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不同於別的節氣,寶陵城家家戶戶忙著祭祖,鮮少有人會出來閑逛。是以,於寶陵城大大小小的商鋪而言,今日也是個難得的閑暇日。


    早上一場雨後,方家大小姐方知瑤便來名下的產業嘉風軒清點賬目了。雖然能放到嘉風軒來當掌櫃、夥計的都算是她的心腹,可奈何嘉風軒經手的價值連城的寶貝不在少數,重金之下,必會生出一些“勇夫”來,方知瑤顯然是不願意去賭的,是以但凡得空,必會親自來嘉風軒清點賬目。


    正清點賬目之時,掌櫃來報:“大小姐,外頭來了個人,拿了個白瓷瓶說要當了,開口便要三千兩!”


    三千兩?手法老練撥弄著算珠的方知瑤停下了手裏的動作,驚訝道:“哦?是哪裏來的瓷瓶?官窯大師所造的舊物麽?還是已經失傳的冰窯裂紋之器?”


    這話一出,便見掌櫃臉上的神情變得微妙了起來,他有些艱難的開口道:“應當不是。我瞧著就是個普通的瓷瓶,外頭小攤上到處都是,十文錢便能得一個,我家後廚就有好幾個這樣的,是用來裝醬汁的。”


    正是因為認得那個不值錢的醬罐頭,所以見那人跑來大言不慚的說要當三千兩,偏還趾高氣昂的樣子,掌櫃拿捏不準才過來稟報在這裏清點賬目的方大小姐的。


    方知瑤聞言皺了皺眉,當即道:“那同他廢話做什麽?拿個不值錢的醬罐頭開口就要訛三千兩,真當我嘉風軒是善堂不成?打斷他一條腿,帶去衙門報官!”


    說罷這些,方知瑤便又繼續低頭繼續清點起了賬目。


    掌櫃雖是應了一聲,卻有些猶豫:“這人的樣子頗有幾分趾高氣昂,怕是有些身份的人。”


    “這寶陵城裏大大小小的權貴豪紳哪個會跑到我方家來撒野?”方知瑤聽的卻是冷笑了一聲,而後又道,“便真是哪家的紈絝子弟,能將醬罐頭看成寶貝的又能是個什麽出身?你照辦便是,我嘉風軒若是讓個紈絝子弟扯了麵子,往後這生意還做不做了?”


    有方知瑤這句話,掌櫃心中大定,正要轉身,卻又是一頓,轉回來道:“大小姐,那人腿已經斷了,坐在推椅上被推過來的,這……還要打斷一條腿?”


    坐著推椅來訛錢……怕不是個腦子出了問題的傻子吧!方知瑤也未見過這樣的,想了想道:“打不了腿就打手吧,哪隻手拿著醬罐頭進來訛錢的就打哪隻手,完了之後再送去官府便是了。”


    她方知瑤心狠手辣的名頭既已然在寶陵城傳開了,她也認了。似這等進來訛錢的,必須殺雞儆猴,大不了打完走完衙門之後再出錢給他醫治好了。


    這般想罷,方知瑤便繼續低頭翻看起了賬目。


    得意洋洋而來的薑輝和小廝委實沒有想到這掌櫃進去跟東家商議一趟出來,帶回的不是三千兩的銀票,而是幾個五大三粗手提短棍的大漢。


    這感覺如此熟悉,仿佛又回到了初來寶陵薑肥豬帶小午過來打人的那一刻。


    薑輝和小廝本能的驚呼了一聲,轉身便要跑,奈何一個坐著推椅,一個推著推椅,還未來得及動兩步,便被大漢衝上來團團圍住,而後趁著二人還未驚呼出聲時便在嘴裏塞上了布條,接下來棍棒相接。


    掌櫃在一旁抱臂看著,“好意”提醒:“脫臼就差不多了,也莫真的打斷了,主要是殺雞儆猴。好了好了,差不多了便拿了我們嘉風軒的帖子送去官府,說這兩人拿了個醬罐頭要訛三千兩!”


    短棍大漢打了幾下便草草收手了,而後將兩人五花大綁的綁了起來,直接接了帖子敲響了寶陵縣衙的大門。


    寶陵縣衙的吳大人正在後衙祭拜先祖,冷不防被一陣擊鼓聲打斷了祭拜的流程,不得已,隻得匆匆叩了三個頭,來前衙看看是什麽狀況。


    嘉風軒打的惡漢顯然不在少數,吳大人一瞧幾個熟麵孔便蹙起了眉:“今日又有人來嘉風軒鬧事了?”哪個不開眼的不選旁日,偏選今日祭祖的時候過去鬧事?


    短棍大漢指著被五花大綁的兩個人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之後抱怨道:“腿斷了不好好呆在家裏養傷,跑出來訛錢真是太過分了!”


    難得有個歇息的時候,被這兩人一攪和,隻得跑前跑後的忙活,真是過分!


    “確實過分了!”吳大人也是不滿的很,忍不住點頭附和,尤其看到那個腿斷的,頭上還包了紗布,顯然是先前被人打過的舊傷,這種人被打也不稀奇。


    腹誹了幾句,吳大人讓官差上前將兩人嘴裏的布團拿了出來,一拍驚堂木,問道:“爾等何人?今日為何要去嘉風軒鬧事?”


    “好大的膽子!我是東平伯府的薑輝,你一個商賈居然敢令人動手打我!活的不耐煩了不成?”憋了一路氣的薑輝一開口便報名了身份,而後重重的朝那將他提過來的短棍大漢吐了一口唾沫,“我呸!”


    短棍大漢臉色微變,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握了握拳,不過想到這人自報的身份,一時沒有發作。


    一臉不耐煩的吳大人聽薑輝道出身份之時也是嚇了一跳:雖然這什麽薑輝不是伯爺的親子,隻是個侄子,卻也是人家的親侄子,斷不是他這等九品芝麻小官可以招惹的。


    “聽聞東平伯薑兆也是個人物,”那被啐了口唾沫的短棍大漢掏出手帕擦去了臉上薑輝吐來的唾沫,淡淡道,“此次確實有薑家的人來寶陵,卻是一位小姐,不曾聽說過什麽公子。所以不能你說你是誰便是誰,你可有辦法證明你的身份?”


    薑輝聽的一愣,想了想,當即道:“讓我這小廝跑一趟,把薑肥豬,哦,不,是薑韶顏叫來證明我的身份不就行了?”


    雖說同薑肥豬不對付,可怎麽說都是姓薑的。他若是在寶陵縣衙丟了臉,也是丟薑家的臉,他就不信薑肥豬不過來將他撈回去。


    如此……也行。吳大人想了想,欣然應允,真正的伯府小姐想來是有辦法證明其身份的。今日嘉風軒鬧事之事可大可小,待到證明了身份再做商議也不遲。


    被鬆了綁的小廝來不及安撫自家公子,隻對薑輝道了一句:“公子,小的去去就來。”便匆忙出了縣衙,往光明庵跑去。


    還好先前見到了四小姐的身影,知曉此時她人就在光明庵,也莫用亂跑了,直去光明庵找人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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