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寂寞太沉重,身邊彷佛隻是觀眾,你的感受沒有人懂


    難得誰自告奮勇,體貼讓人格外感動,愛上他前後用不到一分鍾


    你說,什麽是愛?


    有人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是最高境界,等到老得哪兒也去不了,那個傻子還拿你當掌心上的寶。有人說,一張床上躺二十多年了,怎麽也審美疲勞了。


    有笑話講,一對模範夫妻相親相愛地過了幾十年,等到金婚紀念日,老太太從老頭抽屜裏找到三個高爾夫球和三千美元。問之,先生說,婚後每有一次出軌,便在抽屜裏放一個球。老太太想,幾十年了就三次,倒也可以容忍,又問那三千美元是怎麽回事。先生說,每當球攢夠一打,便拿出去賣掉,賣球的錢攢起來,就是這三千塊。


    所謂白頭偕老,大多如此。


    愛情無非兩種結局,厭倦到終老或是懷念到哭泣。我最消沉的時期,每天在網上情話綿綿。那些小酸段子很容易給人造成一個思春的文學少女的形象,引得不少狼哥哥前赴後繼。若對方是年輕火旺蠢蠢欲動、三句話就留鼻血的毛頭小夥,便很快會被刪除並遺忘。若對方足夠老到機智,便是一場精彩的賭局,遊戲精彩是因為對手的高明而激發的征服欲以及對主動權的爭奪和控製,對結果的預料和安排。兩個人的世界,總有個人矜持,不關你多麽優秀能幹英俊多金,在這裏都將被降服,aboveall,baby,listentome。我的地盤聽我的。


    我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卑鄙。


    網絡在我看來,有時就是一個大垃圾場。攢小酸段以來我經常收到一些大齡男青年的表揚信,表示希望能一起探討人生,有的還附照片。至少有幾十個精明的“粉絲”看出我隻認金錢不認人的物質性,遮遮掩掩地暗示說自己有房有車,事業有成,至今單身,孤獨寂寞雲雲。看得我好有成就感,看來思春文學女青年這張牌是打對了,吸引了這麽多社會精英,我真是天才。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愛錢不假,但是我隻愛自己的錢,自己賺才有成就感。金錢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沒有當金絲雀的誌向更沒有看人臉色吃飯的本事,臭毛病這麽多也我隻配自己養活自己了,辜負了廣大文學青年的錯愛,我發自內心地表示歉意。


    有房?夠不夠60平米?有車?是不是機動的?在外企上班?不要告訴我你在麥當勞擦桌子。


    據我所知,真正有房有車的金領白領們應該比較理智,如果不是有隱疾身邊一定有美女,忙得腳丫朝天的人哪有時間看一個大二毛丫頭瞎白話?


    我知道這話說出來要挨磚,你們拍吧,別打臉。


    這是我諱莫如深的秘密,因為這種嗜好傳出去我會被純情少男們拍死。熊貓經常說我是網絡殺手,愛情黑客,早晚會墮落,摔死時還笑得快樂。我說你錯了,寶貝,一個人能得到的最大幸福就是一場安靜的死亡。在我的觀念裏這不算什麽,他們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就敢發誓與我相愛一生。當然可以愛我,我年輕、漂亮、聰明,閑聊時掰得有條有理,可以分析人生的意義也可以問他喜不喜歡我的唇蜜。我知道什麽時候裝憂鬱,什麽時候扮可愛,什麽時候長裙拂地羞澀地微笑,什麽時候把襯衣扣子解到第二顆露出肩帶的窄條。如果他們以為這就算愛的話,那他們注定在寂寞中發黴。我會讓他們知道悲歡離合總是緣,生死愛恨一念間,人世如此無常,從地獄到天堂的路沒你想象中漫長。這些東西他們念一百本佛經都不會通,和我在一起半個月就全懂。不要怕痛,痛是誰都會痛的,就像破繭成蝶,不經曆風雨怎能見彩虹。


    趙客漫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這是韋君為我寫的個人材料。


    真是冤枉啊,其實我那點小伎倆也禍害不了誰,要我說,把自己的文字無償貢獻出來讓大家盡情意淫、批判或藐視,這才是活雷鋒呢。要不是有我這樣善良的孩子,多少人會在沉默中變態啊!


    “女權主義者真是可怕!”韋君說。“失個戀會產生這麽變態的報複心理,其實從小到大多是你占男生的便宜。”


    “好吧,我危害社會,誰讓他們不知死非要來拯救我呢?我也是才發現中國還有這麽多勇於獻身挽救失足女青年的活雷鋒。”


    “不要這樣”,韋君說,“不要。”


    “我不是認真的。”


    “那也不要”,韋君開始玩兒深沉,“你別自己亂來,社會很凶險的。”


    “哦,謝謝,知道了。”


    “我們將來會怎樣呢?”


    “我……們?”我笑起來,“不會怎樣,你會出國或留京,我不一定。要是有了錢我就去旅行,沒錢的時候就去找你借錢。”


    “好……吧,我使勁掙錢,攢著,等你來借。”


    “你,嗬嗬,別鬧了,你怎麽可能?怎麽說你也是我心目中風度翩翩的豬頭王子。乖,好好挑個規矩老婆,生個娃娃種點玉米,寫你的小數理方程組,我還指望你到米國發財好來吃大戶呢。”


    韋君不吭聲了。我估計丫現在肯定一臉懊惱很想扇我一頓了,“我從來沒這樣對別人說過話,你明白不明白?”


    明白,韋大才子肯放棄自由來拯救我,我真的感激涕零。要不是知道他前前後後有六個相好,說不定我真會當即下跪吻他的腳,舉案齊眉。


    “我年薪多少的時候,你肯讓我養你?”


    機靈如韋君,依然有這麽糊塗的時候。


    “我的理想是養人……不是被養……嗬嗬。我很挑剔,你養不起的。”


    “我們每個人都是隻有一隻翅膀的天使……和我在一起吧……我們相互擁抱著才能飛翔……”


    “親愛的,我們是同類……咱倆的翅膀是一順兒的……飛不起來。”


    我轉身關機。睡覺。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我的愛情埋葬在18歲的那個夏天裏,永世不得翻身。所以,我也無法再說愛了。


    我依然在午夜時上網,編製關於愛情和善良的童話。有時會編得忘我,會歇斯底裏地埋頭在顯示器前哭泣。可是心裏是痛快的,我活在自我放逐的黑夜裏,心裏的事不能說出來,隻好讓它像煙一樣在身體裏進進出出。頹廢也好,自虐也罷,我隻希望能在夢裏遇到你。


    不時會有陌生的人要求通話和見麵,有人會說,我愛你。有一次我在屏幕上看一個人一點一點用十六種語言打出:我愛你。


    我愛你,我愛的不是你,但是因為恐慌和孤獨,我們在黎明時分會輕易地說出這三個字。墮落讓人上癮。酒精和孤獨讓反複衝撞著往日的傷,我無力忘記。短暫的愛情如同午夜的禮花,為了填補內心的空白而盛開著。華麗過後是長久的空虛和無聊,一瞬間的閃光不過是種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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