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親眼目睹了那位胡姓道長大發神威,擊殺掉咒怨亡靈的整個經過。所有此刻漫步在商業街上的江海等人個個神清氣爽,久未釋放的笑容和青春的活力,也一點點的從壓抑中流瀉開來。這些日子裏,‘恐怖’這個黑色的詞匯無時無刻不讓他們心膽俱裂,為此,他們從沒有安穩的睡過一次覺,開心的品嚐過一回可口的晚餐。當原先的朋友化為一具具鮮血淋漓的屍體和自己擦肩而過時,他們已經習慣了硬著頭皮去接受事實。因為心力交瘁的他們知道,今天參加的是別人的葬禮,或許明天,就是別人來參加自己的葬禮。他們整日價的在鋼絲上顧左顧右,一個不小心,就會跌入萬丈懸崖。就拿荊城垣來說吧,每當提心吊膽的外出時,她都會羨慕他們,羨慕那些能隨便活著,自由自在的談天說地,沒有被卷入恐怖的人。


    當然,現在這一切,算是告以段落了。當摸到自己依舊跳動的脈搏,依舊溫熱的胸膛,驚訝自己還活著時。大家無不感慨萬千,歎息著自己的走運。隻可惜,當初的七人餐桌,現在已經多了三張空下的椅子了。命運有的時候,就是兒戲。路上,荊城垣拿著一大把剛剛在燒烤攤上買來的羊肉串邊走邊吃,再看江海,徐寧寧,以及花蕊,也都是捧著一堆食物,不停的丟到嘴巴裏咀嚼著。心情好了,似乎連食欲都為之一振。當然,這是好事,是好事。這一天,他們四人破天荒的逛了無數繁華的街道,瘋狂的購物,吃飯,打電玩……最值得欣慰的是,吃飯時花蕊竟一改往日對徐寧寧規避,不但吃了他夾過來的菜,更是接受了他那有一出沒一出的殷勤,這也意味著,兩個人的感情,終於步入了正軌。而看到這種微妙變化的徐寧寧更是喜上眉梢,興奮的他更是加快了夾菜的速度,就差把所有碟子都端到花蕊麵前了,一時間把幾個電燈泡搞得尷尬無比,直到實在看不下去的江海使勁的咳嗽了下,才收斂了些。


    飽餐一頓後,已經玩的極其疲憊的四個家夥才拖著步子離開了餐館,剛出門,徐寧寧這個厚臉皮的家夥就搭上了花蕊的手,花蕊稍微掙紮了下,也就聽之任之了。後頭荊城垣微一詫異,隨即刻意的跟兩人拉開了距離,捂著嘴偷笑了開來。一旁並肩而行江海則跟著她走走停停,眼睛時不時的停頓在荊城垣的一眸一笑上,不曾挪開。一張臉滿是猶豫,似乎想表達些什麽,卻又始終未曾出口,亮白色的街燈將他的背影拉得多少有些兒孤單。以至於最後三個人和他分手告別時,他也沒緩過神來。


    回到家中的徐寧寧忙不妥的衝了下澡,接著便百無聊奈的跟心上人花蕊煲了頓電話粥,直到說的口幹舌燥方才作罷。抬頭瞥了眼客廳的鍾表,發現才八點有餘了。於是他打開了自己的台式電腦,找了部據說很有名的美國大片,換了個舒適的角度在老板椅上躺下休憩不語。此時月亮高懸,整個屋子,隻有他的電腦熒幕發出森森白光,音響的喇叭裏不時的響起密集的槍炮聲和士兵歇斯底裏的呼叫,想必在看戰爭片無疑。


    後半夜,天氣變得炎熱起來,徐寧寧起身打開窗子,一股刺骨的冷風吹進來,那風仿佛不屬於這個仲夏的夜晚,仿佛來自北極,徐寧寧下意識的又把窗子關上,做回到電腦桌前剛才的興致,已經蕩然無存了,徐寧寧笑著伸了個懶腰,叉掉了播放器。正要連係統一起關閉時,鬼使神差的他忽的看見自己的qq依然掛在線上,於是點開了qq的企鵝圖標,此時已近後半夜,好友欄裏早已一片灰白的頭像,拉了下拖條,眼見得花蕊的qq也是離線狀態,徐寧寧隻得苦笑作罷:“估計人家已經睡了吧,不知道她睡得姿勢,是不是和平日裏一樣的好看。”


    正當徐寧寧滿腦子都想著花蕊的時候,突然音箱裏傳出qq回複時特有的清脆的嘟嘟聲,“這麽晚了,還有誰熬夜守在電腦上?”徐寧寧滿是不信的用鼠標觸了下那隻不斷閃動的企鵝頭像。就在這一霎那,電腦的顯示器發出‘哢嚓’一聲脆響,29寸的超寬液晶屏陡然從中間裂出一道細小,卻又狹長的口子,裂紋不斷向四周完好的地方放射性的伸展延伸,直到爬滿整個屏幕。


    “我靠!”徐寧寧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看著已經被割的花花綠綠的首頁,他心裏一陣無語,當然更多的是肉痛。要知道,這寶貝東西可是他花了上萬才淘來的日本原裝貨呀,怎麽剛用兩個月就壞屏了,而且還一下子給整成這般模樣。不過,事情遠沒有他想象的這麽簡單。不出片刻的功夫,屏幕就開始一明一暗的無規則跳動起來,就如同接觸不良的電燈泡一般。隨後,一個清晰卻又模糊的女子在顯示器上慢慢浮現,她端坐在梳妝台上,鵝蛋樣的臉龐上滿是汙黑色的血漬,那隻握著紙巾的手似乎想擦掉這些肮髒的東西,隻是無論她如何的賣力,那些紅色的液體卻依舊在爭先恐後地向下流淌,直到淌滿了整張臉,染紅了整張潔白如雪的麵巾紙,望著鏡子中滿臉血跡的自己,那女子忽然笑了,緩緩地轉過頭來,正對上了徐寧寧的目光,嘴角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徐寧寧眼睛珠子瞪得老大,一瞬間渾身布滿了雞皮疙瘩,還未消散的寒意重又占據了他的心頭。他狂叫著一腳踏掉了插頭的開關,然後將客廳的大燈小燈全都一股腦兒開了,手腳顫抖的環視著周圍,生怕有個什麽蹦出來似地警惕。隨著電源的關閉,原本叫囂的電腦屏幕慢慢的熄了火,那個女子也消失不見,這才讓徐寧寧鬆了口氣。他剛要打電話叫江海等人,手機卻正好響起來了,徐寧寧下意識的打開手機,剛一接聽,手機裏傳一個女人的哭聲,那淒厲的哭聲哀傷婉轉,動動蕩蕩,蒼白中透著一種難以名狀陰森,仿若不屬於這個世界。


    在哭聲的音量急速升高的同時,徐寧寧趕忙把手機關掉,可是自家客廳裏的座式電話也隨著響了起來,徐寧寧跑到客廳拿起聽筒,依舊是淒厲的哭聲,徐寧寧趕忙把電話線拔了下來。就在這時,哭聲從臥室傳出來了,徐寧寧判斷那聲音是從mp4的耳機裏發出來的,那聲音透過耳機,發出斯斯的嘈雜聲,而那副耳機,像要爆炸了一樣。徐寧寧此刻的大腦已經徹底短路,他根本不明白為什麽原本已經關掉,安安穩穩停在那的數碼產品全部都在同一時間打了開來,難道是那個鬼?那個陰魂不散的東西,又回來了?可是,他卻親眼目睹了胡大師滅掉它的全過程呀!遲疑和糾結之際,他再也顧不了其他的東西,他唯一能辨別的就是這間屋子已經成了是非之地,再不能再待下去了,當即抓了件外衣就往大門奔。不過剛走了兩步,他卻機械般的停了下來,因為他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一幕:原本空空如也電腦桌前,此刻卻平白坐著一個女人,這個人以背對著他的姿勢坐在椅子上,腦袋上拖滿了頭發,而且那身上……那身上穿著的分明是一件滿是血汙的白色長袍。


    沒錯,就是它!就是那個東西!在搞清楚一切之後,完全被恐懼吞沒的徐寧寧再也不敢停留,隻見他發出一聲狼樣的哭嚎,猛地拉開大門,毫不猶豫的衝進了黑暗的樓道。而椅子上的女人卻絲毫沒有追過去的意思,隻是微微的咧開了嘴,笑了出來,一縷鮮血在滿是口子的腮邊流過。咚咚的腳步聲在狹小的環境裏激發了連串的回聲,等聲音漸漸平息時,徐寧寧已經靠著百米賽跑的速度衝到了大街上。他必須要設法擺脫這個妖怪,他還不想死,不想死……


    街道上稀稀疏疏的還有些人煙,偶爾還有遠處大排檔裏吃龍蝦喝啤酒的那些食客們的劃拳聲入耳。片警小周一臉愜意的在自己負責的這個段兒巡視著,他看了看表,已經快轉點了,再堅持片刻,就能下班去補個回籠覺嘍,想到這,他不由得挺了挺胸,將歪成二流子的警帽拉了個端正,竟也像模像樣。


    “奶奶的,我肚子也餓了……”小周的鼻子抽了抽,貪婪的吸了口麻辣龍蝦飄飄而來的香味,吞了口唾沫,眼饞的回頭瞟向那些食客們。隻不過他這剛一轉頭,就被一個突然衝過來的東西撞倒在了地上,直摔的腦袋瓜火冒金星的。“誰……哪個不長眼的家夥……要襲警怎麽地?”小周一哆嗦,就摸出了後腰上的黑色警棍。眼前這家夥是個還算衣冠楚楚的年輕人,長得還行,隻不過臉色卻差的可以,而且一對眸子裏流露出無比的驚恐和畏懼,就跟後頭有隻老虎在攆著似地。此人正是剛剛逃過一劫的徐寧寧。


    “你……你是警察!”徐寧寧聽到小周的話,立馬兩眼放光,就想找到了救星。


    “廢話,我不是難道你是呀?”小周沒好氣的爬了起來,狼狽的撇了撇嘴:“你這人大半夜的跑什麽東西,而且麵色也不對勁。”說到這,他狐疑的再次瞄了眼徐寧寧:“你是小偷?”


    第四十一章 陰魂不散(2)


    徐寧寧此刻的思維已經進入了停頓的狀態,來自內心最深處的恐慌阻斷了他的一切思考能力,不過,多年靈異節目的生涯還是提醒了他,對麵的這個人,是個警察。他以前就從那些港台的大師們的口中得知:警察是公門中的差官,故就帶有一股不息的煞氣,這種煞氣極其強烈,直追陰間的那些小鬼頭目。這也就是大多數鬼怪遇到警察都會退避三舍緣由之一。想到這,徐寧寧當即苦苦的拽著片警小周的手聲嘶力竭的叫喊起來:“救我,救救我吧,求你了。”他的嗓音已經沙啞,脖頸上青筋突起,引得路過的幾個不明所以的群眾紛紛駐足觀看,還以為發生了什麽打架鬥毆的事件。


    “喂,我說,你到底怎麽了哈,不說出原因來我怎麽幫你呀。”小周給他折騰的大眼瞪小眼,執著警棍的手幹僵在半空中,不過隨即他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是不是有人要追殺你?”邊說他邊取下了別在胸口的對講機,準備呼叫總部支援。


    “不是人,是鬼!鬼要殺我,它殺了好多人了,下一個就是要殺我,真的,救我,你是警察,你要救我呀。”徐寧寧神色慌張的四下張望,話音顫抖不止。


    “鬼?”小周收住了按動對講機的手,像看白癡一樣的對向了徐寧寧的目光,轉而啼笑皆非的道:“小子,你沒發燒吧。”


    “真的有鬼,它……它要殺我……”徐寧寧痛苦的緊拽住片警小周的手,生怕他跑了似的。


    這會兒,小周卻是聽出點名堂了,當即正色道:“我說啊,年輕人開開玩笑也沒啥,但你是在妨礙公務,知道嗎?我完全可以抓你進局子!”


    “進警察局?”徐寧寧抽泣聲一止,疑惑的看向了小周。


    “那是。”見自己的恐嚇有了效果,小周得意的笑了笑:“所以,該幹嘛幹嘛去吧,今天我就不追究了,但得記住,不要再做出這種事情了。”


    隻是他的話還未完全說完,徐寧寧卻是麵露喜色:“你趕快抓我到警察局吧,那裏警察多,它就不會來找我,不會來找我了。”


    “你……你……”小周一時語噎,他甚至懷疑,今天精神病院是不是放假了。


    “趕緊走吧,我叉。還沒見過你這樣的。”小周無奈的揮了揮手,一看時間已經轉點了,立馬準備開溜。可徐寧寧還不容易抓了跟救命稻草,哪裏有放開的道理?


    “你抓我走吧,求你了。”


    “你不犯罪我抓你幹嗎,吃飽了撐的呐!”小周使勁的咳嗽了聲,這世界上當真什麽人都有哈,還有求著自己抓他進局子蹲牢的。


    “要是我犯罪了,你就抓我進去?”徐寧寧狐疑的問道。


    “那是自然的了,人民警察堅決打擊黑惡勢力,爭取創建和諧社會。”小周整了句台詞,胸膛挺的老高。可他這剛一挺胸,徐寧寧就搶到了一個中年女士身旁,一把奪走了她的包。引得那女子一邊追一邊破口大罵開來。徐寧寧沒跑幾步就停了,然後把包甩到小周麵前:“這算犯罪嗎?”


    “攔路搶劫,你小子夠狠啊!還是當著我的麵。”小周這下不抓他可不行了,當即背過了他的手,拷上了手銬,和那中年女士說了幾句之後,就押著徐寧寧走了。


    附近的小派出所裏,片警小周正用鋼筆輕輕敲扣著桌麵,發出單調而有節奏的嗒嗒聲,而他對麵的徐寧寧卻還在跟神經病似地念叨:“我的手機裏還有哭聲,還有它的哭聲……”


    這下子,小周積聚了一個鍾頭的怒氣,忍不住爆發了。他脫口罵道:“你腦殘啊?那你不會關機啊!”


    徐寧寧整個人僵住了,十秒鍾過後,突然傳來一陣格格格的聲音。我正感到奇怪,他把雙手慢慢從臉上移開,然後——抬起頭來。小周嚇得坐了起來。


    隻見徐寧寧的眉心擰成了一個川字,嘴角不自然地向上翹,像笑又像是在哭。而那一陣格格格的聲音,就是從他嘴巴裏傳出來的,是上下牙在打架。然後,他用快哭出來的聲音說:“我關了。”


    小周打量著這家夥的臉,心裏暗暗吃驚。剛才的他雖然麵目恐慌,但好歹有血有肉的,正常得很。可是現在,不過一個小時而已,他雙頰竟然凹陷了下去,整個臉小了一圈,隻有眼皮腫大了不少。就如同重度營養不良的患者。


    小周實在看得有些不忍了,當即敲了敲桌麵,苦口婆心的勸導:“喂,其實我從剛才到現在,都沒聽你的手機響過,那裏有什麽哭聲呀,看你年紀輕輕的,這麽折磨自己,何苦呢,有病就要去治療,你說是不是?”說完,他敲了敲桌麵:“要不要給你衝杯咖啡,提提神?”


    徐寧寧頭突然往後一仰,像是從夢中被驚醒一樣,看著我愣了三秒,然後才慢慢地搖搖頭。不過隨即他懶散的神色突地大變!因為他看見,他看見派出所的大門口,一襲帶著血汙的白色長袍慢慢隱現而出,它每走一步,就會在地上濺下老大的一塊血斑,黑色的瀑布長發垂到了地麵,半掩著的麵龐隻有一對死魚般的眼睛空洞的不知道注視何處。


    徐寧寧大驚失色,立馬身子前傾,緊緊扣住小周的手腕,目光像釘子一樣,紮在他臉上:“它來了,救我!……救我啊!”他咬牙切齒地哭叫著,然後突然想到了什麽,趕緊打開翻蓋手機飛速的用五筆打了幾個字,就用短信發了出去,然後狠狠的將手機砸向了那個旁人看不見的惡鬼!


    手機劃出一道拋物線後準確落地,發出‘呯’的一聲悶響。也吸引了小周的全部注意力。“誰?”他反應還算不差,聽到了徐寧寧淒厲的告警,小周趕忙掉過身子仔細的張望了一番,此刻值班的幾個弟兄早就呼呼酣睡,派出所的大門也已經鎖死,靜悄悄的過道空空如也,連一隻蒼蠅都看不到,又哪裏會有什麽外人的出現?見到一切如常,他剛才的那顆緊懸到嗓子眼的心立馬緩緩的落了下來,隻是他還是沒來由的感覺到了某些地方的不妥,以至於自個後背的汗毛全都一根根的倒豎起來,整間局子,就好像被一塊無形的紗布籠上一層黑暗,微微的在心底發芽生長著。


    正在片警小周凝神之際,一陣響亮的撕裂聲從他的腦後襲入耳膜,那股音調頻率極高,甚至尖厲讓人不禁的掩住耳朵,就如同裁縫扯開一匹布時所發出脆響。同時他感覺到無數滴溫熱的液體濺到了自己的頸子上,微微有點癢癢,還有些發燙,惹得他條件反射般的縮了縮脖子。


    “發生了什麽事?”小周皺了皺眉,慢慢的回過了頭。迎向他的是一幅足以和修羅屠場相娉美的場景。剛才還扣住自己手腕的那個‘精神病’男子,此刻……此刻正一把叉在了自己的上下顎關節處,慢慢的往下扯動,一條翻著粉紅色鮮肉的巨大口子一直從嘴角拉到了耳根,接著,他對小周報以一絲詭異的微笑,笑聲過後,猛地一用力把整條下巴撕裂下來,隻留下一條長舌搭在喉間,還在不住伸縮。黑紅色的鮮血如消防車的水槍般噴桶而出,重重的砸到了小周的麵龐上。


    小周隻是一個剛畢業沒幾個月的片警,又哪裏遇到過這種情況,當即兩眼一翻,就暈死了過去。地麵上,鮮血慢慢匯聚成型,凝結成了一行似是而非的塗鴉:第五個……不遠處的手機已經碎的不成模樣,led燈一閃一閃的,屏幕中還留著剛剛發出的短信備份:快點逃!


    話分兩頭,卻說雲山市近來治安很亂,因為打擊不力,致使黑惡勢力猖獗,地痞流氓橫行霸道,倪俊生手上還有好幾樁暗自需要調查處理,倒真有點兒焦頭爛額的事態。本來他沒打算在幾起意外身亡的按鍵上耗費太多的精力,誰知道事態的發展竟讓他身不由己。


    清晨,天剛蒙蒙亮,還在打著瞌睡的倪俊生就被劇烈的敲門聲驚醒,他側耳一聽,那聲兒很沉,其中還夾雜著一個人粗獷呼吸時的鼻音,不說別的,單從頻率上就可以猜出對方此刻情緒的不安定。


    “誰?”倪俊生整了整衣冠,走到門邊旋開了安全鎖,映入眼簾的是市偵查隊的大隊長張訓。這個家夥辦案公正嚴厲,從不手軟,曾經當著副市長的麵給他那個交通肇事逃逸的兒子戴上了手銬,自此結下了不少梁子。隊裏人戲稱他為“尚方寶劍”,上斬……不過也正因如此,很對倪俊生的胃口,兩人共事多年,竟成莫逆之交。隻是張訓今番到來,臉上卻看不到絲毫笑意,烏雲密布的。


    “老張,有事?”倪俊生微一察言觀色,就瞥見了不尋常,當即腔調正了正,開口問道。張訓麵沉如水,一聲不吭的把一張報紙遞給了倪俊生。倪俊生打開一看,這是剛發布的早報,上麵法製版的頭條新聞被畫上了紅紅的圈子,顯然是張訓的“朱批”。新聞的標題格外刺眼,難怪張訓臉黑的跟豬肝似地:《市電視台連續四人無端身亡,警方草率結案》,副標題是《荒村咒怨真實重現,意外死亡的結論遭到質疑。》。看到這,倪俊生哪還能受得了?他“霍”的站了起來:“這個記者太不負責了吧?簡直是信口開河!我們隻是初步懷疑這幾個人是意外死亡,況且重案組還在秘密調查中,根本就沒結案!”張訓依舊板著臉:“這份早報是我市的主要媒體之一,發行量很大,對輿論的導向作用不可低估。我希望你回去能仔細研究下這份報道,放下手頭所有的工作,徹底查明真相。另外省公安廳負責人和安全局的痕跡鑒定專家也會在一周內趕到,希望我們能共同攜手,盡快平息外界的流言蜚語。”


    倪俊生找了張椅子,點著一根黑鬆香煙,逐字逐句的看完那篇報道,然後猛地把報紙往桌子上一拍:“什麽咒怨索命,這種封建迷信的鬼怪奇談還能寫進法製專欄,審稿的編輯吃屎去了。而且通篇都是牽強附會,捕風捉影的兒戲。荒唐!簡直是無稽之談!”


    寫這篇報道的記者在報道中拒不接受警方關於死者是意外身亡的推測,一口咬定“如果無法證明是他殺,那就是一起‘靈異事件’”。這個粗暴的論斷的依據荒誕不經,竟是該死亡小組前番拍的那部叫做x咒怨的紀錄片。透過密密麻麻文字,從不看裝神弄鬼節目的倪俊生才第一次聽說,這些死者所在的小組,在幾周前去過一個叫做穀英村的明國舊址,此地曆來都有咒怨猛鬼的傳說,據說所有踏入村子的人,都是在離開後不久莫名其妙的死亡,有時候連屍體都找不到,就這樣莫名其妙的人間蒸發了。為了怕讀者不懂某些詞匯,該作者還特地解釋道:所謂【咒怨】指的是含怨而死的人所下的詛咒,在死者生前的居所積聚衝天怨氣,凡觸碰者必死,並產生新“咒怨”,將恐怖死亡不斷蔓延,而“咒怨”就永遠死守凶宅,詛咒每一個來客……


    “以訛傳訛,故弄玄虛,還詛咒?文革的時候破四舊砸了多少廟宇,我也沒看到有什麽鬼怪跳出來作祟!”倪俊生緩了緩勁,平息下怒火,對著張訓笑了出來。在他看來,這篇報道,不但不可怕,更多的卻是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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