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記不得我嗎?”秦羨魚在他掛斷之前問道,問得有些急迫。


    這是她最終的一次詢問了。


    “秦羨魚,你不覺得你很無聊麽?你這般糾葛我有意思?”顧生冷冷地反問,語氣裏的厭惡毫不隱藏。


    被完全討厭了呢……


    秦羨魚的睫毛震顫著,握著音筒的指尖用力到發白,她很想就這麽掛上號碼,可不行,她有點舍不得。


    這畢竟是她臨死前最後的號碼了。


    她死死握緊音筒,眨了下做澀的瞳孔,徐徐說著,“顧生,你聽著,我努力過了,我的努力也隻能到此為止,倘若有一日你想起我來了,請……”


    請到我的墳墓前探望我。


    顧生沒有給她說完的機會,直接掛斷了,因為號碼那端傳來秦白芷催促的話語,他總是以秦白芷為先。


    秦羨魚怔怔地聽著音筒裏的靜默,心口痛楚如絞。


    他連她最後的遺願都不肯聽呢。


    顧生。


    年幼時因失聰、怔板、靜默不被家族所喜而寄存在她家,兩年前動了手術耳力逐漸恢複正常,卻因為手術過程中的小插曲而丟掉了全部的記憶。


    接著,他愛上了秦白芷,她的姐姐。


    多有意思嗬。


    曾經那位黏著她、一直喊著娶她的男孩也隨著那一場手術失蹤了……


    因此,不管她再說啥再做啥,顧生都以為她是在嫉妒姐姐,要搶姐姐的男朋友……連自己的父母也都認為她過份了些,因此,不再搭理她。


    反正,她也早就覺得累了,要麽麵對一位意思中徹底沒有了她的人,如何保持起先感情的純粹啊?


    她現在做得已經足夠了,也為此丟掉了那麽多。


    今日……也算是為起先失落的一段感情,終究畫上了一個善良的句號。


    “秦羨魚,你還好嘛......”阿曼德坎奇走到她身旁,一臉擔憂地瞧向她。起先宣布給予她可怕懲戒的時候,也不見她這麽的失魂落魄,現在看來,這個女孩子如布娃娃一般的臉上,更宛如徹底丟掉了求生的欲望般。


    這般的秦羨魚仿佛比麵對大公子殘忍打擊時更悲楚……


    “我能夠去荒野了吧。”


    秦羨魚淡淡地道,徐徐放下音筒,眼裏沒有半點色彩,萬念俱死。


    從顧生的語氣她就清楚,無人意識到她消失了、失蹤了。


    自然,從來也無人在意過她。


    不清楚待她失蹤多久,才會有人關心到,誰會先關心到啊......秦白芷......爸媽......朋友......還是……顧生......


    已經不重要了,是吧。


    “秦羨魚,你果真寧死也不肯向大公子垂首......”阿曼德坎奇問道。


    “倘若垂首能換取自在,我自然願意;倘若隻是換取做他的一個飾品掛物,讓我沒有靈魂地活著,我不想。”


    秦羨魚輕聲說著,從榻榻米上站起身就離開了,絲毫沒有遲疑。


    見她如此的堅決,阿曼德坎奇也不再好勸說,隻默默祈禱事情會有轉機……


    寬廣的監測區。


    林願躺在富麗堂皇的金邊診療室上。


    歐陽明月和二個美女站在周圍的餐桌上調製著酒漿,偶爾走到林願一旁用盡通體懈數,想誘惑他的注意,可卻擔心惹怒他,也不敢過分張揚。


    林願連一下都沒瞧她們,骨節明明的手腕握著監視器,一副俊美的臉宛如冰霜,俊瞳陰寒地望著身前的高大顯示屏中。


    顯示屏中是一片古木狼林、猿啼虎嘯,是殿宇外的荒野。


    秦羨魚身披一件水洗白的曳地連衣裙被護衛推入,她沒一些掙動的想法,宛如認命一般一步一步走進去,有地表的落枝紮破她的連衣裙,她也沒有察覺。


    “大公子。”


    阿曼德坎奇從遠處走進來,歐陽明月她們都隻是輕蔑地掃他一下。


    阿曼德坎奇不禁搖搖首,這便是秦羨魚和大公子身旁女孩極大的差異。


    大公子身旁的女孩沒有笨的,皆是想攀越高枝一下登天,個個為奉承大公子使出了通體的懈數,勁用足了,自然對他們這些仆從就不禁地展露了真正的一麵,盡是嗤之以鼻各以及瞧不起……


    事實上,哪怕一個執事的學曆、相貌、品德,都是經過嚴格審核的,甚至部分女執事的相貌更勝一點大明星,若不是不被允許勾引主上,哪有這些妖豔賤貨的份。


    這些女孩,自然不像秦羨魚,對他們一眾仆從都很有禮儀,相當有教養。


    “嗯。”


    林願從歐陽明月手裏麵接過一盅調好的酒漿,懶散地應了一聲。


    “大公子。”阿曼德坎奇走向前,“大公子,對秦羨魚的做法莫不是過激了......”


    “阿曼德坎奇,瞧來你費盡所有心血所編寫的《執事感悟》你自身都做不到。”林願不悅地掃他一下。


    既然開始置喙主上。


    阿曼德坎奇低了下頭,尊敬地道,“我正是為大公子所擔憂,大公子想要的不是契約嘛......萬一秦羨魚挺不過……”


    那契約的消息,自然也就會石落大海。


    “那便是我對她還是過於寬容了,待她嚐到接近死亡的感覺,就清楚該鬆口了。”林願胸有成竹的自信。


    “若是……”


    “沒有若是,還不滾出去,通通滾出去!”


    林願不想再聽,厭惡地一把將手裏麵的酒漿甩了出去。


    精美的酒盅應聲破碎,迸濺出細密的碎光……


    林願發怒,歐陽明月她們彼此相覷,怨恨地盯了一下阿曼德坎奇這個罪初禍首,接著不情不想地退出去,阿曼德坎奇也退了出去。


    監測區裏隻留下林願一個人。


    他楞楞地盯著顯示屏中的荒野,望著秦羨魚的身影接連往深處走去,纖弱、慘白,宛如一縷怨魂在飄蕩似的……


    自葉片的縫隙裏麵,折射而下的光暈,細細的灑在她的身畔,卻讓她瞧起來愈發慘白,宛如無論怎麽都照射不了她的心底,無法暖和她一絲一毫。


    還果真是有幾分的本事。


    阿曼德坎奇是起先被授予了極高等階榮譽的執事,時時牢記身份,也沒有多言過,如今既然會為了一個造作的女孩接連地向他求情……


    簡直該死。


    皆是由於這個女孩,由於這個敢嘲諷他叫他治下病的女孩!


    現在,就該讓她好好受點苦頭。


    林願的眼中迸射出一抹森厲的光,指尖在檢測器上飛快調試,將裝在荒野各處的隱藏監測調至一幕正麵朝著秦羨魚的。


    屏幕中,秦羨魚麵無神情地朝前走著,一步一步,娟秀的發披散在肩上,她的身旁,有著枝葉的婆娑、有著樹影的斑駁,葉片宛如暗香浮動的黃昏一般,在她旁邊浮動,將她渲染的猶如精靈似的……


    林願厭惡自身到了這個時候,依然還覺得她非常美。


    驀地,秦羨魚微微抬起眸朝前望去,正撞上隱藏監測頭的位置,就好像隔著顯示屏在認真凝望他一下……


    那張慘白卻清麗的麵龐,一雙黑白明明的瞳孔裏,空洞的似乎沒有色彩,空洞得……平白添了一抹悲哀。


    宛如急需要人守護。


    “砰--”


    手裏麵的搖控狠狠落下。


    林願愣愣地望著大顯示屏,心房猛地一陣陣的縮緊,宛如被一隻手給死死地攥住了,攥得他再也喘不過氣來……


    林願大口大口的呼氣,有那麽一刻,他都想衝到屏幕中去了,可是,這麽做的人,畢竟是自己,導致這一切的人,也是他。


    林願覺得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向她服軟,不然,還不知道這個女孩會有多麽的得意啊?


    在荒野的第一日。


    秦羨魚踏著草地朝前,望著眼前那些似乎高入雲端的古木,光暈從頂端隻能依稀的落下幾束,落在她的當麵。


    這便是她瞧到的這個世間最後的影象麽......


    長眠荒野啊。


    對一個從來無人關心、也無人相信的人而言,仿佛也是個不錯的結局了。


    她再次走過一片寬廣一些的空地,地表橫著一棵古木,不清楚為啥斷了,隻留下年輪一圈一圈……


    秦羨魚在樹樁上坐下,手上拿著一疊白色的畫卷。


    是阿曼德坎奇強塞給她的,他以為她居然是個畫師,必須喜歡極了畫畫,臨死前可以找到點寄托也是好的。


    秦羨魚將畫卷放在膝蓋上,握緊彩筆卻不清楚怎麽下筆……


    還記的她第一回畫素材,模樣是顧生。


    那個時候,他依然還是個不討人愛的小聾子,隻會傻傻的跟在她的身旁轉,最愛牽起她的手……


    “羨魚,可得把我畫的好瞧一些。”


    “顧生如何畫都好瞧啊,世上隻有你長得最好看了。”


    “好看是形容女孩子的……真想瞧瞧你畫的我究竟是啥樣子。”


    “你終有一日能瞧到的。”


    “等我瞧到了,你便和我結姻如何......”


    畫麵宛如放了閘的水,再也無法停歇,秦羨魚垂首瞧著空無的畫卷,耳畔接連湧現那個男孩的話語,固執地一遍一遍說道,要與她結姻。


    她忘了自身當時有沒有答允。


    但她明白地記的,在老家的瓦房上,男孩站在窗旁吹著風。


    他一雙好看的瞳孔沒有焦距地瞧著她離開的方位,真摯地說,“爹爹怕我若是曝光了隻會丟人,把我寄存在你家,其他人也都不曾喜歡過我,認為我是個聾人事多……僅僅你會理我,羨魚,你可得一直在我身旁。”


    就在那個時候,顧生還說,“倘若你不在,我就算瞧見了全世間,也不清楚去何處。”


    起先怕她不在就不清楚去哪裏的男孩……已然將她完全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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