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從陝西路到南山的公交車上,吳凡把自己前任的小筆記本拿出來一一瀏覽。“恒古書屋,年銷量額約45萬人民幣,夏季的幾個月銷售額所占比重較大,是賣給來山裏避暑度假的遊客,”張軍寫道,“書店有大概6百平房米,除了從未見過的老板有兩個管理員,幾乎沒有童書。網上宣傳效果很好,主要服務於年輕人和慕名而去的人,在特色民俗尚未建立之前,年銷售量不足10萬,存貨偏重於文學、史學,這對我們有利,但大葉的品味很特殊,沒有後來的管理員小開,他難以賣出去書(天啊,大葉真是一個冥頑不靈的家夥)。對他來說,恒古書屋經營著南山社群的獨家生意,他似乎並不在意生意,所進的書沒有幾本是暢銷書。”嗯,不進暢銷書嗎?吳凡打了一個嗬欠——他還在消解輕微的宿醉,琢磨著這家隱匿於深山的書店值不值得他來跑一趟,特別是經曆過死人的事情之後,網絡上鬧得沸沸揚揚,說這是一間鬧鬼的古書屋,網友們一邊討論著各種靈異鬼怪事件,又爭先恐後的想要來一探究竟。那個從圖書梯子上摔下去就死了的女人真是很詭異!人類啊~真是難以琢磨的物種,好奇害死貓啊!當他合上筆記本,轉頭看向窗外時,參天大樹和彎曲的山路激發了他樂觀的好奇心——當然值得!他就擅長跟那些古怪的人打交道,不是嗎?這個夏季如果不能讓他進一批文學作品,也許秋季就能拿下!他隻準備一本暢銷書,著名網絡作家十三爺的新書——末世危途,大ip,年輕男女可都喜歡得不得了。


    他捏了捏放在大腿上的包,這些書目和樣書,他可是精心準備的!這次必須拿下恒古書屋,否則~張軍為什麽會成為他的前任,社會是殘酷的,哪怕是一個圖書推銷員,若是不能創造價值,為公司帶去利潤那也會被裁掉。他可不想被裁掉,得到這份工作多麽不容易,從工地上的搬磚工做到現在成為一個客戶經理,經曆過什麽,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很珍惜現在的一切,即便每天回家麵對的隻有自己那個醉不省人事的老爹,那也是很幸福的事情,至少他爹還在,可母親~


    下車的時候,他仍然在想著自己的母親,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是一個陌生號碼!他的朋友們都不習慣打電話了,可做業務的人,從來都不漏掉任何一個號碼。他接起電話,很有禮貌的說了句:您好!對方一陣沉默,他又說了三聲您好,準備掛電話的時候,對方開口了!原來是朱倩,在相親網站上認識的一個“白富美”,礙於身份懸殊,他果斷與對方做了了斷,但似乎對方不同意他單方麵的決定。她曾試著給他打過很多次電話。


    “為什麽不接我的電話,我給你發短信,你看見了嗎?”她有些氣急敗壞,聲音忽高忽低。


    吳凡把手機從左手換到右手,交換的過程筆記本掉到了地上。他低聲咒罵了一句。


    “你這是什麽意思?”對方立馬尖聲吼了起來。


    從知道她是“白富美”的第一時間,吳凡就決定放棄和她交往,慶幸的是他並沒有對她過分用情。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會輕易付出感情的人,他又想到他的母親。


    “對不起,我的東西掉了!不是罵你!”他開口解釋。


    “為什麽不接我的電話!”對方立刻質問。


    他真的很厭煩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對話,曾經他帶她去參加一個讀書會,她竟然打開手機看起了韓劇。最要命的是,她在別人朗讀到喧嘩與騷動裏麵的一段話的時候笑出了聲,你可以想象當你正聲情並茂的朗讀著:“這是因為沒有別的什麽能讓我相信,或許又可能值得相信的但是也許根本沒有所以我想遲早會知道的說你麵臨不公平的境遇還遠遠沒有表達到足夠的程度。”這句話時,聽的人哄然大笑嗎?


    “你真的要和我分手嗎?”朱倩不等吳凡回答又扔出一個問題。她趾高氣昂的口氣,讓吳凡想立刻掛掉電話。


    “我想我表達的很清楚了。”他說,語氣堅定而慎重,“聽著,朱倩,我認為我們還沒有到那一步,所以談不上分手。”實際上他們隻是一起看過幾場愛情電影,吃過幾頓燭光晚餐,在長江邊上散過幾回步。他或許是有想法,可能有些混蛋,但這並不能說明他在逃避責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他能聽到朱倩的呼吸聲,焦躁而不規律。他擔心她可能會哭。“你沒事吧?”他問。


    “別一副假惺惺的樣子,你這個勢利小人,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麽好東西。”


    吳凡知道自己應該掛掉電話,但他沒有。他隻是舉著電話任憑朱倩河東獅吼。


    “你說完了嗎?”對方終於停了下來,“如果你說完了,我要掛電話了,我在工作。”


    “我沒~”


    “再見。”吳凡果斷掛掉電話。


    這通電話讓他感覺很不爽,以至於他錯過了恒古書屋走到了美術館。天啊~他竟然走到了美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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