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剛開學幾個月,雖然說每天上課,但我是個不善於觀察生活的人,討厭去陌生的地方,吃陌生的食物;討厭遇到陌生的人,每到一個陌生的環境,我總是要很久才能認識那些人;每次分到一個新的班級,我總是需要差不多半個學期才能把班上的同學認全。


    雖然,在這個班級裏有米蘇和童曉萌做伴,可是,我每天依然很累,很不開心,每天早上六點多久被老媽叫起床,一直都淩晨才能睡。對於我這種嗜睡的人來說,真的是太痛苦了!


    所以,在家休養的這段時間我感覺非常的放鬆,過得非常的愜意。我不用每天還沒睡覺就想著明天早上六點得起床,也不用熬夜到淩晨才睡覺。沒有上課鈴聲,沒有早上老媽的叫喊聲。


    一想起老媽的嚎叫聲我就耳膜生疼,不過這段時間她老人家居然不亂吼了,可能跟爸爸在家的因素有關吧。


    爸爸這兩天很難得待在了家裏照顧我而沒有出門,但是,我實在是找不到原諒他的理由,所以我沒有領他的情。這幾天,他一直給我煲各種各樣滋補養生的湯,但我一口都沒有喝,就原封不動地給他退了回去。我不想喝他的湯,不想領情,那感覺就像是你喝了他的湯就不會覺得對我對這個家有所虧欠了,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整天整天不回家了。


    爸爸經常跑來問我傷勢好點沒有啊,腳還疼不疼啊,但每次都被我冷冷的眼神給頂了回去。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他,這麽些年,他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數,在我成長中,他關心過我多少,他關心過我快樂不快樂嗎?他知不知道我在夜深人靜的夜晚一個人聽著媽媽的嘮叨和抱怨入睡時心裏是多麽的難過?他永遠隻知道給我買昂貴的東西,然而,他不知道,那些東西,永遠不能讓我的心感到溫暖。


    過了幾天,為了不再和爸爸朝夕相對,不再聽他那些無謂的關心的話語。我的腳還沒有好利索去學校了。


    很多時候,我就是這樣矛盾。


    當我在家裏看到外麵白樺樹的葉子一片一片地掉,微風輕輕地吹過覺得一切都那麽絢爛的時候,我就想去外麵走走,我想去看落葉是怎麽一片片飄落下來最後由黃色變成紅色的。可是,有時候我又覺得外麵的太陽太過毒辣或者是雨很大或者是風很大都快將我的皺紋吹出來了,於是我願意就那樣老實巴交地待在家裏。


    家和學校也讓我矛盾。當我待在學校的時候我得認真地上課,努力地和身邊的同學處理好關係,盡量不讓他們在我背後說我的壞話。這一切都讓我覺得很疲憊。可是,和我的這個水深火熱的家比較起來,我寧願回到學校去,哪怕是回到這個美麗的可恥的一切為了升學率的一中,它讓我感到美麗,又讓我感到惡心和無能為力,不過不管怎麽樣,也比我待在家裏要舒暢。於是,我不顧爸爸媽媽的反對,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回學校上課。


    2.


    天空下著綿綿秋雨,從昨天晚上一直下到現在,我喜歡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下雨的聲音窩在床上睡覺,那種感覺很好,外麵的細雨潤物無聲,努力地要洗淨這個肮髒可恥的世界。


    在下雨的早上,我非常不願意起床,可是我無敵的媽媽總是在外麵用大力神功捶門,不把我從床上弄起來誓不罷休。


    吃過早飯,爸爸堅持要開車送我上學,我堅決不幹。到今天,我發現我越來越恨爸爸了,他似乎覺得他一年裏隻需要偶爾給我煲點湯偶爾開車送送我就盡到了做父親的職責。


    我們兩人一路僵持到小區外,甚至都要吵起來了,爸爸說:“七月,你聽話!你的腳還沒有完全好,我送你去吧,你這樣去上課我不放心。”


    “你以前不是挺放心的嗎,現在裝什麽慈父啊!”我盯著老爸恨恨地頂撞他,


    爸爸被我頂撞得說不出話來,中號沉默著和我僵持。他撐著雨傘站在我身邊,盡量地將傘移到我的頭頂。我推開他的傘,任由雨滴打在我的臉上身上,麵無表情的說:“我自己有傘!”


    說完話,我抬起頭望著小區外麵,赫然發現一張年輕幹淨的臉,是淩小天。


    他沒有撐傘,頭發都已經開始滴水了,我看著心頭一陣發緊,他的臉色很蒼白,很落拓的樣子。


    對於他的出現,我感到很意外。淩小天就站在小區外麵,雙手放在口袋裏,望著我,一直望著我,沒有喊我,也沒有對我微笑,但即使他沒有任何表情,我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還是覺得無比的溫馨,你終於來看我了。


    我看著他,然後撒開爸爸執意扶著我的手對他說:“我朋友來接我上學,不用你送。”


    爸爸用很疑惑的眼神盯著淩小天,然後欲言又止。我瞥了爸爸一眼,這眼神裏帶了許多的不恭敬,我冷冷地說:“我們是普通朋友,沒有你想象的那麽齷齪惡心,我不是你!”


    爸爸被我這句話堵得說不出話來,低下頭歎了口氣。


    我一瘸一拐地往外走,爸爸伸過手來扶我,被我一把甩開了,我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淩小天終於不再是沒有表情了,他快步走上來扶我,故作平靜的臉掩飾不了他極力控製的緊張和關心。他握著我的手,我沒有反抗,任由他扶著我往能打車的地方走去。


    我的雨傘很小,我一直將傘移到淩小天那邊。看著他那張帥氣而蒼白的臉,雨水斜飛進來打在我的臉上,我不知道眼角滾落的究竟是雨水還是淚水。


    幾個月不見,淩小天的頭發已經長了很多,我知道他肯定一直沒有去理發。我不知道這段時間他在做什麽,可是我也沒有問,我們就這麽一路一瘸一拐地走過去,都沉默著沒有說話。


    一離開爸爸的視線,我就急著把手從淩小天的手裏抽出來。可是淩小天抓得很緊,一點放開的意思都沒有。我的腳原本就不方便,於是也不再堅持,任由淩小天拉著我的手,我心想淩小天你真孫子,欺負我一個殘障人士,要是我身強體壯的時候你敢這樣,我一腳踢飛你。心裏想著,腳不由自主地大力一踢,哪知道腳一使勁,拉得被扭傷的腳踝一陣生疼。


    3.


    在出租車上我問淩小天:“你為什麽會在我家外麵?”


    淩小天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滿不在乎地說:“回家正好路過。”


    我說:“我記得你回家好像不會經過我家門外吧。”


    刀子嘴豆腐心,淩小天一撒謊臉上就掛不住,一直用手撩頭發,一直都是這樣,從沒變過。


    我看到淩小天的頭發濕透了,還在滴水,就從包裏掏出紙巾來遞給他,他朝我看了一眼,接過去,擦了擦臉。


    淩小天搖下車窗將紙巾仍了出去,說:“你把什麽都弄得那麽清楚有意思嗎?”


    我不再說話,盯著窗外淅淅瀝瀝沒完沒了的雨,眼睛也變得酸澀脹痛。


    兩人沉默了很久,淩小天才問我腳是怎麽弄的。


    我回答說是不小心摔的。我們兩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到了學校門口。我看到,期間有好幾次淩小天欲言又止。我知道,其實他有很多話說,可是,就如同我一樣,總是怕有的話一說出口兩人又大吵起來,於是選擇不說,這樣可能會好點。可是,我心裏仍有淡淡的期待,期待他能多跟我說點什麽,說說他這幾個月在幹什麽,怎麽過的,偶爾想起過我沒有。可是他什麽也沒有說,於是我也沒有回。


    我總是這樣,一副冷冷的表情,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問,什麽都不關心。其實,我心裏不是這個樣子的,可是為什麽表現出來卻成了這樣?


    到了校門口,淩小天扶著我下了出租車,期間我的膝蓋碰到車門上,疼得我呲牙咧嘴,恨不能踢淩小天這小子一腳,我都懷疑他是故意的,好疼,公報私仇,哼。


    剛下車就碰到了一起上學的米蘇、童曉萌和張康。他們三個人走在一起,沒有說話,見到我和淩小天,米蘇一下子吼起來:“七月,你怎麽就回學校了呢,你腳還沒好呢!”


    他們三個人看著我和淩小天緊緊握在一起的手都很意外,我立馬甩開淩小天的手,對米蘇淡淡地說:“我沒事兒了!”


    米蘇哦了一聲就沒再說話,我猜她剛才看我跟淩小天拉著手,正準備問我們是不是和好了,看到我甩開淩小天,她才沒有再問。


    沒想到淩小天突然變得很乖,他居然特配合我,裝作不經意地對米蘇說:“我是在半路上遇到七月的,見她腳不方便就扶著她來學校了。”


    大家這才一掃剛才的驚訝,很自然地和淩小天閑聊起來。米蘇一個勁地問他最近怎麽不來找我們玩,最近他在幹什麽之類的。我心裏說:他是我男友還是你男友啊,你比我還著急上火的?轉念才想起他已經不是我男友了,心裏一陣別扭。


    淩小天應對自如,反倒是我很不自然,很尷尬地站著,眼神四掃。童曉萌上來扶著我,我跟著他們朝校內走去,忽然看到張康若有所思地看我的眼神,我愈發尷尬起來,左右不是。


    4.


    初中結束後,淩小天隨便上了個職高。因為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所以淩小天不能進我們學校,童曉萌和米蘇扶著我跨進了學校。道路兩旁法國梧桐的樹枝在風雨中搖擺不定,梧桐葉落了一地,滿是蕭瑟的感覺。


    我回過頭去看校外,淩小天依然呆呆地站在校門外,眼神落寞如同一地枯黃的落葉,我的心綿密地痛起來。淩小天發現了我在看他,馬上轉身離開了,隻留給我一個憂傷落寞的背影。


    米蘇還在唧唧喳喳地埋怨我怎麽不等腳完全好了再來。我心想,這個小姑娘還是跟以前一樣沒心沒肺的,便沒有再繼續糾結運動會那事兒。


    我想,我們是好朋友,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會是。


    可能是因為那天在我家看到的情形,童曉萌隱約猜出了我提前來學校的原因,於是她幫我打圓場說:“肯定是七月想我們了唄!”


    我對於童曉萌善解人意很是訝異,於是對童曉萌投去了感激的眼神。我忽然發現自己對童曉萌的了解實在是太少了,我以前是什麽眼神啊,這麽一個善解人意溫柔大方的女生,我怎麽還覺得她做作呢!


    大家一路閑聊到了教室門口,張康不是我們班的,要回自己的教室。一路少言的張康在離開的時候,突然囑咐了我一句:“要少走動,腳扭傷了要好好休養才行。”


    說完,沒等我說話他就頭也不回地走掉了,那樣子比我還酷。


    張康的意外關心讓我覺得很奇怪。但是米蘇卻完全沒意識到,她並沒發現張康那句話有什麽異樣,隻是大讚張康細心溫柔。


    童曉萌開玩笑地問:“米蘇,你是不是喜歡張康啊?”


    沒想到米蘇竟然大膽地承認了,她大笑著說:“是啊,童曉萌,你跟張康不是很熟悉嗎?幫幫忙吧!幫我把張康追到手了,本小姐重重有賞!這個帥哥我跟定了……哈哈。”


    米蘇就是米蘇啊,直來直去,喜歡就喜歡,討厭就討厭。我就喜歡這樣的性格,最討厭那些做作的女生:喜歡吧,就在旁邊遠遠地看著;你問她是不是喜歡啊,她就跟受了淩辱似的大叫著著跑開。


    整整一天,我都沒有認真聽課,聽不進去,隻好百無聊賴地拿著中性筆玩,老師們在講台上滔滔不絕,“誨”人不倦,我在下麵隻想呼呼大睡。


    5.


    放學的時候,米蘇收拾書包對童曉萌說:“童曉萌,你幫我約張康一起去看看電影吧!反正回家也不好玩,我們大家一起去!”


    整整一天我心情都不好,想了很多事。我現在才十七歲,為什麽會那麽愛回憶呢,以前聽說老人才愛回憶,難道在這不知不覺無聲無息的日子裏,我已經蒼老?


    心情不好再加上我腿腳也不方便,於是我推托道:“我就不去了,腿不方便,況且我媽還專門囑咐我,讓我今天早點回家吃飯。”


    我的推托讓童曉萌很為難,我看到她一臉的尷尬,看看我,又看看米蘇,她不知道應該答應米蘇去幫忙約張康還是送我回家。我不想總麻煩別人。於是我對童曉萌說:“曉萌,你去幫米蘇約張康吧!我的腳已經沒事兒了,你們放心去看電影吧!”


    “你看這雨剛停,路上全是水,我還是先送你回家吧!”童曉萌還是不放心。


    我立即嘻嘻哈哈一笑然後蹦了一下,說:“你看,我這不是好了嗎,你去吧!我沒事兒。米蘇,加油哦,爭取早點把他拿下,好請我們喝喜酒,哈哈。”


    我暈,蹦的那一下搞得我的腳好疼,我臉上的表情痛得有些扭曲起來。


    聽我剛剛那樣說之後,米蘇好像有點不好意思,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然後她跟又發現新大陸似的拍了大腿跳起來說:“要不這樣,曉萌你先約張康,約好後你就送七月回去,我就跟張康去電影院等你。”


    童曉萌不幹,說:“要不,你們倆去吧,我送了七月之後就回家了,不打擾你們倆了。”說完我跟童曉萌都笑了起來。


    米蘇被我們笑得很不好意思,臉不由地紅起來。看米蘇的樣子是真喜歡上張康了,這個米蘇,以前整天沒臉沒皮的,什麽時候見她臉紅過呀,這下完了,遇到張康這個克星。


    米蘇又使出她的拿手絕招獅吼大法:“就這麽決定了!曉萌,我跟張康在電影院門口等你!不得有誤!”


    這下又換我不幹了,這樣多麻煩啊,童曉萌得先送我回家然後又萬水千山風塵仆仆地跑去電影院,多遠啊!於是,我指著自己的傷腿對她們倆說:“真不用送,我到校門口打個車就到了,很方便的,你們去玩吧,拜拜!”


    說完我轉身就要下樓。


    童曉萌出手很快,一下子拉住我,她挽住我的胳膊說:“你要不讓我送你,我就不幫米蘇約張康了!”


    童曉萌很生氣的樣子,說得就跟真的似的。她這樣的舉動讓我很感動,就想我親妹妹似的,我要是真有這麽一個溫柔懂事還善解人意的妹妹該多好啊。


    米蘇發話了:“行啦,七月,就這麽定了吧!快點,待會兒張康都走了!”說起張康,米蘇就著急,跟沒見過樣的餓狼似的!


    沒辦法,我隻好答應了。童曉萌一下子就笑了起來,朝張康的教室跑過去,一邊跑一邊還回過頭對我說:“你別想逃跑啊,我很快回來。”


    沒一會兒,張康就跟在童曉萌後麵走過來了,還是白白淨淨的樣子,臉上掛著疏離的微笑。


    張康走過來說的第一句話是:“七月,今天你的腳沒事兒吧!”


    張康這句話再次讓我緊張起來。就跟早上那句:“要少走動,腳扭傷了要好好休養才行”一樣,雖然他語氣說得很淡,就跟普通朋友之間及其普通的問候一樣,但是我依然聽出了他話裏的異樣,肯定不止普通關心那麽簡單。


    我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地傻笑著回答:“沒事兒。”


    童曉萌走過來扶著我就說:“走吧,別在這兒捂著了。這兒這麽擁擠,待會兒別誰踩了你的腳。”


    6.


    我們下樓朝門口走去,雨已經停了,地上的樹葉比早上來的時候多了許多,鋪滿了整條道路,踩在上麵吱吱的響,還冒出水來,黃色的綠色的樹葉都有,看起來很漂亮。


    正胡思亂想著,我們已經走到了校門口,今天從教室走到校門口居然用了十分鍾,平時我健步如飛一蹦一跳下來也就一分鍾的事兒。哎,還是腳重要啊,為什麽受傷的不是手!如果手受傷就好了,我還依然可以蹦蹦跳跳,依然可以跳著飛起來,並且手受傷了就不用寫作業了。天啦,當時摔下去的時候我怎麽沒想到讓手先著地呢!


    踏出校門,就在感覺腸子都要悔青的時候,猛然發現淩小天站在門口,一直望著我們,他的頭發已經幹了,也換了一身衣服。看著他,我的心不免又惆悵起來。前後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可我和他之間就像相隔了萬水千山,再也回不去了。還是以前沒戀愛的時候好。我剛跟米蘇認識的時候,每天沒心沒肺地笑,笑得跟抽風似的,整天上課曠課吃飯睡覺看電影,一切都簡單而美好,陽光灑滿我們年輕青澀的臉龐。


    童曉萌這次看淩小天的時候,已經徹底沒有當初見到淩小天時的害怕和緊張了,完全自如起來。


    淩小天朝我們走過來,雙手還是插在褲袋裏,眼中充滿了霧氣,讓我看到不清他眼裏所蘊含的感情。


    淩小天剛走到我們麵前,童曉萌就主動問:“淩小天,你在這兒幹嗎呢?”


    淩小天眨了眨眼睛,抹去看著我時的憂傷,換上一臉明媚的笑容對童曉萌說:“我專門在這兒等你呢!”說完,我看到他的眼睛一直盯著我,看得我心裏直發虛,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麽。我以為他會說我愛你,就像愛看芭蕾舞表演一樣;我以為,演員該跳起來的時候他們往往都是一跨腰就坐地上去了;我以為,她們該直起身的時候吧立馬又把腰彎得更厲害了。


    淩小天就是這樣的,我以為他會對我深情款款地說點什麽的時候,他總是會彎下來吻一下我額頭,或者大笑起來。其實這一類人是很迷人的,他們身上永遠藏著一股神秘的氣息,吸引著你向前去看個究竟,然後等你已經靠得很近了甚至已經都走到他懷裏了,可是你依然不能看清楚他。


    就像是一片神秘的森林,你越是走進它,往往適得其反,會讓你越來越看不清楚。而我,就偏偏喜歡淩小天身上這種永遠帶著神秘又帶點憂傷氣息的男孩子。然後,我們倆在一起,注定是一個悲劇,注定要分開,因為我們倆屬於同類,都是倆仙人掌。


    淩小天一直盯著我看,看得我很別扭,我把頭扭向了一旁,又碰觸到了張康安靜的目光,那目光裏很幹淨,什麽都沒有,沒有冷峻,沒有詭異,讓人感到安全。可是,就是在這樣一個安全的目光中,我看出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這些東西讓我隱隱地感到不安,心裏就像被蚯蚓爬過一樣。


    7.


    米蘇以為淩小天和我真的早已經完了,她以為淩小天真的移情童曉萌。對於米蘇來說,我和童曉萌還有淩小天都是她至好的好朋友,隻要不影響到她,我們怎麽胡亂她都能接受。


    米蘇傻氣嗬嗬的什麽都看不明白,她既沒聽出來淩小天口氣裏的調侃,不知道淩小天說來等童曉萌是開玩笑的;也沒看出來張康看我的眼神總是帶著異樣,我知道,在那片異樣的眼神裏肯定隱含著一些什麽,可是,是什麽呢,我還不能確定。


    張康跟我一樣,不怎麽愛說話,即使說話的時候,語氣也總是淡淡的,你在他的聲音中根本聽不出什麽感情色彩。這跟米蘇完全不同,她整天就一副誰與爭鋒殺之後快的表情,高興的時候就笑,不高興了就哭,什麽都寫在臉上,這樣的女孩子心裏沒那麽多彎彎繞。


    米蘇很熱情地約淩小天一起去看電影,她說:“淩小天,反正你也沒什麽事兒,跟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吧?童曉萌也去哦!你不是正在這兒等她嗎?待會兒等童曉萌把七月送回去之後我們一起去玩吧!”


    淩小天恨恨地盯了我一眼,說:“好啊!”我看到淩小天眼睛裏紅紅的布滿了血絲,我不知道這麽一個大男孩是怎麽把自己的眼睛搞得這麽紅,被風吹的?真不小心!


    我沒有看淩小天,將頭扭到一旁,心裏一陣酸澀湧進眼睛,我不知道我回過頭去看一眼淩小天的話會不會控製不住會掉下淚來,我現在不想讓他看到我的眼淚。


    張康這時候說話了:“七月,你也一起去吧,你回家也沒什麽事,還是一起去玩吧。”他說話總是這樣,跟國家外交官似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我現在越來越相信我的判斷了,張康莫非真的對我有點想法?這樣的話就悲劇了,中間還夾著一個米蘇,如果我的判斷沒錯的話,後果就好看了,三角戀?多麽可恥的詞。我可不願意遇到這樣的情形。


    我裝作沒事兒的一樣,不動聲色地說:“我腳有點疼,我想早點回家休息!”


    張康一聽我腳疼於是立馬說:“好吧,那你先回家吧,以後腳恢複了再一起出來玩!”淩小天和米蘇都一直盯著他,米蘇看著她喜歡的張康老是對我說關心的話,心裏有點不高興,臉都綠了,她的一切想法就那麽明顯地掛在臉上。


    10.


    走進去的時候裏麵又是一派喧鬧嘈雜,駐場的美女在舞台上一邊唱歌一邊扭動她那蛇腰。走道上也站滿了不停扭動著身體的人,我艱難地從人群裏擠過,走到座位旁邊。等我坐定了,才發現童曉萌的身邊多了一個男生,酒吧裏的燈光太昏暗斑駁,我看不清男生的臉,隻覺得他挺斯文的。


    米蘇站起來向我介紹那個男生:“他叫張康,是童曉萌的好朋友!”說完她坐了下去,然後她可能覺得還漏了一句又歪著頭接著對我說,“他可是政府高官子弟!”


    米蘇的趨炎附勢真是讓我哭笑不得,不過她從不掩飾她的趨炎附勢,並且除了這一點,她其他方麵還是挺好的,所以,我也就慢慢接受了她的這個缺點。


    我麵無表情地朝張康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他也沒有說話,也朝我微微點點了頭。我心想,這男生夠安靜,不鬧騰,不錯。


    米蘇一個勁找張康聊天,童曉萌也時不時地插上兩句,我沒什麽話說,隻好自顧自地喝酒,隨著音樂的節奏不由自動地晃動身體。


    過了一會兒,淩小天從外麵走進來了,眼睛紅紅的,落座後沒有看我一眼。我知道他現在正在火頭上,我也沒有搭理他,倒是米蘇,對誰都很熱情,一直招呼大家喝酒。淩小天接二連三地喝了好幾瓶啤酒,眼神有點兒迷離起來,拿著骰子一個勁兒地纏著童曉萌陪他一起玩。


    淩小天玩到興頭上,又喝了一點酒,童曉萌原本想阻止的,可是被我冷冷的眼神把她的話逼了回去。我知道淩小天是故意想喝醉的,那就讓他喝醉吧,喝醉了就什麽都忘記了。


    酒送了上來,幾乎都是淩小天解決掉的,我坐在座位裏裝木頭人,舞台上已經換了一個歌手,這個歌手唱的是很輕柔的歌曲,輕音樂緩緩充斥著整個酒吧,舞台前的燈光偶爾打過來,照在我們的臉上,一張張年輕幹淨的臉龐,為什麽全都布滿了滄桑?


    在我們這段青春歲月裏,有一些成長的心酸,有一些成長的煩惱,還有夏季裏讓人心神不寧的知了聲以及外麵三十度的風,他們都讓我們臉上爬滿了感傷,還有一個東西讓我們神傷,讓我們從身到心的無能為力,它的名字叫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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