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平伯府裏扔了破爛,安國公府的爭吵卻在繼續。


    安國公聽著楊大小姐和季二夫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吵,額頭青筋暴起,終於忍不住開口喝了一聲。


    “夠了!”


    這一聲不算響亮,但因著出聲的是安國公,兩人一個激靈,立時安靜了下來。


    對上麵前兩張滑稽可笑的臉,安國公深吸了一口氣,正想開口,一旁的季崇言開口了。


    “此事是崇言的不是。”


    安國公聽的一愣,有些詫異。


    季崇言上前攙扶住了安國公,開口安撫老人家道:“這等事崇言本就是不想擾了祖父清淨的,卻忘了交待季管事了。”


    一旁去請了安國公過來的季管事聽罷忙道:“是小的多嘴了。”


    回想起來,世子確實在之前說過這等話。隻不過今日這件事委實太過匪夷所思,世子一回來又直接去尋了仆婦,還不曾開口交待,以至於他本能的去找了安國公。


    “祖父若是放心,不若將此事交給崇言可好?”季崇言對安國公說道,“此事雖是內宅事,可卻又不是內宅事,也不必去城外叨擾祖母了。”


    每年的這幾個月都是安國公老夫人去城外道觀替家中逝者祈福的時候,是以老夫人並不在家中,否則此事最先叨擾的就不是安國公,而是安國公老夫人了。


    老人家既然不在,做小輩的自然要替長輩分憂了。


    安國公看了眼季崇言,點了點頭,而後連忙咳了一聲道:“言哥兒,祖父今兒釣了不少魚,一會兒吩咐廚房給你做魚頭湯來著。”


    被老二媳婦和未來的老二孫媳婦攪了一通,險些忘了他的魚了。耽擱了這麽久,也不知道還好不好了,趕緊回去撿了,言哥兒去了一趟寶陵回來之後最喜歡吃的那幾個菜裏就有好幾道魚菜呢!


    家長裏短的事不算重要卻最是麻煩叫人頭疼,否則便也不會有清官難斷家務事之說了。


    他不懼上戰場殺敵,卻最疼這種後宅不寧的小事了。沒想到後宅安寧了大半輩子,臨到一把年紀了,居然叫兒媳孫媳動手這等事吵得頭疼。


    好在有言哥兒,這種事最是耗費心力,他得讓廚房多做些好吃食給言哥兒補補再說。


    安國公爽快的甩手不管了,待得安國公走後,對上留下來的季崇言,方才還爭得麵紅耳赤的季二夫人徐氏同楊大小姐楊唯嫻不知為何竟不約而同的安靜了下來。


    徐氏心中忐忑:這城府頗深的大侄子也不知在搞什麽鬼,可不管他要做什麽,總是叫人有些害怕的。


    楊唯嫻在安國公走後也安靜了下來,偷偷抬頭瞥了眼季崇言那張雖冷漠卻叫人挪不開眼的臉,想起第一次見他時他半躺在貴妃榻上那樣似笑非笑的神情,明明感覺的到他對自己並沒有什麽善意,可還是叫人忍不住看過去。


    這種感覺還真是同季崇歡那樣的是不同的。


    一想至此,楊唯嫻心中便升出了一股微妙的懊惱之意:先時她被徐氏氣瘋了,口不擇言的樣子叫他看在眼裏,也不知道季世子會怎麽想。


    楊唯嫻心裏走神遊離,連帶著季崇言開口說的話都沒聽清楚,隻看他似笑非笑的開口說了幾句,徐氏雙目圓睜,似是不敢置信,隻是對上季崇言雙目微微眯起的眼神時,還是忍不住一個哆嗦,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


    雖然比季崇歡隻長了三歲,兩人站在一起時,不管手段還是城府,眼前這位季世子都把季崇歡襯的似個稚童一般。


    楊唯嫻心裏忍不住泛酸:這樣的兒郎父親卻屬意楊仙芝去接觸,憑什麽?都是楊家的女兒,她還是嫡長女,便是舅舅一家如今落難,不都要好過楊仙芝那個不幹不淨青樓出身的母親?


    “如此,就這麽說定了?”那廂已經“說服”徐氏的季崇言向她看了過來。


    楊唯嫻心中一動,本能的點了下頭。


    ……


    ……


    楊大小姐同季二夫人動手的事還是傳了出去。


    即便在安國公和季崇言走後,季二夫人徐氏和楊大小姐都叮囑過身邊人不要將此事對外泄露出去,可這未來婆媳動手的事還是由那日見過這一幕的雜役等人的口舌傳遍了整個長安城。


    畢竟不管季二夫人徐氏還是楊家的大小姐,論其出身都不是尋常人家,居然不顧身份親自動手之事還是被不少看不慣的在背後笑話了起來。


    前有季崇歡等人因傷害哥舒老將軍被關入京兆府大牢,後有婆媳動手,這樣的事大理寺卿紀峰這樣的“老八卦”自然不會錯過,是以忍不住問起了據傳也在場的當事人季崇言。


    “季家小子,那兩位……當真動手了?”


    正在翻大匠坊庫房進出記錄的季崇言聞言淡淡的應了一聲,道:“不錯,是動手了。”


    “居然叫她二人親自下場……”紀峰琢磨了一下,有些不解,“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


    “我那二嬸娘紮了個楊大小姐的小人背地裏紮著泄憤,不巧叫楊大小姐看見了。”季崇言頭也不抬,沒有賣關子,淡淡道。


    紀峰:“……”


    這究竟是楊大小姐運氣太好還是季二夫人徐氏太蠢?紮小人這種事居然叫被紮的那個親眼見到了?


    “那國公爺老人家定是又頭疼了,這種婆媳之事最是麻煩……”紀峰嘖了嘖嘴,忍不住感慨。


    他在大理寺做了大半輩子的官員了,接手的案子不計其數,似這等看似小事的婆媳矛盾轉換而來的大案可不在少數,是以深知此事的麻煩。


    “隻要看不順眼,一點點的小錯都能放大無數倍,這東西落地上誰來撿這種事都能最後引得兩人互相動手。”紀峰說道。


    這種事旁人看了難以理解,可接觸的多了,又似乎有些明白過來了。


    看不順眼不喜歡,那便會揪著錯處不放,小錯也是大錯,順眼的話,那大錯也可以變成小錯,端看態度罷了。


    “我既然在,那這種麻煩事自然不會再去麻煩祖父了。”季崇言說道,“此事我接手了。”


    咦?這種煩人的家長裏短的小事季崇言居然肯接手?紀峰有些詫異,忍不住道:“你尚未娶妻生子,國公府後宅先前也是安寧,怕是不懂,這種事便是這一次解決了,還有下一次,鬧不完的……”


    “我懂。”翻賬冊的季崇言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抬頭道,“紀大人你說的我都知,此事已經解決了。”


    哦?當真?紀峰聽了忍不住好奇:“怎麽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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