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會的……”


    蕭塵朝四周看了看,隻見星月滿天,這玄境裏山峰一重接一重,猶似沒有盡頭一般,玄元子也不知道進來沒有。


    “你別說話,我替你運功。”蕭塵立即將素憐月扶坐而起,雙掌抵在她背上,不斷傳去純陽真氣,然而真氣渡入進去,卻是空空蕩蕩的。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了寒武長老冰冷的聲音:“她中了我的幽冥玄陰掌,三個時辰一過,神仙也沒得救!閣下若是現在出來,老夫還可救她一命!”


    幽冥玄陰掌乃是神鼎的高深掌法,身中掌力者,寒毒立時侵入五髒六腑,若無身懷此掌之人,誰也別想救得了,這掌法,比北冥二老的北冥寒掌更要厲害許多。


    “聽見沒有!現在出來,老夫尚可救她一命,否則三個時辰一過,她必死無疑!這幽冥玄陰掌,除了老夫,天下再無第二人能解!”


    外麵再一次傳來了寒武長老冰冷的聲音,素憐月拉著蕭塵衣袖,嘴唇蒼白,搖搖頭細聲道:“公子……公子不要信他的話……”


    蕭塵緊緊捏著手指,道:“走!”話末將她抱起,又將地上的影花符和流月符收起,往前方去了。


    不知走了多久,這玄境像是無邊無盡一般,素憐月雙眼半睜半眯,氣若遊絲道:“公子……這裏是哪……”


    蕭塵看著四周,搖了搖頭:“我們可能被玄元子騙了,這裏並不是關押百年前那些前輩的地方……”


    “被騙了……”素憐月吐氣如絲,眼睛已經有些睜不開了,蕭塵向她看去,急道:“不要睡!我會帶你離開這裏!”說完,往四周看了看,加快步伐,片刻後找到了一間冰冷的山洞。


    蕭塵紮起個火堆,使得洞裏麵稍稍暖和了一些,素憐月躺在草席上,身子凍得瑟瑟發抖:“公子……我好冷……”


    蕭塵立即走過去,將她扶坐而起,雙掌抵在她背上,不斷渡入純陽之氣,但是,沒有用,如此過了兩個時辰,天已經蒙蒙亮了,素憐月體內的生命還在不斷流失,氣息,越來越虛弱了。


    她所中的,乃是神鼎不外傳的至上幽冥玄陰掌,除了會此掌的人,沒有人能化解得了。


    “公子……我不行了……”


    “別!別說話!”蕭塵掌心一轉,再次渡入一股醇厚的純陽之氣,但是,依然沒有用。


    “公子……我好冷,抱我一會兒好嗎……”素憐月臉色蒼白,說著說著,無力的往旁邊倒了下去。


    “姑娘!”蕭塵立即將她抱著,素憐月仍在不斷發抖,口中氣若遊絲:“公子……對不起,當日在昆侖,我丟下你一個人走了……”


    “別,別說了……”蕭塵眼眶已經有些微微泛紅,掌心真元一催,又往她體內渡去純陽之氣。


    這一幕,就仿佛當初在昆侖山一般,隻是調換了角色,那晚蕭塵身受重創,也是這樣,在冰洞裏奄奄一息,可最後,素憐月還是丟下他和芝巒,離開了。


    “不,不會的,從惡瘴山脈到現在,我們都沒有死,紅袖殺不死我們,玄虛子也殺不死我們……不會有事的!”


    蕭塵一邊說,一邊不斷往她體內渡去純陽之氣,以自己的命元,維持她一線生機。


    “沒……沒用的,公子不要白白消耗真元了……”素憐月微微睜開眼,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在他眼角,輕輕拭去他眼角的淚,蒼白一笑,聲音越來越小了:“公子,抱緊我好麽,我怕說話,你聽不見……”


    “恩……恩!”蕭塵聲音哽咽,將她緊緊抱著,哽聲道:“你怎麽這麽傻,那一掌打在我身上,我又不會死……你不是說了麽,我怎麽死都死不了……”


    素憐月蒼白一笑,在他耳邊,氣若遊絲道:“有件事,我要告訴你……當初在惡瘴山脈,是女帝……是女帝讓我接近你的……我不知道她要做什麽,但是,她一定有所圖謀……那次玄姬告訴我,若是不成,便讓我殺了你……公子,日後小心……”說完最後一句,一口鮮血湧出,她此時非但身受重創,更是寒毒侵入五髒六腑了。


    “素憐月!”蕭塵立即將她緊緊扶著,不斷往她體內渡去純陽之氣,素憐月輕輕一笑,緩緩伸出手,輕輕撫在他臉上,細聲道:“記住了麽……”


    “恩……恩!”蕭塵緊緊扶著她,雙眼通紅,八尺男兒,此刻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


    這一刻,腦海裏又浮現出曾經的一幕幕,像是一副長長的畫卷,暮雨紛紛下,鬼氣森森的山林裏,一個身穿紫衣的女子,拉著他在雨中奔跑。


    可惜正魔不兩立,那晚那一劍,蕭塵還是刺在了她頸上,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那是二人的初相識。


    再往後,清澈的小河邊,又是誰,含著淚服下了一粒忘情丹,依稀間,已經看不清她的臉龐了。


    “公子,我有些累了……”


    “別!別睡!素憐月!醒醒!”


    “若有來世,我不修魔了,公子……娶我嗎……”


    “恩……恩!”


    “素憐月!醒醒!”


    “素憐月!素憐月……”


    聲音,回蕩在冰冷的山洞裏,一陣冷風吹進來,連最後一絲星火也熄滅了,素憐月手臂輕輕垂了下去,雙眼輕輕閉上了,在火光熄滅的前一刻,誰的眼神,如此眷戀。


    黎明來臨前,往往是最黑暗的,天上沒有星星,沒有月亮,隻有無邊蔓延的黑夜,仿佛要將二人吞沒一般,是什麽,那樣的冰冷。


    蕭塵抱著素憐月逐漸冰涼的身體,像是快要瘋了,一遍遍喊著她的名字,一遍遍,不知喊了多久。


    “玄元子!你在哪!滾出來!滾出來啊!”


    蕭塵抱著素憐月冰涼的身體,跑到了山洞外麵,冷風陣陣,仿佛要將人凍住一般。


    凝煙死的時候,他的心像是被人一劍刺穿了,留下了一個永遠也無法愈合的洞,而此時,心仿佛已經沒有了。


    “啊——”仰頭發出一聲長嘯,蕭塵搖搖晃晃,終於無力的坐了下去,手掌輕輕撫著素憐月冰涼的臉龐,冷風,一陣又一陣,肆意的揉亂了他的頭發。


    “唉……”


    就在這時,某個地方,忽然傳來了一聲幽幽的歎息,蕭塵自悲傷中清醒過來,猛然一驚:“誰!”


    “唉……那個女娃中的是幽冥玄陰掌,此刻還尚有一絲生機,你把她,帶過來吧……”


    聲音十分的蒼老,不知是從何處傳來,蕭塵看了看懷中的素憐月,又向黑漆漆一片的山林看去,問道:“前輩在哪裏?”


    “你往前走三十裏,能看見四座環繞在一起的山峰,你先走到山峰處再說,那女娃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你動作快些。”


    蒼老的聲音,仿佛自天際傳來一般,蕭塵更不多做猶豫,抱起素憐月,腳下踏草如飛,轉眼間便來到了一座山峰下麵,此時天已蒙蒙亮,遠遠看去,確實還有另外三座山峰,四座山峰呈東西南北四個方位,環繞在一起。


    “前輩,我到了,你在哪?”


    “我被封印在這四座山峰下麵,半個時辰內,你能否破掉山巔上的陣法禁製?”


    蕭塵向懷中素憐月看去,此刻素憐月已經停止了呼吸,呈假死狀態,半個時辰一過,恐怕就真死了,當下也容不得考慮,道:“好!”說罷,將素憐月小心翼翼放在草地上,隨後雙足一點,朝那山峰上飛了去。


    四座山巔上都有著厲害的禁製陣法,但似乎已經十分鬆動了,此時蕭塵要破開並不難,花了一炷香時間,便將四座禁製陣法破開了。


    “前輩,我破開禁製了。”


    “好,你先帶著那女娃走遠一些,我要衝破封印。”


    蕭塵微一皺眉,也不多想,立即飛回去,將素憐月抱起,躲在了一座幽穀後麵,片刻後,隻聽得一聲驚天巨響,幾乎整個玄境劇烈一顫,那四座山峰,竟然就此崩塌了。


    大地顫抖不休,煙塵彌漫,忽然間,一道黑影自煙塵中掠來,瞬間便落到了蕭塵麵前,卻是一個衣衫襤褸,須發皓白的老者。


    蕭塵微微一驚,這老者給他一種很強大的感覺,問道:“前輩是誰?”


    老者搖頭歎息一聲,向他懷中的素憐月看去,道:“這女娃,是被一個叫寒武的人所傷,對吧?”


    蕭塵並不認識寒武長老,點了點頭:“應該是了。”


    “把她給我吧。”


    蕭塵略一遲疑,但還是將素憐月送了過去,他不知道眼前這衣衫襤褸的老者是誰,但對方給他的感覺,不像是奸詐小人,比那玄元子要光明磊落得多。


    老者接過素憐月,將她平平放在草地上,隨後兩指一並,不斷往她身上各個大穴點去,最後又掌心一運力,竟然將她體內的寒毒,一絲絲的吸了出來。


    蕭塵微微一怔,此人究竟是誰?為何能夠解這幽冥玄陰掌的寒毒?


    過了半個時辰,天已經大亮,素憐月忽然發出一絲悶哼,醒轉了過來,臉色雖然仍有些蒼白,但已經暫時無性命之憂了。


    “姑娘!”蕭塵立即走了過去,將她扶起,素憐月微微睜開眼,看著他,迷迷糊糊道:“公子……我死了麽?”


    “沒有,沒有。”蕭塵心中高興,將她緊緊抱著,過得片刻,才向那神秘老者拱了拱手:“多謝前輩仗義相救,敢問前輩如何稱呼?”


    老者長歎一聲,望著天上悠悠白雲,歎道:“白雲千載,空悠悠……如今,應是很少人還記得我的名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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