖大全》,饒有興致的抄起來當課外讀物看了,至今還記得母豬的妊娠期是“三三三”——就是三個月三周又三天。精神苦悶可見一斑。


    這還先不提每天陪著他們翻山越嶺,上樹下河的辛苦。基本標準是每天步行十公裏,沿路畫地圖,搞不好還會被農民伯伯放狗追。


    學生或許還可以抽空偷個懶,老師必須任勞任怨,吃苦在前,享樂在後。


    教師真是太陽底下最倒黴的工作。


    防患於未然,先去圖書館借書。


    《動物莊園》,《1984》,《日瓦戈醫生》,《我是你爸爸》《夏洛的網》,《哆啦a夢》……不是吧?圖書館還有《哆啦a夢》?


    采購圖書的老師還真是可愛啊~~~~~


    出發前最後一天。


    清點行李:蚊帳防曬霜,草帽大皮箱。


    皮箱裏滿滿半箱《哆啦a夢》。我決不再拿《仔豬養殖大全》當精神食糧。


    出門買涼麵做早點,有個中東的黑兄弟要加塞兒,又催老板動作快些,最難得的是,一口地道的武漢話,比我都正宗。


    老板很彪悍的啪啦啪啦罵回去,大意是,你以為你黑些就牛些啊!給我排隊!


    真牛。


    剛吃完就被老頭喊到院辦公室,見過各位大佬。


    圓圓臉的主任,圓圓臉的書記,這些大佬平時常見,幾位老師也是低頭不見抬頭見,本科時候的老熟人,心照不宣的打個哈哈完事。


    老頭把我扯到前麵,“這是這次實習的總領隊小傅,小傅,這就是小莫。”


    我抬頭,小傅老師看著和我歲數差不多,一雙彎彎的細長眼笑得出桃花,是個標致人物。


    彼此點點頭。算是見過。


    “這次實習你們倆要負起責任來,不要辜負領導對你們的信任啊!”


    反正出了事還不是我們扛雷頂缸?您就別說好聽的了。


    小傅老師一揮手,“各班班長也來了,大家開個碰頭會吧。”


    我人五人六的站在旁邊狐假虎威。


    我們院是大院,擴招以後更是數量驚人,小二十個班的班長支書都來報道,亂七八糟站了一地。


    小傅老師低頭跟我商量,“點名?”


    我趕緊搖頭擺尾作讚同狀,“好呀好呀。”


    “張三。”


    “李四。”


    “王誌文……”


    “李小龍……”不是點名誰想得到校園裏如此藏龍臥虎。


    “蘇……”


    兩個狗爬體的大字橫在我眼前:蘇斐。


    丫哪點像個革命幹部的樣兒啊?!


    不用喊,我沿著人群中那仇恨的眼神就找得到。


    一臉晦氣的外甥,還有活潑可愛的小李飛刀姑娘。


    見我看他,外甥把小臉抬得更高些,看著天花板上的日光燈說,“到!”


    冤家路更窄,躲也躲不開。


    不幸中的萬幸,旁邊有精幹的小傅老師,萬事推給他,我袖手旁觀就是。


    小李飛刀姑娘遞個友好的眼神過來,我也老老臉衝她笑笑。


    如坐針氈。


    一散會我就飛奔出去找老頭。


    老頭這人,不想找他時,處處他都在,你想找他時,他在南山外。


    大海撈針了一小時,毫無結果,最後在走廊上遇見了精幹的小傅老師。小傅老師人狂好,主動問我,“怎麽了,跑得臉這麽紅?”


    知道我要找老頭,立馬掏出手機來打電話,沒用的,我早打了,沒人接。


    小傅老師人真是好得沒話說了,“我下午還要去王老師那裏,可以幫你帶話過去的。”


    我恨不得撲通跪倒以示感激,“傅老師,那就太麻煩你了!事情是這樣的……”


    ,胡編亂造了一堆理由,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我不去!


    小傅老師有點猶豫,“你真的不去嗎?”


    我指著臉又編了一條,“我皮膚過敏,實習每天暴曬,我脫皮。”


    小傅老師投來同情的一眼。


    有戲。


    小傅老師給我回電的時候我正在聯眾打斯諾克。


    今天狀態不太好,連連失分,幾次吃大分球都沒吃到。人說賭場失意情場得意,那我呢?什麽都沒沾著,極品衰神。


    從小到大沒有中過一次獎,走在路上會碰到路邊突然打開的車門,自從我變成阿迷,阿根廷隊就沒幹過桑巴軍團一次。貝利都沒我衰。


    小傅老師說,找不到老王。


    我猜也是,曆來都是老頭十萬火急的找我,隻差沒在郵件上寫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等到我找他的時候,要麽關機要麽沒人接,x他xxx的老頭。


    小傅老師又說,如果我不適合出野外的話,他可以替我的班,也就是說,本來我們應該輪流出野外實習的,但他願意天天出去,不休息。


    這還是人嗎?雷鋒再世!李素麗重生!


    人家人情做到這份上,我再唧唧歪歪,未免不夠義氣。


    我揮揮手,“那我還是去吧。”


    小傅老師說,“那再好也沒有。”


    哎,誰叫我不愛欠人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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