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皇宮出來,歸明的心中一直七上八下的。姬烈對此事的態度曖昧不清,模棱兩可,但有一句話卻讓他頗為在意。


    “萬萬不可讓中京府尹將事情查的太深,以免牽連甚廣。”


    這話裏仿佛有要保陳敬一局的意思。不過歸明倒是可以理解,陳太師門生故舊滿朝,牽一發而動全身。如若輕率定案,恐怕會引起朝局動亂。但如若放縱不管,一定也會有隱患。


    歸明一路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家,隻聽得一陣悠揚的琴聲入耳,頓時就把所有的煩心事都忘卻了。原來是冉絮兒正在撫琴。


    一曲終了,歸明鼓掌叫好。


    “明公子這幾日可好,奴家這些日子叨擾了,真是不勝感激。”冉絮兒起身還禮道。


    “絮兒姑娘客氣了,令尊大人的案情有了一些進展,你想聽聽嗎?”歸明說道。


    “還請明公子道來。”冉絮兒讓香兒沏了杯茶來,兩人坐下來慢慢交談。


    於是歸明將現在掌握了的情況一一講明,隻是保留了陳太師可能涉案的消息,畢竟還沒有實證,說出來徒增煩惱。


    現在隻等餘重回京,將所有證據送至中京府衙,這兵部樓尚書的罪就算是板上釘釘了。這一切都在秘密中進行,樓尚書卻還不自知,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隻是究竟是否要深入挖掘背後的事實,歸明卻一時之間沒了主意。


    “明公子,可還有奴家可以幫忙的地方。”冉絮兒見歸明晃了神,輕輕喚道。


    “絮兒姑娘你便在家中好生歇息就行,這些事兒就交給我們男人吧,嘿嘿。”歸明回過神來,傻笑著說道。隻要見到冉絮兒,他就覺得特別開心。


    “沒想到堂堂禦龍衛的副統領,竟也是這般大男子主義的人呢,我們家小姐哪點不如男人了。”香兒在一旁打抱不平道。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絮兒姑娘的行蹤需要保密,此時還是在家裏比較安全。”歸明連忙解釋道。


    冉絮兒見他這麽慌張,嫣然一笑,差點連他的魂兒都勾走了。歸明也知道自己失態,連忙找了個借口落荒而逃了。


    “小姐,明公子好像對你喜歡的緊呢。”香兒說道。


    “他倒是個可以依靠的人,不過你不覺得他好像有話沒說嗎?”冉絮兒心細如塵,早已看出了歸明有心事了。


    “我可沒看出來,我就看出來一個呀有情,一個呀有意。嘻嘻。”香兒在一旁打趣道。


    “我叫你胡說。”冉絮兒嗔怒道,揚起手就裝作要打香兒。


    兩個姑娘在院子裏追打了起來,此情此景,眼下雖是冬日,院子裏卻似春光無限。


    幾日後,餘重押著李都尉和元統製進了京,第一時間就送到了府衙。華仁安第一時間提審二人,同時請冉絮兒等相關證人過堂,並將所有供詞記錄在案,證據封存。


    事關朝廷大員,華仁安還需密奏天子,請得聖旨方才可以拿人。不過總算是能為冉梓林伸冤了,也算是好事一件。


    歸明長舒了一口氣,但餘重卻在一旁眉頭緊鎖。


    “怎麽了,餘老大,事情終於告一段落,不是應該高興嗎?”歸明問道。


    “我押解證人進京的事,你可有告訴過別人?”餘重反問道。


    “沒有啊,這一切都是咱倆秘密安排的,除了華大人沒有別人知道了。有什麽問題嗎?”歸明一頭霧水。


    “這次回來的路上,我們遇到了一批想暗殺證人的刺客。”餘重慢慢言道。


    歸明大驚失色,連忙追問細由。


    原來餘重這一路上,可以說是倍加小心,不敢懈怠。李都尉到還好,還算配合,倒是這元統製,一直在找機會逃跑。


    餘重最後為了避免麻煩,幹脆給他五花大綁了起來,關進了裝貨物的箱子,隻有路上休息的時候才將他放出來。


    那一日,眼見就要進入中京轄界了。未免夜長夢多,餘重一行人加快了行程,結果錯過了投棧的小鎮,最後隻好在野外宿營。


    夜半無人之時,突然有十幾個蒙麵高手偷襲他們,直奔李都尉和元統製而來。隻是他們沒有料到餘重的武功如此高深,殺手們並沒有得逞。


    隻時他們此行非常機密,知道的人不過寥寥數人,又是怎麽走漏的消息呢。


    “看來定是京中有人不想我們回來。”餘重說道。


    “隻是這消息是如何泄露的呢,難道是樓尚書派人做的?我一直在尚書府,並沒有聽到這樣的消息啊。”歸明也不解道。


    “明少,如果是你,失敗了一次,你還會繼續下手嗎?”餘重突然問道。


    “我自然是不會甘心的,畢竟人證到京,涉案之人必然是個不赦之罪。”歸明回道。


    “沒錯,隻是這之後,再無人對我們下手,這不奇怪嗎?”餘重又反問道。


    “他們定然是忌諱你的武功,所以在你的護送下,他們不敢動手。”歸明突然醒悟道。


    “沒錯,所以他們如果想再下手,隻能等中京府衙接手以後。可是天牢戒備森嚴,他們又怎麽能保證自己一定能得手呢?”餘重繼續說道。


    歸明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說道:“除非他們是能隨意出入府衙天牢的人!”


    他這一言直中關鍵之處。沒錯,這些殺手之所以一路並未再次下手,一定是有更好的機會讓他們動手。


    這個機會就是兩名證人被羈押在天牢裏之時。天牢內龍蛇混雜,環境惡劣,許多事都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倘若真出了什麽事,誰也說不清。


    二人連忙直奔天牢,隻是這天牢是何等森嚴之地,門口的獄卒說什麽也不讓他們進去。直到歸明出示了二皇子的金牌,這才放他們入內。


    看見元統製和李都尉都還在各自的監牢裏安然無恙,兩人總算鬆下來一口氣。


    “今天有什麽人來看過他們兩人嗎?”歸明隨口問道。


    “回歸副統領,今天有刑部的人前來提審,不過中京府尹華大人親自交代,除了府衙的人,任何人都不許帶走人犯。”獄卒回道。


    “看來華大人早就想到了這一層了,隻是不知道這天牢的守衛能否做到滴水不漏呢?”餘重在一旁說道。


    “二位請放心,天牢之內守衛森嚴,十二時辰皆有人值守,當不會出意外。”獄卒又回道。


    從天牢出來,餘重還是不太放心,總覺得哪裏會出紕漏。


    他的擔心是有道理的。第二天,歸明一臉凝重的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元統製在夜裏畏罪自殺了。


    “那李都尉呢?”餘重問道。


    “他倒是沒事。”歸明回道。


    “你真的相信是畏罪自殺嗎?”餘重顯然是不信的。


    “信不信,人都已經死了,我們也沒有辦法。”歸明沮喪的說道。


    餘重心裏清楚,上京的這一路元統製都在尋機逃跑,求生的欲望很強,怎麽可能會就這樣畏罪自殺。想尋死他可是有大把的機會。


    這一定是有人想要死無對證,之所以李都尉沒事,大概也是因為他不過是一個小嘍囉,所知道的十分有限罷了。


    “其實元統製死了,對案子的影響不大,畢竟已經有供詞在案,兵部樓尚書是肯定脫不了幹係的。”歸明說道。


    “除非……他還掌握這什麽別的秘密。”餘重一字一頓的說道。


    太師府內。


    “事情辦完了?”


    “辦完了,幹幹淨淨,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很好,這樣他就咬不上我們了,至於兵部的樓尚書,這次隻好犧牲他了。”


    “要不要我也去將他給……”說話的人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沒有必要了,這樣太紮眼。反正他也不知道我們的計劃,就讓別人幫我們送他一程吧。”


    “這次幸虧有人提點,否則我們也要受牽連,他知道的太多了。”


    “如今隻是丟了個京北左路,影響倒也不大,我們還可以找人填補上去。”


    一縷陽光照射進屋子,反射在談話的二人臉上。一個是當朝太師陳敬,另一個則是龍驤衛統領陳納海。


    事情的發展正向歸明所說的,元統製的死對案件並沒有多大的影響。華仁安將案情整理完畢,上奏天聽之後,樓尚書立刻被罷官去職。


    經三法司會審,因其通敵叛國、陷害忠良,影響實在惡劣。皇上欽定結果,樓尚書斬立決,不必等待秋後,查沒家產,三族充軍。


    被陷害致死的前京北左路統製冉梓林,平反昭雪,追封冠軍大將軍。並賜後人將軍府邸,恤金良田,以資忠勇。


    至此,表麵上來看,這案子是已經結了。隻是歸明心中知道,此案還有許多懸而未決的問題。


    既然樓尚書已經投靠了太師陳敬,他對此案知道多少,又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元統製之死的背後是不是還隱藏了什麽別的秘密,以至於有人一定要讓他閉嘴?


    關於人證的事,通風報信的人是誰,行凶的殺手又是誰派的?


    這一個個的問題都還沒有答案,不,這案子還遠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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