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好快。在思念、痛苦、掙紮、再思念、再痛苦、再掙紮中流轉而過。到了55天以後的初秋之末,恩憐對那男人已不再有任何感覺了。


    這期間恩憐還經曆過5個膽大男生的求愛,和7次叔叔阿姨安排的相親。她對那5個男生還算溫和,隻是用一句“我現在還小,還不可能考慮那事”搪塞掉,另外那7個男人,她根本連正臉都懶得給人家。


    叔叔阿姨、大爺大媽們一天到晚想著把她嫁出去,無非就是看中她的身世背景。她的長相比較能入眼,她的性格比較乖巧,那隻是一種錦上添花,其實並不重要。生長在她那樣的家庭,女孩大多像她一樣,她見得多了。


    工作她還沒有找到,倒不是說沒有單位肯要她,是她對工作的單位要求太高。生活上她不用擔憂,能提高設計水準才是她找單位的惟一標準。


    這幾天北京正在開一年一次的國際時裝博覽會。服裝學院從學生中上交的設計稿中遴選了50件作品,並派作品的設計者擔當此次時裝博覽會的專職推介。剛好蔡靈和恩憐的作品有幸入選,並在這一天做專職推介。


    在這樣一個時裝設計盛會上,來自於法國、意大利、美國、日本等國家的設計大師雲集,參觀那些平時難得一見的作品還來不及,所以,學生展廳裏人跡稀少也就不足為奇了。


    整個一個上午過去了,眼看著離閉館的時間還剩30多分鍾,可是,她們倆守候的廳裏還是一個人都踏進來過。今天是博覽會開幕的第四天,也是閉幕的前一天。


    蔡靈焦躁地看向恩憐。恩憐又在沒心沒肺地玩弄著一把鑰匙。


    “到底是誰家的鑰匙啊?老看你拿起來看!”


    蔡靈走過來坐在恩憐身邊的展台邊緣。這情景蔡靈見過好多次了,每次問恩憐恩憐都不說,但是,蔡靈還是忍不住問。


    “我家的,我家的鑰匙。”


    恩憐的臉微紅。她在心底說,她的話沒錯。那是他心靈之窗的鑰匙。


    隻是,要開啟的鎖呢,那鎖又在那裏?


    自那天從他家走後,她當然沒有再回去過,她也沒帶走他的鑰匙。她將他留下的鑰匙留在了公寓管理員那。她相信,她的心思,他能從那把鑰匙上看出來。她不是個沒臉沒皮的女孩,怎麽好拿著一個陌生男人的鑰匙,又怎麽好再一次地出現在他家中?他們之間是那樣的陌生!


    恩憐的眼光留在鑰匙上。這把鑰匙沒有他的氣息,隻暗暗地印有他的影子。邊緣的齒狀還令她想起他說話時不斷閃現的牙齒,不過,和鑰匙相比,他的牙齒健康多了。


    這一把鑰匙跟那男人留下的一模一樣,是恩憐偷偷配的。那天她從他家出門後,先是到街上找了個工匠的,磨配了一把相同的鑰匙,然後才將那男人的那把鑰匙留還給他。說到留存這把鑰匙,恩憐不得不承認,她是受到他脖頸上掛的那把鑰匙的啟發。他為什麽會掛著一把鑰匙而不是別的呢?那該是個信物,恩憐想。同樣的,現在在她手中的,也不是一把鑰匙,而是一個信物,或是一個紀念物。是個由無數的想念、思念、痛苦和掙紮堆積起來的紀念物。


    “你別發呆了!我都快急死了,怎麽一個人也沒有啊!”


    蔡靈在一旁叫。


    “是啊,我也很著急!”


    恩憐懶洋洋地說。她站起身來,走到門口,看向外麵。


    外麵人來人往,摩肩接踵,一派熱鬧。全部是從大展廳走出來的。


    大展廳裏的參展單位才是每年一次的全球時裝博覽會的正式參展單位。其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就是寧氏企業。每一個人手中拎的袋子恩憐都非常熟悉。那是寧氏企業的廣告袋,上麵的標誌還是她爸爸親手設計的。


    距那天的不快也已很多天了,恩憐就像其他的女孩一樣,早已又變回爸爸媽媽的乖乖女。她的眼中寫滿笑意,回過頭神氣地看向蔡靈。


    “瞧,他們拿的都是我們家的袋子!”


    “那都是一群愛占小便宜的人!你美什麽!”


    蔡靈笑著說。她喜歡在恩憐特別得意時打擊她一下,不過,絕對是善意的。


    “妒忌!我能了解,你這是妒忌心作怪!”


    恩憐回應她,並向她倆所在的學生設計廳折轉回來。


    “喂,恩憐,要不我們到門口去招呼些人進來吧!”蔡靈說。


    “什麽?你叫我……你有沒搞錯啊,蔡靈?我們是設計師,不是拉客的!”


    “那怎麽辦呀?明天老師問起……”


    “你放心,我算準了,3分鍾之內肯定會有人來。這麽多參加展會的人,我相信,一定有慧眼識英雄的人士前來參觀咱們的作品。”


    “我不信。你有什麽法力啊,能算得那麽準?”


    “不信?你連我的話都不信?那……我們打賭吧!”


    “好!你說如果3分鍾沒人來怎麽辦?”


    “如果沒人來,那……那你說吧!”


    “罰你!罰你……這樣吧,如果有人進來了,他又超過了3分鍾,那你就像導遊一樣負責全程解說,怎麽樣?”


    “沒問題,我們現在開始記時。”


    說著,兩個女生都亮出手表。


    時裝博覽會的規模越來越大,這屆的參展商達到2000多家。所有參展的服飾與設備全由橘上的物流公司承運。這也難怪,橘上在大廳裏邊走邊笑。


    橘上是在半個小時之前進入展館的。他沒帶秘書,而且,也從孫芊芊那裏得知她今天在另外的地方與一德國采購商談判,所以,他悠然自得地一個人走進衣架和麵料的阡陌之中。


    一家一家地掃過參展商的名牌後,橘上終於看到寧氏企業的展台。雖然他一早就知道寧氏企業展台的位置,甚至,他連展館內的布置圖都存在腦海中,但是,他還是要看一眼寧氏企業的標誌,以此確信印入他眼簾的不是其他什麽企業,而是寧氏企業。


    有30多個模特正在走著特意搭起的t型台,t型台下圍觀的則是黃頭發、金頭發、黑頭發及綠頭發的專業人士。


    寧氏企業的老總不知有沒有來,橘上想。由於橘上的物流公司一直承擔寧氏的運輸,所以,寧氏的老板寧信之也一直想見見橘上。而橘上也像他一樣想見到寧信之。有著緊密合作的兩家老總總應該見個麵啊!雖然和寧氏企業比較,橘上的物流公司還稱不上什麽氣候,但在物流行業裏,橘上公司的地位也確實一時無二。


    今天該能見到他吧!


    這樣的場合按理他應該出席。


    正這時,橘上的手機開始振動起來。


    有電話進來了。


    橘上拿出電話看,是大學同學兼好友上官文佩撥來的。


    上官文佩出生在麵料商世家。他家祖上一直做麵料生意,到了他這裏,還是延承祖技。文佩的爸爸現在是上官麵料集團的老總,文佩隻負責其中一家專門經營絲綢和棉布的公司。平時他們上官集團的運輸工作,也是交由艾氏物流公司。所以,他們既是同學、好友,還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


    “你在展會嗎?”文佩問。


    “在啊。我在大展廳。”


    “那我們見個麵。”


    “這裏太吵了,我們換個地方吧!”


    橘上一邊說,一邊盯著寧氏企業的人群。


    “好啊,你覺得什麽地方清淨一些?”


    “學生設計廳會不會人少一些呢?我們到那裏碰麵吧!”


    說著,橘上掛斷電話,邁了步子向學生展廳走去。那裏也是他今天計劃要去的一個地方。


    走路的時候,橘上還看了一眼表,準確的時間是16:09分。


    閉館時間是16:30。


    幾乎是同一時間,橘上的腦海中計算出另一個數字,79689。


    這些天,每當他一看到時間指針,腦海中的計算機總在不自覺地運算。


    這個數字是和她分手的分鍾數。


    看表時,離和她分手的時間已有79689分鍾了。


    那是一種怎樣的滋味呢?


    應該是一種過了多少個分鍾就有多少種懊悔的滋味。


    也就是說,已經有79689種的懊悔在他心頭出現了。


    他真不明白,當初他為什麽要假裝瀟灑?


    明明喜歡她,為什麽不問問她的聯係方式?


    在逃避什麽嗎?麵對那樣一個純潔的女孩他問自己,是在逃避嗎?


    還是因為有了孫芊芊而感到道義上的缺失?


    緩緩的,橘上從兜裏拿出一個冰涼的東西。一把鑰匙,那天他留給她後來又讓她退回來鑰匙。他的手指按在上麵,想像著按住的是她的指紋。


    指紋不是一個人的基因代替物嗎?憑籍著一個指紋難道不能擊活gps嗎?難道不能給出她的準確位置嗎?橘上在心底裏怒斥著科學的不實用性。


    這時,電話又振了。


    橘上一手握著鑰匙,一手拿出電話,並將眼光投向電話的顯示屏。


    這一次,手機不是有人撥來,而是接收到一條短信。


    “您好:您訂購的資料:寧恩憐,女,22歲,服裝學院設計係。後附照片……”


    接著,出現在橘上手機上的是一張頗為清晰的照片。


    照片上有一張無憂無慮的笑臉,那張笑臉正對著橘上微笑。眼睛還是那天晚上見到的那雙眼睛,隻是神采全然不同。


    橘上握著鑰匙的手霍然發緊。


    顯然,與蔡靈打賭的恩憐輸了。


    都已經過去好幾個3分鍾了,還是沒有一個人進來。無奈的,她和蔡靈拿起輕柔整衣器,走到展架裏,一件一件地整理起衣服來。


    恩憐將自己設計的那套禮服整理完畢。老師和同學們都說,這次參展作品中,最出色的就是恩憐的作品了。對這一點,恩憐倒覺得受之無愧。一襲墜地的晚禮服,用的是最普通的綢質麵料,色彩選的也是很保守的黑色,領口和袖口幾乎沒有變化,全然繼承了中國旗袍的樣式,隻是因為搭配了一條雪白的狐皮披肩,整個晚禮服就給人一種由柔軟、豐滿與馨香組合成的矜貴感覺。這也是畢業設計中惟一被老師打滿分的作品。隻可惜,在強手如雲的展會上,像藏在深閨之中瑰寶一樣,不會有很多人看到了。


    恩憐歎了口氣,又走到一件衣服前。


    手觸到的是一套深藍色的西裝。穿著這套西裝的模特高高大大,令恩憐一下聯想到那個雨夜的男人。這套西裝他要穿上一定會特帥。恩憐想。


    正這時,她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她和蔡靈同時向門口看去。


    一下子,恩憐不禁呆住,她拿著整衣器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進門的正是橘上。


    那個她日思夜想的男人。


    “有人嗎?這裏沒有沒有人嗎?”


    跨進大門後,橘上沒有向四處張望,而是站定了一個位置,輕輕地問,一副等待下屬迎接的樣子。


    恩憐和蔡靈正藏身於衣海之中,所以一時之間,橘上沒有看到人影。從他的樣子可以看出,他是誠心實意地來看學生作品。


    “喂,你去啊!”蔡靈猛推了恩憐一把,並且低聲地說:“你輸了!你快去啊!”


    說完,蔡靈還輕笑著,語氣中充滿了得意的嘲笑。


    就這樣,恩憐像油畫中的人物一樣,款款走入橘上的視線。她穿了一件淡藕色的連衣裙,裙的邊緣有翠綠色搭成的枝蔓,像是荷花的莖烘托著含苞的花。她的臉淡紅淡紅的,像白白的天際染了抹朝霞,有些不自然,但又有些撩人。


    從那雙躲躲閃閃的眼睛中,橘上看到了驚訝背後的真實內容。他呆呆的,在足有1分鍾的時間內沒有任何表示。


    當時的心態橘上回家後想起時,一直堅持將它歸之為驚訝。他認為相比之下,更為驚訝的不是恩憐,則是他。他從一進門沒看到人,到猛見有人衝出來,再到出現的是朝思暮想的她,全然沒有一點心理準備。他在找她的確不錯,每一分鍾他都在想象著找到她,但他決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在這樣的地點、不用找即見到了她。


    很多邂逅都是以這種令人不備的方式開始。現在橘上不得不相信,這世上真的有一條線,一條會連接兩個人的紅色絲線。不過,他和她的線,說不定會是藍線。一種代表著悲傷、不幸、危險和死亡的藍線。


    她的長發還是那樣烏黑,臉上的眸子還是那樣明亮,嘴角還是那樣微微向上翹著,雖然流露著與那個雨夜不同的羞澀,但是,與他曾經度過的整個思念旅途中的人相比,沒有一絲變化。


    “是你?沒想到在這裏見到你!”


    橘上說。他怎麽也是男人。男人不可以以沉默表示內心的慌張。何況,他對講什麽樣的話能討小女孩喜歡駕輕就熟。


    “嗯,今天由我值日。我和我同學。上次沒告訴你,我在服裝學院上學。不過,這幾天我已經畢業了。”


    恩憐的神態也逐漸恢複到自然。畢竟與他之間沒有什麽。總不能讓他看出她的思念啊!她是女孩!


    “來看展覽嗎?我給你介紹吧!這全是我們學校的學生設計的。”


    恩憐又說。同時,她邁開了步子,示意橘上跟著她走。一旁蔡靈的善意的幸災樂禍她早已看到。


    “好啊!我是個門外漢!”


    說著,橘上拿出了手機,並在上麵按著短信。


    他的短信是發給上官文佩。在短信中說,他這會兒有點事,要上官文佩20分鍾後過來找他。他隻給自己留了20分鍾,這他已經覺得過於富裕了。有的事,他認為,他在幾分鍾之內就可以解決,多留一點時間,是他真的想看一看她,對她的思念已將他熬得不成人樣。


    “那天你走後,我……”


    恩憐想向他解釋鑰匙的事情。


    “這些衣服設計得確實美輪美煥,設計一件衣服要花很長時間吧!”


    橘上按照自己的思維方式進行。他不會讓一個小女孩帶著自己走入聊天的境地,哪怕那是一種非常美的享受。


    “那你是做什麽的呢?”


    恩憐問。既然他不聽自己解釋,說明他還在生氣。他來看展覽,想來與時裝業跨行不遠。或許是為他自己挑選所穿的衣服吧!恩憐又有一種新的想法。


    “這個地方……不適合我回答你這種問題!”


    橘上說。他的眼睛轉向恩憐設計的那套晚禮服。


    每套參展的衣服前都掛著一個紙做的小牌兒,上麵寫著設計者的姓名。恩憐誠心誠意地希望他能看到,那可是她的驕傲啊!


    他的口氣再一次說明他還在生氣。不過恩憐覺得她不在乎,她想請他走到自己的設計前,看看清楚。


    “我們到那邊看看吧?”


    “不。我想先看看男裝。你給我個建議,覺得我穿什麽樣的衣服會比較好呢?”


    說著,橘上扭頭看向恩憐。


    “這件,這件怎樣?”


    恩憐順手指指那套深藍色西服。


    “和你的身型、尺寸都一樣。要不要試試?”


    “你怎麽知道和我的身型尺寸都一樣?我給過你尺寸嗎?”


    說這話時,橘上特意轉過頭來凝視著恩憐。


    恩憐的臉刷地紅了。好像那個雨夜他脫衣服時,被她無意中看到的事讓他知道了一樣。


    “我……我……”


    恩憐噥噥了好幾下,都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她還用眼角去掃蔡靈,好在蔡靈離他們遠遠的,並沒有跟在他們身邊。


    “不過,這套衣服的版型倒是不錯。的確比較適合我!”


    橘上收起了深深的凝視,換以淡淡的笑容。


    “要不要試試呢?如果你喜歡,我願意幫你按照這個樣子縫製一套,也算那天的感謝!”


    恩憐紅著臉說。


    “好啊!反正……我一般不到外麵買衣服穿。”


    恩憐看向他身上的衣服,又是孫芊芊的作品。她曾經在他家衣櫃裏看到過的。


    “哎,你覺得……這個展廳裏,哪件作品不錯啊?”


    “你能告訴我哪件是你設計的嗎?”


    “不行!會讓你的評論產生偏頗。你用客觀的眼神看吧,也好讓我找找差距。”


    “真的?你有這麽好的心態?”


    橘上低下頭問她,並且仔細看了她的表情,仿佛真要對她的作品大加評論一樣。


    這有什麽呢?恩憐想。能聽聽業外人士的評論,也是一件好事。畢竟時裝是設計給顧客的,不是設計給設計師的,每天遇到的也不光是專業分析。


    正想著呢,橘上已從整個展廳的作品前匆匆走過,停在一個作品前了。


    橘上的手順著雪白的絨毛,輕輕捋到狐皮披肩的尾部,又用愛不釋手的動作,觸及到旗袍的絲質手工繡花,然後,他拿起了作品上掛的寫有設計師名字的紙牌兒,仔細看了看。


    恩憐的心一下提到喉嚨口,他看的作品正是她設計的那套黑白相間的晚禮服。他的腳步曾從這套作品前走過去,現在,他又回來的含義是……?


    “你看中這套晚禮服了嗎?它是不是很特別?”


    恩憐問。女孩子有時就是心急,大多忍不住內心的焦躁。


    “是啊,我看中了它!我覺得它確實不一樣!”


    橘上笑著說。他轉過身來看向恩憐,恩憐此刻離他的距離隻有20厘米。


    很清晰的,恩憐聽到麵前的男人說:“一堆垃圾!這是我看到的,整個博覽會上,惟一可以被稱為垃圾的作品!唉,我就說嘛,來參加博覽會的設計師怎麽可能都一個水平呢,怎麽也要有一些垃圾作品來襯托那些好的作品啊……”


    後麵的話,恩憐已經全然聽不清了。正當她手足無措時,麵前的男人還一下扽斷了衣服上的設計師名牌兒,再接下來,他交疊起來的兩隻手,不知怎麽的一用力,厚厚的紙牌兒就被撕得粉粉碎碎,像沙礫一樣稀稀碎碎地從他指縫中跌落到地上。


    “喂,你……”


    恩憐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


    “怎麽,這種垃圾作品的設計師不該下課嗎?不要以為他是你的同學我就可以給他留點麵子,這種沒水準的人,不告訴他,將來隻會讓麵料廠發橫財。是不是?”


    說完,橘上還特意撣撣手,像是撣掉很肮髒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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