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京府衙。


    華仁安看完密信,慢慢的將信放回了桌上。他渾身顫抖著,半天說不出話來。


    餘重等人也是麵色沉重,一言不發。


    “何以至此,何以至此!”華仁安的聲音顫抖著。


    這封信的內容到底是什麽,竟然讓眾人如此震驚……


    北寧王陛下鈞鑒:


    我京北左路元統製因故去職,所幸我已安排心腹繼任。


    之前我等所議之事不變,南漢太子行轅將會按時抵達京北左路。


    屆時我邊軍將密切配合北寧大軍行動,事成之後我將奉上財帛糧食。


    也望北寧王陛下如約,大軍後撤五十裏。


    今後貴我兩國和好如初,開放邊境互市。


    南漢國太師陳敬


    “華大人,此事已經不是你我能夠決定的,還是盡快上奏天聽吧。”歸明說道。


    “陳納海敗亡,消息很快就會傳回太師府,有些事大人還是要權益行使。”謝浥塵接著言道。


    華仁安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謝知州說的沒錯,我們先派人將太師府圍住,禁止人員進出,待皇上下旨,再做處置。”


    聽到這句話,餘重在一旁黯然神傷,心中暗自牽掛著金羅衣,隻希望她不要因此事再受牽連。


    “謝知州,歸副統領,還勞煩你們隨我進宮麵聖。餘少俠,你身無官職不便入宮,太師府那邊就麻煩您走一趟了。”華仁安說道。


    這樣的安排也正是餘重所希望的,如果太師府那邊有什麽意外發生,他也能夠提供些援手。


    皇宮。


    “二殿下,下人來報,中京府尹華大人進宮麵聖了。”太監回報道。


    姬烈還在左手與右手互下著圍棋,看臉上的神情,似乎一點也不驚訝。


    “看來這一道坎,陳敬是過不去了。”姬烈說道。


    “龍驤衛的陳統領,因為拒捕,被當場射殺了。”太監又說道。


    “此人為人傲慢無禮,遲早也是這個下場。接下來,我們靜觀其變吧。”姬烈一邊說著,在棋盤上又落了一子。


    另一邊,太師府上下彌漫著慌亂的氣氛。


    陳敬心裏明白,陳納海出門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如果行事順利,他應該已經回府了。到此刻還沒有回來,恐怕是出了意外了。


    但他對陳納海的身手還是頗有自信的,即使遇到了什麽意外情況,最差也能全身而退。隻是這一次,他算錯了。


    大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嘈雜之聲,一名家丁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太師大人,不好了,門外來了很多府衙的官兵,將院子團團圍住了。”家丁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陳敬如同五雷轟頂一般,一屁股癱坐到了椅子上。他明白,東窗事發,大勢已去了。堂堂太師,當朝一品的官邸,如果沒有確實的證據,誰又敢派兵圍府,這證明陳納海已經出事了。


    院子裏麵的下人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議論紛紛。


    “你們都胡說什麽呢,都散了散了。”陳虎驅散了院中議論的下人們,走進了屋來。


    隻見陳敬轉瞬間好像突然蒼老了,再也不如以往那般精神飽滿,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


    “爺爺,你沒事吧。”陳虎問道。


    “虎兒啊,都是我和你父親害了你啊,你放心,這件事與你無關,我一定想辦法保全你們一家人。”陳敬一臉悲痛地說道。


    陳虎沒有說話,他知道,讓陳敬都如此心神慌亂,家中必然是出了大事。


    皇宮。


    “二殿下……”太監又走了進來。


    “怎麽樣,太極殿那邊有什麽消息嗎?”姬烈問道。


    “皇上雷霆震怒,已下旨將太師府上下人等,全部拘押,並且要親自審理此案。”太監回道。


    “具體是因為何事?”姬烈又問道。


    太監湊上前來,悄悄的對姬烈說道:“回二殿下,聽說是謀逆大罪,陳太師想聯合北寧人,暗殺在外巡視軍備的太子。”


    姬烈怔了一怔,手中的棋子差點掉到地上。


    “他可真敢做,他以為自己輔助父皇登基,這皇家的事便能由他操控嗎?可笑,我可不是父皇,不會任由他擺布。”姬烈搖搖頭道。


    “他會不會牽連出二殿下來。”太監又說道。


    “我隻是答應讓他助我爭奪儲位,可從沒讓他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更何況,他這樣做,更多的是為了他自己罷了。”姬烈說道。


    “怪不得二殿下同時還委派了禦龍衛歸副統領去調查此事,實在是高明。要知道禦龍衛深得皇上信任,若是真要查證起來,知道您也在調查此事,隻會誇讚您有先見之明。”太監奉承道。


    “他想通過心腹,染指我南漢邊軍的軍權,又借北寧人的刀謀害大哥。如果計劃成功,他朝我執掌太極殿,軍政大權皆在他手,我隻不過是一個傀儡而已,我會有這麽傻嗎。”姬烈冷冷地說道。


    “二殿下英明,如今陳敬倒台,陳納海身亡,陳家在朝中經營多年的勢力一朝傾覆,剩下的人想要尋求庇護,就隻有找二殿下您了。”太監諂媚的笑道。


    “你找人帶話給陳敬,聽說他的孫媳婦懷有身孕,現在隻有我能保全他孫子一家人的命了,至於他自己,隻能怪自己做事不小心了。”姬烈說道。


    “奴才遵旨。”太監叩首,倒退了出去。


    “哼,陳敬,你聰明,我也不笨。可惜啊,你的計劃如果成功了該多好。”姬烈搖搖頭,歎了口氣。


    此時,太師府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曾經的豪門大宅,沒落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餘重走進院中,滿目一片蕭瑟之象,下人們也知道大難臨頭了,都在收拾著行囊。


    突然,他呆住了。來往穿梭的人流之中,對麵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你還好嗎?”餘重走到她的麵前問道。


    “還好……餘大哥,我……”金羅衣低著頭不敢直視。


    看著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餘重什麽都明白了,這就是她不得不嫁給陳虎的原因之一吧。


    “什麽都別說了,我不怨你。”餘重溫柔撫摸著她的頭說道。


    突然陳虎走了過來,看到這兩個人時,不禁渾身一顫,呆站在原地。再看餘重和金羅衣互相的眼神,他好像明白了什麽,連忙轉身跑回書房,拿起紙筆快速地在寫著什麽。


    “是不是出了什麽大事?”金羅衣問道。


    餘重心中不禁暗暗歎息,金羅衣才剛經曆家門巨變還不到一年,如今夫家又犯下謀逆大案,一個女人命運顛沛至此,實在令人惋惜。


    兩個人相視良久,心中似有許多話,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突然隻聽見“噗通”的一聲,把兩個人都嚇了一跳。餘重轉頭一看,隻見陳虎跪在了他的麵前。


    “陳公子,你這是幹嘛?”餘重連忙用手去扶。


    “這位大哥,我知道是我的錯,但是我是真的深愛著羅衣。如今我們太師府大難臨頭,這是我剛寫好的休書。羅衣是無辜的,我還求大哥看在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的份上,救她一命。”


    說完,陳虎在地上不停的磕頭起來。


    “你快起來,你這是幹嘛呀。”金羅衣拉扯著陳虎的衣領,淚如雨下,不知是傷心還是感動。她也沒想到,陳虎竟然為了她,不顧膝下黃金,放棄了自己的尊嚴。


    餘重心本來就軟,見到這樣的場景,一時便起了俠義之心,陳敬犯下的罪,本就與金羅衣無關。


    “陳公子,我答應你。你放心,我一定將羅衣安全的護送出去。”他接過陳虎的休書,一把給他扶了起來。


    “多謝大哥,多謝大俠。”陳虎一邊說著,一邊又要跪下磕頭。餘重哪裏受得了這個,連忙阻止。


    隻見陳虎從下人手裏拿過一個包袱,裏麵還有金羅衣隨身的寶劍。


    “夫人,也許今日就是你我的永別了,你一定好好帶大我們的孩子,倘若我以後還有命在,一定去尋你。”陳虎泣不成聲道。


    此情此景,一旁的下人們也都看的忍受不住,哭了起來。


    餘重知道,如果等皇上的旨意到了,想走便難了。他狠心打斷了這告別的場景,一把拉起金羅衣的手,往大門走去。


    陳虎在背後癱坐在地上,痛哭不已。


    誰知大門處的官兵卻一伸手攔住了二人。


    “餘少俠,華大人說了,太師府的人一律不得外出。”


    “她此刻已經不是太師府的人了,而是我的朋友,休書為證。”餘重說道。


    “餘少俠,這……不太合適吧。”門口的官兵們也為難了起來。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有什麽不合適的,她都不是太師府的人了,與此事無關,有什麽責任,我來扛。”歸明大聲說道。


    原來是他們已得皇上聖旨,前來頒旨了。


    “這……”守門的官兵看向還沒來得及下馬的華仁安。


    “歸副統領說的沒錯,我等奉皇上聖旨,前來拿下太師府一幹人犯,至於無關的旁人和下人什麽的,不必為難。”華仁安也願意賣這個人情。


    “是,餘少俠,請!”守門的官兵放行了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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