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枕溪帶著個人恩怨對枕琀的評價,說她小家子氣,是上輩子西瓜公司的舞蹈培訓老師說得。


    “你也不是沒有自信,也不是畏畏縮縮,但就是顯得小家子氣。”


    這是人家對她的評價。


    “不說這個了,七中的校慶也要到了,你有準備什麽嗎?”


    “跟我有什麽關係?”


    “每個班級都要出節目的。”


    “這是你要操心的事,我的班長大人。”


    “跟我也沒多大關係,這是文藝委員的任務。”


    枕溪一捂腦袋,得,麻煩來了。


    枕琀結束完表演,像隻花蝴蝶似得,強硬地拉著她們去給她同學介紹,主要是強硬地拉著饒力群,枕溪隻是個陪襯。


    枕溪陪了半個小時,借口去洗手間,給饒力群發了個短信就溜了。


    挨晚一點饒力群送枕琀回來,看著枕溪的目光簡直像是裹了閃電的烏雲。


    “她是我妹妹嗎?”


    “我也不是她妹妹啊。”


    他跟著枕溪進屋,略過了枕琀的地盤,站在隔斷門口有些緊張地往裏打探。


    枕溪就窩在椅子上看書,也不招呼他。


    “這是你的房間啊?和你一點都不像。”


    “那我的房間該是什麽樣的?”


    “黑白灰,粉紅色不大適合你。”


    以前確實是這些顏色,發白的書桌,濕漉漉的灰色被褥,暗黑的燈光,那才是她應該呆的地方,現在這種明亮溫暖的顏色她也不習慣,總覺得裏頭藏了些她想不明白的東西。


    “我坐哪?”饒力群打量了一周,發現除了枕溪的床,再沒有可以落座的地方。


    “客廳沙發,你杵這幹嘛?”


    “那你出來。”


    “我不出,我擱這看書呢,你出去陪枕琀玩唄。”


    饒力群伸手就來拉她,枕溪煩躁地揮著書掙脫,嘴裏喊著:


    “你這人煩不煩?你煩不煩?”


    “你說我煩不煩?”


    嘶——


    這調情的語氣?


    枕溪詫異地抬頭,發現饒力群雙手撐在了她的椅背上,正彎腰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眼睛有點發紅,氣息也不大尋常。


    “嗯?你說我煩不煩?”聲音也完完全全啞了下來。


    枕溪往後靠,閉著眼睛笑了出來,下一秒,一本硬殼書就揮在了他的頭上。


    “力群哥哥?”


    饒力群往旁邊倒,背後是枕琀的驚叫。


    枕溪抓起書又想往他身上砸,枕琀過來抱住她,驚叫:“力群哥哥,你沒事吧。”


    枕溪被枕琀整個人抱著,仍然不死心地伸腳去踹他,嘴裏嚷著:“滾你媽,你個死變態。”


    “姐姐,你怎麽又說髒話了?”


    枕溪氣喘籲籲地掙脫枕琀,自己去沙發上坐著,胸膛裏那股翻騰的怒火久久沒有平複下來。


    饒力群來告別,他剛出門,枕溪就收到了一條短信,上麵寫——


    “枕溪,我今天發現你是好看的。”


    枕溪抓起桌上的舊雜誌,拉開門就朝著底下有光的地方扔,嘶吼的聲音在樓梯間不斷回響——


    “饒力群,你去死——去死——死!”


    新一周七中最爆炸的新聞,就是即將到來的校慶。


    班主任準備節目的命令一下達下來,盧意就瘋了,枕溪隨後也跟著瘋了。


    作為文藝委員的盧意,無疑要扛起這次文藝匯演的大旗,她每天都焦慮地在枕溪耳邊念叨文藝匯演的事情,沒過幾天,枕溪也崩潰了。


    她給盧意出主意,“就全班來個大合唱好了。”


    “會不會太普通了?”


    “實驗班的學生嘛,學習好就可以了,總不能樣樣都拔尖吧,還是要給別得班級留點活路的。”


    最後敲定下來,充滿了濃濃革命色彩的多聲部大合唱。


    等節目單報上去之後,枕溪差點為自己的這個提議去校長室靜坐。


    作為文藝委員的盧意,舞蹈跳得是好的,長笛吹得也是極優秀的,人長得也漂亮可愛,可誰能想到這麽個青蘋果般的小姑娘是個五音不全的?


    枕溪隻能寄希望於饒力群,然後發現他們儀表堂堂的大班長,一點樂理都不懂。


    “誰出的主意誰想轍唄。”到了,繞班長把燙手山芋甩在了枕溪身上。


    沒辦法,枕溪隻有硬著頭皮上。好在,上輩子學得樂理知識還沒丟,打起全部精神來,倒也能應付。


    枕溪就天天放了學帶著大家夥練聲部,連做夢都是咪咪咪嘛嘛嘛。


    “丹丹,你唱歌很好聽哎。”盧意給了嗓音已經沙啞的她,這麽一句帶著慰藉意思的評價。


    上輩子畢竟也是出過道的人,不說鶴立雞群吧,那矮個子裏拔將軍也是拔得出來的。


    前後折磨了個把星期半個月,一首歌總算能全須全尾地唱完了。然而,學校的評審團來初選時,還是皺著眉頭一臉慘不忍睹地給她們畫了個x。


    那也行,淘汰了也好,淘汰了就能安心的當個吃瓜群眾了。


    晚上上晚自習,枕溪悄悄地摸到錢蓉身邊,問:“姐,你們班文藝匯演準備了什麽節目?”


    錢蓉也是文藝委員來著。


    “我們班的節目啊?”錢蓉饒有意味地笑,“打從初一起就不用我操心。”


    “為什麽啊?”


    錢蓉朝前排呶呶嘴,說:“我們班有巨星撐著呢。”


    錢蓉小聲跟枕溪說:“學校給了眭陽一個演出名額,可以代表班級參加也可以不代表,甚至不用參加初審。以往我們班都是直接問,如果有同學有意願表演節目就報名,沒有就用眭陽的節目抵上去。”


    “啊?他表演什麽啊?”枕溪一臉懵,眭陽能表演什麽啊?


    錢蓉也是一臉驚訝,“你不知道?我們學校校慶的文藝匯演可是重頭戲,往年都有特別多外校學生過來看,一到那時候,咱們學校的學生證都能炒個特別高的價錢。她們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來看咱們眭少爺的壓軸表演。”


    有這回事嗎?


    也對,上輩子的校慶她都沒去過,因為參加的同學都是要抽簽的,她一次也沒被抽到過。


    “是不是進場還要抽簽啊?”


    “要抽的啊,不然全校那麽多學生,禮堂怎麽塞得下?還得留出一部分給兄弟學校的人。”


    “眭少爺今年表演什麽節目?”


    “跳舞吧。”錢蓉用筆戳了戳眭陽的後背,“巨星阿眭,你今年是跳舞沒錯吧?”


    “巨星阿眭?”枕溪跟著念了一遍,問:“和瞎子阿炳有什麽關係?”


    然後腦門上就挨了一腦嘣,直到第二天紅印才消下去。


    七中的校慶有兩天,第一天是文藝匯演,第二天是學校各社團組織的遊園會。


    枕溪對第二個比較有興趣,因為參加遊戲可以贏獎品。


    但是第一天的陣仗就驚得她不敢出門。


    那陣仗,真的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


    本來她們學校的學生就夠多了,還有外校的同學,把禮堂門口擠得像演唱會現場。


    上輩子她做明星時有這種待遇嗎?


    好像沒有。


    這次抽簽進場枕溪又沒抽到,但她有後門,別人在那排隊呢,她順著後台就溜進去了。


    “哎呀,這種資本主義的腐敗作風,真的是在荼毒我們小年輕一代。”


    眭陽把宣傳冊卷起來打她,說她就活著一張嘴了。


    “你怎麽不化妝?不是跳舞嗎?”


    枕溪看他穿得也特別簡單,寬鬆的上衣和褲子,略微花哨的球鞋。


    “這是要跳hip-pop啊?”


    “看得出來?”眭陽有點小驚詫,估計沒想到整天隻會死讀書的枕溪懂這個。


    “你的大金鏈子黑墨鏡呢?”枕溪夠著頭四處看,“喲喲切克鬧,sker-sker!”


    眭陽笑出聲來,從後麵把她的腦袋給呼嚕成了亂毛。


    “b-boy帶大金鏈子黑墨鏡?恐怕能活活把我自己弄死在台上。”


    枕溪往後退了幾步,豎著眼睛把他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


    “你?b-boy?”


    “怎麽了?不像嗎?”


    “你這長手長腳的轉得起來嗎?或者說,轉起來的時候不會打到自己嗎?”


    她印象中的b-boy都沒有大高個來著。


    “轉不轉得起來,你到時候看吧。”


    然後枕溪就被從後台推了出去。


    托福,她和盧意都撈到了一個視野極好的位置,就是演唱會除公關票外賣得最貴的那種。她身邊還杵著李明庭和錢蓉。


    “你們都沒有節目嗎?”


    她以為錢蓉作為文藝委員得上去露個臉的。


    “初三的學習忙死了,哪有空閑準備節目。”


    “不都保送了嗎?”枕溪問。


    “那也得考個像樣的分數啊,我可沒有那麽厚的臉皮。”錢蓉說著,還看了好幾眼李明庭。


    李明庭給嘴上拉上拉鎖,不說話了。


    文藝匯演正式開始,七中六個年級的節目,分為了上下兩部。


    上部的節目比較符合老師和學校領導的取向,都是詩朗誦話劇合唱什麽的,看得枕溪一直在打瞌睡,周圍充斥的,也是同學們小聲聊天的聲音。


    到了下半場,氣氛才來了一百八十度大起伏,隻見幕布一黑,燈光一暗,一個穿著超短裙黑網襪的大美女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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