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霄一路到了東海,倒沒有半點不適。眼見銀浪滔天、煙波浩淼,明顯是東海水族的正在玩鬧。倘若此時海上有漁人,非落個船毀人亡不可!但漁人捕食東海水族,又何嚐不是殘忍之至?如此說來,何謂對,何謂錯呢?對錯兩立,善惡相混,那兩屍神又該如何斬卻?倘若連善惡也不明了,自身又如何能夠明了?聖人之境界又如何能夠達到?


    雲霄此刻方才真正地佩服起聖人來。實力高超並不代表什麽。可倘若悟了這些,那才真真是超凡入聖呢!


    聽聞東海有蓬萊,日後截教金鼇島、自己的三仙島亦在東海之上。反正橫豎還剩下半年時間,倒不妨好好遊玩一番,再說了,老師不也讓自己花費千年來找一棵樹麽?


    雲霄打定主意,倒也不著急,招來一棵巨木做成小船,找了個平靜的海域,躺在船上隨浪漂移。此時正是秋季,陽光正好,海風吹拂下她幾乎要舒服得睡著。可惜的是,因為仙人已經沒有睡眠的需要,連這個能力也喪失了去,頂多眯了眼稍稍小憩,無法深眠。


    “大哥你看。”


    嬌俏的少女一甩蛇尾,一指指向東海浪尖上的小船。船上之人白衣勝雪,樣貌絲毫不輸自己,更勝在那濃鬱的仙靈之氣,又比多了三分妖氣的自己勝上半籌。少女咬唇,暗道我可是大羅金仙!待走近一看,那女子不過玄仙中階,心情恢複了不少。


    雲層之上人身蛇尾的男子思忖一番,降下雲頭,落在雲霄身畔。雲霄似感應到了什麽,睜開眼睛好奇地打量眼前二人。男子容顏俊朗,女子美豔無雙,倒是一對神仙眷侶,好生惹人欣羨。


    人身蛇尾麽……


    雲霄歎氣,稽首為禮:“東昆侖雲霄見過二位道友。”


    少女“咦”了一聲:“你是東昆侖散修?怎麽以前沒見過你?”


    雲霄應道:“雲霄不久前方才拜在上清通天道人座下,十年前出昆侖,遊曆洪荒。”言罷,雲霄決定主動開口:“二位道友好興致,也如貧道一般來東海遊玩麽?”不周山裏這裏可不近呢。還有讓人牙根泛酸的貧道,誰定的規矩一定要自稱貧道!


    “這倒不是……”男子微微一笑,“想來我等目的一樣。”


    少女不滿:“怎的一樣了?倘若為了那乾坤鼎,三清怎會隻派了一個小弟子過來?”


    男子想想倒是,索性閉口,看雲霄如何作答。


    乾坤鼎,看來果真是他們。雲霄苦笑。老天這是成心要害死她麽?才碰上一個鳳鸞,現在又……雲霄望了那對男女一眼,言道:“雲霄此番的確不是為了乾坤鼎……”


    毫無意外地在那兩人臉上看到懊惱之色,雲霄惟有長歎一聲:涉世未深哪!主動招出乾坤鼎這等先天至寶。若是碰上了法力高強的,豈非要強搶?


    “……雲霄此番前來,實是為了那定海珠。”


    少女“哦”了一聲,嘟囔道:“那幾顆珠子有什麽好玩,道祖不才取走了二十四顆麽?”


    二十四顆定海珠已被鴻鈞取走?雲霄愣住了。


    男子摸摸少女腦袋,溫柔一笑:“定海珠該合小周天之數。道祖隻取了二十四顆,尚有十二顆未曾出世,此時仍舊深埋東海之中。”他望了一眼雲霄,玄仙中階,倒不失為一個助力,便提議道:“既是如此,我兄妹二人助道友取得定海珠,道友卻需助我二人取得乾坤鼎,如何?”


    雲霄還能道如何?惟有答應而已!


    男子似頗為滿意,言道:“貧道伏羲。”隨即摸摸身邊少女腦袋,“舍妹女媧。”


    果然!


    雲霄再度稽首為禮:“雲霄見過伏羲道友、女媧道友。”人身蛇尾,男女相伴,又有先天至寶乾坤鼎,除了他們還能有誰!


    女媧甩甩蛇尾,望望雲霄又望望自己,便將蛇尾變化為兩條人腿,從雲頭落到雲霄的小船上,整個人較雲霄還稍稍高了一些。女媧心滿意足,招呼伏羲下來,說道:“不如我們再算算,那兩樣東西該在哪裏出世?”


    伏羲應了,亦縱身躍下,化成人身。他天生精於術算之道,隱隱有比肩聖人的勢頭,可修為境界便因此進展緩慢,不及女媧。此番東海出寶,也是伏羲算了出來,三清根本連苗頭也沒摸到。紫霄宮那位或許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什麽,但他一心參悟造化玉碟,也沒往心裏去。故而這乾坤鼎也合該女媧得了。


    雲霄正自遐想,忽然天昏地暗,濁浪滔天,一東海精怪裹挾著滔天黑氣而來,張了大口欲將小船一吞而入。雲霄大驚,一團白光打出,卻被那精怪吞下。她與女媧對望一眼,兩人合力撐起一個淡淡的白色光罩,將小船罩在其中。伏羲縱身越起,手托伴生靈寶伏羲琴,奏出鏗鏘之音。音波層層湧出,打在那精怪身上。精怪吃痛,慚叫一聲,攻勢卻更加凶猛了。


    女媧蹙眉,手中一道紅光打出,卻是她的伴生靈寶紅繡球,隨即喝道:“大膽!”


    那精怪口中嗡嗡之聲響起,口吐人言:“如何便大膽了?我乃東海鱗甲水族,隻聽龍王號令。爾等區區妖族大聖,還奈何不了我!”


    伏羲聞言微惱,手撥琴弦之勢卻是越來越快。雲霄刹那間想到了什麽,運足勁力將聲音平平傳出:“二位道友暫且住手。須知東海之上無人能與龍族為敵。它雖隻是一隻小精怪,可我等在東海之上打殺了,豈非惹怒了龍王?今日龍族氣運加身,我等又如何奈何得了他?”


    伏羲、女媧聞言,覺得有理,紛紛收了靈寶。雲霄現了本身,化做一朵白雲將二人卷起,直往海岸退去。女媧一落地便恨恨地說:“若非龍族氣運強橫,我非煮幹東海不可!”


    伏羲眉頭微蹙,盤膝坐下,指撥琴弦。一時間柔和的琴音縈繞耳際,竟將女媧的心緒撫平了去。女媧知曉自己不該,便低聲一笑:“多謝兄長。”而後向雲霄一揖,“多謝道友點醒。”


    雲霄道一聲無妨,又道:“這麽說來,東海之內果真是有些稀罕物事?”可茫茫東海,又要到哪裏去找尋?她支起下巴,眸中靈光閃了又閃,不知在想些什麽。


    伏羲舒眉站起,亦謝過雲霄。雲霄突然間失了琴音,隱隱有些失落,竟想起一句詩來,不由低低吟開:“五音六律十三徽,龍吟鶴響思庖羲。”庖羲,便是日後的伏羲。


    伏羲、女媧二人沒聽清,奇道:“什麽?”


    雲霄笑笑:“沒什麽。對了,二位道友可曾知曉,該往哪處去尋那件東西?”她指的是乾坤鼎。畢竟那二人心心念念就是要找它。


    伏羲接口;“未曾算過。”他指的是定海珠。雲霄的目的不就是它麽?


    雲霄細眉一揚,怎會沒算過?可看伏羲一陣本該如此的模樣,她轉眼間便了悟了一切。根本就是……噗……雞同鴨講麽。


    雲霄拉起伏羲一隻手,輕輕在他的掌心畫了一隻三足小鼎,隨即放下,指指東海,示意隔牆有耳。伏羲這才明白自己鬧了個大烏龍,俊麵上微現羞赧之色,掌心仍舊殘留了些須麻癢,混融一絲若有若無的蓮香,心神微微一蕩。


    女媧看了半晌,銀鈴般的笑聲灑遍東海海岸:“原來說的不是一樣東西……哈……”她盈滿笑意的眸子望向二人,發覺雲霄竟在出神望著自己身後的東海,不由奇道:“什麽?”


    轉身望去,但見東海翻湧不休。


    雲霄駕雲而起,在高空直直望下,不由倒吸了一口氣:東海中心無端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旋渦,將無數海水與生靈吞噬了進去!那旋渦隱隱透出一股陰氣,饒是離得如此之遠,雲霄也感到了一絲寒意。吞噬東海之水,莫非那東西果真存在於這個世界?


    伏羲、女媧早已駕了雲頭上來。女媧不解:“那是什麽?”


    雲霄、伏羲齊聲應道:“歸墟!”


    古人見百川東流入海,而海水卻永遠不見盈滿,便猜想海的盡頭有一個地方,東海之水便流向了哪裏。他們稱之為“歸墟”,意為眾水所歸之地。雲霄還道那是臆想,不料今日竟讓她見到了歸墟!


    伏羲見到歸墟,麵上竟隱隱現了喜色。他掐指一算,笑道:“果然!歸墟千年一現,合該那物就此出世!我們走!”


    雲霄、女媧知道他指的是乾坤鼎,也不廢話,與伏羲一起化做三道光芒直往旋渦中去。伏羲的是青光,女媧的是紅光,雲霄的是白光。一時間東海水族傻了眼:哪裏冒出來的傻子,竟巴巴到歸墟之中去送死?


    雲霄到了水裏方才驚覺不對:她雖然會遊泳,但她不能永遠潛水啊啊啊啊啊啊!隻一會她便覺得不舒服,身形也緩了下來,一張小臉憋得通紅,頗有憋死之勢。女媧一心找尋寶物沒發現她的異樣,伏羲卻停了下來,現出蛇尾將她卷過,一道仙訣打入她的腦中。


    避水訣!


    雲霄大喜,周身散發淡淡白光,依照仙訣施為,霎時間劈開一條水路,這才感覺好了些,麵上紅潮也盡數褪了去。於是輕輕掙開蛇尾束縛,向伏羲微微一笑,謝過了他的相救之恩。伏羲收回蛇尾化作人形,與雲霄一道隨女媧往歸墟深處遊去。


    歸墟之極,竟是無盡的虛空?


    三人停下腳步,望著人間水、天河水、九天之上的弱水、渾水與無數星塵組成的洪流翻湧旋轉,一個不小心便會被這些水流旋渦絞殺。這裏是大地之極,強大的陰寒之氣縱是女媧也抵擋不住。雲霄隻因為身懷火晶,才稍比女媧好了一些。再看伏羲,已經在周身撐起一個淡淡的青色光罩,抵擋陰寒。


    可那乾坤鼎,果真會出現在這種地方麽?


    雲霄將身體霧化,神念散出萬裏之外,沒有感覺到任何類似於鼎的東西。照理說伏羲應該不會算錯才是啊!可這方圓萬裏除了四下交織的水,那裏還有地、風、火的存在?更別提那乾坤鼎,決計是歸墟的異數,神念一探,哪還有查看不到的道理?沒理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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