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頂著黑眼圈上班卻發現整個公司都歡欣鼓舞著。小麥臉蛋通紅兩眼放光的拉著我,“竇白!你聽說了嗎?”


    “什麽?”我一頭霧水。


    小麥手舞足蹈把我拉到辦公室裏,“老板老婆來了!給jessica打跑了!你看你看!”


    jessica的辦公桌一片狼狽,幾張相框也全碎了。


    “老孫媳婦兒肯定練過!六個人上去都沒拉住!包租婆似的!”


    我不禁幻想老孫老婆穿著半透明連體睡衣頂著滿頭發卷趿著拖鞋叼著煙一腳踹開辦公室門的形象。


    辦公室裏傳播最快的不外是七七八八的緋聞。何況這回證據確鑿,大奶上門掌摑小三,多麽振奮人心的消息,一時間連奧運都沒人關心了,紛紛討論起老總的感情問題。


    老孫剛從秀場歸來就被老婆打得沒臉見人,躲在辦公室裏扮烏龜。


    jessica素日囂張,很有幾個仇家,平時最愛罵她風騷的編輯部大姐此刻正在茶水間攬著她肩膀安慰她不要傷心難過,表情悲憫如我主耶穌安慰抹大拉的馬利亞。幾個年輕點的女同事則在大姐示意下各自分散到各部門滿臉興奮地散布小道消息。


    jessica臉上被抓出數條血痕,據說老孫老婆十分專業,上來先一腳踹開了老孫,然後一手拖住jessica頭發放倒了她,十指尖尖,成心來毀狐狸精的容。110像是老孫大舅子開的,遲遲不到,直到原配夫人凱旋歸去後才匆匆趕來露了一麵,非常不耐煩,而且不肯走,隻差拍著老孫肩膀說警笛一響黃金萬兩,最後還是韓荊拿出錢包把他們打發走的。


    我擺著一臉嚴肅在msn上以最快速度向相幹人等谘詢有關事宜,事實上都不用我說,無數人興高采烈的湧上來“哎你聽說了嗎?”樓上另一家雜誌隻有一麵之緣的女孩兒都向我打聽這事兒,內部網上已經開始流傳著不知誰抓拍的照片,比陳冠希的照片都清晰,不得不承認這組照片十分凸現傳媒人士的專業素質。


    韓荊一直沒閑著,跟著老孫鞍前馬後的忙碌。我看在眼裏,忽然平衡了。昨天尚為了他哭得搜腸刮肚,覺得沒了他,身外的世界有如洪水滔天,這個男人簡直是唯一的救命稻草。現在看來,老板不過是嫖客,韓同學不過一個新時代的大茶壺而已。


    一夜之間顛覆如此,我想我是成熟了。


    警察一走,韓荊就跑到我辦公室敲門來了,縱然我一向低調也不禁得意洋洋了一把,這個sb到底忍不住來找我,看老子怎麽豔若桃李,冷若冰霜冷死你。


    韓同學進門就撲到沙發上呻吟,“好累。”


    我冷冷地看著他,做什麽?還想我去取拖鞋來給他穿?


    韓荊同學呻吟良久,自覺十分銷魂,而我竟沒有像平時一樣一連豔羨地仰視他,他也覺出三分古怪。自己十分尷尬地爬下來倒了杯咖啡,“你在忙什麽?”


    “查郵件。”


    其實一分鍾前還在電腦上掃雷。


    他遛達到我身後,有人群發郵件譴責西*立,韓同學搖頭感慨,“吃我們的喝我們的還不跟我們。”


    “這是正經事,請你嚴肅點。”


    “我很嚴肅”,韓荊拉長臉,“西藏、台灣、方家欄永遠是中國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請問方家欄是哪裏?”


    “我家小區啊。”


    “原來是尊府,受教了。”


    這樣毫無營養的對話持續了大約半小時,我覺得很無趣,借口早飯太幹想去茶水間喝水,暗示韓荊快滾,韓荊厚顏無恥地假裝沒聽見,坐在椅子上左顧右盼,擺了一個自認為很有型的pose,“竇白,你今天不舒服?”


    “沒有”,我優雅地站起身,“我去喝點水。”


    一路暗爽著進了茶水間才發現大事不好。jessica抬著哭得紅腫的眼睛盯著我,幾個親友團也已經口幹舌燥,紛紛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我。


    我搜盡枯腸,隻想出一句話,話一出口立刻恨不得殺了自己。


    “老孫不過一米六幾,你倒是圖他什麽呢?”


    jessica懵了,編輯主任大姐不滿地眨巴眨巴眼,說出一句振聾發聵的話來。


    “那又怎麽樣?老孫要把私房錢換成一百的票子墊腳底下,姚明都沒他高!”


    徹底被她打敗了。


    灰溜溜躥回辦公室,韓荊仍堅守陣地,坐在我的椅子上左手報表右手電腦裝三好學生逼裝得正起勁。見我回來,眉開眼笑,“法式濕吻是什麽樣的?”


    幾秒鍾後我才反應過來,惱羞成怒,“不準翻我的空間!電腦是很私人的東西你知不知道?”


    撲過去把msn關了,前兩天看大家都在抵製家樂福,所以順便在空間裏詢問了下“有人抵製……法式濕吻麽?”誰想這個敗類竟趁我不在偷看我的東西。


    韓荊屁股沉得很,絲毫沒有要讓開的意思,我隻好怒氣衝衝的帶了卷宗到他的辦公室去做。


    他用內部網發信息給我,“人家真的不知道什麽是法式濕吻麽……”


    我被纏得沒法工作,信手回道,“用舌頭的。”


    “形容一下?”


    “老子在趕報表,形你媽頭啊。”


    “那也沒關係啊……舌頭又沒有在趕報表……”


    “嗯,如果我能用舌頭打字,一定給你詳加解釋。”


    “竇白……”


    “幹什麽?”


    “沒事兒,我隻想問你……”


    問什麽?要這麽拖拖拉拉的。


    “一隻白貓掉進臭水溝裏,然後一隻黑貓把它撈上來了,你猜白貓對黑貓說什麽?”


    我摔開鍵盤。韓荊一定聽到響動,趴在門口問,“你猜它說什麽?”


    我拖過外套把頭蒙住。


    韓荊壓低聲音,堅持把笑話講完:“它說,‘喵’。”


    他還真是玩不膩。無聊。


    電腦提示有新郵件,我起身準備叫韓荊進來幹正事。一轉臉卻被郵件標題所吸引。


    “我想你了……”


    偷窺的yu望和僅存的些許道德感來回交戰,勢成騎虎,真讓人左右為難。


    以前聽人笑話天秤座的人,說如果愛上一個天秤,不要管他愛不愛你,因為他實在是太猶豫不決,直接打昏了拖回家,他就是你的了。此言不虛,別說決定這等大事,光是決定要不要偷窺就花費了我寶貴的二十分鍾。


    我質問自己,偷窺這種事是一個品格高尚的人該幹的嗎?


    顯然不是。可我又不是什麽品德高尚的人,根本就是個八婆。


    偷窺了有什麽好處呢?能長工資還是能減贅肉?


    沒什麽好處,但就是想看。


    看了會心情惡劣的,除了傷心還能得到什麽?


    ……嗯,看了傷心,不看……百爪撓心。


    偷看上司郵箱,被開除了怎麽辦?


    ……不看了。


    很裝b地走出去,對韓荊做出一個“滾吧”的手勢,“去收郵件吧。”


    韓荊一臉迷惑得去收郵件,我等了三分半鍾,丫居然沒有出來下跪謝罪,搞得我心情也暴噪起來,對著椅子揣了幾腳,把廢紙簍扔到牆邊去,如此這般鬧騰了一番,本來還想進去把韓荊揪出來扇幾個耳光.,但轉念一想,這麽折騰,擺明了是和那無敵賤女人掙風吃醋,,很沒有思想情操似的,隻好悻悻作罷。


    電話響的第一聲我就撲過去撈起了話筒,誰想竟是個賣保險的。


    人生簡直比我文件櫃頂的厚厚積塵還要灰暗。


    丹朱的意外現身很讓我驚訝,不過是初秋,這姐姐居然穿個低胸皮草就蹓躂過來了。


    “漂亮吧?俄羅斯銀狐。”


    “銀狐肯定不覺得你漂亮。”


    “怎麽了?”丹朱雙手托著我臉,“一臉官司,是不是你們那個sb老總又欺負你了?”


    “我們sb老總現在應該忙著擺平他老婆,才管不著我呢。”我簡要地把情況敘述了一下。


    丹朱歎口氣,“我是他我也不會選你,你看看你,這是什麽?在辦公室穿人字拖?姐姐,你真不是來賣茶葉蛋的?”


    說著就要拖我去商場。我死賴在座位上不動。


    這不是醜女貝蒂,不是醜小鴨變身白天鵝便有王子青睞,如果有,那這麽淺薄的王子,我還不屑於要他呢。


    一切的一切,全都無關色相,隻是每個人的方式不同。有人願意細水長流,自然也有人願意走馬觀花。我又怎能抱怨一片雲彩不停的變幻形狀?雲彩又不是岩石,可以沉默的堅守若幹年。


    我總是輕易愛上並不值得愛的人。


    丹朱從來不是會扯著閨蜜絮絮叨叨一下午的女人。說是安慰我,不如說是她在我辦公室獵奇。一會兒摸摸我桌上的鏡框,一會兒把我藏在櫃底的平底繡花鞋摸出來套在腳上試。


    “我什麽都試過,就是沒試過正經坐辦公室。”她蹺起腳給我鑒賞。


    我看著她,不由得好笑起來,丹朱永遠有種孩子氣的理直氣壯。


    “別總在外麵鬼混了,偶爾也想想以後怎麽辦?”


    “你說話好像我媽。”


    門突然被推開,老孫滿臉憔悴站在門口,“韓荊呢?”


    丹朱欠欠身,“我該走了。”


    我們窗口正對停車場出口,我和老孫目睹著丹朱的沃爾沃c30招搖過市,老孫很驚訝,“她自己的車?”


    我簡單回答,“是。”


    老孫感慨,“還是女孩子好啊,輕輕鬆鬆,躺下就能賺錢。”


    聽他的口氣,對自己躺下不能賺錢這件事似乎頗為遺憾。


    我在心裏白了他一眼,真有意思,最愛罵妓女的偏偏是嫖客。


    晚上我在辦公室呆了很久,不想一個人回家,把所有工作做完也才不到八點。周末了,所有人都早早回家享受溫情,我很認真地看相親網站。網絡時代就是好啊,大把大把的大張兒男女終於有了互相挑揀的空間,也許是這麽大的選擇範圍使得大家有進了超市的感覺,不管什麽樣的挫男都敢把自己吹得天花亂墜,我甚至發現了幾個熟人,一個小破影視公司的場記居然搖身一變成了副導演。野雞大專畢業的猥瑣男聲稱拒絕所有二十五以上的女性,二十五以下還必須處女。


    女同學們的條件就簡單多了,主要集中在房子和薪水上麵。你要求我貌如天使豐乳肥臀,我要求你才比宋玉三室二廳,也很公平。


    看得我流連忘返,真是一個意淫的天堂。


    我果斷地放棄了發征婚帖的想法,這兒真沒什麽好貨。婚姻其實就是尋找同謀和利益共同體,就像去盜墓一樣,如果跟技術不好的去,頂多也就是啥都偷不著,如果跟人品不好的去……多半就被滅了。


    不過話說回來,像我這樣三八頗有餘,四八尚不足,無房無車的老姑婆也不會有人看得上,安全得很。我自嘲地想。


    一個客戶忽然來電話說我們發過去的傳真有紕漏,那份合同不是我簽的,很多細節我也不很清楚,隻得告訴他稍等,我去找韓荊。


    韓荊的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我不禁浮想聯翩,酒吧太吵?和情人纏mian?抑或召妓?


    做銷售的拈花惹草,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我是個非常悲觀的人,沒事的時候還好,一有事就會在想象中向著最壞的結果一路狂奔而去。自己也知道這樣不好,隻是改不過來。


    即使明知道對方不是一個善良的人,也一樣束手無策,愛他,本來就不是因為他善良,真是咎由自取。但還是會心痛,替自己不值,原來自己愛的是這樣一個人。


    我這樣的人,放到劇本裏便是活脫脫的配角龍套,像《friends》裏暗戀女主角的酒保,除了在聽到有人向自己心愛的女人求婚時失手摔碎一摞盤子博觀眾一笑以外,也沒什麽用處。


    所有的人都說,做了配角,就要認命。


    我隻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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