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7月28日晴


    我睜開眼睛看了看窗戶,窗簾沒有拉好。幾縷陽光透過縫隙照在乳白色的針織地毯上。


    天已經亮了。


    身邊的男人睡得很熟,一隻手摟著我的肩膀,頭埋在我的頸窩上,呼吸裏還有krug甜膩的香味。


    我揉了揉額角,頭疼欲裂,努力回憶昨天夜裏的點點滴滴。


    我和他坐在30層樓的平台邊上,頭頂是明月清風,腳下是喧囂的夏天。他吻了我,然後我們回到座位喝香檳。喝了很多,他醉了,對著我笑個不停。


    不知從什麽地方飄來一段音樂,是caradillon的那首hightide。我對他說,跳個舞,祁總。


    他站起來,隨手脫掉了西裝外套。棉質襯衫質地柔軟,我把臉靠在上麵,聞到了古龍水和淡淡的煙草的味道。昂貴的奢侈品,有蜜一樣的芬芳。


    然後,他說了什麽,我沒聽清楚。接著,被他抱了起來…….回憶到此戛然而止,後麵發生了什麽都忘記了。


    不過,身體的變化我還是有感覺的。


    我起身下床,窸窸窣窣地找自己的衣物。他醒了。


    “筱喬……”


    我用衣服裹住自己的身體,轉過身看著他:“我能不能借用一下浴室?”


    他沉默了片刻,指了一個方向:“……在那邊。”


    “謝謝。”


    站在浴室的鏡子前,我看著自己的臉,麵色無光,嘴唇慘白。左邊鎖骨下,有一小塊紅色的淤血,腰上有幾個清晰的指印。發梢上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氣息,高級香煙混合古龍水的味道。


    打開噴頭,熱水順著身體的皮膚流淌,是溫情的觸感。憶卻在這一刻變得清晰。


    他皮膚和頭發的味道,他的手指和親吻,他在我體內的感覺,這一切的一切,像地底洶湧的潮水席卷而來,無法抵擋。


    我環抱住自己,慢慢蹲在冰冷的瓷磚上,忽然喪失了所有的力氣。熱水流進嘴裏,像淚水一樣苦澀。我告訴自己不要哭,不要哭,沒有人對不起你。


    這不過是場意外。他為我慶生,我們都喝了很多酒,無法預料的意外,僅此而已……


    “筱喬……”祁沐風在外麵敲浴室的門,“你怎麽了?沒事吧?”


    我捂著右肋,靠著玻璃門對外麵的人說:“我沒事,隻想洗個澡。”


    我沒告訴他,我疼得幾乎要窒息。


    等我衝完淋浴、穿好衣服、走出浴室的時候,他已經衣冠楚楚的站在外麵。宿醉似乎對他沒有絲毫的影響,依然目光炯炯,神采奕奕。


    “你臉色很差,不舒服嗎?”他的手伸了過來,我向後一縮,那隻手就突兀的停在空氣中。


    “你餓不餓?”他收回手,說道,“我叫人把早餐送進來吃好不好?”


    我點了點頭。


    餐車上擺著水果沙拉、火腿三明治和鮮榨果汁。我沒什麽胃口,隻吃了幾口沙拉,就放下了叉子。


    “你應該多吃一點,這種病營養跟不上可不行。”他把三明治放在我手裏。


    他盛意拳拳,我不好推辭。可剛吃了一口,胃裏就一陣翻江倒海。我跑到洗手間,將吃下去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好一點沒有?”他遞了一塊熱毛巾給我。


    我點點頭,沒力氣說話。他把毛巾敷在我臉上,然後把我抱進臥室,放在床上。突然摸了摸我的手,又摸了摸我的頭。


    “筱喬,你在發燒。”


    “偶爾會這樣,是癌性熱。我包裏有退燒藥,吃下去就好了。”


    “不行!引起並發症怎麽辦?我送你去醫院。”


    他抱起我就走,我迷迷糊糊地看著他布滿汗水的臉,他的嘴唇很薄,有溫情而柔軟的線條,他的眼睛很明亮,好像星光下的大海……就這樣,不知不覺地昏了過去。


    在醫院裏醒過來,已經是下午,陽光斜斜地照進玻璃,為白色的病床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邊。


    單人病房,祁沐風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神色儼然的握著我的手。


    我對他笑笑:“真神奇,每次我有危難你都會及時出現,跟說好的一樣。”


    他揉了揉我的頭發,俊雅的麵容上帶著一種悲天憫人的柔情,“筱喬,醫生說你的癌結節已經破裂出血了。”


    “原來是這樣,難怪這麽疼。”


    “醫生還說,如果再不做肝移植,你頂多……還能活兩個月。”


    “兩個月,兩個月……”我低低地,一遍一遍重複這個三個字,有些惋惜地說,“真可惜,看不到冬天的雪了。”


    我一直很喜歡上海的冬天,喜歡在下雪的夜晚,拉開窗簾的一角,看著雪花一片片飄落,用一種纏綿輾轉的情緒,想念著自己愛著的人。


    我疲倦地閉上眼睛,他拉起我的手,放在唇邊:“我已經通知了倪曜,他正在來這裏的路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死亡日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飛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飛煙並收藏死亡日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