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班,一整天風平浪靜。


    午休後,沈皓將姚千千叫進他的辦公室,就她的企劃書提出幾點修改建議。


    沈皓心思縝密,考慮周全,姚千千有幹勁,有想法,兩人配合默契,討論了一個下午,最終決定采用姚千千的方案參與競爭。


    等到姚千千回到自己座位,竟已過了下班時間。千千根本不在意,她還沉浸在極度興奮中,沒有比得到上司的賞識更令人高興的事兒了。趁還有時間,她打算將企劃書再完善一下,不僅要說服大老板,更要贏得客戶的信賴。


    林曦的短信到來時,姚千千的工作差不多到了收尾階段,她一邊伸著懶腰,一邊讀短信:千千,快上俠骨柔情論壇,有人把仗劍天涯昨晚的義舉寫了進去,並且還提到了你。


    姚千千立即用自己的用戶名和密碼登上論壇,有關仗劍天涯的文章占了首頁大半個版麵,姚千千一條條往下讀,有說仗劍天涯才配得上第一高手這個稱號,衝冠一怒為紅顏替他提鞋都不配;也有稱讚仗劍天涯為人正直,極有大將風範,是條英雄好漢;有的嗬斥衝冠一怒為紅顏出身邪派,從來不幹好事,幸虧還有仗劍天涯教訓他。這條顯然將同為雪山派的心有千千結也罵了進去,不過姚千千神經大條,在沒有點到她名字的情況下,她通通視而不見。拉到最後一條,有玩家讚賞心有千千結在關鍵時刻善惡分明,不與衝冠一怒為紅顏這等敗類狼狽為奸,行事光明磊落,應該得到所有人的尊重,並且號召廣大玩家向她學習。


    看到這裏,姚千千臉上一紅,她也曾起過暗算仗劍天涯的念頭,不過最後還是克製住。隻能說她良心未泯,但著實沒有帖子上說的這般無私和偉大。


    這時,她刷出一條新帖子,主題為:仗劍天涯和心有千千結很相配。


    短短幾分鍾,後麵跟帖無數。大多都是讚同這個觀點的。


    這還是姚千千的名字第一次和大神並列在一起,盡管他們之間有過爭執,有過打鬥,千千還被他打暈害她損失經驗值和裝備,甚至賣進青樓,伺候了他十次,但當她的名字和仗劍天涯放在一起時,那感覺出乎意料的好。


    姚千千嘿嘿的傻笑,雙頰發燙,她用手捂住臉。


    忽然間腹痛難忍,可能是中午吃的魚不夠新鮮,現在還以顏色了。她顧不得關上網頁,直奔洗手間。


    疾風驟雨,酣暢淋漓了一番,整個人都輕鬆了。她打了三遍肥皂洗手後,才回到辦公室。


    一個熟悉的身影停駐在她的辦公桌前,姚千千一個激靈,急步上前,質問道:“你在這裏幹嗎?”邊問邊慌慌張張的掃向電腦屏幕。


    沈皓幽深視線隨她動作移動,麵上笑容不改:“這份資料你應該用得上,我拿出來給你作參考。”他敲了敲桌上一角,那裏果然多了一個藍色的文件夾。


    “謝謝。”姚千千尷尬的回以一笑。心裏不確定的想:他應該還來不及看到什麽吧。姚千千尋思片刻,婉轉的道:“要你等我這麽久,真不好意思。”


    沈皓眸光閃動,“我剛放下東西,你就回來了,巧得很。”


    姚千千鬆口氣。


    “不耽誤你了。”沈皓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姚千千一屁股坐下,抹把汗。


    拿起文件夾時,底下露出一隻食品袋,內裝有兩塊巧克力口味的小蛋糕,姚千千輕輕挑起唇角。


    沈皓拿來的那份文件,是他們這次所要爭取的台商曆年來所有合作過的供貨商的資料,甚至還有該集團老總的一些喜好,可謂是麵麵俱到。


    姚千千一遍瀏覽下來,取長補短,更添幾分自信。


    她剛想撥內線給沈皓,分享大功告成的喜悅,隻聽得劈啪兩聲,日光燈閃了閃,滅了,與此同時,她的電腦也成了黑屏。


    她首先想到的是,幸虧她設置了每五分鍾自動保存的功能,文件不會有太大問題,緊接著她意識到眼前漆黑一片,她大腦空白了一瞬,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姚千千,你怎麽了?”沈皓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姚千千抽泣道:“我……我……”她心中已是怕的不得了,嘴上卻還是不肯說出來。她抱頭蹲地,淚流滿麵。


    “姚千千,你沒事吧?”沈皓的聲音似乎近了幾分,好像有椅子被碰翻在地的聲響,隨之,一隻幹燥溫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


    姚千千心頭一鬆,像是溺水之人撈到救命稻草似的,再也不願放開。


    她怕黑起源於六歲時的一次意外。那一日的情景這麽多年了還曆曆在目,她貪玩掉進了被人盜走蓋子的窨井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萬幸的是,窨井雖深,但裏麵的水僅蓋過她的膝蓋,免除被淹死的隱患,又是夏天,也避免了被凍死的危險,饒是如此,獨自在黑暗中度過一夜的她,獲救後就落下了這怕黑的毛病和輕微的幽閉恐懼症。誰也不知道六歲的女孩這一夜是如何熬過來的,也許是她生性樂觀,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神靈護佑,總之,身體康複後,表麵上她仍然活的開心和自在。


    沈皓拍拍她的頭,“你是擔心文件沒保存麽?傻姑娘,我又不會罵你。”


    有一股暖流緩緩劃過心頭,姚千千低眉輕笑。


    “又哭又笑,成什麽樣子了。”沈皓無奈的歎道,手卻是握的她更緊。


    “沈皓,你會不會講故事?”姚千千忽然問道。


    “……”沈皓啞然,他多少年沒做過這種事了。


    姚千千在心底笑了,哪怕他們的聲音是同樣的溫柔,但畢竟給不了相同的溫暖。她掉下窨井的那一夜,有個小男孩給她講了一夜的故事,從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到賣火柴的小女孩,再到阿裏巴巴和四十大盜,叮囑她千萬不能睡著,他會一直陪伴她。姚千千就是這樣才撐過了那難熬的一夜,可惜,天亮她獲救後,再也沒有見到那男孩。


    就在千千以為沈皓不會開口的時候,他胡亂的扒了下頭發,呐呐道:“我隻會講童話,你愛聽不聽。”


    “好,”千千幹脆道。


    沈皓似乎掙紮了許久才開口,“很久以前,在一個遙遠的國度,有一位人魚公主……”


    他才講了一小段,姚千千就知道他說的正是《海的女兒》。這些故事早已爛熟於心,如今聽來,平添幾分親切。


    沈皓講完,姚千千沉吟了一會,道:“再講一個,好麽?”


    講一個和兩個也沒多大區別,總之是英明掃地了。沈皓微微皺一皺眉,然而心底有一瞬間的柔軟和微妙的情緒緩慢流淌過。


    又一個《豌豆公主》的故事講完,姚千千心突突的跳,她憑直覺對上沈皓的眼,輕聲快語的喚了聲:“沈皓。”


    “嗯?”他的嗓音慵懶輕淡。


    姚千千張了張嘴,輕如蚊呐。


    “姚千千你大聲點。”


    姚千千咬著嘴唇,鼓起勇氣想再問一遍,就在這時,燈忽閃兩下,重新亮起。千千把話咽了回去,適應了刺眼的燈光後,她發現自己和沈皓距離極近,頭發幾乎貼到了他的臉上,兩人十指緊扣,她忙不迭的掙脫開,往後跳開幾步,臉紅的不成樣子。


    沈皓嘴角邊噙一絲笑意,拿眼睨她。


    有人輕輕敲了敲門,“剛才跳閘了,現在已搶修好,很抱歉。”


    “沒關係。”沈皓沒有回頭,隻是緊迫的盯著姚千千。“你剛才想說什麽?”


    千千搖頭,“記不起了。”


    沈皓沒有再追問,隻是目光越發幽深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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