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腳一直停在電梯門前,而那個門也一直開著。最後,他還是後退了一步沒有進去,心裏似乎在害怕什麽。


    “鄭師弟,最近,切記要小心呐!”中年道士的話此刻刷的一下占據了他的整個腦海。澹台滅明一般不會這樣對一個人反複叮囑,既然這樣做了,肯定是有深意的!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鄭法融緊了緊手上的那串老藤木念珠,念了遍九字真言,希望借著這溫潤的手感抵消心裏的不安。


    忽的,一陣徹骨的寒冷直接爬上了他的脊背,涼絲絲的。使他不自禁的毛骨悚然起來。


    這種感覺就好像在周圍,就在某個莫名的角落,長著一雙眼睛,在不懷好意的望著他!然而,他並不知道那是誰的眼睛,或者說那是什麽東西的眼睛!


    “我不該這麽胡思亂想的!”


    鄭法融擦了擦額頭,雖然實際上他的頭上並沒有出汗,但這種動作多少會給他一些心理安慰。


    “虧你還是個風水大師!”想到這他臉色一紅,搖搖頭,既然按響了電梯。電梯朝著二十二層,緩慢而有節奏地上升。狹小的電梯裏,充斥著日光燈的白色光芒,以及纜繩輕微的聲響,除此之外,就隻有他一個人。


    就在這個時候,電梯牆上紅光閃爍,鄭法融抬頭一看,亮著的那一個按鈕是“-1”。瞬間,一陣冷氣從腳底直達頭皮,心髒像被什麽抓了一下。這怎麽可能?他們這棟大廈,最低的也就是一樓住戶了!他媽的,又哪裏來的什麽地下一層!


    他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狂亂地按電梯的開門鍵,卻毫無反應。電梯無動於衷,仍然朝著地底,緩慢而有節奏地下沉。狹小的電梯裏,充斥著日光燈的白色光芒,以及纜繩輕微的聲響。


    “今天怎麽這麽倒黴,路上壓死了隻黑貓,上樓了電梯還出技術故障了!”鄭法融冷汗直下,一邊用力砸按鍵,一邊抬頭看門上的紅色led數字。


    “對了,電話,電話!”危急關頭,他靈機一動,似乎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慌手慌腳的掀開了電梯按鈕下的塑料盒蓋,一把拎起了緊急話筒。


    “喂,有人嗎?我這電梯失控了,失控了!快來救我!”鄭法融大聲呼救,回答他的是一陣悉悉索索的盲音。


    “物業,他娘的物業哪去了?保安,電梯衛士,你們……你們都他娘的見鬼去了嗎?”他攥著話筒的手柄,眼睛血紅的咆哮起來,這回那頭終於有人接聽了,但卻不是保安的聲音,而是某個女子一連串的報數:“5,4,3,2,1,-1……”


    這怪異的女人腔,就如同拉鋸條一般,揪心的惹人蛋疼。


    “嘶……!”鄭法融一把甩掉了剛才還緊握的話筒,緊張得渾身哆嗦,緩緩退到電梯角落裏,看著電梯在轟鳴聲過後,慢慢的停止了運作,沒錯,這裏正是負一層。


    他定了定神,慢慢地走向電梯口,去按那些按鈕。它們好像死屍一般失去了彈性,無論鄭法融怎麽焦急地嚐試,依然沒有半點反應。


    “開門,快開門!放我出去!”被困在密室裏的鄭法融嘶啞的叫了起來,大腦生鏽般的一片空白,現在在他眼裏,什麽都是恐怖的,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離開這個讓他害怕的地方。


    想到這,生的欲望督促著他撲上前去,用手去抓那堵電梯門。他要用力挖,他要挖出一條生路。電梯門給卡的很死,手指馬上就給勒破了,血從裏麵滲了出來,塗抹在電梯門上。咯嘣。右手拇指的指甲,嵌在不鏽鋼門板之間縫隙裏,他一下太用力,整個被拔了出來。血肉模糊,一股鑽心的痛。


    俗話說十指連心,鄭法融一個養尊處優的人,又哪裏受得了這般撕心裂肺的劇痛?當即“哎呦!”一聲,撅著屁股坐在電梯門邊,捂著手嚎叫。隻是叫了一會兒,他慢慢的叫不出來的,因為他分明看見:那扇電梯門,那扇原本仿若被鋼汁澆灌了般密不透風的電梯門,此刻正緩緩地、無可置疑地,朝左右兩邊退去。


    開了?鄭法融大腦一陣短路。


    這……這就開了?他不敢相信的站起來,蒼白得近乎透明的眸子緊盯著走廊的盡頭,仿佛看到了美好的生活,還有依舊光彩的歲月。


    於是他,堅定地,毫不猶豫的踏著步子走出電梯。走廊很窄,而且沒有一扇門,兩邊全是白花花的牆壁。紅色的消防栓,還有綠中透著詭異的安全出口告示牌。


    鄭法融屏住了呼吸,掏出打火機點著了一張隨身攜帶的符咒,火光亮堂堂的,將原本杏黃色的紙麵燒成了烏黑,轉瞬間落到了地上,團團蜷縮。


    不管有用還是沒用,鄭法融此時已經循著微弱的光線,在黑暗中慢慢摸索,白色的牆壁在他的身邊不斷褪去,不知是錯覺還是視網膜障礙,他隻覺得那些牆壁似乎在抽象畫般的抽離,扭曲,四分五裂。越走越感覺走不到頭,越走越覺得異樣,回頭一看,那個電梯,那電梯,竟然還在離自己不到三米的地方!


    “咯咯咯咯……咯咯。”突地,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從背後傳來。


    “難道是……那……!!!”聽到熟悉的鬼笑,鄭法融好像明白了什麽,他咬著牙,緩緩地轉過頭來……


    身子在一瞬間如大理石雕塑般完全怔住了。瞳孔無限量的緊縮,他的嗓子就像被一隻看不見的手勒住,想叫都叫不出來。


    究竟是什麽凶神惡煞的東西,竟然讓一個職業神棍,如此驚慌失措?


    “叮!”原本led燈狂跳的電梯似又恢複了正常,它晃了晃,動了!


    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鄭法融扯下頸子上係的關公玉佩就向前方砸去!然後不顧一切的衝向即將關閉上升的物業電梯。他要逃,逃!


    “膨”那枚玉佩並不像想象的那樣中呈一道拋物線落下,而是在半空撞到了某個看不見了東西,爆出一團金色的光華,然後生生的炸成了粉末!碎片咕嚕嚕彈了一地。


    笑聲,如九幽裏飄上來的無常奪命曲,讓人心跳加劇……


    破碎的關二爺幻象依舊怒目圓睜,但更多的卻是無助!


    就在前麵!就在前麵!逃過去,我要逃過去!


    生路就在眼前,失去理智的鄭法融將上半身奮力的插進了電梯。


    “啊!!!!!”就在這驚悚的一刻,電梯門突然合上了!


    但是沒關嚴實,為什麽?因為兩道門正死死的夾住了鄭法融肥厚的腰板,勒的他光有出氣沒進氣了!而電梯就認了這個死理,一口咬住再也不放了。任他兩隻手使勁的往外摳,往外扳,苦求討饒,都絲毫不起作用。此刻的電梯,就像是一個饑餓了三年的地獄魔鬼,好不容易逮到了一個送上門來的佳肴,哪還有放開的意思。嘿嘿嘿嘿。


    電梯,有的時候可以載人。有時候,也是會吃人的!


    就看見這個鐵家夥在井道裏劇烈的摩擦!被一股無形的外力玩弄著拉扯,看情形再沒幾下就得散架了。控製台裏1樓到30樓的指示燈複又亂跳,伴著一閃一暗的上下按鈕。


    “逃不掉了嗎?”這是鄭法融離世前最後一絲念頭。


    這念頭剛完,高速運轉的渦輪轟鳴聲就帶著失控的電梯猛的向上運作!


    巨大的拉力將卡在中間的鄭法融活活的撕成了兩半,他在意識在完全失去前看到的最後一幕就是自己飛舞的腸子,還有分了家的上下身!此刻的電梯門已經化身為了包公的大鍘刀,稀裏嘩啦運作起來。門縫裏鮮血就像泉水似地咕嘟咕嘟直往外冒。你吃過青蛙嗎?現在老鄭下半身的兩條腿就如頻死的青蛙一樣亂蹬亂踹,刨起兩團霧樣的血珠,紛紛揚揚,隨風飄散。


    上半身卻左扭右拐,一伸一縮,十指痙攣地摳著電梯的金屬底板,不知道會不會掐出幾個洞來。臉變得就像揉皺了的麵團,在幾平方米的電梯室內歪歪斜斜地拖出一條蛇形的血痕。


    “咯咯咯咯咯……!”


    “咯咯咯咯咯……!”


    一個煞白煞白的女人臉擦過,紅嘴唇。麵孔跟燒炸了的陶瓷似地,寸寸開裂,就隻有臉而已。


    燈泡子滅了,照明沒了,電梯卡住了,整個單元樓,回歸了幽冥的懷抱。很親切。


    “他媽的,到底怎麽了。哪個混蛋把總閘刀拉掉了!”保安小李怒氣衝衝的一手打著照明手電,一手小心翼翼的提著警棍從亭子裏跑出來。


    今天遇到這趟子事,他是活該倒黴了,要是居民們反映強烈,不光是工資扣完,工作丟了都有可能。這可是他老舅舅好不容易才替他攬下的位子啊!要是沒了怎麽跟家裏人交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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